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廷敬没想到玲珑会这么回答, 当即愣了愣,但抬眼看着玲珑一脸自信的模样,又将自己心中的不信压了下去:
“天佑皇上, 降下神物,实乃我大清之福!”
陈廷敬先捧了玲珑一句,随后又有些迟疑的问道:
“只是不是皇上所说这神物到底有何妙用?皇上又如何知道此物当真于京郊大旱有益?毕竟, 这可是百姓口粮上的事,容不得马虎!”
陈廷敬这会儿说这话是真心实意的, 此前他和皇上虽然有过赌约, 可是两人的出发点同样都是为了京郊旱情一事。
若是此旱情真正得到了缓解, 也可以让京郊的百姓好过一点,毕竟百姓好过了,京中才能更为安稳,不是吗?
玲珑眼含赞许的看了陈廷敬一眼, 单从他敢这么问自己来看, 这便是一个心中有民的官员。
这么一想, 玲珑只微微颔首:
“此物……”
玲珑还来不及说话,下首便又站出了一人瞧着那官服,看着倒是官职不低:
“皇上, 奴才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玲珑朝雍正飘了一眼,雍正这才飞快的说道:
“是如今的户部尚书,希福纳。”
雍正说起这话的时候,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要说这希福纳,那此前在他的记忆中那就是朝之蛀虫!
在皇阿玛在位期间大肆贪墨国库中的银两,这彼时皇阿玛早已没有了年轻时的意气风发, 竟不知怎么想的,最终将其轻轻放过!
后人对于皇阿玛的种种评说,雍正暂且不想论,单从这人所贪墨的巨额银两,以及他和旁人相互勾结,堂堂户部大清的钱袋子,竟成了他人的钱袋子,让人随意取之用之,简直可笑之极!
大概是雍正的脸色太过不好,让玲珑也不由绷紧了脸色,瞧着下面那人:
“爱卿有事,大可奏来。”
希福纳这会儿得了玲珑的允许,当即跪在地上,飞快的说道:
“皇上让奴才说,那奴才就说了!皇上此番是否太过轻信于一个平民了,那只不过是地里刨食的泥腿子,也不知从哪里寻来的物件,就能让皇上如此青眼。
要知道此事关乎天下万民啊!皇上就这般相信那人手里拿出来的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定为神物,是否有所不妥?
毕竟此物之用,奴才等并不曾见过,此人谁知那是不是那等投机取巧之人?!”
希福纳口中说着是为了天下万民,可是神情之间连听都没有听玲珑介绍那磷肥,便直接满是排斥。
毕竟,他这些年从户部之中贪墨银两,最方便的便是在有天灾**发生之时,皇上从户部拨款。
别看皇上此次说是如果她和陈廷敬赌约都不成之后,皇上自己拿私库补贴京郊百姓。
他在先帝身边侍奉这么久,如何能不知道先帝到底给皇上留下了多少东西,只怕到时候连私库的银子都不够,到时还不是要从户部走,届时他再从谋利一二……
希福纳盘算着自己的小心思,而雍正这会儿恶狠狠的盯着他看着希福纳眼珠子乱飘的模样,便知道此人又在打起了他的小算盘。
他生平最厌恶的便是那等贪污的官员,而其中便于希福纳最甚。
只是不知他这一次又准备从哪里入手,这让雍正心里恨的牙痒痒,但是因为此人在此前曾深受皇阿玛重视,他还来不及将他打下去。
如今,雍正抬眼瞧了玲珑一眼,不知道她可否能看穿这人的真实面目。
玲珑听了雍正的话,顿时便知道希福纳到底是何人。
毕竟,希福纳此人在历史上太过于出名了,他的贪墨佐证了康熙晚年时户部的**,吏治的腐朽,成为康熙让不少人诟病的一点。
这么一想,玲珑不由瞧了雍正一眼,怎么他重生回来这么久,就还没有将这条大蛀虫从朝堂上挑出去碾死?
还留着他在朝堂上大放厥词是图什么?
只是,这会儿也不是玲珑去问这事的时候,她眯了眯眼睛,看着在下方保持低眉顺眼的希福纳,希福纳方才字字句句可都是对她所说之物的不屑。
“泥腿子,上不得台面,朕倒是不知道,你是这样看待我朝着百姓的!
如果你当真不喜你口中那些泥腿子,你府上的吃食用具不如自今日起便停了吧,毕竟这里面可少不了你口中那些泥腿子的百般努力?
吃着用着人家一滴汗水摔八瓣的心血,在这里背后贬低别人的身份,当真是可笑之极!”
“况且,士农工商,农者次之,而你们之所以能有今日,也是因为朕怜你们寒窗苦读之苦,又欲让你们一展抱负,报效国家,让我朝更好,却没想到……哼!不知所谓!”
