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舞风休息了一会儿,看着那木墩,又上前搬将起来,这次将它搬离地面的次数,比之方才又减少许多,他只觉全身脱力,一阵头晕,不由暗骂自己:“沙舞风,你真是养尊处优惯了,不过搬几下木墩,便累成这样么?如此何谈报仇?”
他转头又去找那根细长木柴,却已不见它的踪影,想来是方才被沈德拾走。他环视小院,只见离那木墩不远处,横着几根中间凹陷的方木,却不知是做什么用的。在那堆方木旁边,赫然放着一把刃白背黑的柴刀,他略一沉吟,终走过去将那刀拾起。
那柴刀长不过二尺,份量却极为沉重,尤其是刀头处,几乎占了全刀重量的三四成,想是不如此,不足以借其力劈断粗木,沙舞风将它拿在手中,仔细端详了半天,然后挥舞了两下,只觉比起长剑,这种份量沉重,刀背向后隆起,刀柄向前突出,与寻常短刀刃、背方向正好相反的柴刀,挥动起来却更顺手,他不由突发奇想,以这柴刀使出沙家剑法来。
沙行威教给他的沙家剑法,尽多奇巧灵动招法,沙舞风平时不爱习练,也从未深究,虽沙行威每每向他讲述各招使用心得,他却往往是左耳进,右耳出,那些精妙招式,他并未记下多少,反是一些寻常招术,因简单易记,却被他记得扎扎实实。此时用这柴刀使出那些寻常招术来,除无法刺击外,其余劈、扫、撩、划,却颇为顺手。
但柴刀终非利剑,不论长度与重量,皆与剑大相径庭,以之练习剑术,终是不妥,而且柴刀沉重,远不似之前他用木柴练习时那般轻松,他不由来到柴房中,寻到了根柴棍,以柴刀劈削一番,又以那木棍练了起来。
然而练了一会儿,他便觉那木棍太轻,而且除突刺外,以之使用其它招式,远没有那柴刀来得舒服,不由又犹豫起来。
蓦然间,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出现在他脑中,他暗道:“老秦和小江一起来找我要剑谱,欺负于我,做这等不符合身份之事,足见两人交情不浅,可这一‘老’一‘小’,差着一级,如何有这样的交情?想来哥的积蓄,定是被他们二人一同占了去,他们已是沆瀣一气,才不惧被对方见到自己的丑恶面目。他们以为哥定会留下剑谱,却哪知我沙家剑术,历来只口耳相传,哪来剑谱?可我若日夜练习剑术,难免不为他们查觉,到时定会为那本不存在的剑谱而来害我,我本领远不及他们,难免不遭毒手。况且我所记下的沙家剑法,只不过是粗浅皮毛,莫说与哥哥相比,便是比起门内平常刺客武功中的妙招来,恐怕也要差着许多,更重要的是,我手中并无真剑,以那木棍练习,就算练得招式纯熟,也只能算是棍法,若突然换了真剑,只怕必感到极不顺手,如此一来,就算我再怎么练,也不可能有大成就。不如……不如便以沙家剑法中利于劈砍的招式为基础,自己琢磨一套新的武功出来,而那兵器……便用这没人看得上眼的柴刀!”
想到这里,他不由更仔细地打量着那毫不起眼的柴刀,越看却越觉得它与自己有无数相似之处――都是那么不起眼,都一直被人轻视,当成无用之物,不由生起同病相怜之心,暗道:“是了,我便是这柴刀,黑乎乎的毫不起眼,但却锋利无比,一样可以用来杀人!”
