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3）_白妹

郑丙春脸上泛起了春光一样的色彩，“我对我的，现在也包括你的抽象和具体意犹未尽呢——你这个汉语特工，汉语女神啊！更是激发了我想当汉语特工、汉语男神的**。”

“哦，只是我不懂得抽象——”

“别装蒜，你很懂。”

“我不太懂得别人的抽象——对此虽然感兴趣。”

“但现在你用特工的触角已经探伸到别人的抽象世界里，使他深受振动，理应对此继续发表演说。”

“不，真理在必要的时候更喜欢沉默，我掌握不了它，所以闭嘴。”

“那么谬误呢，它在任何时候都喜欢喧闹吗？”

袁小秋笑，“说真话，我喜欢你看问题的态度——你有一股正直的魅力，你的可塑性很强，这也可能就是你的正直抽象观吧！但我觉得你如果能多深入一下具体，多参加一下社会活动，从生活的第一线汲取养料，例如下午去看演出，就能对你的抽象观、语言观乃至人生观有新的发现。”

“你喜欢就好，我是说，你不认为我是在说梦话？说胡话？像是尼采那样的疯子？其实，其实我觉得世界都建立在纯粹的抽象上面不好，虽然抽象确实是很美妙的，我现在越来越认识到这一点了。例如眼下有很多空房子，但很多老百姓买不起房子，可是房价一直在高位，死活不落，这真的是一个典型的抽象现象——我称它为冷漠的抽象。而我们的有些部门呢，只是在不停的拯救地产商，怕他们衰落引起其他行业的崩溃！觉得这才是他们共同拥有的‘真心英雄’所在！而不是在拯救老百姓能否买得起新房。他们也许留出足够的想象和空间，让老百姓们重温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迫歌’吧！觉得这才是现代的诗情画意！说实话——”他停顿下来。

“说的好！很解气。”

“谢谢！”

袁小秋眨眨眼睛，“不过，你不是喜欢抽象吗？”

“可我不能喜欢那种没有原则的、根基不牢的、没有生命力的，干涩的抽象，例如，如果有谁说玫瑰不需要土壤、肥料、水分和园丁的呵护就能长成诗意的植株，说真的，在一般常理下，我不是说什么空间无菌试验那种的，那这是不可能的。我对任何缺乏诚意的、空荡荡的抽象持抵制态度。”

“那么你对有诚意的，鼓囊囊的具体欢迎了？接着说，我喜欢。”

“例如，**和社会主义作为理论和人类未来的理想，是美好的抽象理论，但是光是抽象，一味儿的坚持理论，而不顾现实的情况，甚至是拒绝初级阶段具体世界的生命力和鲜活，是不可以的，所以，改革开放是个具体，是具体的选择，是具体的哲学和魅力，是中国人的胆识和智慧。我强调的是果断的选择抽象之后的具体，而不是停留于抽象里自我欣赏个没完没了，是一种智慧和智性的世界观人生观。由抽象必须走到具体中来，必须让具体鲜活生动起来，具有多样性，事物才是完整的、完善的、美妙的整体统一。”

“美好理论和改革开放，居然是一对儿抽象和具体的关系，而且，具体本身是一个哲思是一个智慧的原理，新颖，有意思，有道理，你的思考很现实，你的倾向很智慧，你的情感很人文——”

“其实，我不想做死的学问，我喜欢与现实、与智慧有关系的学问，既能解决一定的理论问题，又能对现实有巨大的启发，例如，在我们这次战斗性的对话中，我真的感觉具体原理是我们人的智慧，抽象不见得就是一味的好，改革开放就是我们中国人的一种智慧选择。对我们个人来说，我们也特别需要这样的智慧，但是我呢，发挥的还远远不够，远不如你。”

“具体是一个哲学原理，是一个智慧？真的，我也觉得是这样。改革开放是我们中国人的一个具体智慧胜利的杰作，那么今后其他事情上我们就更需要这样的具体智慧了，个人也是这样。例如，我们对于汉语吧！说到底，我们对它条分缕析，汉语的音乐美，形体美，母语情感和母语动能吧！其实它也是一个个具体智慧的体现。不错，你的这个原理让我找到了汉语这个具体智慧。”

“说的也是啊！无论是对国家、社会还是个人，汉室汉语，我们都需要这样的具体智慧，你看，咱俩斗着斗着，就成了盟友了！你跑到敌营来了，哈！”

“别高兴的太早，你也是。”

