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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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初九, 丑时鸡鸣。

入冬后昼短夜长,此时天幕还墨黑。都督府上下却已是一派忙碌景象。

因为利州军府将在今日举行阅兵典仪。

都督赵萦总领利州军政大权,在这种场合自是万众瞩目。

是以不得不早早起身, 精心打理仪容。

既然赵萦都起了, 别的人于情于理都不好再赖床。

客院廊下, 凤醉秋怀抱长苗刀,懒散倚着廊柱, 没精打采地望着天边残星。

叶知川远远瞧见她的身影,便雀跃地跑了过来:“凤统领,早啊!”

凤醉秋满眼困倦, 说话有气无力:“是啊, 可太早了。”

这话应得牛头不对马嘴, 将叶知川给逗笑了。

“凤统领, 您是不是昨夜没睡好?”

“不是没睡好。”

凤醉秋忍了个呵欠,眼中立刻有薄泪莹莹。

“我是根本就没睡。”

上半夜下雪,下半夜又刮风。

癸水还要来不来的,小腹持续隐痛。

内忧加外患,她难受得翻来覆去一整夜。

说来也是奇了大怪。

过往每个月,她来癸水时都像无事发生, 顶多就感觉小腹坠坠的。

这次的痛苦体验真是前所未有。

昨夜喝了红糖姜茶, 好像也没起什么用。

凤醉秋喃喃道:“我太惨了。”

对于姑娘家的这种私密事,叶知川是不太懂的。

他望着凤醉秋的颓样,担忧到忘了使用敬称。

“你是不是病了?脸色似乎不太好。”

凤醉秋更颓了:“不会吧?我先前照镜时还好啊。”

此时天光未明,廊檐下挂着的灯笼并不够亮。

叶知川与她面向而立, 歪头仔细端详她的脸:“真的, 你这气色, 看起来……”

“不太对劲”这四字还没来得及说, 他就感觉后背有股强劲疾风袭来。

叶知川大惊回身,正正被对方一掌拍中肩头。

那力道之悍,活生生将他逼得踉跄退了三步。

整个过程只在眨眼须臾。

凤醉秋是面朝来人的,所以将对方一连串举动看得清清楚楚。

她一直感觉赵渭是个不弱的练家子,可这小半年没见他出过手。

到今日才知,他何只是“不弱”而已?!

赵渭方才是从十步开外的距离扑过来的。

几乎没有起势助力,直接平地掠身,快得险些出了残影。

最让凤醉秋震惊的是,平日里就没见过这家伙练武!

她太过惊讶,以致于站在原地没动,目光呆滞,一时无语。

叶知川惴惴靠墙站定:“赵大人,我……做错事了?”

此刻赵渭的眼神凛冽又锋利,看得他后脖颈直发凉。

他深深觉得,若人的眼神可化作实体,自己身上大概已经被戳出两个冰冷的窟窿。

赵渭寒声问:“你刚刚在做什么?”

叶知川懵懵的:“和凤统领说话。”

赵渭转头看向凤醉秋。

凤醉秋也挺懵:“是在说话。怎么了?”

“没怎么,”赵渭反手在叶知川头话,不知道站那么近会惹人误会吗?”

“谁误会?误会什么?”叶知川揉着头顶,迷惑不解。

赵渭没答,抬腿就走:“别磨蹭了,吃过早饭还要赶去西城门。”

凤醉秋跟在他后头,茫茫然与叶知川对视:到底误会什么了?

叶知川困惑摇头:不知道啊。

然后,两人一起看向赵渭那透着火气的背影。

赵渭并未回头,但隐约能感觉身后有两道疑惑探究的目光。

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很突兀。也知道身后这两人有话想问。

可他什么也不想说。

总不能实话告诉他们:方才从他的角度看起来,实在太像叶知川在亲凤醉秋了。

下属的儿女私情又不归他管。

方才那股突如其来的火气,连他自己都觉得很没道理。

果然,每年十二月初九这天,都是令他万事不顺心的煞日!

利州已多年没举行过正式的阅兵典仪。

军府为了今日筹备大半年,自是样样都得做足。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正式且完整的阅兵典仪,不仅只展示军队的武力威严,更要祭奠先辈英烈,以示铭记与传承。

军府祭祀英烈,礼仪精细繁琐,从黎明到近午才完成所有规程。

简单用过午饭后,才继续典仪的下半程。

未时,都督赵萦在众人簇拥下,登上利城西门的丹阳楼。

今日的丹阳楼被重重保护,能站在这里观礼的,除利州高阶官员外,便是赵萦从各地请来的重要宾客。

这堆人凑在一起,站位上很有讲究。

封爵大小、官阶高低、家世门阀,都是要诸项比对。

凤醉秋这“近卫统领”之职,在站位上有点小尴尬。

她仅辖赫山那支近卫队,实权不算大。

但她官阶却高。

除都督赵萦、利州军府大将军令子都、布政司主司柳仁,还有她的顶头上司赵渭,整个利州再没有官阶比她高的人了。

所以她随赵渭一起,站在都督赵萦的左手侧。

可这附近站的,多是无官无职但身份贵重的人物。

凤醉秋虽有军功,官阶又高,可家中并无祖荫封爵,脱了官袍就是平民一个。

眼下她被安排站在这么显眼靠前的位置,难免有人心中不豫。

她不经意地回头,就见有几位正眼神微妙地盯着自己。

被她逮个正着,对方讪笑挪开目光。

她也笑笑,好脾气地往左挪了小半步。

谁知脚下还没踩实,就被赵渭拽住袖子。

“赵大人?”凤醉秋不懂他的意思。

赵渭乜着她,小声道:“下面那么多人看着,你站好别乱动。”

