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有了在金陵那边的经验, 也可能是淮扬这边的粮商太不经打,这次林柳在淮扬甚至都没有待到一个月,便已经将当地粮食生意全都收入囊中。
淮扬的事情处理完后, 林柳也没说再转道去某个地方, 而是如之前计划的那样, 直接乘船回到了姑苏。
因为这次没有提前通知老宅的人, 所以林柳本以为自己到达的时候, 码头那儿不会有人在等她。谁知她还没下船,便见到码头边儿上角落处, 三三两两地站着几个穿着林家配套服饰的下人。
她愣了下,定睛一看, 发现星花甚至也在其中。
林柳能看出, 除了星花之外, 其他几个下人的态度漫不经心,似乎只是在这儿等一下,哪怕船只到达, 也没人往她的方向看。
反倒是星花, 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船。
林柳虽然理解其他下人, 却也难免因为星花的态度而对她更喜欢更欣赏。
不过……
林柳轻笑,许是他们在码头不是等自己呢?
她正这般想着, 就见视线一直看着停泊船只的星花突然冲着自己的方向招了招手。
林柳一愣, 也冲着她招了招手。
星花确认了林柳身份,顿时大叫起来:“大姑娘回来了,你们赶紧收拾下,快过去接大姑娘!”
说着便先一步跑了起来,直接跑到停船的地方等着。
等到林柳下船,她便直接迎了上来:“大姑娘怎么提前半个月就回来了?若非松大爷不放心, 每天特意让我们在码头等着,您回来只怕都没人接。”
林柳轻笑:“有没有人接又有什么妨碍?我身边还跟着好些个下人呢,行李也不多,就算没人来接,难道我还不认得自己的家在哪儿了?”
说着与星花站到一旁,等着其他人将行李搬运下来。
因为是事情处理的比自己想象中更快,所以离开之前,林柳特意在淮扬那边买了一些特产。
不过江南各地交通发达,淮扬那边的特产在姑苏也能找到,只是价格更昂贵一些,质量也比当地特产略有不如。
星花以前在贾敏身边,便对各种东西的名字、产地、质量等了如指掌,如今只是扫了眼林柳买回来那些东西的包装,闻了闻味儿,便大致猜到了里面的东西与质量。
她笑了笑,道:“大姑娘与松大爷关系可真好,出去一趟也不忘给他买些滋补身体的好物回来。”
林柳不觉得这有什么:“他没多久就要参加乡试了,读书费脑子,总是要给他补一补身体的,不然到时候身体撑不住可怎么办?”
星花下意识回想松大爷的身材,想着他每日早晨起来,都要雷打不动地锻炼半个时辰的身体,每日吃的食物也都是特聘的大厨专门供给,荤素搭配,营养健康还美味……
若是她没记错,松大爷埋头苦读这几个月不但没瘦,反倒还健壮了许多吧?
不过大姑娘也是一片爱弟之心,会这般觉得也很正常。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等着下人将行李全都抬下来,在拉来的马车上装好。
等一切处理妥当,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离开码头,回到了老宅。
林柳回来的时候,龟龄并不在书房读书。
她愣了下,叫人过来询问,才知道前段时间姑苏本地的读书人组织了一个诗会,诗会的发起人亲自上门来请,龟龄不好拂了对方面子,便带着两个小厮前往。
谁知去了之后,龟龄在诗会上大放异彩。
如今整个姑苏城都知道,林家从京城回来赶考的那位小秀才,是一个才华横溢、不输其他年长书生的人。
虽然考试不重诗词,但从龟龄的诗词中却能窥见他见识不凡,熟读经典。其他人自然想要结交,于是每每有什么活动便总爱邀请龟龄。
龟龄谨记自己此次来姑苏的目的是为了乡试,那些邀请基本上都会拒绝,唯有第一次参加宴会的时候,他与某位秀才一见如故,他的邀约倒是十次中总会答应两次。
林柳离开姑苏不到两个月,龟龄却已经赴约了近十次。
算算频率,林柳忍不住皱眉。
于是一番修整之后,她便端了把椅子放在龟龄书房门口,准备一直等到他回来位置。
但一直到夕阳西下,龟龄都不曾回来。
林柳让人将金秋叫来:“你这段时间跟在龟龄身边,他一直都是这么晚都不回家吗?”
金秋赶紧摇头:“松大爷虽然这段时间参加别人邀约频繁了些,但一直很有分寸,每次吃完午饭就会回来。”
一听这话,林柳顿时着急起来:“你知道龟龄这次是去了什么地方吗?身边可有人跟着?”
金秋点头:“知道知道,松大爷每次出门都会告诉我们宴会地点,身边也一直跟着两个小厮。”
林柳直接起身:“你在前面带路,我们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龟龄留给金秋的地址是一个酒楼,但等林柳到达的时候,酒楼的掌柜却说他们吃完中饭便直接离开了。
林柳追问:“可知道他们去什么地方了?”