希福纳没想到玲珑可不想先帝那般对身份看得极重,毕竟,每一个皇帝大都是如此。
即便口中说着爱民如子,可是实际上大都是觉得自己超然于众人之上,不屑与之相提并论。
希福纳一时哑口无言,而玲珑冷冷瞧了他一眼又继续说道:
“怎么?爱卿这会儿倒是没有话说了?那这也有话说,刚才朕便欲提让此物之妙用让尔等亲眼所见,如今瞧着若是朕不提此法,只怕你们也不相信!”
“奴才等不敢!”
众臣连忙垂下了头,听着玲珑的隐含冷气的声音,齐声直呼。
可是玲珑这会儿却不相信他们口中的那些话了,毕竟若是他们当真相信自己的话,也不会如同方才那般在希福纳站出来说了那么一番话后,那么久没有一人敢出声。
这就是新帝最为弱势的一点,新旧政权交替之时,总是有些大臣持观望状态。
而此时,便是靠后宫来平衡了。
只是,乌拉那拉氏的父亲不久前才亡故,而年夕岚的兄长虽说允文允武,但是在朝堂上太过,势单力薄,只怕他一开口便会被众臣攻讦。
所以,方才年羹尧被玲珑用眼神止住了想要站出来的动作。
只是,如今除此之外,她发现这朝堂之上竟没有一个可让她再用之人,看来重开恩科迫在眉睫。
“不敢?朕看你们倒是敢得很,既然你们质疑朕口中这件事,朕也好用事实让尔等心服口服,免得说朕用强权压你们!”
“苏培盛,让人准备石槽以土覆之,移栽扁菜,届时便用上文大成口中所用的磷肥方法,对其进行施肥!
不过,磷肥不宜过多,若是有疑问可去寻文大成问问,扁菜长得快,割一茬不消七日便可成菜,这七日诸位不会没有这点耐心等吧?”
所有人听了玲珑这话顿时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他们又连呼不敢,只是却没有一人反驳玲珑要以扁菜去试验。
毕竟,虽然皇上说那是神物,可是谁又不知道那是否是皇上被人哄骗亦或是其他呢?
只不过这大实话他们可不敢说,如今皇上愿意实验,倒是可以让他们心中安定一二。
而玲珑看着他们这般作态,笑容冷淡中又带着一丝看好戏的意味。
这些大臣们啊,总是才被打过脸就忘了疼。
然后玲珑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们,又淡淡的吩咐了一声:
“至于这石槽便放在大清门门口,务必要保证诸位爱卿日日上值之时都可看到!”
玲珑这话一出顿时一片沉默,皇上这招真狠呀,如果那神物真的有皇上所说的那般奇效,那他们岂非每一日去上职的时候,都要感受一次无形的打脸?!
只是,皇上显然是对他们先前的态度给惹怒了,他们倒是有心回缓一二,只是看着皇上拿冰冷的面色,还都是乖乖住了嘴。
可神物,真的会有那么神吗?
神物到底有没有那么神,朝上官员不知道,只是等他们上完朝回到衙门的时候,没过多久,便听到外面一阵喧哗之声。
就连六部尚书都坐不住朝外面看了一眼,随后,看着那不远处的两个大石槽,所有的官员都不由龇牙咧嘴,跟牙疼起来一样,没想到皇上是来真的!
陈廷敬看着那被一连片从地上挖出来的韭菜陷入了沉默,此时韭菜都已经被割掉了,这么两个大石槽放在大厅门口,实在是有碍观瞻。
而玲珑是让人准备了两个大石槽,一个特意做了标记,施上了磷肥和水,一个则只浇水。
甚至更绝的一点是,玲珑连浇的水都是用量器量好了之后,才让人浇上去!
那些浇水的小太监在浇水前都是将量器里面的水捧着,在各个衙门跟前走一遍,务必让里面有人能看到这水的多少是否一样,这一番操作让所有大臣们顿时尴尬无比。
“咳,皇上这回只怕是真的恼了,竟然用这种方法来让我等亲眼目睹,这神物无效还好说,这神物越是有效,只怕老夫都无颜再进这衙门了!”
一个老大人这么说着,而后,工部尚书王鸿绪面色铁青的看着那大石槽,抿了抿唇,过了半晌这才说道:
“只怕,皇上这一次乃是有备而来,我等到时候还是准备好去宫里认错吧!”
王鸿绪说着这话心里不甘心极了,原本他并不以为那些贫贱之家能出什么好东西,可是如今看一农家子就能得皇上如此看重,让他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只是属于官宦世家的教养,以及他心中的为国为民之心,让他再不愿意,也还是低下了那颗高贵的头颅。
而陈廷敬看着那大石槽目露深思,过了半晌才轻轻一叹:
“本官倒是希望这神物当真有神效,如此才能让京郊的百姓少吃一些苦处,若是此物当真神奇的话,届时推向万民乃是功利千秋的大好事!”
“可是大人,难道您忘了您和皇上的赌约?”
陈廷敬的副官听到陈廷敬这般感慨,皱着眉,低声说道。
听了这话,陈廷敬抬眼看了这人一眼,随后摇了摇头:
“你呀,还是将这面子看的太重了一些,本官是官,官者管也。
本宫如今食皇上之俸禄,奉命管天下之百姓,自然是要考虑到他们的温饱生存问题?
