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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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七流

一个中下品宗门出来的凝神境的弟子, 到剑山门口说自己要来和剑山的人论剑?

任谁知道了,第一反应都是“这人是不是疯了”?

洛真人冷笑道:“班门弄斧,不自量力。”

剑山的众人基本都没经历过这阵仗, 只有一些活化石,于闭关静坐中缓缓睁眼,神念扫过了剑山门口, 又很不以为然地闭上。

藏剑峰内, 剑子公西平晏神情疑惑,有点想去看一看。

剑山真传左颂玉拉住了他,撇了撇嘴:“就是一个哗众取宠的小宗弟子, 不必师兄出面。我先去看看。”

瑶光峰上, 剑山掌门师夷光背着手, 看向山门口坐着的人。

随即,哂笑道:“上一次剑山论道都过了一千多年,我也只是听说……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遇上一次。更没想过, 来的人会是你。”

按照规矩,有人来论剑,那剑山必定要有人应战。直到挑战者被剑山的人击败为止;又或者, 剑山认输。

规矩既然存在,那便是合理。

负责教导弟子的春风堂长老, 给出了命令:“既然对方年龄不过五十,那就先让五十岁以内的弟子去试试吧。”

山门口,很快聚拢了一堆剑山弟子。

有人小声讨论,有人跃跃欲试。

捍卫宗门荣誉这种事,可以给他们贫瘠无聊的修仙生活, 增添不少茶余饭后的谈资。

“我听说, 此人名叫奚越。来自玄清宗。如今才凝神境圆满, 修行不过十二年。”

“玄清宗是什么宗门?”

“一个中下品的宗门罢了,几千年前似乎祖上阔过。”

原本问话的人脸上出现了轻蔑,调子拖的老长:“他怎么敢的啊?”

倘若奚越来自仙王宫、瑶池,亦或者是昊天宗,他们大约还会忌惮一二。

可是,玄清宗?

有人想当对一个吃螃蟹的人,不过视线在远处两位真传弟子的身上停留片刻,终归还是收回了脚。

左颂玉道:“师弟,这是你带回来的?”

“是,不过……本意不是如此。”宋应溪主动交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着重表明,如果不是那船飞太慢,奚越也不至于来这里论道。

左颂玉“唔”了一声:“你的确不该把剑山的名额轻易许给别人,这事也不能完全怪师叔。他能赢过你一次,大概也有些气运。不过,这人都上门砸场子了,也不用怪剑山不客气。”

他指向了道台,问:“你要去吗?”

宋应溪有些踟蹰:“这事我就不掺和了,免得自己丢人。”

左颂玉挑眉:“师弟啊,这可不像你的性子。罢了……”

左颂玉的视线在人群里随意一扫,指向了一个有些脸熟的面孔,道:“你去。”

被点名的人,乃是剑山内门弟子里修为比较拔尖的,叫陈策。为人不苟言笑,很符合剑修给世人一贯的印象。

陈策点头,跃上道台,行了个和当初宋应溪挑战时一样的礼:“剑山陈策。请赐教。”

这就是剑山的规矩,又谦逊,又傲慢。

奚越没有回答。

陈策倒也不生气,在他对面入座。

当初第一次论剑时,剑山的前辈们就设想过,双方修为并不一致,应该如何比较剑道高低。

讨论的结果,就是这座道台。

在道台上双方都没有修为,只有一柄靠神念凝结出的剑。

剑被击散,便是输了。

奚越的剑出现的很快,几乎是瞬间就在台上成型。

这倒是让不少人一惊。

要知道,有些剑道水平太次的人,在这座道台上,甚至凝不出像样的剑。

陈策操纵着剑,试探性地往前一挥。

是奚越很熟悉的招式,《九峰剑法》第一式,撼山阿。

不过他用起来,可比宋应溪差多了。

而且,在宋应溪请他指教了那么多次之后,奚越早就明白,这套剑法最大的弱点在哪。

奚越只是随手挥出一剑。

陈策骤然睁开眼,表情茫然:“我的剑……没了?”

