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水湄坐在今日最后一班到寒山寺的客船上。
客船上人很多, 都坐满了。大多数是挎着香烛篮子的中年妇人,想是去寒山寺祭拜祈福的。
苏水湄坐在一个角落里,听到不远处有大妈在说话。
“小伙子生得真俊, 现年几岁啦?可有婚配?我女儿呀, 现年十八,生得呀,那叫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跟我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秉承着想看一眼美人的态度,苏水湄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这不看不知道, 一看吓一跳。
惊吓到苏水湄的不是大妈那“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容貌, 而是坐在大妈身边的胡离和陆不言。
这两个人怎么会在这里?
苏水湄用力扭头,用袖子遮住自己的脸。客船就那么大,幸好苏水湄跟胡离还有陆不言是在两边一个角上, 只要不刻意寻找, 就不会被发现。
客船上人多, 大家都是坐着的, 如果苏水湄此刻站起来往外去, 一定会被胡离和陆不言发现。
更加难办的是, 客船已经出发, 此时更不能走了。
苏水湄只能祈祷, 胡离和陆不言不会发现她。
她觉得,这两个人出现在这里,除了来抓她,难不成还是结伴去爬山的?爬山当然是不可能爬山的, 一定是来抓她回去的。
陆不言对她的怀疑还没彻底消除,这几日看她的眼神也莫名跟盯贼似的防着。
苏水湄想, 陆不言估计是忍不住终于想对她出手,把她的小脑袋瓜砍下来了。什么夜半三更一起看画册啊,一定是借口,幸好她先逃一步。
可她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还手挽着手的一起追出来了!
大妈还在拽着胡离说话,“小伙子,你考虑考虑啊,我女儿屁股大,好生养的很,已经生过三个儿子了!”
胡离:……
胡离猛地扭头,把自己的头靠在陆不言的肩膀上,然后蹭了蹭,憨声憨气道:“阿爹,要吃糖。”
陆不言面无表情地伸手按住胡离的脑袋,轻揉了揉,道:“我明日就搬沙袋去替你换糖。”
中年妇人闭嘴了。
居然是个傻子。其实她本来还看中了坐在胡离身边的陆不言,可惜听到这个男人说的话,立刻又觉得配不上自家女儿。
一个傻子,一个带着累赘的搬沙袋的苦力。
啧啧啧,真真是浪费了两张漂亮脸蛋。
这样想着,大妈又开始四处张望,那双犀利的眸子正对上苏水湄偷偷摸摸露出的半张脸。
嗨呀,这鲜嫩的小郎君,怎么之前没看到呢?
苏水湄看着那大妈挤开身边的人,扭着大屁股朝她走过来,顿时懵了。
这,这什么意思啊?
苏水湄眼睁睁看着大妈往她身边一挤,“小伙子啊,我有个女儿,今年十八,生得沉鱼落雁……”一模一样的话,苏水湄已经躲不开了,陆不言那双黑沉沉的眼睛也望了过来。
她看到男人那双漫不经心的黑眸在看到她的一瞬间稍稍眯起,像黑夜中绽放的繁星,轻轻飘动后露出些许笑意。
意外之喜的那种。
陆不言起身站了起来。
他身量高大,走动时还要弯腰。陆不言径直走到苏水湄面前,然后伸手拍了拍那大妈的肩膀。
大妈转头看到陆不言,一脸不屑。
一个臭苦力而已。
陆不言声音暗沉道:“给你看个宝贝。”
大妈不以为然,继续对着苏水湄推销她的宝贝女儿。
陆不言也不生气,他慢条斯理掀开腰间裹着布条的绣春刀一角,那锋利的刀刃就那么清清楚楚地贴着大妈的脸,只差一点就能把她的老脸给削下来。
大妈屁滚尿流地走了。
苏水湄双手捂脸坐在那里,恨不能在船上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让让。”
陆不言朝坐在苏水湄身边的人道。
那人方才也看到了陆不言露出来的一角刀锋,再加上陆不言这双阴沉沉的眼,丝毫不敢怠慢,恨不能一路滚回家去。
胡离也笑眯眯的过来,坐到了苏水湄另外一边。
两人一左一右,把她夹在中间。
胡离道:“小江儿啊,真巧。”
苏水湄道:“你认错人了。”
陆不言伸手一把扣住她的腕子,露出那张粉□□白的小脸蛋。小郎君绯红了脸,双眸盈盈,一脸的懊恼和惊惧。
陆不言不着痕迹的用指尖搓了搓她的面颊,指腹处立刻一片滑腻腻,像凝脂似得夹不住。
“怎么,你是听说了杨彦柏的事,担心他,所以才跟着我们一起上来的?你想来的话早说啊,我们又不会不让你来。”胡离一脸调侃。
“什么?”什么杨彦柏的事?
苏水湄没听明白胡离在说什么。
胡离道:“别装了,杨彦柏一时半会死不了,不过要是那什么大师不能给他解毒的话,他怕真是要死了。唉,可怜了我的钱袋子哟。”
苏水湄听明白了一点。
杨彦柏好像中毒了?
胡离和陆不言现在要去某个地方找什么大师来给他解毒,而这个地方应该就是寒山寺。
有这么巧吗?他们不会是在骗她吧?
