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仅过分解读,甚至还学会了举一反三。
“你也在埋怨孤对你承诺太多,却无实质举措。”
从前零零散散的语句,他都听到了,只是没有什么具体的体会,亦觉得她胡闹更多。
吵那几回架,都吵得晕头转向,这会儿倒骤然福至心灵起来。
但因为知晓了她的意思,而倏忽觉得不快起来。
“沈荞你摸着你的良心,孤当真只会许诺吗?你初为良娣,就说不欲孤身边有人,孤应了你,说三年之内,只要你乖乖的,孤身边便不会有旁人。孤非贪欲之人,自觉更欢喜你,便觉得无可厚非。孤也做到了。你为孤诞下子女,孤破格提了你的位分,后宫你独尊,多少人要孤提防你专权,孤都没有。你兄长确切是不可多得的良将,可孤也是费了心思的……桩桩件件,孤何时对你失言过,叫你担忧至此?”
沈荞被他质问,倒也没有多难受,只是难免又想起两个人思维上的差异来,穷其一生可能都无能互相理解认同对方了。
但既要走到一起去,便只能求同存异,无可逃避。
“陛下莫要同臣妾绕,若臣妾需要一个橙子,陛下给臣妾一个橘子,臣妾感激陛下赠予的橘子,便不能说想要一个橙子了?”
司马珩思考片刻,“你才是同孤在绕。若孤知道你想要橙子,便不会给你橘子。可你明明什么都不说,只是在想你要个橙子,孤给你橘子,是觉得橘子好才给你,你明明也要橘子,只是你更想要橙子,你便来埋怨孤。你早说你要橙子不就好了?”
沈荞:“可假如臣妾知道大临不产橙子呢?且橙子要了是要被万人诟病的,放眼九州都没有橙子,橙子是个太过罕见的东西,臣妾想要,但知道陛下给不起,便是陛下给了也麻烦重重,臣妾何苦说出来为难你,也为难自己?”
“你怎就知道孤给不起?又怎知道孤不愿意惹麻烦?”
“陛下就当臣妾胆小罢了。”
“你瞧,你伤孤的心,你还理直气壮。”
……
沈荞被一句一句地指责,最后捂着胸口胸闷气短起来,一瞬间也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愧疚和不安一闪而过。
可大脑混乱了会儿,又觉得他这个人过分得很,于是瞪了他一眼,“陛下咄咄逼人得很,若臣妾和陛下换个位置,臣妾也能说出来这样冠冕堂皇的话。”他纯粹一副上位者的姿态,哪里懂她们这些小人物的艰辛。
司马珩蹙眉片刻,“你说不过孤,你就要撒泼。”
沈荞拿脚踹他,“臣妾就要撒泼,陛下端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还怪臣妾做低伏小。”
司马珩握住她的手腕,“好了,孤错了还不行。”
沈荞本也没多生气,可听他这样说,倏忽火气便冒上来,“什么叫你错了还不行,陛下这是认错吗?陛下这分明是在指责臣妾无理取闹。”
“孤可没有说。”
“陛下就是那意思。”
“那你要孤怎么办?”
……
吵着吵着,便吵上头了,最后沈荞都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只觉得他气人得很,若是搁在自己的世界里,他这样的人怕是要注孤生。
沈荞最后把他推出门,叫他走远点别理她。
“我们绝交一日。”沈荞说完将他关在门外了。
司马珩和容湛在门外对视片刻,然后他问了句,“孤这是被撵出来了?”
容湛敛着眉,呆呆地看了眼自己的陛下,委实也觉得这场景有些诡异,他老实地点了下头,“应该是。”
司马珩站在那里愣了好一会儿,觉得不可思议,上辈子这辈子,都没有遇到过这种事,尤其前世,他性情暴戾到一种罕见的地步,觉得周围都透露着一种叫人作呕的气息,每个人都仿佛青面獠牙的恶鬼,到处都腐烂透了。他暴戾专权,以至于四下无人敢直视他。
而今竟然到了被人撵出来的地步。
可他亦知道,沈荞这回不是真的恼他,他也说不好她到底怎么了,但他并不生气,他只是尴尬地在原地站了会儿,隔着门说了句,“行,孤去给毓儿和阿景扫障碍去,今日没人陪你睡了。”
沈荞在屋里翻了个白眼。
谁稀罕似的。
-
这阴雨天缠绵了半个月,然后停了一日,原以为要放晴了,结果又酝酿了一场暴雨。
这几日沈荞都住在将军府,她前几日回皇宫看了毓儿和阿景,毓儿一切都好,只是有些惆怅,选太傅给她和阿景,竟是祝泓老先生亲自来,祝老年纪虽大了,却丝毫未变得慈祥多少,每日极为严苛,毓儿觉得压力骤升,阿景更觉得受不住,他本就没有姐姐悟性好,这下子更吃力了。
沈荞看看毓儿又看看阿景,颇有种幼稚园大班生被赋予重任的感觉,注定没有童年的两个小鬼,沈荞也无力拯救,毕竟坐拥一切优越的条件,若再放任他们吃好玩好啥也不干,似乎也是一种罪过。
沈荞只好摸摸毓儿的脑袋,又摸摸阿景的脑袋,语重心长道:“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勉哉!慈母多败儿,你们父皇说以后要亲自教你们,母亲只能在心里为你们鼓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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