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三个人的故事（三）（2 / 2）

第二天一早上，急促的电话铃声把李家辉和Amy从梦中惊醒。

“Hello，”李家辉睡意朦胧地听着电话。

“喂，阿辉啊，我是Amy的妈咪，你让Amy听下电话。”电话里居然是远在香港的Amy妈妈，一种不祥的感觉顿时让两人都坐了起来。

只见Amy接过电话，听了一句，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喊着外公。

李家辉明白了，搂着Amy的肩膀，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她。

Amy听着妈妈的电话，接连说了几句好的，好的，然后把电话放下了。

“我要马上回趟香港。”Amy抹着眼泪说。

“噢，OK。”李家辉同情地说。

“妈咪说外公没有儿子，孙子辈里也都是女儿，而我是最大的，所以我马上要回去给他守灵。”Amy哽咽地说。

“好的，要去多少天？”

“妈咪说肯定要守到头七出殡后。”

“我21号就要在艺术节上表演，你赶得及吗？”

“不知道，到时候再说吧，”Amy一边收拾着行李一边说，“等我订好了机票就通知你，澳航的飞机比国泰早，是上午飞的，我这次就坐澳航的吧。”

李家辉在一旁看着Amy收拾衣服和护照，自己却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她。

“对了，你能否临时把你在咖啡厅的工作停一下，”Amy说，“然后你到澳港去帮忙？”

“哦，可以的，”李家辉点头同意，却突然想起来与孟美琪合作曲目的事情，连忙说：“我下午要练曲子，没有时间去接你表妹和买菜，但是晚上可以去店里帮着收银的。”

“下午练？”Amy奇怪的说，“你小提琴晚上可以回家自己练习啊。”

“哦，玛丽总监说给我找了一个弹钢琴的，要我们合作一首曲子在艺术节上表演。”李家辉终于打出了这张牌。

“那我跟姨丈商量一下。”

说完Amy给姨丈拨了电话。Amy在电话里向姨丈Peter简单说了一下情况，眼泪又掉了下来。

Amy放下电话后，对李家辉说：“好了，姨丈说他去接表妹和买菜，但是你一定要去店里帮忙记账和收银，OK？”

李家辉是心中暗喜，正好可以送孟美琪去店里并且一道上班，嘴里却淡淡地说：“好的，中午我就去向TorinoCafé的经理请假。”

“时间差不多了，你怎么上机场？我送你吧？”李家辉说。

“票还没有订呢，你等会先送我去旅行社订票，出好票再上机场。”

俩人匆匆忙忙出了门，直奔唐人街的华人旅行社去订票。

一路上Amy沉浸在悲伤之中，想起外公对自己的溺爱，泪水是止不住地流下。

唉！有多少海外游子在亲人去世的时候不在身边？有多少海外游子像Amy这样突然赶往机场去奔丧？

人生不过是一场聚散的过程！又何必聚散两依依？

很快到了旅行社，Amy迅速买好票，一看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就起飞，国际航班必须早点到，于是两人匆忙赶往机场。

Amy一到柏斯国际机场，刚推开车门想下车，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于是把门关上，说：“Ben，我要走一个礼拜，你不会和别的女人搞上吧？”

“哎呀，你又来了！”李家辉是很无辜的样子。

“你发誓。”Amy板着脸说。

“OK，我发誓，绝对不碰除了Amy以外的任何女人。”

“这下我放心了。”Amy捧着李家辉的脸，重重地亲了一口，再次把门推开，脚刚迈出去，却又缩了回来，说：“跟你说件事，你必须按照我说的做。”

“什么事？”

“你记得我昨晚说过店里新请了一个从大陆来的女生吗？”Amy严肃地说。

“你说过的，怎么啦？”

“原先小姨每天晚上下班的时候送她去另一家店找她的同伴，我昨晚也送她了，虽然不远，都在北桥，”Amy盯着李家辉说，一字一句地说，“但是，我不允许你去送她。”

“呵呵，好的，我明白了。”

“你不能去送她，你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

“我是说真的，你是有女朋友的人，不能对外面的女人过于热情，OK？你别见到靓女就昏了头。”

“好的，好的，你的飞机要起飞啦。”

“哼，你们这些男人啊，就是吃在嘴里，看着碗里，心里还想着锅里的，都是爱偷腥的猫！”

“拜拜。”李家辉笑着向Amy招招手。

Amy说“拜！”推开了车门，把腿迈了出去，却又再次缩了回来，说：“最后问你一件事。”

“我的姑奶奶啊，什么事？”李家辉都哭笑不得了。

“刚才在家里我就想问的，结果跟姨丈打电话把它给忘了，现在又想起来，”Amy看着李家辉说，“那个鬼佬总监帮你找的那个弹钢琴的，是男的还是女的？”

“听说是个女的。”李家辉心想你都不让我晚上送她，还会同意我们在一起练琴吗？

“长啥样?”

