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路一条(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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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儿?”

祁律震惊的盯着小土狗, 小土狗还保持着昂首挺胸的姿态,无比自豪的拍着自己的小胸脯,使劲的点头, 点的大耳朵呼扇呼扇。

祁律的眼眸微微转动,一瞬间脑海中浮现出很多画面, 例如“梦境中”小土狗竟然捧着简牍看的津津有味, 一面看还一面对照着地形图,小土狗的身影莫名便和天子融合在了一起。

然……

一个是小狗子, 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天子, 物种都不一样。虽然平日里天子真的很像小奶狗, 但祁律从没想过, 天子会变成真的狗!

怪不得自家的狗儿子这么有灵性, 能叠被, 会追在祁律后面捡衣裳, 还仿佛能听懂旁人说话,原小土狗竟然就是当今天子……

祁律眯了眯眼睛, 想要进一步确定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便说:“你当真是林儿?”

小土狗“嗷嗷嗷!”叫了三声, 使劲的点头,似乎想要和祁律沟通。

祁律试探的说:“那律问你三个问题。”

小土狗又点头, 示意祁律可以开始问问题了。

祁律便说:“会盟之地是什么地方?”

小土狗立刻调头, 撒丫子便跑, 冲到案几边上,用小脑袋拱着案几上的各种卷度,然后叼起一张小羊皮跑过来,“哗啦!”展开丢在地上,用小爪子准确无误的按在地图上, 使劲拍了拍长子邑的位置。

长子邑,小土狗竟然识得地图。

祁律又说:“当今的王室卿士是谁?”

小土狗露出一个胜券在握,游刃有余的笑容,还是就着那张地图,小爪子一划,从长子邑向下划去,落在了虢国的地图上,使劲拍了好几下,又“嗷嗷”的叫唤着。

小土狗虽然不会说话,但好像在告诉祁律,当今的王室卿士是虢公忌父一样。

祁律更加震惊,眼眸一动,又说:“律在生病之前,为天子做的美味是什么?”

小土狗一听祁律提起美味,下意识的吐出小舌头,“呋呋”的叫,馋的好像要流口水,但是碍于自己的形象,立刻将小舌头又缩了回去,把小羊皮地图一丢,像模像样的展开简牍,黑溜溜的眼睛快速浏览着简牍,很快挑出了几个字眼。

“啪啪”小土狗先是拍在简牍“烤”字上,然后又找到了“鸡”字,最后使劲拍了拍“架”字。

小土狗找到了这些文字,抬起头来,兴奋的看着祁律,忍不住用小爪子蹭了蹭自己的嘴巴,看看有没有流口水。

祁律这会子已经被震惊了,一共三个问题,小土狗全都回答正确,就算狗儿子颇有灵性,那也不能上知天文地理,下知国家大事,连烤鸡架都不放过!

祁律喃喃的说:“坏了,律好像……平时没少对着狗儿子吐槽天子。”

这么一想,那些吐槽,岂不是对着天子本人在吐槽?祁律登时有些头皮发麻的感觉。是了,不只是吐槽,祁律记得,早些之时,祁律还是少庶子,跟着郑国送亲的队伍前往洛师,当时还让狗天子住过狗笼子……

祁律脑袋里打成了结,小土狗等于天子这简直是最匪夷所思的事情了,只不过祁律本身就是一个匪夷所思之人,他是现代人,却无缘无故的来到了春秋时期,如果这么一想的话,天子也不过是小小的穿越了一下而已。

祁律连忙说:“天子,你是怎么变成了狗儿……不,狗蛋的。”

祁律差点又顺口喊了狗儿子,没成想男友和“儿子”是同一个人……

小土狗咕咚一下坐在地上,使劲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大耳朵都耷拉了下来,黑溜溜的眼眸也没什么神采,还叹了口气。

下一刻小土狗突然蹦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撒丫子又跑,跑到营帐角落,将刚才捡回来,烧的烂七八的小羊皮叼过来,放在地上,用小爪子往前推了推,示意祁律看上面的文字。

祁律将小羊皮捡起来,字迹都给烧黑了,只能隐约分辨出几个字,祁律喃喃的说:“甲?什么吁……铎辰?”

