第140章 年羹尧之死(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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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指京城里专门关押昭狱犯人的地方。

据说历朝历代里,明朝的天牢最讲规矩。这个规矩当然不是有钱打点就能过的舒服,没钱打点就过的凄惨。明朝的天牢里头规矩就是照章办事,绝不欺压**钦犯。哪怕是钦犯们明天就要拖出去杀头,天牢里的看守也不会对他们动粗。

这倒不是因为明朝的狱卒们格外有道德,而是明朝官员们之间形成了一个广大网络。谁知道哪天被杀的囚犯们就有啥亲友爬上去当了大官,他们报复起来可是毫不留情的。

经历过种种惨痛教训,最终形成了明代天牢的良好秩序。

年羹尧是个读书人,但他明显不爱读史书,对此就完全不了解。更何况明朝已经覆灭,清代的天牢可就没这么规矩。便是曾经的康熙三十九年(1700年)进士,官至四川总督、川陕总督、抚远大将军,加封太保、一等公。

便是曾经运筹帷幄,驰骋疆场,配合各军平定西藏乱事,率清军平息青海罗卜藏丹津,立下赫赫战功。

进了天牢,还是由皇帝各种严厉斥责,年羹尧在天牢狱卒眼中也就是条等死的狗而已。

这挺符合年羹尧最重要的身份,镶黄旗出身的旗人。既然是旗人,自然是皇帝的狗奴才。皇帝的一条狗,还是落水狗,狱卒对年羹尧毫不客气的时候并没有啥心理负担。

若年羹尧到了这个时候还拿出以前的身份说事,呵呵,这不过是给他罪上加罪而已。

有着身为狗奴才的自觉,年羹尧也没有敢说啥。而且最近他得到了消息,自己的妹妹,也就是敦肃皇贵妃已经薨了。加上年妃自幼身子弱,她给雍正生的孩子们都幼年夭折。年羹尧知道自己最后能打动雍正的牌已经失去,自己再没有什么可以仰仗了。

十一月天,天牢里的被褥破旧,草垫子又湿又冷。马桶锁在栅栏墙边,散发着便溺的味道。而且天牢里没有生火,年羹尧裹着破棉袄,靠在墙边闭目沉思。在天牢里,他有大把时间可以动用脑力。

打了不少年仗,年羹尧对恶劣环境勉强能忍受。但是年羹尧心里还有一把火,他觉得自己才47岁,还年轻。还有为雍正效力的机会。

在扫荡了青海之后,年羹尧判断准噶尔绝不会善罢甘休。短泽两年,长则四年,准噶尔一定会卷土重来,再次与朝廷打仗。

那时候年羹尧就有机会一次荡平准噶尔,完成从大清到现在都没能完成的夙愿。

可世事无常,年羹尧突然就从大将军变成了阶下囚。年羹尧现在只期待准噶尔能立刻发兵,自己这才有机会。

正在胡思乱想。就听一阵脚步声,转头一看,狱卒身边跟着的人有点印象,应该是前任山东巡抚李树德家的人。

年羹尧也不是没有想过自己的未来,尝试与衍圣公府结亲,但是被礼貌而果断的拒绝了。当时帮忙牵线的就是时任山东巡抚的李树德。

此时见到这人又出现,年羹尧觉得大概不是来见自己的。但是狱卒带着这人在年羹尧的牢门前停下,李树德家的人赶紧塞给狱卒一锭银子,狱卒这才让那人在牢门外停下,自己往别处去,给两人留下交谈的余地。

“亮公,有事请教。”李树德家的人低声说道。

年羹尧也顾不上摆排场,到了门口坐下,听李树德家的人讲述发生了什么。

原来现任山东巡抚陈世倌发兵讨伐反贼霍崇,几乎尽起山东各路兵马……

听到这里,年羹尧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数路分进,这是看着有效的手段。但是正因为看着好似声势浩大,能够让敌人首尾难顾,却隐藏了极大的危险在里头。

不过要剿灭的不过是霍崇……,霍崇不就是那个造琉璃火的工匠么。他一个工匠,造的什么反?

或许是见到了年羹尧的神色不对,李树德家的人停下讲述,低声求教,“不知亮公觉得哪里不妥。”

年羹尧隐隐觉得事情大概并不简单,虽然工匠造反实在是莫名其妙,不过前任山东巡抚李树德派人向天牢里的年羹尧讲述朝廷派大兵剿灭一个山东工匠,这件事本身更加莫名其妙。

“数路大军围剿,难免联络之间有差池。各路人马更想证功,全然不会配合。便有可乘之机。”年羹尧淡然的评价道。不过语气中不由自主又露出那种不自觉的傲气。

李树德家的人连连点头,“亮公说的是。那反贼霍崇派人堵住山口,让莱芜那边出发的官军无法越过博山。他自己带着人马先是引着从济南府来的官军进了蒙阴县,官军收服蒙阴县城,以为抄了霍崇的老窝。却不曾想,霍崇竟然偷偷南下,击破了从鲁南来的官军。又一路东进,将淄川县、临淄县等地的官府与绿营营地全部荡平……”

虽然对山东不是那么熟,年羹尧大概也能在脑海里勾勒出大概的山东地图。听着霍崇作战轨迹,年羹尧微微点头,却又带着些讶异。

一个工匠被朝廷发兵围剿本就奇怪,但是这样一名工匠能打出这样的战法,反倒不奇怪了。若是年羹尧自己,手下若是有一支精兵,也只能这么打。

顺着霍崇一路来虚虚实实的作战轨迹想下去,年羹尧的神色冷峻,双眼亮了。打断了李树德家人的描述,年羹尧问道:“最后这霍崇在哪里与济南来的官军决战?是淄水?还是在小清河?”

“啊?有人对亮公说了?”李树德家的人愣住了。

年羹尧实在是不想和这蠢货废话,盯着栅栏外的人再次问道:“是淄水还是小清河?”

李树德的家人吓得无意中咽了口口水,才顶着仿佛能杀人的锐利目光小心的答道:“是在小清河。”

“官军逃出来多少?三成?五成?”年羹尧的目光更加锐利起来。

李树德的家人真的被吓到了。他先是打了个冷战,连咽了几口口水,还是说不出话。

年羹尧叹口气,转回头靠着栅栏坐下。其实年羹尧觉得并不是别人描述的那般充满了恶意。只是就这么个眼神,而且法令很严。

在西北的时候,年羹尧要从出府,值大雪,从官之扶舆而行者,雪片铺满手上,手指头看着都要冻掉了。

年羹尧可怜他,下令曰:‘去手!’只会不想让这名扶着车驾的从官僵冻。然而这名从官没理解年羹尧的意思,竟各出佩刀,自断其手,血涔涔遍雪地。

只要想起此事,将军就无比悔恨。可再悔恨也没办法补救。

不再看向李树德的家人,年羹尧问道:“俺不看着你。你就说,从济南出发官军在小清河与贼人决战,最后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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