他又挥手劈了几下,更觉那柴刀使起来得心应手,不由兴奋地一笑。此时若有人从此经过,见到他这副笑脸,却只怕要被吓得周身冒出冷汗来。
不觉间辰时已过,在侧院劳作的杂役们渐渐都走了出来,虽然离小院甚远,却也能互相望到。沙舞风不敢再演练功夫,便抱出几块木柈子,放到那木墩上,以柴刀劈砍起来。如此一来,不但练了力量,更练了刀法,而且别人还看不出他正在练功,可谓是一举三得。然而那柈子粗大,沙舞风力量却弱,一刀劈下去,柴刀的一半嵌入木中,却无法将柈子劈碎,反而被夹得死死的,任他如何使力也拔不出来。
此时一高一矮两道人影渐行渐近,却正是沈德与其女艳儿,沈艳儿手中拎着个竹篓,沈德捧着个破旧的木头盒子,也不知装了些什么。到得近前,见沙舞风右手上又已是血染棉布,沈德不由皱眉跺脚,道:“你这孩子,我告诉了你不可干重活,怎么如此不听话?”说着上前抢过柴刀,只一用力,那柴刀便从柈子上脱离。
沙舞风并不说话,只在心中道:“我现在却连个残疾的杂役也不如,若不刻苦磨炼,何日才能完成心愿?”
沈艳儿看着沙舞风的右手,又看了看他冰冷而若有所思的脸,心中虽然对沙舞风仍有些惧怕,但却又多了几分好奇。沈德连唤了她几声,她才缓过神来,急忙依沈德吩咐,再次将那装有伤药与棉布的包袱取来,并端来一盆热水。沈德小心地取下沙舞风手上棉布,用水擦净污血,重新为他上药包扎。
这边方忙完,王博已自远处一步三望地走了过来,尽量压低声音呼唤沈德,连唤几声后,沈德方才听到,急忙跑了过去,问道:“王头,您有什么吩咐?”
王博向小院里望了两眼,似是怕沙舞风发现他一般,移了移身形,让沈德正好挡住自己,低声问道:“那个小疯子怎么样了?”
沈德一愣,讶道:“什么小疯子?”王博冲小院那边一指,道:“就是沙舞风。依我看,这小子定是疯了。怎么样,他对你发过疯没有?”
沈德摇了摇头,道:“我却未看出他有什么不对,只是不和人说话,总是自己在那里发呆,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早上才给他的手上了药,这会儿回来,却见他又将手弄破了。”
王博又偷望了几眼,道:“这还不算疯?唉,不过这孩子也怪可怜的,本来沾着哥哥的光,过着神仙般的日子,可现在……沈德,我是不敢再接近这小子了,你就代我好好照顾照顾他吧。”
沈德点了点头,心中对王博的说法却不以为然,只觉沙舞风并无任何异常,哪里能算是疯子,至多是个脾气古怪的孩子而已,况且这又与他刚遭到丧亲之痛有关,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当下只随口应了一声,待王博摇头叹气地走后,急忙跑回小院,见沈艳儿仍抱着竹篓在一边站着,不悦道:“怎么不把早饭给舞风?”沈艳儿这才慌忙将竹篓放下,从中取出干粮咸菜,还有一碗微温的粥,摆在那木墩上。
沈德将几块柈子挪到一旁,道:“你先凑合着在这里吃,我去给你收拾一下那床。”说着,捧着那木盒子来到柴房之中,将被褥叠好放在一边干净的柴堆上,打开木盒,里面却是斧锤钉凿一应木匠用具,他一手拿锤子,一手拿凿,为沙舞风修起了床。
沙舞风并未回头望,但听到柴房内传出的砰砰之声,已明白沈德是在做什么,心内虽然感激,脸上却露不出笑容来,只蹲在那木墩边,拿起干粮,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沈艳儿在一边看着他狼吞虎咽,也不敢出声。
或许是因为一早便起来练功的缘故,沙舞风胃口大开,不多时,便风卷残云,将饭食消灭了个干净,转身又拿起柴刀,对着柈子劈了起来。不过他也知不可再摧残右手,这次是以左手持刀练习,只是如此一来,却连准头也半点全无,更别说劈动那木柈了。