刚开始祁律根本看不懂,但是越看眉头皱得越深,这三组词汇指的不正是围绕着晋国的赤狄人么?甲氏、陈铎、留吁和潞氏,这是晋国旁边的赤狄部群。

长子邑正在会盟,祁律突然看到这些赤狄人的国名,心中等示一突,说:“这是哪里捡到的?”

小土狗立刻挥舞着爪子,使劲的比划,上上下下的比划,恨不能把小脚丫也举起来,还翘着小尾巴,祁律登时头疼不已,因为他根本看不懂,也听不懂小土狗“嗷嗷嗷”的语言,赶紧阻止说:“要不然,咱们还是叩字罢?”

祁律现在无比庆幸,自己已经认识了不少字,除了生僻字,一般的文字祁律都能念得出来。

祁律把简牍从案几上抱下来,于是一人一狗,开启了叩字的“游戏”,小土狗用爪子敲字给祁律看,把自己想要说的话通过这种形式展现出来,虽然麻烦了一些,但是总比写字要强得多,毕竟小土狗现在是狗爪子,又有点笨拙,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的,也看不清楚。

祁律看着小土狗解释小羊皮的来源,不由眯起眼目,恍然大悟,说:“泔水桶?”

小土狗使劲点头,祁律说:“是了,营地管理严格,不相干的外人跟本无法进出,就算是内部人员也需要符传才能进入营地,但是有一种人不需要符传,就是送泔水的仆役。”

泔水车就好像是天然的符传,一开到营地大门口,士兵们便会直接放行,因为实在太臭了,士兵们也不想多检查一下。

祁律说:“如果会盟大营里真的有细作,想要联系这些赤狄人作乱,那么送泔水的仆役是最好的信使,因为他们都可以出入营地,而且无人检查。”

小土狗听着祁律分析,又使劲点头,“嗷嗷”叫了一声,在肯定祁律的话,和自己想到一处去了。

祁律轻笑一声,说:“走,儿子,咱们现在就去抓这个通风报信的仆役。”

小土狗眼皮一跳,“嗷……”了一声,祁律后知后觉,小土狗等于天子,天子是自己的男朋友,以前祁律不知道,把小土狗当儿子养,现在知道了,一时却改不得口,但是如果不改口的话,岂不是很尴尬,而且还莫名挺重口的……

祁律咳嗽了一声,他有点后悔给小土狗起了狗蛋儿这个名字,毕竟天子变成小土狗这种事情实在太匪夷所思了,所以祁律也不好叫小土狗是天子,万一被人听到了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也不能叫儿子,听起来实在怪怪的,就只能叫狗蛋儿了。

祁律低头看着圆滚滚的“狗天子”,说:“狗蛋儿,我们走。”

小土狗:“……”

小土狗体型不大,不知道以后会不会长大,但是目前为止还挺小一只,跑起步来摇摇晃晃的,祁律嫌弃他走的太慢,直接将小土狗从地上抱起来。

小土狗“嗷嗷”叫唤,用小爪子抵着祁律的胸口,似乎在“强烈”的挣扎,毕竟小土狗真正的身份可是天子,被祁律抱起来好似有些丢人,但小土狗小小一只,挣扎起来仿佛“欲拒还迎”,倒是让祁太傅的心中莫名升起一种酸爽之感。

