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蔓等人直接将这两个办法从脑子里删除,然后才开始思考。
想着想着,盛蔓突然想起一件事:“皇上,微臣想问,后宫那些还活着的女人当中,是否有一个叫做简惠贞的?”
林柳一愣,点头:“之前来找朕的,便是简尚。”
盛蔓松了口气:“其他女人微臣不了解,但简惠贞此人,若是一定要安排,倒是还算容易。她当年与微臣关系莫逆,也曾与微臣在同一个老师名下学习读书。”
“简惠贞早年是被当做皇子妃培养的,不但琴棋书画诗酒茶花样样精通,女红管家,人际往来更是一把好手。只是后来礼部尚书简尚的父亲亡故,她守孝错过了成为皇子妃的机会,简家老先生去后,简惠贞的家世也降低不少,所以最后是以侧妃之位被抬进皇家的。”
“简惠贞才艺卓绝,想要安排并不困难。”
盛蔓笑笑,“只要皇上不计较,微臣大可以将人请到家中,让其教导微臣娘家的刚出生的第四代。不论男女,简惠贞都可以胜任。”
毕竟想要做皇子妃,你总不能只会一些讨好人的才艺不是?除了琴棋书画等才艺,简惠贞当年也学了四书五经,诗词策论的。就是为了能在皇子遇上难题的时候,为他出谋划策。
盛蔓当年有幸见过简惠贞的一篇策论,只觉得那篇策论虽然用词简洁,但字字珠玑,每一句话都直戳重点。她当时就意识到对方的水平不但已经超过了她们先生,甚至连她父兄都比不得简惠贞的本事。
当时她就可惜,简惠贞若是生做男子,简家只怕会更上一层楼,何至于只能靠着女儿上位?
如今对方既然想要出宫,她将人提前笼络到自己家里做先生,盛家下一代定然能出现几个好苗子。
林柳听到这话后,下意识眯了眯眼:“你是说,简惠贞不但各种才艺样样精通,策论写得也相当不俗?”
策论本就是治国之策,一个能将策论写得不错的女性,绝对不可能是一个楚楚可怜、泪眼盈盈的柔弱女子!
林柳几乎立刻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季崧对林柳的表情非常了解,忍不住开口问道:“可是那简惠贞说谎了?”
林柳看了季崧一眼,冲他笑笑:“倒也不算撒谎。”
从简惠贞嘴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是准确无误,毫无隐瞒的。
但林柳还是觉得自己被骗了。
不过这不重要。
男人大多喜欢柔弱女子,简惠贞在后宫求存,为了获得宠爱改变自己的性格迎合对方实在正常。
就是不知道,她之前拿饭作态是为了博自己同情,还是面具带久了,已经忘记了自己本来的样子。若是如此,便只能说简惠贞这人,已经废了。
不过林柳并未多说此事,而是在听完盛蔓的话后,突然想到自己原本没打算做,但这十年内肯定会做的一件事——
开办女学。
她没有在登基之后立刻开办女学,不是因为她没想到这件事,也不是觉得时机不合适——
毕竟办学校从来都是越早越好。
教育,一直是最容易改变一个人思想与性格的利器。
若想从根本上改变世人的想法,除了要想办法在高层安插为女性发声的官员,也必须想办法打开禁锢了女性几千年的思想牢笼。
但林柳一直没有开办女学,甚至提也没提的原因就在于……
没有合适的老师。
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让女性在朝堂上拥有自己的话语权,只有这样,她以后做其他事的时候,才不会受到太大的阻碍。
可真正合适的老师,与如今坐在林柳面前这些女性官员,是重合了的。让她们做了官儿,自然就不能再做老师。
可盛蔓的话,却让林柳关注到另一群从来没被她考虑的人。
后宫嫔妃除了极个别爬床上位的,大多都是高门贵女,为了进宫后得到帝王更多的宠爱,她们从小就受到了最好的培养。
虽然像是简惠贞这样,策论写得不错的人是少数,但她们至少是读过四书五经,并对其有着自己独到见解的。
这样的人若是用来做老师,自然再合适不过。
林柳惊喜地看向盛蔓:“先生帮了我大忙了!不过简惠贞可不能给您,我留着她另有大用。”
林如海一下就明白了林柳的意思:“你想让简夫人做老师?做谁的老师?”
