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未有尘院外的桑树上蹲着的风流和正在茗月居看账本的风度,此时都不约而同的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两人都轻蹙了下眉头,风流只揉了揉鼻子,换去了另一棵桑树,而风度却是起身,将书房的窗户给关上了。
风月一开始还没有会过意来,但望着言禅衣时不时抽动的眼角,还只会往上抽抽,便静心聆听了一下,果然捕捉到了头上有个男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不由的心领神会,也莞尔一笑道,“风度一天到晚不知道要见到多少美人,说不定人家根本看不上我。不过风流虽不怎么样,但胜在比我也大不了多少,若是肯对我好,定是会比那块木头强!既如此我就放弃那块木头吧!主子你稍等我一会,我要用这破订亲玉佩去砸了风骨的窗户,然后咱们就回府!”
言禅衣险些大笑出声,憋了半天才把自己的笑给吞回去。拿订亲信物砸人家窗户,也只有她家风月想的出来了,哈哈哈,实在也太可爱了吧。
她侧耳倾听着,果然有衣袂摩擦的声音快速远去。言禅衣笑了笑,想着这风月恐怕一时半会的不会出来了。
言禅衣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决定不等了,不然一会怕是要错过下午的训练了。释安寺里没有固定的奴仆,自然也就没人能替自己传话给风月。
不过想着风月出来看不到自己,定是知道自己先回了,于是也不再犹豫,便直接往宫门口走去。
今日言教头就会教言禅衣和云玄机新的东西了,虽然上一次言教头这么说了之后,只给了两人两个大沙袋。但听云天机说的他在军营里训练的过程,今日言教头定是不会再拿沙袋来搪塞他们了吧。
这般想着言禅衣的脚步都加快了几分,对下午的训练也有了憧憬和期待。
所谓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大概就是如此吧。言禅衣和云玄机此时穿着训练的短打,呆呆的望着言教头。
今日言教头没有给他们一人发两个沙袋,而是提了两箩筐的沙包,和一盘子的面粉出来。
言禅衣和云玄机看着那两箩筐的沙包,都有些不明所以的傻眼。再望着那平日里总嘲笑他们的那群亲兵,各个脸上那诡谲的笑容,两人只觉得头皮发麻。
箩筐里的沙袋并不是他们负重跑步时用的大沙袋,而是很小巧的小沙包。言禅衣拿起一个在手上颠了颠,每一个都差不多是一斤左右。
“今日开始呢,会由这些王府亲兵用沙包蘸了面粉扔你们,你们的活动范围呢,就在这个圈里。”言教头一边说着,一边用石灰粉在两人脚下画了个直径大约三米左右的圆圈。
画完之后仿佛觉得自己画的真不错,又点了点头道,“等你们哪日身上沾到面粉的痕迹小于五个时,我们再开始学新的东西。”
言禅衣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训练方式,心中只觉得,这不就是小学生玩的丢沙包游戏吗?这有什么难的?而且这两箩筐的沙包,加起来应该也不超过三百个,只要小心些,说不定明日就能学新东西了。
言禅衣没有想到的是,丢沙包游戏是一人丢一人躲。而他们的丢沙包游戏,是三十个亲兵一起扔,她和云玄机两个人躲。
言禅衣和云玄机都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言教头一声令下喊开始,言禅衣便看到一阵沙包雨扑面而来。
一开始两人的躲闪还算顺利,好像这几日的负重跑圈让他们的身子感觉轻盈了不少。但毫无章法的被乱扔沙包,而且虽只一斤左右一个的沙包,但配合上了这些亲兵们的内力,言禅衣只觉得自己快被这些如铁锤般的沙包给敲碎了。
被砸中的地方都在隐隐作痛着,还有飞舞着的面粉直呛,躲闪的速度便如此慢了下来,然后被扔中的次数便越多,被躲开的沙包越来越少。
言禅衣咬牙坚持了一会,看着箩筐里还剩三分之一的沙包,言禅衣只能抱着头缩在了地上。身旁的云玄机见状,也不再躲闪,径直挡在了蹲着的言禅衣身前,张开双臂护住了地上的言禅衣。
沙包雨持续了两炷香的时间才结束,言禅衣抬起头来才看见挡在自己身前的云玄机,他的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地方没被沙包砸过,连发髻都变成了白色。
言禅衣有些愤怒的站了起来,看着亲兵身后正一脸得意的言教头,便径直冲了过去。
“三十人欺负我们两人,言教头就是这样训练亲兵的么?”言禅衣又回头看了一眼云玄机,云玄机已经瘫软的坐在了地上。
“这是欺负?小娃娃,这里的每个亲兵可都是这么过来的。”言教头没想到这小娃娃居然敢跟自己叫板,但在自己的亲兵面前他也不能输了面子。
“每个亲兵都是这么过来的?被三十人个人用内力一顿乱扔沙包?”言禅衣对这言教头的话,可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原本她不觉得,可挨了这一阵沙包雨之后,她不认为这和训练他们有什么关系,纯粹是这些人在泄欲罢了。她冷眼看着那虚张声势的言教头,不满道,“要不言教头给我示范一下,看看你能不能躲过这些沙包?”