毕竟平日里天子都是“老大一只”,又高又大,难得祁律感觉自己如此伟岸。

祁律抱着小土狗,还对着小土狗“嘘”了一声,出了营帐,吩咐祝聃和石厚严防死守,一定不能让任何人进入天子营帐,这才离开了。

小土狗本以为祁律要直接去找那个送泔水的仆役,哪知道祁律并没有直接过去,而是来到了公子万的营帐门口。

小土狗趴在祁律的怀中,奇怪的昂起小脑袋,“嗷呜嗷呜?”对祁律叫了两声,祁律便说:“律来找个帮手,叫上公子万一起,再去找那个仆役。”

小土狗一听不干了,使劲在祁律怀中打挺儿,一副“宝宝不依”的模样,祁律险些抱不住打挺儿的狗儿子。

不需要小土狗解释,也不需要他叩字,祁律看着小土狗活灵活现的表情就知道,天气怕是吃味儿了。

祁律便对小土狗说:“这亦是没有法子的事情,律不会武艺,天子你如今又……这副尊容。”

小土狗:“嗷呜!”寡人好像被祁太傅讽刺了。

祁律继续说:“天子你如今又这副尊容,咱们需要找一个会武艺的啊。”

祝聃和石厚守着天子营帐,无法抽身,其余人也各司其职,只有公子万查察案件,相对不是那么忙碌,所以祁律打算让公子万帮忙。

别看公子万温文尔雅,但他其实是个练家子,早年也上战场打仗,只不过后来晋侯芥蒂公子万,这才将他换了下来,不让他掌管兵权。

祁律来到公子万的营帐外面,做贼一样小声说:“晋公子,你睡了么?”

夜已经深了,公子万刚想要歇息一会子,退了衣袍,还没躺在榻上,便听到做贼一样的声音透过营帐帘子,一个脑袋还从营帐帘子的缝隙钻进来,竟是祁律!

公子万看到祁律,连忙抽过外袍披在身上,说:“祁太傅?快请进来。”他一面说,一面快速的将外套穿好,系上腰带。

祁律抱着小土狗暗搓搓的跑进来,小土狗一看,公子万竟然衣衫不整,敞胸露怀的,立刻站在祁律怀里,举起两只小爪子,蒙住祁律的眼睛,不让他去看公子万。

营帐里本就昏暗,公子万已经准备就寝了,所以熄了灯,祁律其实什么也看不见,小土狗还捂住他的眼睛,祁律更加看不见了,险些踢到案几,想要把小土狗的爪子扒下来。

哪知道刚刚扒下小土狗的爪子,结果小土狗一扑,整只都扑在祁律的脸上,用软软的小肚子盖住他的脸,来了一个肉嘟嘟的埋胸,那“质感”真的没话说了。

公子万不知小土狗就是天子,说:“太傅,不知深夜前来,可有什么事?”

小土狗戒备的盯着公子万,似乎生怕公子万“自作多情”似的,不过公子万是个正人君子,并没有什么自作多情,小土狗着实是多虑了。

祁律幽幽一笑,说:“律……需要晋公子做点体力活儿。”

体力……活儿?

公子万被祁律笑的有些后背发凉,不知怎么的,只想赶紧拢一拢衣裳,有些漏风……

祁律其实是请公子万帮忙抓人,毕竟仆役好几个人睡在一个帐子里,并不是单独的帐子,需要将那仆役抓出来单独审问才是。

祁律抱着小土狗来到膳房等待,已经是半夜,膳房里根本没有人烟,祁律等了一会子,便听到“嘭!”一声,紧跟着是“哎呦”的声音,一个黑影从膳房门口被丢了进来,直接跌在地上,嘴里“哎呦哎呦”的爬不起来。

定眼一看,小土狗立刻“呋呋”的呲着牙叫了起来,十分戒备的盯着那个被丢进来的黑影。

原这跌在地上爬不起来的黑影,就是送泔水的仆役!

