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琇默然,过了几息缓缓道,“皇上的行事,我是愈发琢磨不透了。只是那辣椒粉……”也算情有可原吧。
旋即把小十一遇刺的始末,仔仔细细地同温贵妃说了一遍。
如今她已是缓过神来,没有昨日前日那般后怕,叙说的时候语调淡淡,带了一丝冷然。
“我说你那日怎么不见了人影……”温贵妃大吃一惊,眉心紧蹙,不可思议地喃喃道,“把手伸向皇阿哥,真是胆大包天……这无缘无故的,还有没有王法了?!”
紧接着问她:“胤禌可有伤着?可查明是哪宫下的手了?”
“胤禌无恙,全归功于太医院调配的『药』粉,其中一味便是皇上钟爱的辣椒粉。”云琇轻轻一笑,而后又是一叹,“至于幕后之人……此事来得蹊跷,不瞒你说,本宫全无头绪。”
宫中与她结仇的人多了去了。可惠嫔禁足不得出,平嫔成日卧病在榻,至于其余妃嫔,都被她治得服服帖帖,哪还敢作幺蛾子?
下手刺杀十一,若被皇上查明,她们的小命都得交代了。
何况那刺客会武,绝不会是普通人家送进宫的,不知用什么手段通过了小选,静静蛰伏了这么些年。兴许是宫外势力……难不成是索额图?
但这说不过去。破坏太子大婚又有什么好处?
“莫非是佟佳氏留下的钉子。”温贵妃拧眉,忽然道,“毕竟出了先帝爷的孝康皇后。”
“你说……隆科多?”云琇诧异扬眉,“这话不无道理。可隆科多眼看着废了,挨了棍棒生死不知,即便命大地活了下来,又如何同宫中联系?佟府,他已回不去了。”
“那便是宫中之人了。”温贵妃的神『色』渐渐变得肃然,顿了顿,低声道,“你可记得惠嫔近年来的举动?光明正大地磋磨儿媳,当着太后的面提出纳侧,甚至嫌弃皇家血脉……与过去相比,简直变了一个人。本宫原先没有察觉,可那日皇上降了她的位分,斥骂大阿哥‘长于『妇』人’,只觉顺利得过了头。”
“同你这么一说,本宫这才想到……还有那忽然冒出的、惠妃要为大阿哥纳的侧福晋程氏,她又是从哪儿相看的?去年可不是大选年!”
温贵妃细细一想,只觉处处透着不真实的意味。
话音落下,里间霎时静了一静。
“背后有人『操』纵。大福晋的难产,或许也是计划好的。”不知过了多久,她道,“算计之人……极大可能是同一人。”
轻轻说罢,云琇突兀地沉默下来。
闭了闭眼,她遮住眼底的戾气冰冷,自嘲地笑了笑:“是我太过大意,自以为高枕无忧,没想到还有一条毒蛇在暗中蛰伏。”
她有察觉惠嫔的不对劲,却未深想下去。是她自大了。
“怪不得你。”温贵妃摇摇头,握住她略显冰凉的手,“谁又能料到这些?若不是小十一遇刺,本宫绝不会想起年前旧事。”
云琇心间一暖,眉眼松了松。
她努力回想道:“程氏……汉军旗都统之女。对了,你可记得她是哪一旗?”
温贵妃纠正道:“是副都统之女。”
而后有些不确定地说,“正白旗?……镶黄旗?”
都几个月前的事了。她们当作笑话一般听听就过,谁会牢牢记得?
只是汉军旗都统……姓程的多了去了。图岳身任满洲镶黄旗副都统,曾经在写给她的家信里头提过一嘴,说他差些闹出了笑话,筵席之上,把这位程都统认成了另一位……
找不着,又如何顺藤『摸』瓜?
云琇霎时愁了起来。
“都双身子的人了,『操』心这个,『操』心那个也不怕累着。”温贵妃嗔她,“哪用得着你愁?我让阿灵阿打探便是。”
“……也好。”云琇正欲颔首,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眸一亮,唇边含了细微的笑。
她道:“有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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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暖阳当空。
惠嫔所居的延禧宫已是人迹罕至,杂草丛生。除了偶尔洒扫的粗使,膳房的太监,还有内务府遣来发放份例月例的管事,就好似没有了人气。
可今儿不一样——
宫门外停了一道金顶华盖的贵妃鸾驾,旌旗仪仗一个不落,随侍宫人浩浩『荡』『荡』,动静大得连小佛堂诵经的惠嫔也睁开了眼。
“莺儿,你去瞧瞧。”
莺儿默不作声地福了福身,绕过长长廊道,吱呀一声,缓缓推开殿门。
光照进殿的一瞬间,她蓦然睁大了眼,慌『乱』惊惧交织着上涌。
只见宜贵妃一身繁丽的金红旗装,花钿玉珠沐浴在金光之下,身后跟着一众膀大腰圆的嬷嬷,朝她柔柔地笑了笑:“本宫心里不舒坦,昨儿特地向皇上请了谕令,想来见见你们主子,也好说些体己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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