沈德在柴房里听到声音,急忙跑了出来,叫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若是伤了……”待看清他是以左手持刀劈柴,才松了一口气,上前拉住沙舞风的胳膊,道:“你若愿干活,就帮我将那些劈了吧,你没干过这种粗活,对付这种大家伙,怕是有心无力。”他一边说,一边指着院子栅栏边上堆着的一堆小木柈。
沙舞风自然不是为干活而劈柴,但与这大木头块较劲,确实也没什么用处。他将柴刀放下,抱了一堆小柈子过来,沈德忙将柴刀拾起,将原来与柴刀放在一起的一块方木拿了过来放在地上,从沙舞风怀中拿过一块小柈子,道:“劈柴虽是粗活,但也得粗中有细才行,像劈这种粗柴时,就不能光用蛮力,你看好了。”说着,他将小柈子的一头抵在那方木中央,用右手扶住,然后用柴刀朝柈子这头中央处轻轻一劈,那柴立刻被刀破开一道口子,然后将刀紧紧夹住,刀与柈子连成一体,沈德此时松开右手,左手持刀带动那柈子在方木上磕了几下,那柈子上的开口越来越大,终咔地一声,自上而下分为两半。
沙舞风这才知为何柴刀旁的几根方木,均是中央凹陷,却原来是年长日久,受柈子磕击所致。他从前从未干过这等粗活,原以为劈柴就是直上直下用力劈砍,却不知竟还有如此巧妙方法,不由大感兴趣,从沈德手中接过柴刀,右手持柈,左手持刀,按沈德教的方法劈了一根小柈子,只觉并不如何费力,而且劈出的两根柴粗细又较均匀。
沈德点头笑道:“不错不错。”
沙舞风此时却由劈柴想到了武功之上,暗道:“哥过去说过,能破敌的招术,并不一定是最凌厉的招术,我那时根本不解其意,现在却多少明白了些。便如这劈柴,全力一刀下去,非但耗费力气,而且毫无准头,远不如慢慢对准,轻轻劈下,再这般施以巧劲来得妙。”
正想着,却见沈德到柴房墙边取了一把长柄斧头过来,将一块方木位置摆正,将一块小柈子斜架在那方木中央,用脚将柈子下半段踩实,然后慢慢举斧,向柈子翘起的头上轻轻一劈。那斧头重量远胜柴刀,一劈之下,柈子已裂开将近一半,沈德再将手臂轻轻一旋,那斧头在裂缝中一动,便将柈子分成了两半。
在沙舞风看来,这一劈真是举重若轻,心中一动,又生出许多想法来。沈德却哪里知道这些,只一边干活,一边道:“其实干些粗活,也没什么不好的。虽说没什么大出息,可也不会遇着什么危险,不像那些刺客们,瞧着是挺威风,可……”说到这里,猛然想起沙行威之事,急忙住嘴,向一旁的沈艳儿道:“艳儿,别傻站着,去拿扫帚,把院子前前后后都扫一遍。”
沈艳儿应声而去,沈德偷眼看了看沙舞风,见他只专心劈柴,似是并未留意自己方才所言,这才松了一口气,却不敢再胡乱说话。
两人一个持斧,一个拿刀,不言不语地干起活来,不知不觉间,上午的时间匆匆而过。沈德见沈艳儿跑来呼唤自己,便放下斧头,冲沙舞风道:“歇了吧,楼里的姑娘们快起来了,我和艳儿得去给她们烧水,你到房里休息一会儿,午饭我给你拿过来吃。”
沙舞风站直了身子,他欲练的仍是刀法中的劈砍之术,却不是劈柴,所以等这父女两人去得远了,他便将一根小柈子立在那木墩之上,左手持刀,对准柈子用力劈下,此时,他左手已不似初时那般笨拙,但一刀劈下,力道和准头还是差了许多,正好劈在柈子顶端偏右处,非但未将柈子劈裂,却打得它飞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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