仆役倒在地上,随即公子万才从膳房门口走了进来,动作不急不缓,还微微抖了一下自己袍子上的尘土,动作儒雅又飘逸,好像武侠电影里面超凡脱俗的剑客。

祁律刚想要感叹一下,会武艺好像也挺帅的,最主要是特别方便实用,还没感叹完,便感觉有什么东西拱着自己的小腿,低头一看是狗儿子,哦不,是天子。

小土狗见祁律一直盯着公子万看,眼睛里还充斥着“向往”的神采,立刻吃味到不行,用自己的小脑袋瓜子使劲的拱着祁律,还撒娇一样的蹭着他的小腿,卖萌的“嗷嗷”叫,叫的祁律差点被萌化了。

仆役突然被丢进来,一看就看到了祁律,祁律可是名士,出身小吏,高升天子太傅,走到哪里都是神话传说一般的人物,那仆役似乎也认识祁律,看到祁律立刻吓得面无人色,便想要逃跑。

他想逃跑,小土狗立刻跳起来,呲着尾巴,“呋呋”的冲着仆役喘粗气,似乎在恐吓那个仆役,只不过小土狗不知道,自己这个模样,肉墩墩的,还撅着小屁股,莫名有些许的可爱,反而一点子也不可怖。

仆役看向小土狗的方向,露出一脸惧怕的表情,瑟瑟发抖,小土狗立刻自豪起来,心想着,寡人就算变成一条狗,那也是相当有威严的,这么久的天子,那不是白做的。

哪知道那仆役根本不是因着害怕他这只小土狗,而是因着看到了公子万,公子万堵住了膳房大门,手中抱着一把剑,冷冷的盯着那仆役。

祁律笑眯眯的说:“这位小兄弟,怎么才见了面就要走啊?律自问长得也不是凶神恶煞,面目可憎之辈,你为何如此害怕?”

“小臣……小臣……”那仆役战战兢兢的说:“小臣……是怕、怕冲撞了太傅。”

“啧,”祁律感叹了一声,说:“可律怎么觉得,你是因着做了亏心事儿,所以才如此惧怕于律呢。”

仆役脸色骤变,更是害怕,却装傻说:“小臣不知太傅……太傅说的是甚么……小臣,小臣一向是……是个本分人。”

“本分人?”祁律笑起来,说:“好啊。”

他说着,突然转过身来,竟然开始在膳房里生火,将火点起来,把锅子换下来,换了一张“烤盘”的箅子上去,因着祁律总是喜欢烤炙食物,而且天子也喜欢吃烤炙的食物,所以祁律让工匠专门打造了一个烤肉用的箅子,这样也方便一些。

祁律把箅子换上灶台,没一会子,火焰便将箅子烧热了,冒着热腾腾的气息。如今虽然才是初冬,但长子邑的初冬冷的很,尤其营地位于长子邑的郊野,那就更是冷的很,箅子的热气嘘起来,腾腾的往膳房的房顶上窜去。

祁律烧热了箅子,拍了拍手,笑着对那仆役,说:“你可能不知道,律最近正在研究一种烤制的美味儿,听说本分的人肉质都不错,不像是那些皮松肉紧之人,吃起来油的油,柴的柴……今儿个律便想尝尝本分之人的烤蹄子,肉质够不够紧实。”

他说着,抬了抬下巴,说:“有劳晋公子,把这本分之人的双手压在烧热的箅子上。”

“啊!!”那仆役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到了地上,颤抖的瞪着那热腾腾的箅子,眼睛恨不能像铜铃一般大。

仆役挣扎着想要逃跑,公子万已经上前一把抓住仆役的双手,仆役大喊着:“饶命啊!!饶命啊——太傅,太傅!小臣的肉不好食的,不好……不好食啊!”