不会不会,胡离和陆不言没有理由用“杨彦柏马上就要死了”这种理由骗她,毕竟杨彦柏也算是个人……好吧,是个不怎么受到重视的宰相之子,偶尔“死一死”也没关系。
所以现在的情况有两种猜测。
一,他们说的是真的。
二,他们发现了自己连夜出城的事,编了个借口跟上来想看看她到底要干什么。
不过这第二个借口明显不太对。
如果他们是想知道自己准备干什么,自然是偷偷摸摸跟着的好,又为什么要正大光明的露面呢?
所以苏水湄更倾向于第一种猜测。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就是了。
“是,我是太担心杨公子了,所以,所以才偷偷摸摸跟上来的。”苏水湄小心翼翼地承认了,并仔细观察陆不言的表情。
男人不着痕迹地皱眉,幅度微小,唇角下压,明显能看出不愉快。
难道这个回答不对?她担心杨彦柏有什么问题吗?
“他一个男人,不用你担心。”陆不言冷冷道。
苏水湄迟疑地点头,“哦。”其实她也不是很担心,因为她根本就没有看到杨彦柏的惨状,也不知道这件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过你既然来了,那就跟我们一起去吧。”陆不言大发慈悲。
“哦。”苏水湄继续点头。
三人突然陷入沉默。
片刻后,苏水湄问,“杨公子现在很严重吗?”
胡离道:“七日内没有解毒,必死。”
那真是太严重了。
苏水湄的神色一下紧张起来。
虽然她跟杨彦柏不熟,但毕竟是条人命,更何况,他也不是大街上那些素不相识的人。不过她也不能多问,毕竟现在的她是“担心杨彦柏才一起出来的”。
她是个知情人。
客船行的不急不缓,有人已经耐不住寂寞,出船舱透气了。
胡离跟苏水湄一齐站在船头。
客船不大,两人胳膊碰着胳膊,正仰头晒着太阳。
河面上阳光很足,只是立冬的风难免越发冷冽起来,冻得人刺骨。
苏水湄看一眼胡离,突然想到他刚才扮傻子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见苏水湄笑,胡离也跟着笑,一股子风流痞态。
他道:“我们锦衣卫那么多年了,办过的案子无数,别说装傻子了,就是装嫖客都是有的。”
苏水湄:……嫖客不用装,您就是。
不过别说,刚才那智障学的还真像。
苏水湄不自觉的想起陆不言。不知道陆不言装起智障来是什么样子的?流口水?喊阿娘?哈哈哈哈……
苏水湄正独立乐着,一旁突然走来一个人影,一定要站在她跟胡离中间,硬生生的把她挤开,并道:“别怕,日后你也会有这种机会的。”
这种机会?什么机会?扮傻子的机会?
苏水湄斜眼看陆不言。
我看你才像傻子。
注意到苏水湄的目光,陆不言不在意地垂眸,在看到小郎君此刻的模样时,双眸一滞,身形一僵。
小郎君立在光下,那露在外面的肌肤凝白如雪,甚至比雪还透几分。细腻的粉,摇曳的黑发,轻轻打磨在他的胳膊上,然后调皮的落到脖颈处,似乎是在撩拨他。
陆不言暗自收紧拳头,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苏水湄。
不,他不喜欢他,他只是馋他的身子。
只要得到了他的身子,他一定就不会这么奇怪了!
夜半,最后一班客船到达寒山寺。
大家纷纷下船。
穿过石拱圈古桥,路过照壁,便能看到栽种着两棵古樟的寒山寺大门。
方才在客船上时,天还未暗,远便能见黄墙内楼阁飞檐翘角,现下近了,夜色更黑,反而不见钟楼建筑,只觉扑面而来一股慈悲佛香。
伴随着阵阵钟声,苏水湄下意识双手合十,轻轻参拜。
三人随众人一道入寺庙。
寂静的佛寺,人一入,仿佛连心灵都平和了。
寺中处处皆院,错落相通。苏水湄看一眼身后二人,有些难办。
这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把人甩开呢?
“赵大郎说的高僧叫什么?”胡离问。
陆不言脚步一顿。
苏水湄看向陆不言。
黑沉的夜色中,男人轻启薄唇,吐出两个字,“没问。”
苏水湄、胡离:……
“咳,”胡离轻咳一声,“既然那高僧这么有名,应当人人都知道吧。”说着,胡离随意寻了一个小沙弥,道:“请问贵寺可有一位医术高超的高僧?”
那小沙弥道:“郎君说的可是空性师傅?”
胡离点头道:“应当是。”
“空性师傅在藏经阁。”
得到了空性师傅的所在,胡离和陆不言就准备去。
苏水湄突然捂住肚子,哀嚎起来,“哎呦,哎呦……”
“怎么了?”陆不言单手扶住她,力道没掌握好,差点把她从地上拎起来。
苏水湄尴尬地踮了踮脚,落地后道:“肚子疼,想上茅厕。”
陆不言皱眉,“我陪你去。”
“不不不!”苏水湄立刻拒绝,“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了,我,我怕熏着大人你。”说完,苏水湄一把推开陆不言的手,撒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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