“我怎么会知道呢？”李家辉摊开了双手，眼皮都不眨地撒了一个谎。

“你们练琴就练琴好了，可别练到了床上去！”Amy的脸又板起来了。

“唉，我刚才已经发过誓了，除了AmyWong以外，别的女人我是绝对不碰。”李家辉是一脸的冤情，说，“你的飞机要起飞了！”

“这还差不多，拜拜！”Amy做了一个飞吻，下车了。

“一路平安！”李家辉招着手说，一踩油门一溜烟地走了。

这天下午，孟美琪坐在李家辉的车子里朝唐人街进发，心情十分非常的愉快，刚才与他的合练又非常的成功，而自己的曲子也弹奏得非常完美，还有一个礼拜，一切都准备好了，到时候将迎来自己首次在澳洲的登台演出，一定会成功的。

风依然是从车窗外吹来，这澳洲的风比G城的风是更加干净和清新，一点都不闷。

收音机的歌声依旧是在风中飘荡，这鬼佬的歌就是节奏强烈，却听不清在唱什么，哪里是在唱歌，分明在咕咕噜噜地说话嘛！还是鬼话连篇。

旁边的李家辉总是沉默寡言，不知道是装深沉还是心事重重。

孟美琪觉得李家辉的确是和其他男生完全不一样。

她从小接触的男生要么是像张培道那样，自己说什么就听什么，太幼稚了，没有主见；要么像Allen那样夸夸其谈，一心想表现自己，太轻浮了，不值得依靠终身。

像李家辉那样自信的男生她没有遇上过；像李家辉那样指挥自己弹奏的男生，她没有遇见过；像李家辉这样深沉且沉默的男生，嗯，像电影里的高仓健，是第一次出现在她的生命中。

车子开进了北桥区，居然没有在孟美琪往日下车的地方停下。

孟美琪奇怪地看了李家辉一眼。

李家辉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说，接着往前开。

孟美琪看着李家辉熟练地开到了澳港食府的专门停车场，停下，居然和她一道下车。

看着孟美琪不解的神情，李家辉摸了一下鼻子，说：“今天我和你一起上班。”

“一起上班？”孟美琪有点惊讶，“你也到澳港食府打工？”

“不是打工，是帮忙。”李家辉笑了一下。

孟美琪觉得李家辉不在真心笑，而是苦笑，是有苦难言的样子，于是问：“帮忙？”

“是的，港澳食府的老板娘Amanda的父亲，也就是Amy的外公，昨晚去世了，Amy今天赶回香港奔丧，我来顶替她的工作，帮帮忙。”

“Amy？，你认识Amy？”孟美琪竟然很惊讶。

“是的，你昨天不是问我女朋友长什么样子吗？她就是我的女朋友。”

“啊？原来是这样。”孟美琪那柳叶眉扬了一下，却什么也没有说，转身从澳港食府的后门进去了。

孟美琪心里明白了，难怪昨天李家辉说她会见到他的女朋友的，原来她就是Amy。咦，李家辉早就知道她来澳港食府打工，怎么不说呢？

孟美琪一下子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心里非常的郁闷。

看见孟美琪的表情，李家辉知道今天完了，这心目中的维纳斯肯定将另眼看自己，怎么办？

李家辉进店里就跟其他人打招呼，这里他熟悉得很，曾经多次来过帮忙。他先是找姨丈要了买菜的单据，然后坐在柜台上记账。他一边记账一边偷偷地瞄着孟美琪，看看她在干什么。

看见李家辉熟门熟路的样子，孟美琪就生气，心想好小子，你一直在骗我，说什么要提前下车，原来是不想让别人看见你脚踩两只船。

孟美琪是沉着脸，擦着桌子，低头干她的活，一句话也不说。

李家辉看了是心里沉甸甸的。

他记着、记着帐，发现最近怎么买了这么多的海鲜、红酒等，各种各样的货比以前进多了，是生意大好，还是账目有错。李家辉到厨房里找到了老板兼大厨Peter，悄悄地问他怎么回事。Peter哈哈一笑说，当然是生意兴隆啦！

到了晚饭时间，客人陆陆续续来了。门一推，居然又是Allen和PeterPoon。

Allen进来一看，发现李家辉站在收银台后面，他来这里干什么？

Allen心里一紧，嘴上却呵呵一笑，走过去打声招呼：“Ben，还记得我吗？Allen，陈林森，除夕那晚在阿John的家里见过。”