祁律笑起来,大有一种奸佞之臣的模样,说:“好食不好食,要吃了才知道,快,扶住他的手,按在箅子上,一定要小心,不要让他动弹,这烤肉最讲究的便是一面烤熟了,再换另外一面儿,如果没有烤熟便换面,这反复的换面儿会使肉质的水分流失,那烤出来的肉便容易又柴又老咬不烂。”

祁律语气十分轻松,仆役听了却犹如筛糠一般,不停的颤抖。别看公子万的模样温文尔雅,是个文明人似的,但是他发起狠来,一点子也不含糊,抓住仆役的手,便往那烧热的箅子上按去。

公子万是习武之人,那仆役只是个粗人,虽然有些力气,远远不能和公子万比拟,仆役已经感受到了那火热的气息,分明双手还没有按在箅子上,恨不能脸上已经感觉到了箅子的热气,吓得他睁大了眼睛,恨不能直接晕过去。

小土狗听着仆役的惨叫,摇摇晃晃的走到膳房门口,小爪子一抬,很自然的将膳房的门踹上,以免这里太吵闹把旁人给引过来。

就在仆役的双手马上要碰到箅子的一刹那,仆役突然大喊:“太傅!太傅!小臣撒谎了,小臣并非……并非什么本分人,小臣愿意招供!小臣愿意招供啊!”

祁律抬起手来,阻止了公子万的动作,公子万一松手,将那仆役扔在地上。

仆役跌在的地上,“呼呼”的喘着粗气,一脸都是汗水,不知道是被箅子的热气嘘的,还是被吓的。祁律很轻松的掸着自己的衣袍,说:“说,律的耐心可是很有限的,倘或你不说实话,哼……”

祁律冷笑一声,说:“下次炙烤的便不是你的双手,而是你的面颊。”

仆役狠狠打了一个哆嗦,跪在地上叩头说:“小臣知错,小臣招供!小臣认罪,是小臣将毒水涂抹在了锅把的倒刺上,是……是小臣……小臣也只是鬼迷心窍啊!”

祁律一眯眼睛,毒水?锅把?倒刺?

他本想让仆役招供送信的事情,哪知道竟然还有意外的收获,小土狗的眼睛也是一亮,立刻侧头看向灶台上的锅子,方才祁律搬开的那只锅子上果然还有倒刺。

祁律脑袋里快速的运转着,冷喝一声,说:“说,继续说!”

那仆役不知道自己认了不该人的罪过,战战兢兢的说:“小臣……小臣趁人不注意,偷偷潜入膳房,将……将锅把豁了倒刺出来,然后……然后用毒水、毒水侵染,太傅……太傅素来喜欢进膳房理膳,就会……就会被锅把所……所伤。”

祁律下意识的攥了一下掌心,他的确被锅把的倒刺扎了一下,但是根本没有当一回事,当时文潞还给祁律包扎了一下伤口。

不只是祁律,天子也被锅把扎了,祁律突然昏厥发热,天子担心祁律,亲自去膳房熬粥水,结果也被锅把扎了,因为没注意,扎了好几下。

祁律脑袋子里突然嗡的一声,难道……

自己与天子都中了毒,难道是因着这个倒刺?怪不得,膳房大火,膳房里很多东西都给烧了,锅把是木头做的,想必当时也给烧了个七七八八,天子理膳之时应该用的都是新的厨具,而天子竟然也被带倒刺的锅把扎了一下,这听起来简直太凑巧了,除非有人故意为之。

祁律冷声说:“膳房失火之后,你又如法炮制,将锅把霍出倒刺,可有此事?”

仆役磕头说:“有……有……小臣不敢隐瞒,确有此事……”

祁律莫名昏厥发热,根本不是什么感染了风寒,而是中毒的迹象,只不过他中毒不是很深,而祁律中毒之后,因为丢失了味觉一度非常消沉,天子日日来给祁律理膳,仆役便如法炮制,再次制造了锅把的倒刺。

祁律心中一股火气冲天而起,如今天子还躺在榻上奄奄一息,都是因着这个仆役下毒的缘故,没成想中毒之事,竟然这样误打误撞的解开了。

祁律冷着脸,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难看阴鸷,冷冷的说:“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仆役吓怕了,不敢隐瞒任何,立刻说:“是晋侯!是晋侯让小臣这么做的!”