凤醉秋歪头凑近他些,嘀咕抱怨。

“得在这儿站两个多时辰呢。后头这些人我不认识,待会儿无聊走神的时候,想找谁聊天打发时间都不行。”

她对阅兵典仪这种事兴趣不大。

若不是身份所拘,必须随护赵渭,她根本就不会来。

赵渭看着下方:“我不是人?”

凤醉秋皱了皱鼻子:“你从早起就不太高兴。我若找你闲聊,不是触霉头讨骂么?”

没人知道,赵渭很讨厌十二月初九这个日子。

每年的今天他都不高兴。

但他一向掩饰得不错,从前连家中兄弟姐妹都没察觉过。

真不知凤醉秋是怎么发现的。

他强压下被看穿的窘迫,横眉冷对:“谁告诉你我在不高兴?”

“这还用谁告诉?我自己看出来的。”

说着,凤醉秋以眼角余光将他从头打量到脚。

“实不相瞒,你每根头发丝都透着‘我不高兴’八个大字。”

赵渭顿时忍俊不禁:“你再说一遍,几个大字?”

“可算哄笑了,”凤醉秋舒了口气,眉眼弯弯,“你自己数数,‘我不高兴,快来哄我’,是不是八个大字?”

赵渭怔忪良久,转头深深凝她一眼。

他并没有说什么,但那眼神有点奇怪。

凤醉秋莫名忐忑:“诶,你怎么不说话?”

赵渭重新看向城楼下,唇角轻扬:“你想说什么?”

“我想确认一下,”凤醉秋眨眨眼,“待会儿我若无聊了,是真的可以悄悄找你说闲话,没错吧?”

“嗯。”

凤醉秋瞥见他垂在身侧的手,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计上心头。

她右腕使力一抖。

在衣袖翩跹那瞬间的掩护下,用小指飞快勾住他的,又迅速收回。

此刻阅兵典仪已正式开始,周围人全都专心看着下方。

她的动作又很快,所以没人留意到这小动作。

她目视下方,佯装镇定地对赵渭解释:“口说无凭,拉个钩。”

赵渭扭头瞪她:“你贵庚?”

她答:“长你三个多月。”

“你若不说,我还以为你今年三岁,”赵渭耳廓红透,面颊也烫,“又不是黄口小儿,拉什么钩?”

呿,耍流氓还死不承认。

算了,看在她今日拯救了他恶劣心情的份上,懒得计较。

这场阅兵典仪阵仗盛大,兼顾了威严气势与华美观瞻。

城楼下,围观百姓频频欢呼喝彩。

城楼上,达官贵人们也聚精会神。

就连赵萦也看得饶有兴味。

她时不时与左右近旁的人低声笑言,显然对今日的场面很满意。

在万众欢欣的氛围里,不必别人说,凤醉秋也知自己是很违和。

在场大概就她一个全程心不在焉,左顾右盼的了。

她微微后仰,瞥向站在赵萦右手边的军府大将军令子都。

今日这典仪,凤醉秋看得没太认真,却有些唏嘘,更有些担忧。

所有场面是宏大、华美、庄严没错。

但少了勇武血性。

花架子太多,舍本逐末了。

凤醉秋从戎之初,接受新兵武训就是在利州军循化营。

还是由令子都亲自主训的。

她清楚记得,从前的利州军不是今日这样。

短短五年路子就偏了,这肯定是根子上出了问题。

若非场合不对,她很想冲过去问问令子都:

您多久没看过日常武训了?

上次安排中低阶将领单独述职,是什么时候?

还亲自突袭探营吗?

此时令子都正与一位身穿紫袍的年轻公子说话。

两人时不时向下指指,笑容满面,相谈甚欢。

凤醉秋看过去好几回,最终还是默默收回目光,涩然摇头,轻叹。

她清楚记得,五年前的令子都将军,笑起来不是这样的。

从未时到酉正,足足两个半时辰,这场盛大的典仪终于接近尾声。

天色已黑,寒风沾衣。

丹阳楼上点亮灯火,明亮不逊白昼。

各项演武已结束,兵阵陆续离场。

但观礼的人们并未散去,因为据军府所言,最后还有个厉害的新鲜花样。

围观百姓翘首以盼,交头接耳,七嘴八舌地猜测起来。

楼上这些达官贵人们也在好奇议论。

大家站了大半天,此刻都有些疲乏。

许多人的站姿早无刚来时那般端肃板正。

站位也没那么秩序井然了。

相熟的人三三两两挤近说话,四下里嘤嘤嗡嗡,有点吵。

凤醉秋倒还腰身挺拔,像棵笔直参天的小白杨。

但毕竟一夜没睡,又从早起绷着精神撑到现在,此刻困意袭来,频频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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