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听那人讲道:“说到望江楼,我有个师弟讲过一桩趣事,说是小时私塾的先生讲到对句时硬是要联句。应将上联望江楼,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拿来限时作对,一柱香的时候过了,先生便让挨个读出下联。对的狗屁不通的什么都有,挨骂的挨罚的竟有了六七个,都不及同窗那个绰号叫叶呆子的,生生的半个字也没出来。先生火了,打了他五下手心,罚他中午做不出不许吃饭。我那位师弟好心,见叶呆子挨打挨饿的可怜,便走到他近前压低声音道,映月井,映月影,月井百年,月影百年心想总能应付解围,谁知这小子有些天聋,加之饿晕了或许,让我那师弟再重复一便,我那师弟便指指院中那口映月井又说了一便。待道先生回来时,我师弟想叶呆子如何也该过关了,不料他竟写成硬月饼,映月饮酒,月饼白来,月饮白来。气得先生罚他抄了三十遍阳春声韵。下来他还反怪我那师弟道我明明见你指着树下石桌上的月饼吗。”
一番话逗得我噗嗤地笑了,原来酸腐的文人讲笑话也很有趣。
皇阿玛点了几道菜,又硬是让我和十三哥及马中堂各自点一道,我毫不客气地点了道糟鸭舌,待菜上来悠然无事地吃得有滋有味。我的余光发现皇阿玛在看我,也发现马中堂似乎也在留意我。心想。他们一定是觉得我这个冒牌格格被揭穿身份后,现在该吓得六神无主,食不甘味呢!却不知道我是那种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地人。如果明天要送我上法场,可能我还能大声唱段样板戏“临行喝妈一碗酒”呢!
隔壁雅间内那几个人联了会子句,便听又人提议道:“别再联什么句,只行个酒令讲讲笑话,进了场般……,zZz.com。轻松些才是。”
立即有人附和道:“极是,待来年开春春闱发榜后,怕不是人人能笑的这么开心了。”
“不吉,不吉,该罚!”有人纠正说。
考生辛苦数载,只在这一搏,难得应考前放松一下,但有闲情畅饮者,非是不可救药的不学无数之辈,就定是有些资质的了。
“小叶,该你了。”
便听小叶笑道:“就讲眼前的笑话吧。前日才考完,约了奕俊晓霞去舍下做客。一清早,我
依例去上房给父母请安,却见父亲一早的乘轿出去了。心下正纳闷,又见家母吩咐了一群仆
人全躲去后院,不招呼不许出来,只剩下两个倒水伺候的嬷嬷。在下并未上心,直至晓霞他们来了。在下一一向家母引见。见到晓霞时。家母上看下看,将在下拉到一边抚掌道你个混小子,你这个先生什么名字不好叫。单叫个女孩儿家的名字,早知这个晓霞地是个书生,我何苦一早把你老子支到悯忠寺去还愿呢?”
众人听了哗然大笑。
又听那黎晓霞道:“这有何怪,只因出生前几天阴雨连绵,只出生之时长天破晓,朝霞若染
,家母就给在下取名黎青,嵩阳书院的山长便因为我名中有个青字,为我定号晓霞。”
“这黎晓霞名黎青,好生耳熟。”皇阿玛暗忖道。
我却恍然大悟,借故去茅厕路过雅间时,隔了帘缝向里一样,果然居中坐了昨夜那位弹琴的雅士,难道他就是黎青?
就见黎青伸手拦住众人示意大家静音道:“还是我来讲个奇事,上月乘舟北上,夜渡扬子江,深夜流水潺潺,星斗璀璨。3{Z}{中}{文}{网}WWW.zZz.com夜深人寂,黎青独上船舷,对夜冥思,忽不知何时眼前出一青衣女子,”
“嘘”众人笑道:“分明是杜撰。”
“哪里?小弟十分惊恐,疑是水妖,又不敢造次,便硬下头皮问小姐府上何方?,她应
道姓胡,小弟愈加糊涂,又问什么?,水妖不耐烦道就是左边一只小狗,右边
个笨瓜的狐。”
沉默片刻,才暴出一阵哄笑,窗影上几个人闹成一团,“好你个黎晓霞,分明在戏弄我们。你这不是在挤兑你左右的小叶和小卢吗?”