晋侯?

祁律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丝冷意,说:“还有呢?这东西你不会不认识罢?”

“啪!”被烧得漆黑的小羊皮扔在了仆役脚边,仆役低头一看,登时眼睛一翻,差点晕过去。

因着给天子下毒之事,仆役做贼心虚,祁律逼问之时,仆役立刻想到了这件事情,禁不住恐吓全都认罪了,哪知道祁律突然又提起了小羊皮的事情。

仆役脸色煞白,祁律冷笑说:“怎么?这会子又要做一个本分人了?”

“不不不!”仆役立刻说:“小臣不敢,小臣不敢,这……这也是晋侯让小臣做的。”

祁律眯了眯眼睛,说:“你是说,这书信是晋侯然你送出去的?”

如果是晋侯的诡计,那么晋侯就是想要引外敌入侵,野心不小。

仆役立刻点头,说:“是是是,没错,决计没错的,小臣每日送泔水之前,都会去固定的地方取一封书信,小臣……小臣其实不识字的,不知上面写的甚么,只是负责送泔水之时把这小羊皮送出去,扔在草丛里,其余什么也不知道啊!”

祁律狐疑的说:“你没见过给你书信之人?”

仆役说:“没见过,真的没见过,小臣不敢狂言,真的没有见过,其实……其实小臣也想过见一见那人,小臣提前来到取书信的地方,但一整晚都没有人出现,或许是被发现了,小臣……小臣也就没再想过。”

晋侯吩咐仆役去一个地方取书信送出去,除了书信,还会有一些财币放在一起,仆役拿了财币也就没说什么,如果执意好奇那放书信之人,反而得不到财币,所以仆役等了一次,没等到人,也就算了。

祁律的眸子微微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三日期限,今日已经是第二日,过了明日晚上,会盟便要开启,也就是说,明日晚上是一个关键,如果真的有人想要联合外地扰乱会盟,说不定明日晚上还会有送给赤狄的书信,不如放长线钓大鱼……

祁律盯着那仆役,说:“想要保住你的双手,便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明日继续去取书信。”

“小臣不敢啊,小臣不敢啊!”仆役使劲磕头。

祁律却说:“急甚么?便按照平日一样,明日若是还有书信,你便将书信偷偷送到律这里来,你若是敢耍滑头……”

祁律没说话,只是多看了一眼那烧热的箅子,因着箅子上没有放东西,一直空烧着,已经有些冒黑烟了。

仆役狠狠打了一个多索,说:“是……是,小臣不敢有违。”

会盟在即,会盟大营之中晋国、曲沃,还有潞国,全都不是省油的灯,而如今又多铎辰、留吁和甲氏三股赤狄力量,看来这一场会盟复杂得很呢。

第二日晚上,果不其然,仆役偷偷摸摸的,真的送来了书信,还是一张小羊皮,因着昨日的小羊皮烧着了,所以根本看不到什么内容,只能看到几个赤狄部落的名字,今日的小羊皮信件却十分全面。

祁律一看,心里咯噔一声,他立刻将小羊皮的信件交给小土狗去看,小土狗像模像样的坐在地上,两只小爪子捧着小羊皮,晃着小脚脚,一面晃一面看。晃着晃着,小土狗的小脚脚便不动了,仿佛卡壳一般停顿住,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眯起来,死死盯着信件上的内容。

这信件果然是写给赤狄人的,上面再次出现了铎辰、留吁、甲氏三个赤狄部落的名字,而且远远不止如此。

赤狄人竟然想要包围会盟用地,里应外合,将周人一网打尽,而且他们还准备趁着潞国和翼城空虚,同时派兵包围潞国和晋国的翼城,三面打击,如此一来,北面便彻底成为了赤狄人的天下。

虽潞国也是赤狄人,但赤狄人也是分派系的,显然这次是三个赤狄部落联合在一起,准备将潞国并吞下来。

祁律皱眉说:“此事非同小可,明日便是会盟之时。”