“记得，你也是来自香港的。”李家辉笑着握了握Allen的手。

“你在这里打工吗？”Allen一副很关心的模样。

“不是打工，是来帮朋友的忙，临时的。”李家辉说，“请坐，请坐。”他一个劲招呼Allen和Peter坐下。

Allen坐好，自然又是孟美琪过来斟茶倒水。

Allen一看，这大美人今天怎么成了冷美人，面若冰霜的，谁得罪她了？Allen看见了李家辉朝他们这边看，心里一动，莫非是这小子惹了我的女人生气？

Allen照例点了两道海鲜，两份素菜，主食叫的是干炒牛河，然后要了一瓶红酒。

孟美琪进厨房下单去了，Allen赶紧作了一个手势，把Lily喊了过来。

“喂，Lily，几天不见老板娘Amanda，她去哪里了？”Allen绕了一个弯在问。

“老板娘回香港了。”Lily说。

“哦，那昨天的那个Amy呢？”Allen接着漫不经心地问。

“Amy也去香港了，她是Amanda的外甥女，她们奔丧去了。”

“OMG，怎么回事？”

“老板娘的父亲，Amy的外公，过身了。”

“噢，上帝保佑！”Allen十分同情地说，把话转入正题，“难怪那个阿Ben说过来帮忙，原来他和你们老板娘很熟啊！”

“Ben？他不是和老板娘熟，是和Amy熟。”Lily不知Allen在套话。

“哦，什么意思？”

“是Amy的男朋友，都拍拖三年了。”Lily小小声地说，这样八卦的事情大声不得。

“呵呵，原来是这样子！”Allen心头一乐，原来昨天那个矮矮胖胖的香港女孩子是Ben的女朋友。这是一个好题材，他要好好利用。

原来Allen还记得除夕夜李家辉和孟美琪合奏曲子的事情，他还耿耿于怀，却不知道后来这两人每天下午还在一起练琴。否则，他估计要气疯了。

过了一会儿，待孟美琪把海鲜端来的时候，Allen连忙说：“喂，Maggie，你知道昨天那个Amy是Ben的女朋友吗？”

“知道啊，”孟美琪有点惊讶Allen也知道此事。

“听说他们俩拍拖三年了。”Allen小声地说。

“你这人怎么这么八卦？”孟美琪皱了皱眉毛。

Allen给她抢白了一句，有点悻悻然，只好埋头吃他的海鲜。

还没有到十点的下班时间，大厨Peter看见没有客人来了，于是叫Lily把Close的牌子挂出去，吩咐大家收拾吧，自己就赶紧先回家去看孩子。

老板先走，员工的气氛本来可以轻松的，但是大家看见准驸马李家辉在，没有欢呼雀跃，只是气氛稍稍活跃一些。

李家辉明白这道理，说：“大家抓紧点，收拾完了就早点走。”

接着他故意把嗓门提高了说：“Maggie，Amanda说她每晚都送你的，我也按老板娘的指示办吧。”他的声音挺大的，有意让大家都听见，彰显他的坦荡。

“不用了，我自己走路去。”孟美琪冷淡地说，隔着数张桌子都能够感到她的冷漠。

“那不好吧？外面黑乎乎的，遇到坏人怎么办？人家Lily都有人来接，你自己一个人走我不放心，让老板娘知道会生气的。”李家辉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

“你怕老板娘生气？你就不怕你女朋友生气？”孟美琪居然一下抓到李家辉的痛处。

餐厅里的员工都哄的一下笑了，李家辉觉得挺尴尬的。

“我听Amy说她昨晚送过你的，”李家辉还是非常诚恳的语气，十分关心着孟美琪。

看见李家辉如此之大方，孟美琪反倒不好意思了，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再说，外面的确是黑乎乎的，前几天《西澳人》报还说唐人街出了一起吸毒者被杀的命案，挺可怕的，于是点头同意了。

这天晚上，李家辉躺在床上想着今晚送孟美琪去和记牛肉粉店的事，这违背了Amy临走前的交代，怎么办？还好，Amy没让他发誓不送孟美琪。否则，他不敢违背对佛祖发的誓言。

他觉得自己在一步步地迈向了孟美琪。李家辉问自己，我是一个负心汉吗？

在数公里外的寄宿家庭里，孟美琪先是做作业忙到一点多，等她躺上床的时候已经快凌晨2点了。

这时候她想起自己在澳港食府停车场时候的失态，听李家辉说Amy是他的女朋友的时候，为什么自己会很生气呢？有什么可以气的呢？人家拍拖三年了，不关你的事，你气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