奚越微微弯腰,道:“承让。”

……

……

陈策回到人群中,周围人投来一阵惊疑不定的眼神,让他感觉十分厌烦。

“你怎么回事?为什么落败的如此之快?未免也……”过于丢人。

陈策回想起刚才在道台上迎面而来的那一剑。

尽管知道这剑根本伤不到人,然而那瞬间,他差点下意识站起来躲开。

剑山弟子尽管傲慢,但同样尊重强者。

陈策正色道:“他很可怕。论剑道,实力远在我之上。诸位还请小心。”

陈策败下阵后,台下有许久的沉寂。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了左颂玉。

左颂玉在剑山百名真传弟子中,排名七十一,也是在场所有人里,地位最高的那位。

左颂玉面露沉思,问:“你们还有谁想试试?”

人群里,几个人举起手。

左颂玉道:“既然如此,那王良你先……”

“等会。”

道台上,传来了奚越的声音。

“一个个来,太慢了。”他说,然后用下巴示意,“你们一起。”

如果说,之前陈策输了,只是打了一个不轻不重的巴掌。

那奚越这句话,就是十足的挑衅,简直是把剑山弟子的脸面放在地上踩。

左颂玉的眉头紧紧蹙起,从牙关缝隙发出一声“啧”。

“我剑山行事光明磊落,从不以多欺少。”左颂玉朗声道。

奚越再次打断了他,挑起眉:“注意一下你的用词,剑山是大家的剑山。什么叫你剑山。我指的是,九峰剑山。”

和其他九大禁地一样,九峰剑山实际上也是禁地之一。

只是因为天然吸引聚集太多灵剑,不知何时开始,就被剑山划入了势力范围内。

这本来是无主之物。剑山上的剑,也多是从四海八荒飞来。

时至今日,偶尔能看看见一道剑光划破天际,随后一头扎进剑山深处。

左颂玉没忍住,冷哼一声:“既然是你想要,那我就就成全你。你们一起上。”

末了,他补充一句:“这局不算输赢,免得传出去,说我剑山恃强凌弱。”

四名弟子一同上台。

这些人有的喜欢快剑,有的喜欢慢剑,有的用短剑,有的用重剑。

四把剑浮现在他们头顶。

有了陈策的前车之鉴,他们行事都很谨慎,并没有率先进攻。

这四人平时关系较好,常常一齐进行宗门任务。四人配合起来,威力远大于四。

奚越等了会,发现对方实在过于客气,于是直接挥起了剑。

短兵相接,长剑嗡鸣。

左颂玉深吸一口气,目光震惊。

奚越身后,出现一轮鲜红的残阳,俨然是一副大漠孤烟的景致。

“相由心生!此子居然能催生出剑意法相?!”左颂玉大惊失色。

只有对剑道有一定的理解,才有可能在道台之上结出法相。

左颂玉扪心自问,就算是自己上去,也不一定能有剑意法相。

大意了,这绝非泛泛之辈。

莫非是那几个大宗门偷偷养在外面,特地来剑山砸场子的?

四位弟子没撑过三招,纷纷落败。

很好,奚越不仅打了剑山一巴掌,还把剑山的脸面放在地上踩了两脚。

几轮比试后,奚越连呼吸都没乱。

他转头,问台下的人:“接下来又该是谁?你不来吗?”

诸位剑山弟子看向左颂玉,目光饱含期待。

“师兄!就靠你了!”

“对,早点结束,我们还能赶上吃晚饭呢。”

左颂玉咬牙,有点懂了,宋应溪为什么坚持不下场。甚至看到一半,突然开溜。嘴上说去去就回,结果一去不回。

这他妈的,赢了还好,输了就n离谱。

偏偏他还不得不上!

内门弟子里,修为最高的几人都败下阵来。其余内门弟子也不敢轻易尝试,在场不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吗?

左颂玉的心理压力倍增。他都神藏境八层了,修行也有二十余年。其他人输了,都有借口。他要是输了,那就只能证明一件事:他确实在剑道上比不过奚越。

可他已经是剑山排名七十一的真传弟子。

左颂玉深吸一口气,走上道台,行礼:“剑山左颂玉。请赐教。”

奚越微微一笑:“不错。你想怎么输?”

如此狂妄!如此嚣张!

剑山几百年来,何曾受到过这样的挑衅?

偏偏他们还不能拿奚越怎么样!剑山论道,这是剑山自己定的规矩。

打不过就是打不过,难不成还能杀了不成?这样一来,剑山还有什么脸面,自诩为正道魁首?