小土狗死死皱着眉头,一脸凶悍的模样,随即眼睛一亮,用小爪子不停的比划着,比划的祁律眼前直发晕。

姬林想到了一个好法子,可以打乱赤狄人的计划,那便是——改书。

如今书信在他们的手上还没送出去,这封书信确定了包围会盟大营的时间和信号等等,如果可以稍微改一改时间,将计就计,让赤狄人陷入他们的陷阱之中,那便大好了。

祁律连夜将黑肩、忌父等人全都招急过来,黑肩负责改书,虢公忌父和大司马趁夜偷偷离开会盟营地,各自前去调兵。

祁律沉吟了一下,对公子万说:“那仆役说一切都是晋侯的计划,然而在这封书信之中,晋国的翼城也在被狄人包围的范畴之内……晋侯显然是被人耍了。”

公子万眯起眼目,虽然他如今已经是洛师王室的卿大夫,但是出生在晋国的翼城,做了几十年的晋公子,如今翼城面临危难,如果公子万什么也不做,眼睁睁正看着狄人围攻翼城,甚至是攻陷翼城,公子万实在做不到。

公子万拱起手来,说:“太傅……”

祁律阻止了他的话头,说:“律知道你想说什么,狄人想要趁机占领北面,简直是痴人说梦……晋公子。”

公子万说:“万在。”

祁律笑眯眯的说:“律想请你连夜去找曲沃公子一趟,有要事需要曲沃公子劳累一番。”

公子万露出纳罕的表情,让自己去找公子称?谁不知道翼城和曲沃是势不两立,曲沃连杀了两任晋侯,这可是弑君的罪过,翼城和曲沃是血仇,公子万昔日里与公子称的干系也不是很好,如今祁律却让公子万连夜去找公子称。

公子万只是迟疑了一下,说:“是,请太傅吩咐。”

夜色浓郁的很,明日便是会盟的日子,而曲沃公子并没有早早歇息下来,营帐中灯火通明,犹如白昼,充斥着丝竹之声,还有美人嬉笑的声音。

曲沃公子眼目上系着丝绸的衣带,蒙着眼睛,身边莺莺燕燕环绕,不停的扇动着衣襟,调笑着:“公子,婢子在这里呢!”

“公子!您怎么还不来抓婢子……”

案几上杯盘狼藉,曲沃公子微微有些醉意,伸手在空中摸索着,笑着说:“美人倘或被我抓到,可是要重重责罚的。”

“啊呀!”

公子称的话音刚落,突然将一个瘦削的身材抱了个满怀,随即便是美人们惊叫的声音,方才那嬉笑的气氛瞬间被打破,美人们瞠目结舌,仿佛看到了什么震惊的场面似的。

公子称抱着怀中的“美人儿”,只觉那美人的身量稍微有些高挑,腰身虽然精瘦,却仿佛是个练家子,没有那些女酒讴者的柔软。

公子称掀开系在眼目上的衣带一看,可不是么?被公子称抱在怀中的,哪里是什么美人儿,不正是公子万么?

公子万眯着眼睛,站在营帐之中,旁边的美人都被吓傻了,公子称摆摆手,那些美人儿便全都离开了营帐,一时间营中只剩下公子称和公子万二人。

公子称饮了一些酒,不过没什么醉意,随手抄起案几上的羽觞耳杯,笑着说:“怎么?叔父深夜前来,难不成……是对称儿投怀送抱来的?”

公子万不理会他的调笑,公子称便说:“叔父分明对着旁人之时,都温文尔雅,温柔体贴,怎么唯独对着称儿的时候,便冷着一张脸?是了……叔父对称儿如此与众不同?”

公子万不想与他多说话,淡淡的说:“太傅有请。”

曲沃公子一笑,说:“这么晚了,太傅请我?”