屋里一阵杂乱的笑,我正要避开,门开了,一个俊朗的布衣青带的书生朗笑着耍弄着把湘竹骨的折扇出来,后面紧随而出一人,见了皇阿玛三人,笑容凝滞了,恭恭敬敬地上前给马齐大人见礼,康熙暗示马齐莫露行踪,马齐便应付几句,那人唯唯而退。
马齐解释说是礼部侍郎叶人龙的二公子,康熙点点头。
正说着,店小二进来说,隔壁一间雅间腾了出来,请我们移位去雅间。
皇阿玛立刻带了我们去了雅间,低声嘱咐马齐说:“这文人多半是有些狂狷,只是这黎晓霞更胜几分!
坐到雅间,皇阿玛才叹道:“黎晓霞呀,前番就是他在醉伶楼斗酒令,醉吟长短句,还抚琴广陵散,朕曾经赞他才比子建。只是此子虽然才华横溢,却是锥于囊中,锋芒难掩。”
听这话的意思,怕是皇阿玛对这黎青颇为熟识了,也是吗,皇上钦点来京做阅卷官的人物,如何也会召见过。听皇阿玛这话地语气,似乎对这黎青还颇为期许。
皇阿玛望了我一眼道:“云儿也到了婚配的年龄。”
怎么扯到我身上?我停住筷子看看皇阿玛,皇阿玛夹起一块儿酱鸭放在我的碟子里,疼爱的目光看着我。
马齐接着说:“皇上,怕是这黎晓霞才气是别具,只是这性子不宜立于朝堂,太过孤傲清高。再者,他此番下山来顶替嵩阳书院山长阅卷,京城举子仰慕其才华者风声雷动,趋之若鹜,皇上是不知道眼下一张听黎晓霞点评《四书》的券,这冰水费要收到多少银子?”
马齐呵呵冷笑地伸出手指做出个八地样子道:“八百两”。
我正在吃皇阿玛夹给我地鸭子腿,咬了一口忙咽下去道:“马中堂地价钱过季了,现今是一千两,是昨日的价钱。”
众人好奇的目光都投向我,我卖弄地说:“千真万确地消息。”
皇阿玛赞叹一声:“也曾见过黎青的试笔策论,翻阅数遍竟爱不释手,果然是才子文,酣畅淋漓,一语中地,别具见地,有气势有胆魄,就那一笔董楷也极为漂亮。果然是人中才俊!可惜流落民间。”
马中堂附和道:“人才辈出也是圣朝之幸。”
皇阿玛又问:“这黎晓霞家世如何?”
“父早故,母守节在家,他表舅是嵩阳书院的誊习,黎青自小就寄于表舅屋下,帮书院誊写课本书卷,极为聪慧,所读之书有过目成诵之能。”“少年可畏!”皇阿玛赞道。
我心里暗笑古人的迂腐,就那几本破书讲些励志的话,就指望能富国强民?结果旧中国那么多拖着猪尾巴的男人就因为都去读那《四书五经》考科举走做官的独木桥,才变得百无一用,面对洋枪洋炮打来,那些八股文能抵挡什么?竟然康熙皇帝也如此推崇。
我埋头苦吃,主要是在寺院里多日没见油腥,看着皇阿玛慈爱的目光端详我,我腼腆地一笑自我解嘲说:“庙里天天吃青菜豆腐。”
皇阿玛对马齐说:“马中堂,朕倒是颇为看好那黎青,意欲留他在朝堂如何?”
“皇上,使不得!”马中堂其实拜倒,吓了我一跳。
“皇上,君无戏言。嵩阳书院的山长遣黎青下山时同朝廷有言在先,最多不过三个月,来年春闱过后,黎青定然要归嵩阳书院。那嵩阳书院和吕留良的东海书院当年为前明守志,掀起多大波澜?皇上凭借天威千辛万苦才安抚得这嵩阳书院为大清所用。如今朝廷内外有才华的子弟多被送去嵩阳书院应考,以备他日科考夺魁为朝廷栋梁。这黎青非比常人,那是嵩阳书院掌门弟子,老山长年迈,多少事都交由黎青在代职……”
皇阿玛呵呵呵呵地拈了胡须笑了,他说:“若是这黎青被朕招为十七格格的驸马呢?”
我手中的汤匙不争气地咣当落地,敲在木地板上格外声音分明。
驸马?皇阿玛看上了那个书生给了当老公?这也太轻率了吧?我都没和那个人说过话,是远远见到一面,您老人家知道他人品如何?家世如何,就轻易我把我许配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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