季崧想了想,问道:“女学?”
他只是想起以前贾珠到书院学习的时候,林柳曾随口感叹过一句,她以前不想上学,如今就算想要上学也没机会了的话,随口一说。
但说完之后,他便猛然意识到,这极可能就是林柳接下来想做的事。
林柳果然点头:“对,原本找不到老师,我也没想着这么早就提出来。但既然眼前就有合适的人选,我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简惠贞……
想了想,林柳突然又想到了一个人:“你们有人了解前朝皇帝的皇后吗?”
皇帝死后,林柳本以为皇后会殉情。
毕竟前朝太上皇死后,皇太后紧跟着就殉情了,完全没有留给其他人救人的机会。
但没想到,前朝皇帝被杀之后,那位皇后惊人仍旧吃好喝好,完全不见伤心的样子不说,偶尔还能听到那位皇后与身边的宫女嬷嬷等人谈笑风生。
林柳听到消息的时候,都忍不住沉默了一会儿。
但很快,她便想到了与皇后的那场谈话。
那位皇后对前朝皇帝以前可能有感情,但在皇帝登基之后,两人的感情只怕已经消磨得不剩多少了。
那也是个不错的老师人选。
林如海皱眉想了想,道:“陛下想要开办女学,当然是非常不错的一件事。但陛下有没有想过等到女学开办起来,很可能根本就没有多少人来报名?”
季崧也跟着点头:“如今识字的女性到底是少数。”
既然识字的人都没几个,女学办起来后,达到入学标准的自然也没有几个。符合标准的这些女性当中,还要去除掉已经嫁人为人父母,根本不愿读书的,还有家里管得严,不愿让她们出来抛头露面的……
想想,就觉得这个女学的前途堪忧。
林柳却笑了笑:“我也没说,这女学是办来给已经识字的人上学的啊?在之前的社会环境当中,仍旧有机会读书识字的女性要嘛家世不差,要嘛就是家道中落,要嘛就是那种地方出来的。”
“这些人就算选择读书,大部分也不会是出自本心,极可能只是被父母逼迫,以入学读书来讨好我这个皇帝。”
毕竟思想都已经定型了,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盛蔓林如海疑惑地看向林柳:“难道陛下想办的女学,只是教人识字启蒙的吗?”
林柳疑惑:“为什么不能像是外面的私塾一样,从孩子启蒙开始,一直读到可以考取功名?”
林如海一愣,恍然:“这倒确实可以。”
因为提到了让简惠贞当老师,简惠贞让盛蔓大力夸赞的又都是各种才艺与策论,他下意识就以为这所女学是为了教导学生写策论,考科举的。
没想到,小麒麟的野望不止如此。
薛宝钗等人还没想明白的时候,盛蔓便下意识看向了林黛玉。
同是自己的学生,盛蔓很清楚林柳与黛玉的不同。
她刚教导林柳的时候,她就仿佛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对各种事务与遇到许多事情也都有着自己的独到见解,不像是一个思想上还在蹒跚学步的孩子,反倒更像是一个已经经历了这样的过程,已经摸索到了自己前进道路,有着自己坚持的成人。
这样的想法其实有些荒谬,但盛蔓刚刚接触林柳的时候,确实是有这样的感觉。
林家二姑娘黛玉就不同了,她无疑是聪明的,甚至可以称得上神童。但就算是黛玉,在几岁大的时候,也不曾拥有自己的想法,面对外界的事和物,她的第一反应仍是接触并模仿他人。
而这个被模仿得最多的人,自然是她接触得最多的贾敏、盛蔓与林柳。
林柳对黛玉的影响是最大的。
因为不管是盛蔓还是贾敏,言行举止都非常相似,想法也都与这个世界上的大多人没有太多差别。
林柳不同,哪怕只是偶尔说出来的话,都能让人明确感知到,她与其他人的不同。
独特,总是最容易吸引小孩子的。
所以黛玉会长成如今的样子,从小看着她长大的盛蔓完全不觉得意外。
不只是黛玉,就连林家的几个男孩儿,也都受到了林柳的影响。
林柳显然知道什么时候是最容易受到影响的,所以一开始就将目标定在了那些女孩儿尚未启蒙的阶段……
从小开始影响那些女孩儿的想法,迟早会让这些孩子生出有别于如今这个世界的想法。
一旦孩子的思想有了改变,这个世界也就有了改变。
盛蔓突然生出豪情壮志,非常希望看到,甚至亲手推动那一天的到。
她起身走到林柳面前,直接跪下道:“陛下,微臣希望能辞去身上官职,亲自教导那些孩子。希望皇上成全!”
