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琇也觉不妥,扭头一瞧,太子已是肃然领命,看样子正经得像去办差一般,就差说一句“遵旨”了。
于是云琇也愁了起来。
眼见胤礽与静初一前一后地出了大殿,太皇太后只觉整颗心都飘到了外面。因着担忧二人相处的境况,老太太提起索额图的语气很是不虞:“哀家倒要叫皇帝问问他,统管内务府管哪儿去了!缺银子也就罢了,为此延误保成大婚,他可担待的起?”
嫔妃们俱不言语,惠妃闻言,掩住唇角的丝丝笑意,连太皇太后特意安排太子与瓜尔佳氏相处的不悦也消了一些。
皇上下旨为胤禔赐婚,不过同她提了一提,留了伊尔根觉罗氏的牌子,哪像如今挑选太子妃这般上心。
她费尽心思打探而来的秀女名册,又有什么功用?
太皇太后心也偏到了天边去,竟允许瓜尔佳氏进宫侍奉,实则相看,司马昭之心人人皆知。
惠妃冷笑一声,相看?
凑成一对怨偶才好!
*
畅春园湖光山『色』,处处是景,可静初纷『乱』着思绪,一时没有赏景的心思。她的心头微微发紧,步调依旧沉静,总是落后太子一步,抑制住抬眼望去的冲动。
依照这个角度,看不清殿下出『色』的面容,于是纷『乱』又化为了遗憾。
您若是不回头,让我多见见宜贵妃娘娘,也是好的。
……
太子不紧不慢地走着,在心里咀嚼了一番,静初,是个好名字。
谁也没有发现他的僵硬,二人之间沉默蔓延。
半炷香的时间,无人开口,何柱儿急了,太皇太后拨给静初的姑姑也急了。
我的太子爷,您倒是说句话啊!
许是听见了他们的心音,太子停下脚步,倾过头来,忽然开了口:“孤听闻,老祖宗唤你静初。”
正是巳时时分,深秋的阳光不烈,带了泛凉的柔意,透过层层叠叠的云彩,给他的侧脸镀上了一层金光。下颔线条流畅,嘴唇微微抿着,凤眼专注,嗓音清朗,透出几分少年意气。
静初呆了呆。
许久之后,发觉太子的唇角翘了翘,她唰地垂下眼,终于回了话:“……是。”
******
御书房。
康熙难得没了处理政务的兴致,将奏折扔到了一边去,阖眼转了转玉扳指:“梁九功……”
说到一半,话停了。
御前伺候的小太监无一不心头战战,大总管何时才能归来?
许是他们的盼望成了真,梁九功迎着宫门侍卫诧异的眼神,气喘吁吁地赶到侧殿茶房,咕咚咕咚灌了一大杯凉水,待抹了一把汗,整理了一番仪容,这才轻手轻脚地归位伺候。
不等皇帝出声,梁九功竹筒倒豆子似的讲了个明白:“万岁爷,何柱儿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奴才,说……太子殿下与瓜尔佳氏的姑娘……渐入佳境,相谈甚欢。”
康熙不动神『色』地按下满腔欣慰之情,点了点案桌,缓缓问道:“怎么个相谈甚欢法?”
梁九功一张笑眯眯的面庞,登时就变得奇怪了起来。
可他不敢不答。
“太子爷问说,‘听闻你家有幼弟,是何『性』子?乖巧或是顽劣?’”梁九功顿了顿,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而后提到九阿哥,说他甚为九弟的处境烦忧,问姑娘可有法子助他。”
觑了觑皇帝的脸,梁九功『摸』不准要不要继续,一咬牙,视死如归道:“紧接着……太子爷同姑娘抱怨起了四阿哥,说他手段太过强硬了些,才十二的年纪就和小老头似的,日后哪个女儿家愿做四福晋?”
康熙运了运气,面『色』逐渐铁青:“……”
梁九功闭了嘴,缩了缩脖子,御书房弥漫着一股低气压。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长长一叹,捏了捏鼻梁,语调沉沉地道:“琇琇说的不错,福晋都娶不明白,侧福晋还是免了。你去,召隆科多来。”
梁九功暗道,这倒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全了宜贵妃娘娘的心愿,让佟家的算盘落空喽。
得了圣上召见,隆科多心里转过数个念头,只面上不显,恭敬万分地磕头请安:“奴才叩见万岁爷。”
康熙淡淡瞥他一眼,也不叫起,就这样让他跪着。
“佟家女入毓庆宫,是你的主意,还是你阿玛的主意?”
皇帝的问话不带一丝感情,如泰山压顶一般凉意涔涔,隆科多额角逐渐浮现出冷汗。
前些日子阿玛还说,看皇上的态度,像是允了此事。只太子妃先进门罢了,侧福晋推迟些,阿玛惋惜过后,倒也不觉遗憾。
可今儿皇上怎么一副问罪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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