言教头很是轻蔑的看了一眼言禅衣,轻哼了一声道,“示范就示范,若是我躲过了?你又当如何?”
“怎么回事?”言尽欢平时隔个几日便会来这校场考察一下亲兵们的武功,再指点一二,因着言禅衣正在这参加训练,怕自己不忍心看着女儿被磋磨,便躲了几日没来了。
不过虽都住在王府里,自己也有几日没见着自己的宝贝女儿了,实在有些挂念了,便想过来看看女儿训练的怎么样了。
谁知一进校场就看到了这一幕,瞬间火就往上蹭着,只差没出手教训一顿这个言教头了。他明明跟言教头说过,让他好好照顾这两孩子,这会一个一身的面粉瘫坐在地上,看样子像是受了内伤,另一个自己的宝贝女儿也楚楚可怜的望着自己,他的心都快疼炸了!
看着这一地的沙包面粉,言尽欢自然是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是每个月末的亲兵考核项目,为何会现在用在了两个孩子身上?
言教头见将军来了,本还想邀个功,毕竟自己是遵照了将军的意思,好好“照顾”了两个臭小子。
可看这将军一脸心疼的样子,顿时心下一个“咯噔”,难道是他会错了意?将军说的照顾,不是他理解的照顾?
“回禀将军,属下正在初步考核这二人的应变能力。”言教头硬着头皮回话,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只希望这两小祖宗不要拆穿了自己。
“初步考核?两人才来了几日,就用这一套考核?”言尽欢见自己女儿那委屈巴巴的样子,已经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怒火了,可这言教头却仍是一副不知悔改的样子,着实让他火上浇油。
言教头自是听出了将军的怒意,有些心惊又有些心虚,只好维持着作揖的样子,不敢抬头。
言尽欢看着女儿可怜巴巴的去扶还瘫坐在地上的云玄机,却是力不从心的也跟着坐到了地上,顿时心尖都在颤抖,也顾不得言教头了,便走过去将地上的两人拉了起来道,“言领,留下来跑二十圈然后收拾这些沙包,其他人解散。”
说完言尽欢便一手拉住一个瘦弱的身躯,头也不回的往校场外走去。剩下的亲兵面面相觑了半晌,最后还是悄无声息的散了。
言禅衣被言尽欢亲自抱回了院子里,当手腕上缠着的布条被打开后,言尽欢看着女儿白皙的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淤青,有些自责的道,“对不起,禅儿。”
言禅衣撇撇嘴,眼泪就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
刚刚被爹爹一路抱着走过来,她静静的倚靠在爹爹的怀里,那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真是如潮水般将她淹没。那种被人呵护的感觉,被人捧在手心的感觉,那种无理由被溺爱的感觉,她只觉得好幸福。
她的眼泪不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有人护着便更甚的委屈。
“禅儿,别哭了。”言尽欢紧张的伸出手擦去了言禅衣脸上滑落的泪珠,厚厚的老茧摩挲着言禅衣白皙稚嫩的脸蛋,言禅衣却是哭的更凶了。
言尽欢不知道要怎么止住女儿的泪,看着女儿和夫人八分相似的面庞,只宠溺的说道,“禅儿以后爹爹教你就是了,我们不去校场了,等爹爹教好了禅儿,禅儿就亲自去揍那言教头一顿出气,好不好?”
“爹爹说的是真的吗?”言禅衣闻言赶紧止住了哭,能直接跟爹爹学武也不枉她今日挨的那一场沙包雨了。
想起今日奋力挡在自己身前的云玄机,又赶紧抽泣了几声才道,“那云公子今日为女儿挡了好一会沙包,我和爹爹学武,能不能带上他?”
“当然是真的,你想带便带吧。”言尽欢自从听说那小子愿意入赘之后,倒也放心了不少,毕竟捧在手心的女儿,嫁出去了受欺负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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