若是皇上当真能让人拿出此等神物,本官便是退一步,那又如何?
况且,希福纳那话,本官实在不敢苟同。本官也是寒窗苦读至今朝,田垄沟壑间农夫也于世事上自有决断,如何能小瞧任何一人?
只不过皇上此前那番政令实在是让人太过措手不及,不过,若是当真皇上让人拿出了真真正正有实际意义的东西,本官又为何要阻拦?”
和陈廷敬的心系百姓不同,希福纳也看到了那两个大石头,捻了捻唇角的胡须,冷冷一笑:
“不过是个农夫拿出来的东西,即便是有效果,又如何能够让人一眼便看到?只不过是皇上将其夸大其辞了罢了,本官是不信的!
皇上和陈廷敬的赌约已经日益逼近,指不定是皇上随意的矮子里拔将军,选了一人出来而已,这般声势浩大,只是想要先行震慑住我等!”
“可大人,皇上如今初登基,如何会做这种无故放肆之举,若真是这般,只怕会动摇民心,与皇上不利啊!”
希福纳听着身旁人有些担忧的话后,想着皇上今日在朝上对自己明晃晃的不喜,又思及自己在先帝面前的荣宠心下冷笑,只是面上却不敢表露:
“你如果能知道皇上是怎么想?你要是知道皇上怎么想,那你就做皇上行了。不用再看了,不是些什么好东西,也就只有你们这些蠢才才会被皇上这些手段震慑到,本官才不惧!”
况且皇上若是这次拿的这东西真的没了效果,那才好呢。
不过是个年轻的新帝,在他看来还手段弱得很呢,等到时候吃了亏便知道他们这些老臣的好了,指不定还要让他们这些老臣给她擦屁股呢,这一来一往他的位置不就更稳了?
“啧,希福纳大人好口才,难怪敢在朝堂上那般和皇上说话。
只是,这话你怎么不去皇上面前说也好,让皇上瞧瞧希福纳大人心里是如何想她的?”
希福纳没想到王鸿绪这会儿转到了自己衙门跟前儿,自己方才那话竟被他听了去。
王鸿绪本就不是一个口舌上能饶过人的,这话一出,希福纳顿时反应过来,他已经忘记此时不是他身负荣宠的康熙朝了。
只不过,一个新帝,以自己这些年经营的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倒还是可以稳住一二。
“王大人,本官只是实在不相信那等贱民能拿出什么好东西,倒是王大人也是出身官宦之家,怎么如今竟也向着那些泥腿子说话了不成?”
希福纳自然是知道王鸿绪向来自傲自己出身官宦世家,自诩高人一等,所以这话直击要点,而王鸿绪这会儿只淡淡地瞥了一眼:
“不敢苟同希福纳大人之言,本官倒是觉得皇上朝上说的也确实不错。
那些农者虽说终日在天里劳作比不上我等家世好,可是我等吃的用的哪一点不是农家所做?”
希福纳没想到王鸿绪又会拿玲珑的话来堵他,顿时一噎,狠狠的刮了一眼王鸿绪:
“王大人倒是好度量,只是王大人愿意与那等贱民同朝为官,可本官却是不愿的!
神物,又不曾有天降神迹,如何可称之为神物?”
希福纳这话显然是不大相信的,而此刻朝中也分成了三派,一派是如王鸿绪这般中立,想要观望,磷肥效用之人;一派是希福纳这等完全不信,只想看玲珑吃瘪之人;而剩下的便是以陈廷敬为首,只期盼这次神物真正有神效,可解万民之苦。
而对于朝中众臣心中的想法,玲珑也不是不知道,不过现在他们在如何想自己,等到事实摆在眼前之后,自然有他们打脸的时候。
下了朝,大概是因为今天玲珑发了火,一时之间让大臣们除了特别紧要的事以外,都不敢再将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呈上来让玲珑烦心了。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呈上来的奏折烦的另有其人。
大概是因为今天希福纳突然跳出来,让雍正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给玲珑留下了多么大一个烂摊子,顿时有些内疚。
“希福纳一事,是朕的问题,只是朕还来不及处理便已经成为了这个模样。
不过,如果按朕的计划,此人应该朕在登基之前就将他解决了,可皇阿玛去的实在太急,朕还有很多部署都来不及展开。”
玲珑听了雍正的话才知道为何希福纳现在还能再蹦哒,顿时有些了然,随后又好奇的问道:
“对了,说起来我倒是不知道,四爷你用了什么样的手段,竟然可以在这么年轻就登基了,我还怕我当时穿成了一个早死老头子了!”
雍正听了玲珑这话,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让他不由想起第一次听玲珑吐槽时候的模样。
难道他自己在这人心中就是这么一个印象吗?
早死老头子,说起来自己登基之时,确实年纪大了些,可也不至于被称为老头子吧?
大概是因为雍正此刻顶着那张冰山美人脸的怨念实在是太重了,让玲珑后知后觉的察觉到,然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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