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后苏妮再去上班,感觉一个工作区的同事,对她的态度,都有了些变化。
蔡婷自然是不予搭理了,见苏妮一次,翻一次白眼儿,也不怕这脸上表情做多了,长皱纹。
至于跟她一块儿的米娜,表面上依旧一副和善样儿,上午跟苏妮问“早”,晚上道“再见”,然而午休的时候,同事间聊会天,蔡婷每每又开始意难平,指桑骂槐之时,米娜总像个捧哏的一样,予以配合地应两嘴——“嗯”、“啊”、“可不是”。脸上带着轻笑。
苏妮瞧这二人,老时不时的会想起李佳芹、与她昔日蛇鼠一窝的201,就觉得这世间许多人、许多事,仿佛都是“借尸还魂”,套路都是差不多的,只不过是换几个人来表演。
苏妮自觉问心无愧,那天她既然有胆子跟蔡婷当众撕破,往后她们对她的闲言碎语、眼色冷待,她亦不会放在心上——只为值得的人,动情伤神,这是她在学校之时,就已经想明白的道理。
但,苏妮确实不曾料到,她的一时“炸毛”,会误伤无辜之人。
唐小菲是比苏妮早一年入职“携手联合”的社工,转正后被分在蔡婷一个组。平时跟苏妮,除了一块儿上内部培训课,便再没有更多的交集。
那天傍晚,苏妮跟蔡婷争吵的时候,唐小菲正巧在外头跟一个服务对象,因此,她并不清楚公司里发生的事情。次日来上班,她虽然也听到蔡婷指鸡骂狗,但她亦不知道蔡婷到底是在针对谁。
唐小菲只晓得,蔡婷要转一个服务对象给她,是凇上一村的一对夫妻。
上内网一查工作日志,见这对夫妻以前一直是蔡婷跟的,唐小菲又不傻,一下就明白了,蔡婷的甩锅。虽然心中不爽,但唐小菲最终,还是接了。
她是与苏妮完全不同的性格,在这间公司,无论男女,上司、下属,每个人都很喜欢她。几个结了婚的姐姐,更是天天嚷着要给小唐介绍对象。
不过,嚷归嚷,唐小菲从来不见她们真的行动,而她自己,确实也是忙的根本没有时间交男朋友。
周四,下午公司培训结束后,苏妮一出教室,即见蔡婷抱了一堆资料给唐小菲,让她写各种报告。
苏妮从她二人身边经过,下意识瞥了一眼,就见唐小菲表情明显有些尴尬。尽管她收了蔡婷强塞过来的资料,但苏妮却听她道:“婷姐,我今天可能加不了班了,我家里有事。”
蔡婷问:“什么事啊?”
“那个……我、我今天,要去相亲。”
“相亲?呵呵呵,小唐,你才几岁啊,就去相亲?”
“我不小了,下个月过完生日,我就27了。姐,平时工作忙,我没有别的渠道认识男孩子的。好不容易这次亲戚给我介绍一个,我听着觉得很不错,就想去看看。何况,我爸妈催得也紧,所以……”
蔡婷搭了一个手,到唐小菲的肩膀上,微笑打断:“哎哟,你也真是。我30的人都不着急,你27急什么啊?再说了,这不还没到27呢嘛!
小唐,我跟你讲,姐姐我是过来人,大大小小的相亲会,少说我也参加过十几场了。实在话,相亲,真的没意思。坐在那儿,被人像猪肉、白菜一样的挑拣不提,见个一次两面,你以为,能有什么感觉啊?
相亲,无非是相个条件,跟着看看男方,长得有没有眼缘。其他,也没什么了。我觉得吧,你与其浪费那个时间,跟人东奔西跑的,还不如,让介绍人交换了你们的联系方式,在微信上先聊着看看。
聊的好、有感觉了,再出来见个面什么的。否则的话,就凭你去吃一顿两顿饭,没用的,真的!”
唐小菲抿了抿唇,脸色变得很不好看,她倔强的,轻声道:“可是、可是我今天,已经跟人约好了……”
“那怕什么了?你就说你今天要加班,改天再约喽。”
话音刚落,只见前面的苏妮背了包,边推椅子,边道:“王哥,我先走了啊。”
米娜立刻叫起来:“小苏啊,你又不加班啊?”
苏妮答:“每个礼拜二和礼拜四,我都要上夜校的呀。这个经理都知道的。”
说完又于众目睽睽之下走出去。
却听米娜在她身后道:“哎哟,要么我也去报个夜大好了,看人家多了不起啊,连‘经理都知道的’!”
就有同事嘲:“米娜姐,你超龄了吧?人家22岁,你几岁啊?”
“滚!你才超龄呢!”
“哈哈哈哈……”大家笑。
这边的蔡婷却翻了个大白眼儿,对唐小菲道:“看到了吗,小唐?不是姐不心疼你,好多事,姐也试过让别人替你分担,无奈啊,现在的年轻人,是连主任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我一个普通同事呢?
人家说了,她跟我平阶,问我凭什么让她做份外的事呢!小唐,也是怪姐姐没用,连个实习生都搞不定,姐姐知道,是委屈你了,啊?”
米娜接嘴道:“蔡婷,你可不要乱说哦,人家1个月实习期已经满了呢,昨天刚刚转为正式员工了。”
蔡婷夸张地叹息了一口,拍了拍额头:“是哦,我都忘了!哎,就这种,也能转正,可想而知,我们这行是多缺人手,大家是多不愿意来干这个呀!”
又对唐小菲叮嘱了一句:“小唐,你别站着了,抓紧时间去写,啊?”
转身,走回了工位。
唐小菲却像没听见似的,又在原地痴待了几秒,抱着那摞资料的手,早已经发酸。她木着面庞,转脸去看了看苏妮离去的大门,她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打这儿起,唐小菲在公司时,总会不自禁地抬头,朝苏妮的工位瞟上两眼。
后来,再遇到同事议论,即便不指名道姓,唐小菲也知道,他们讲的就是苏妮。他们说苏妮怎么怎么拽、怎么怎么没有集体意识、我行我素的一点情面都没有,之类、之类。
唐小菲扪心自问,对这样的女孩儿,确实,大家都喜欢不起来。因为她实在表现的太个性、太特殊了!
但……
沉心细品,唐小菲却又不得不承认,包括她在内的所有同事,事实上,又有几个对苏妮,不抱着一份敬佩之意呢?
大家,其实,都很羡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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