“也是，真的，我太愿意跑到你这个敌营来了！罗素和维特根斯坦给我设置了多么温馨的敌营，他俩还是我的精神导师呢！但我就是怎么也进不去他俩的那个敌营。而你，轻轻的启动了汉语的具体智慧，我就身不由己的跑来了。”

“这是因为你的母语是汉语。”

“所以，现在我的心特别的激动，我看到了在抽象智慧的光环下，我们不能否认抽象也是一个智慧原理，而且先于具体智慧而存在，对具体智慧有哲学的指导作用。所以，在抽象智慧的光环下，具体智慧的蓬勃发展多么的美妙，哦，美妙的，那五光十色真是太具有诱惑力了，哦，太——”

郑丙春闭上眼睛，双手合十，一副宗教般的虔诚的样子。袁小秋怎么看上去都觉得特别的好笑。

“但是当具体蓬勃发展了，例如我们的改革开放取得了累累硕果之后，确实物质发达许多了，物欲带来了它文明的一面，这是我们大家都愿意看到的，符合人性，但是也带来了负面的影响，出现了许多新问题，遭遇了许多新危机，也确实具有打击力和毁灭力。人们乃至整个社会都变得浮躁起来。功利主义、拜金主义几乎成了首选，很多事情人们不得不困惑。”

“我也感到困惑呢！所以，接下来我继续寻找解救自己困惑的答案。”

“在书房里找？”

“这是我最重要的也是唯一的精神的阵地嘛！”

“那我告诉你，你只能找到一半儿，或者说顶多能找到百分之八十。”

“快说，另一半儿在哪里！”

“在现实里，具体的说，在语言里，因为，从一定意义上说，语言是我们最主要的、最大的现实。”

郑丙春哈哈笑，“你的确是语言学派，就像我是抽象学派一样，只是现在我更愿意把我看作是具体学派了。”

“在一定的意义上说，生活本身就是语言学派。”

“你说我困惑的原因在现实里我认同，但你说在语言里，我有点儿怀疑啊！”

袁小秋看看手表，“时间不太多了，本来不想多说，但你的有点儿怀疑好象触疼了我的某根儿神经，为了释放压力——其实我也是对这个世界满是困惑的啊！我就多说点——只要你不反感的话。”

“哪里！有人给我洗脑，我求之不得呢！”

“别的不说，就说现在许多文学作品，尤其是小说。的确，人们是在用语言，是用汉语写作，小说是用语言写成的，汉语文字，这是太简单太平常不过的事物，这谁都知道。但是，当我们回到汉语本身，来检视一下我们对汉语本身的态度，人们往往给它赋予了太多的物欲，使它承载了太多的浮躁，把它仅仅当成了一种工具，甚至是当成一种名利双收的工具，而忽略了它内在的规定性和情感。汉语单调、贫乏，对生活缺少了可信度的情感真实，胡编乱造的作品满天飞，于是就很容易导致浩瀚的汉语文字海洋，作者具有真情实感的作品少之又少。人们都在争先恐后的制造着复制着文字垃圾而已。有些作家对我们古老而优美的文字缺乏崇拜、尊重，缺乏与时俱进的开发、完善的积极的语言进取状态，放弃汉语文字音乐性、意象性的现代鲜活、生长的色彩，而一味的盯着英语等拼音文字的优点羡慕不已，模仿不已，导致我们的汉语在各个方面成萎缩趋势，与我们的心灵，与人文精神相距越来越远，从外观上看好像不是在说汉语，说的只是只有作家一个人或是他的同行圈子的少数人能懂得的语言。例如，我作为一个小说爱好者，对汉语文字写作的态度就是经历了这样一个令人痛心的过程，灵魂为此疼痛难忍。写下了一大堆一大堆的文字。暗地里为了成名成家，为了创造大把赚钱的效应——象许多成功者那样，寒来暑往写下很多很多的文字，都不知道自己写的究竟是什么！”

袁小秋嗓子累得像是冒起来白烟儿。

“同感。”

“你是不是得反驳我？”

郑丙春愣愣的看着她，“我倒是想了，但是我反驳的了吗？因为，你的来头不小啊！是给我上课的？学生怎么敢反驳老师？”

袁小秋猛然意识到角色问题，“你又来了！”

“你的这一袭汉语特工的智慧语言，不但开启了我具体原理的智慧之船，而且是我目前困惑思想的一副解药啊！但是这来的太突然，我需要消化吸收。”

郑丙春茫然不知所措似的，“我需要好好的消化吸收，对你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