清晨的第一缕日光缓缓升起,今日是会盟的日子,营地中的寺人宫女和仆役起的都很早,早早的便开始准备起来。

会盟大营之中,潞国国君、晋侯、曲沃公已经全部齐聚,并着各国的卿大夫们,只剩下洛师之人没有到场,不管是天子,还是洛师的王室卿大夫,一个都还未到场。

晋侯坐在席上,趾高气昂,冷冷的说:“今儿真是稀奇啊,你们曲沃的公子呢?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匹配不了会盟,因此羞于见人了?”

曲沃公不理会他的挑衅,闭目养神,也不说话。

很快便听到“踏踏踏”的声音,洛师的王室大夫们几乎卡着时辰前来,“哗啦”打起帐帘子,走在最前面的,是一身太傅官袍的祁律。

祁律面色平静,身着长袍,因着天气微微有些寒冷,他加了一件披风,披风的领口裹着一圈儿白毛,衬托着祁律白皙的皮肤。

清晨的风很大,冬风将祁律的鬓发吹得微微有些松散,显得异常慵懒,白皙的面颊也因着冬风的“肆虐”,透着一股微微的红晕。

祁律身为三公之首,走在最前面,黑肩等人跟在身后,全部进入会盟的幕府大营。

晋侯打眼一看,只看到了祁律和一些卿大夫,没有看到天子,心中立刻便有了精神,有了底气,心想无错,果然是如此。天子中毒,恐怕是要不成了,或许已经不成了,只不过是洛师的王室大夫们秘不发丧而已,哪里是什么抱恙,倘或只是抱恙,怎么可能不参加这么重要的会盟。

晋侯冷声说:“祁太傅,你们洛师是甚么意思?孤等了这么半天了,你们洛师之人姗姗来迟,竟然还带着一只狗子?”

他说着,一指祁律怀中的小土狗。

无错,祁律还抱着一只狗子进来了,就像是在逛花园儿一样。

但谁也不知道,这只狗子,可并非一般的狗子……

祁律挑了挑眉,说:“是有谁明文规定,会盟不可以带狗子么?”

他这么一说,晋侯脸色瞬间惨白,当然,没有人明文规定会盟不让狗子进来,因此祁律带了一只狗子来,顶多是不恭敬而已,只能是“道德”上的谴责,根本不犯法。

晋侯憋红了一张脸,又说:“好好好,祁太傅,你们洛师之人,带着一只不像样的野狗子来,孤便不说什么了,天子何在?如今大举会盟,天子虽然金贵,却也不能将我等这么干晾在这里,不是么?”

祁律冷笑一声,晋侯可不知道,他口中不像样子的野狗子,可不就是他所说的天子么?

祁律淡淡的说:“天子?晋侯何必明知故问呢?”

晋侯心中一突,总觉得祁律的口气好像知道了什么,但心中又是狂喜,如今祁律这么说,怕是天子真的不好了,那么就算祁律知道了什么,大局已定,又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祁律招了招手,石厚立刻上前,“哐!!”一声巨响,将一样什么东西丢在了案几上。

幕府营帐何其庄严,突然发出如此巨响,众人吓得连连后退,何止是晋国,就连潞国之人也给吓坏了。

众人定眼一看,那丢在案几上,又滚在地上的,竟然是一口巨大的黑锅!

这么沉重的东西突然丢过来,能不发出巨响么?

黑锅上还挂着一层油腻,将案几上的文书砸的满处都是,四散纷飞,众人瞠目结舌,面面相觑,只有晋侯一个人,一眼便看到了黑锅锅把上的倒刺,心里更是一突,眼神慌了起来。

潞国国君说:“祁太傅,你们这是甚么意思?今日会盟,不见天子,竟还抬着一口大黑锅过来,这算是你们周人的礼仪么?是了,我尝听说祁太傅有个癖好,那便是理膳,难不成今日要亲自给咱们洗手作汤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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