那掌柜看了眼林柳大半,隐晦提醒:“阳雪楼。那地方不太干净,姑娘还未出阁,就算担心家人,也记得拍几个下人进去也就得了,自己可千万别往里面走,对你名声不好。”
林柳先是一愣,旋即暴怒:“多谢掌柜提醒,我会注意的。”
说完又问清楚了阳雪楼的地点,便回到马车,带着一群小厮丫鬟直奔阳雪楼而去。
她本以为阳雪楼应当是那种电视里面人来人往的媚俗样子,谁知到达的时候,哪怕从门外往里看,也能看出里面的装饰相当清雅,完全不像是青楼楚馆,反倒更像是某位姑娘的闺阁。
林柳从马车往外看,视线直接落在阳雪楼的匾额上,又看了看里面的装饰,顿时眉头紧蹙:“林大,我在外面等着,你带着所有小厮进门,赶紧将龟龄给我带出来!”
林大也知轻重,当即带着一群小厮冲了进去。
他最擅长与打交道,也懂软硬兼施、威逼利诱,于是没一会儿便从门口小厮的口中掏出了龟龄等人所在的房间,直接带着人冲上了二楼。
之后便听见一阵隐约的噼噼啪啪声音,不一会儿,林大便抱着已经昏睡过去的龟龄出了阳雪楼的大门。
林柳将车帘撩开,让林大将龟龄放到马车上。
她仔细观察了一下龟龄身上的衣服,确定穿着完好,不曾脱下过,心里放心不少:“金秋,你过来看看龟龄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秋不敢耽搁,赶紧进入了马车车厢内。
一番望闻问切后,她松了口气:“姑娘放心,松大爷只是喝醉了酒,并无其他大碍。”
林柳这才放心:“林大,我们先回去。”
……
次日,龟龄刚刚睁眼,便直接对上了床头坐着的林柳的冰冷视线,他吓得打了个激灵,瞬间从床上坐起了身:“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说通知我一声。”
林柳冷笑:“我若是提前通知了你,岂不是就没办法知道,我的好弟弟胆子已经长肥了,不说好好读书,竟然还跟着一群狐朋狗友往那种腌臜地方钻。”
听到林柳贬低自己的朋友,龟龄下意识就想辩驳。
但触及林柳森寒的表情,他咽了咽口水,乖觉地选择了闭嘴。
林柳缓了一会儿,这才开口:“说说看,你昨天到底喝了多少酒,才把自己喝得烂醉如泥?”
龟龄茫然地眨眨眼:“喝得烂醉如泥?不对啊,我记得我才端起酒杯,刚喝了一口,觉得辛辣想吐……”
林柳皱眉:“然后呢?”
龟龄眨眨眼,表情无辜:“我忘记了。我就记得自己喝了一口酒,后面的事情我就全都不记得了。”
只喝了一口酒?
林柳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你确定自己只喝了一口酒?”
龟龄赶紧点头:“我真的只喝了一口酒。”
林柳认真看着龟龄的眼睛,确定他没撒谎,顿时哭笑不得:“人家是一杯倒,你倒好,一口倒。”
若非金秋与找来的大夫都说,龟龄只是喝醉,并无其他异常情况,林柳都要怀疑龟龄是不是被人给下了蒙汗药了。
不过就算龟龄的那些朋友没有给他下药,也绝对没安好心。
林柳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龟龄:“你知道阳雪楼是什么地方吗?”
龟龄茫然一瞬:“不就是一个酒楼吗?我早上赴约,一直玩到下午用过午膳,本来打算回来,几个好友却说阳雪楼内的饭菜味道极好,想让我也尝尝,我这才跟着去的。”
林柳冷笑:“你果然是被骗了。”
她就说,龟龄这小子从小就很安分,也一直记得自己身上的责任,从来不曾行差踏错,怎么可能明知阳雪楼是什么地方,还往里面钻。
龟龄没明白林柳的话,听她语气,也有些生气:“姐姐你都没见过我的朋友,怎么一句一句的,全是贬低我朋友的话?”
他倒不会因此与林柳发火,但也希望姐姐能用平常的眼光看待自己的好友。
林柳白了他一眼:“本来不想打击你,但你既然到现在还没回过味儿来,我也只能告诉你。那阳雪楼可不是什么酒楼,而是青楼楚馆,里面的姑娘哪怕是在金陵、淮扬等地都赫赫有名。怎么,你进去那么久,难道一个姑娘都没见到?”
龟龄愣住:“青楼楚馆?姐姐你不会弄错了吧?我昨天进门那么久,确实不曾见到一个女子……”
顿了顿,他皱眉,不过一路上他倒是闻到了不少脂粉香味。
只是当时朋友说话打岔,龟龄便只当那是自己的错觉,直接将其抛在了脑后。
林柳见他回过味儿来了,冷笑:“我听金秋说,我离开姑苏这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内,你便已经跟着你那些好友出门不下十次了,林龟龄,你真的还记得自己回姑苏是干什么的吗?”
龟龄本来还不觉得跟着朋友出门有什么,如今一听自己这两个月竟然出去了十次,顿时心底发凉。
他顿了顿,解释道:“朋友邀约我大半都拒绝了,只是偶尔推脱不开才会答应赴约。我以为只是偶尔出门,没想到竟然出去过这么多次。”
林柳看他眼底的后悔与焦躁不似作假,不由叹气:“我知道你少年心性,喜欢跟着朋友玩,只是如今正是紧要关头,你就算想要玩,也得等到乡试结束之后,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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