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万人大会：少年领呼惊会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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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崔家桥卫生院住院的十多天里，正好遇上了这个公社召开万人大会。那时在319国道上每天都有很多满载“红卫兵”的大卡车经过，据说这是去省城乃至北京进行“大串连”的青年学生。这时，我的手术已经做完，正在卫生院定时打针服药。

万人大会的会场设在离卫生院不远的公社大院。从清早开始，群众就陆续涌向这里，人越聚越多。我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就跑去出看热闹，方知今天是公社召开万人大会。

高音喇叭里不断传来“大海航行靠舵手”等革命歌曲，会场主席台上悬挂着巨幅横幅标语“愤怒声讨方XX罪行大会”。我想了想，反正上午的针打过了，就索性参加一次大会吧。

大会开始前，台上站了一排脖子上挂着黑牌子的各种“份子”，我想这可能和老家开批斗会的情形差不多，只是今天参加大会的人更多。

大会开始后，听到会上发言的人声讨的是方某人“反攻倒算”的一桩桩事实，我也受到了极大的震动。尽管我并不清楚发言人讲的是不是实事，但我相信在如此众多人面前，不可能讲假话。

从会上三位发言人讲的实事来看，方某人的确很猖狂。在解放这么多年以后，这个人还胆敢威胁土改时分了他家田地的群众，打骂当地干部。据说他家中还藏有一本“变天帐”，这真是无法无天！在发言人讲到这些实事的时候，台上台下不时有人高呼“打倒方某某！”的口号，群众接着就使劲跟着呼喊。

这时我完全溶入了会场的气氛中，不由自主地高声喊了一句“打倒方某某！”。我的话音刚落，群众就跟着高声呼喊起来。与我所站的位置较近的群众听到身边有人领呼口号，纷纷投来惊奇的目光，领呼者竟然是一个陌生少年！

我真不知道自己当时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量和勇气，居然在一个谁都不认识我的地方，在一个万人大会的会场带头领呼口号。谁也没有吩咐我，而且声音是如此的响亮。事后我自己都觉得惊讶，我怎么会这么莽撞？如果在场的人不打接音，如果出现冷场怎么办？要是在平时，我一定会这么想，也一定会由于这么想而不会领呼口号。但这种冷场的情况并没有出现。我从当时周围群众投来的目光中，看到的是佩服和赞赏。

从万人大会会场回到卫生院的病房，我发现刘院长的表情有些异样。几天来，我看到的刘院长有说有笑。眼前的刘院长有些心情沉重，难看到笑容。我开始疑惑，为什么他的情绪会突然发生如此大的变化？是不是他也参加了大会？或者……，我甚至怀疑他看到了我在会场上还领呼了口号？这些疑问我不得而知。我不能直接去问他。尽管几天来，我和刘院长已经很熟，在他面前我差不多快无话不谈。

后来听知情的病友说，刘院长家庭成份是地主。我终于明白了万人大会后刘院长情绪大变的原因，他是在为自己的家庭出身担心呢。

我注意到刘院长现在说话变得比我刚进来的时候谨慎了许多，对当前的运动也不发表自己的看法，显得有些默默无言。此后，我与刘院长见面只讲自己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感谢这些天来院长的治疗和关照，赞赏他的医术好之类的话。刘院长听到这些话，只是嫣然一笑，并不多说什么，就忙他的看病问病之事去了。

在崔家桥治病的十几天里，我对刘院长的印象不错。他对待病人如亲人般热情，对工作负责，医术精湛，是个好医生。

我开始思考一个问题：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家庭出身，但可以选择自己的立场。许多革命家不也是资本家地主出身吗？如果没有现实反动行为，就不应该以阶级成份划线。后来这位出身地主成份的院长有没有受到运动冲击我不得而知。

刘院长治好了我的病，出院时，他亲自为我结帐，总共费用11.43元。这出乎我们的预料。十几天来手术打针外加吃住，原来预计要花费至少三十元，现在费用算是比较少。

我不知道刘院长是故虑正在进行的运动而减少了收费呢？还是本来就只有这么多。

我和母亲办完了出院手续，回家时搭上了班车。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我们母子俩就到了离家较近的军山铺车站，在中午前就回到了家。

回到家中，我还在思考正在进行的这场全国运动。它震撼着每一个人的灵魂，使每一个人不得不思考现实社会、思考自己、思考中国的未来。我也从这场运动中感受到社会的复杂，感受到实现美好未来的重重阻力和困难。

也许人人都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但每一个人的想法不会完全相同，有的人还会完全相反。为什么会有方某某的反动？又有刘院长的沉默寡言？难道天下注定会有彼此互为敌人？中国的未来会怎样？我们自己如何对待这场全国性运动？这一系列的问题在我的头脑里打转，但此时我还不能完整的回答，只能在沉思和观察中寻找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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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崔家桥卫生院住院的十多天里，正好遇上了这个公社召开万人大会。那时在319国道上每天都有很多满载“红卫兵”的大卡车经过，据说这是去省城乃至北京进行“大串连”的青年学生。这时，我的手术已经做完，正在卫生院定时打针服药。

万人大会的会场设在离卫生院不远的公社大院。从清早开始，群众就陆续涌向这里，人越聚越多。我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就跑去出看热闹，方知今天是公社召开万人大会。

高音喇叭里不断传来“大海航行靠舵手”等革命歌曲，会场主席台上悬挂着巨幅横幅标语“愤怒声讨方XX罪行大会”。我想了想，反正上午的针打过了，就索性参加一次大会吧。

大会开始前，台上站了一排脖子上挂着黑牌子的各种“份子”，我想这可能和老家开批斗会的情形差不多，只是今天参加大会的人更多。

大会开始后，听到会上发言的人声讨的是方某人“反攻倒算”的一桩桩事实，我也受到了极大的震动。尽管我并不清楚发言人讲的是不是实事，但我相信在如此众多人面前，不可能讲假话。

从会上三位发言人讲的实事来看，方某人的确很猖狂。在解放这么多年以后，这个人还胆敢威胁土改时分了他家田地的群众，打骂当地干部。据说他家中还藏有一本“变天帐”，这真是无法无天！在发言人讲到这些实事的时候，台上台下不时有人高呼“打倒方某某！”的口号，群众接着就使劲跟着呼喊。

这时我完全溶入了会场的气氛中，不由自主地高声喊了一句“打倒方某某！”。我的话音刚落，群众就跟着高声呼喊起来。与我所站的位置较近的群众听到身边有人领呼口号，纷纷投来惊奇的目光，领呼者竟然是一个陌生少年！

我真不知道自己当时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量和勇气，居然在一个谁都不认识我的地方，在一个万人大会的会场带头领呼口号。谁也没有吩咐我，而且声音是如此的响亮。事后我自己都觉得惊讶，我怎么会这么莽撞？如果在场的人不打接音，如果出现冷场怎么办？要是在平时，我一定会这么想，也一定会由于这么想而不会领呼口号。但这种冷场的情况并没有出现。我从当时周围群众投来的目光中，看到的是佩服和赞赏。

从万人大会会场回到卫生院的病房，我发现刘院长的表情有些异样。几天来，我看到的刘院长有说有笑。眼前的刘院长有些心情沉重，难看到笑容。我开始疑惑，为什么他的情绪会突然发生如此大的变化？是不是他也参加了大会？或者……，我甚至怀疑他看到了我在会场上还领呼了口号？这些疑问我不得而知。我不能直接去问他。尽管几天来，我和刘院长已经很熟，在他面前我差不多快无话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