左颂玉强作镇定道:“你不要太自信了。”

有的人普通而自信,但有的人,是对自己有清楚的认识后,从而自信。

奚越显然是后者。

毕竟,要是连一个学剑几十年的小崽子都打不过,那他几千年,岂不是白活了。

左颂玉不愧是真传弟子,竟然逼奚越使出五剑。

长剑散去的一瞬,左颂玉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颓然道:“是我输了。”

奚越在剑山门口,一坐就是三天。

不少剑山弟子摆正了心态,开始观摩奚越的剑。越看越是心惊。

有人直接在台下学了起来,如痴如醉。

这大概也是剑山长盛不衰的原因之一。

几天比试之后,如今连真传弟子都不敢轻易下场。

如今在台上的,是剑山一位紫府境长老。

道台之上,法相森然。一边是春风和煦,一边是修罗地狱。

两相碰撞,却是血火地狱被春风温柔包裹。

“这已经是奚越凝结出的第四个法相了吧,好强……”台下,有一位剑山弟子眼神晶亮,目光崇拜,“罗长老来自刑堂,用剑煞气冲天,法相也恐怖如斯,没想到还能这样化解!”

寻常人能有一个剑意法相,已经非常不容易。而奚越已经展示过四个。

她敬佩得差不多已经忘了自己还是剑山子弟。

实际上,像她这样的人还不在少数。

之前有人腆着脸上去挑战,剑还没出呢,先从怀里掏出一壶茶,羞答答地问奚越要不要喝点水。

几番碰撞,这位罗长老败下阵来。

“咱们剑山这么多人呢!”一人咬牙道,“耗也得耗死他!我就不信,这人凝这么多次剑,识海都不会痛的吗?”

三天过去,山门附近围着的人也越来越多。

还有不少其他宗门的人,听闻此事,特地跑来吃瓜看戏。

如今,剑山门前热闹得像是收徒大典还没结束似的。

因此,若非仔细观察,基本没人会注意到人群里一位老者的存在。

罗长老败下阵后,视线掠过人群,在看见老人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他连忙上前行礼。

“不必多礼。我常年闭关,偶尔出来凑凑热闹罢了。”老人摆了摆手,身形瘦小,宛如老农,“那位玄清宗的后生,已经在山门口坐了三天了吧。从早到晚。”

尽管他就在人群之中,但是周围似乎并没有人看见他。

“是……此人天生剑心,”长老面有愧色,“我宗真传弟子已经下场二十四人,无一人取胜。且都不曾撑过百招。”

老人说:“不错。是学剑的好苗子,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不曾加入我剑山?”

“他叫奚越。十三年前,剑宗大人曾亲至奚越所在的西陵州,想收他为徒。但他拒绝了。”

老人没忍住,笑出了声:“岁时寒也有今天?那如今,又是为何来剑山?”

长老简单交代了一下还算完整的前因后果,叹了口气:“主要还是洛成行为不端。我们剑山又不是输不起……如今倒好,平白让修真界这么多大大小小的宗门看了笑话。”

老人:“说的也是。既然如此,让公西平晏去试试吧,那孩子还不错。无论奚越是输是赢,待结束后,替我问问,他要不要拜我为师。”

长老心中大震。

然而等他回过神时,老人已经不见踪影。

刚才那位老者,便是曾勒令全天下宗门改名的那位剑宗,席如生。

三百年前,席如生退位让贤,把象征传承的剑宗之印托付给了岁时寒。

历史上,和他有关的记录总说他是一个格外狂妄的人。

兴许年轻的时候的确如此,不过对于剑山诸人来说,他只是个十分随和的长辈。

席如生把自己的一生都托付给了长剑。无妻无子,也不曾收徒。

不曾想,却在今天破例。

洛真人鼻尖冒汗,最近几天因为睡不好,嘴角边起了好几个燎泡,说不清楚是愤怒还是后悔。

睡不好的原因,还是因为奚越。

毕竟如果不是他硬是拖拖拉拉,奚越也不会错过剑山招生。若不是错过剑山招生,他也不至于在剑山论道。

现在,这场剑山论道,已经成了中州最为轰动的大事。

换句话说,剑山很可能已经丢人丢到了整个修真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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