林柳一愣,旋即失笑摇头:“我明白先生的想法,但是不行!”
盛蔓抬头,有些不解:“既然缺老师,为何……”
林柳直言:“因为我不但缺老师,还缺官员。缺老师还能暂时延缓开办女学的进程,但若是缺了女性官员,这个女学到底能否开办,就成了一个未知数。”
林如海对那些官员显然非常了解,听到这话后也不禁开口劝了一句:“若是女性无法在朝堂上拥有话语权,哪怕有皇上在,哪怕我与季崧也都支持皇上,面对更多的,几乎是所有男性官员的反对,这个女学也绝对开不起来。”
“或者说,无法以皇上的名义开起来。”
现代社会又不少人羡慕日、本全、职主妇的种种待遇,但事实上,日、本全、职主妇的所有待遇并未凭空掉下来的——
那些关于女性权益的法律条文颁布的时期,日、本女性参政人数达到了历史之最,甚至超过了半数。那些法律条文的颁布,也都是那些女性政客推动颁布,从来与男人无关。
若是放到现在,你看那些法律条文还会不会被颁布出来?
一旦朝堂之上只剩下男人,哪怕坐在最高位置上的是个女人,经年累月下来,她也只会被架空而已。
林柳认真地看着盛蔓:“先生,您当一个官员,远比去当夫子更重要,意义更大。您若想要亲眼见证那一刻的到来,不如一路往上爬,爬得越高越好,这样你才有能力保护那一粒种子,看着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而不是半路夭折。”
盛蔓悚然一惊,立刻认错:“微臣糊涂了,还请皇上恕罪。”
林柳摆摆手,让她起来,并未再说什么。
黛玉等人听着林柳的话,意识到自己科举出仕不但改变了自己的命运,甚至还可能影响到更多人的命运,一时间胸口激荡,涌起万丈豪情。
林柳很满意她们的反应,也并未打断她们。
直到,从进门后一直低眉敛目,沉默不语的薛宝钗突然开口:“若是女学这般重要,陛下让前朝皇室的女眷去教导那些孩子,许是有些不妥吧?”
此话一出,立刻打断了所有人热血上头的情绪,让人瞬间冷静下来。
是啊,若是女学这般重要,如何还能将其交给前朝皇帝的女人?
所有人都看向林柳,意识到这样做背后的隐患。
林柳笑了笑:“所以,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进入女学当老师。女学当然不能只开一所,朕初步敲定的,是三所。一所从启蒙一直到教到考中秀才为止,这个学校最重要,里面的老师一定要精挑细选,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一所从秀才一直教到科举出仕,因为这个似乎那些女孩儿的年纪也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也有了分辨的能力,所以这所学校的老师可以的适当放宽条件。”
“还有一所学校,只教导琴棋书画等才艺。虽然也开设四书五经等课程,但只做选修,不强制学习,也不考核。不过有这个需求的大多是官宦人家或是商人之家的姑娘,他们的家人在知道这所学校的性质后还会将人送来,便说明他们的家人只是将人送来镀金,好借此让她们以后嫁给更好的人家。”
这样的人,注定无法科举出仕,婚后大约也不可能出来抛头露面,在人手短缺的情况下,只能放弃这一部分的女性。
等到人手充足了,再将这个学校好生整顿。
但至少,必须给这些人一个公平学习的机会。
盛蔓等人见林柳胸有成竹,很是松了口气。
林如海与季崧对视一眼,眼底满是惊叹——
林柳能将事情想得这般周全,私下到底想了多久?又做了多少准备才,才能在别人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不假思索地将答案说出来?
两人都有些心疼。
黛玉看了看林柳,迟疑半晌后开口道:“姐、陛下,您可否想过,女学里面的学生到了年纪,都是要嫁人生子的。而一旦嫁人生子,她们只怕就不会再读书科举了。就算她们自己想,她们的夫家也不一定愿意让她们出来抛头露面。”
许是最近也到了相看成婚人选的年纪,黛玉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件事。
当初恩科准许女子参加的时候,黛玉曾问过贾敏,为何不与自己一起报名,到时候母女一起中了进士,不也是一桩美谈?
贾敏却说,她都已经为人妻为人母了,何必再出去抛头露面?
黛玉无法形容自己听到那句话的感觉,但她听到贾敏这样说后,心里却是非常不舒服——
那句话就好像在说,为人妻为人母后,就丧失了追求理想的权利与身份了一样。
因为那句话,黛玉一晚上都没睡着觉。
太难受了。
盛蔓也想到一件事:“前朝法律规定,女子年满十八不曾定亲,每年都要罚一笔数额不小的银钱,二十不婚,官媒就要上门强行指婚。”
“若是这条法律不废除的话,哪怕有姑娘想要继续读书科举,不想嫁人成婚,面对罚款与官媒,也只能妥协。”
罚款倒还是小事,虽然钱多,却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可官媒这种存在,最大的职责就是强制姑娘嫁人,除非家里有关系,让那些官煤觉得得罪不起,否则那些官媒在收了旁人贿赂之后,极可能随便将人配给一个鳏夫或其他由于各种原因娶不到老婆的人。
若是没有这样的人,还可能被官媒配给边关士兵。
总之,不会有人想要走到这一步的。
但十五到二十这段时间,那就是人学习的黄金时间,若是将这段时间浪费在了嫁人生子,在家带娃上,就算等孩子长大了,夫家同意她出来科举了,那些已经为人妻、为人母的女性,也不一定有之前的专注力与记忆力了。
生孩子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可不生又不行。
这倒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而且是林柳不曾想到的细枝末节。
但它很重要。
林柳想了想,看向林如海:“父亲觉得,我若是让人废除这条法律,可能性大吗?”
林如海想了想:“如今废除,可能性不大;但等到土豆与红薯全国推广之后,人口大幅度增长,你再废除这条法律,就不会有太多人反对了。”
这条法律当初会被颁布出来,本就是因为连年战争消耗了太多人口,所以必须用法律逼着人成婚生子。
林如海记得自己的父亲曾经提过,当时的皇帝其实还想鼓励寡妇再嫁,可惜最后被当时的官员联合抵制,最后只能放弃这一半的法律。
林柳皱眉:“可是等到土豆与红薯推广,起码要好几年之后了。”
虽然土豆与红薯的好处肉眼可见,若是推广,见到灾区百姓获得好处的其他人也不会拒绝;但问题是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土豆与红薯的种子。
林柳想了想,道:“我记得今年全国各地都收上来不少新粮?不如将之前的陈粮全都拿去与灾区百姓换土豆与红薯,用来做种子?”
林如海想了想,点头:“可行,不过粮食与土豆之间的兑换比例,只怕无法做到一比一。”
林柳点头:“这是自然。”
于是此事就这么敲定下来。
但林柳想到哪条法律条令,仍觉得如鲠在喉。
她想了想,又问:“虽然没办法废除这一条法律,但改动还是可以的吧?无法改动,增加呢?”
所有人疑惑地看向林柳,不知道还能怎么改。
林柳笑了笑:“将男女法定成婚年龄提到二十二,女子二十五岁还未出嫁,才要罚款,三十不嫁人才会被强制嫁人。”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一万一千加,没有二更哦,么么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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