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镜花（上）（1 / 1）

雨，下的似乎更大了，不知，在为谁叹息？天上雷声不断，那一道道闪电，刺破苍穹，击在众人心头，令人忍不住战栗，一股不安的气息在悄悄蔓延！

石敬瑭知道，自刚刚凌忻安然离开，而那几列弓箭手却毫无作为之时，他就知道，形势，已完全不在他掌握之中！也可以说，他费尽心思的一切，终究要为他人作嫁衣裳！

他太自信了，很久以前，他就知道朝中的一些异动，可他丝毫不在意，他自信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就连不久前情报系统传回来的信息也仅仅让他惊讶了一番，因为他着眼的是整个天下，他可以从容不迫的布置一切，所以，刚刚才一个后招接着一个，弹指间，便逼的对方毫无还手之力。

他算计的很好，这虽是一场危机，但未尝又不是一次机会，值此一役，朝中各大势力均蠢蠢欲动，正好可以看清一切，看透所有人，为自己以后的统治奠定更好的基础，当然，前提是他自始至终都能掌控一切！

可惜，他失算了，他千算万算，所有人都在他的计算之中，所有人都将会在他的宝剑下战栗，如果没出意外的话！就连凌忻的师叔也被他计算在内，还有个人，虽出乎他意料没现身，但也被他计算在内，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半路强势无比的杀出了程咬金，令他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其实，他还有一个杀招，但那原先是为对付石崇贵方面一些意外之变，放在此人面前，杀招便不是杀招了，只能成为一个笑话，他太相信他的情报系统了！

他不甘心，多年努力就要付诸一炬，多年的帝王之路就要被终止，他不甘心，没有人可以随意从他手中剥夺权利，没有人，包括他最亲的人！

大雨中，石敬瑭身姿依然挺拔，沉声道：“来者何人？为何插手皇家之事？”

那人嘿嘿道：“皇家？老夫只知道，天下人，管天下之事！何来皇家一说？”

石敬瑭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的天下，朕自会管好，你欲何如？”他感到很憋屈，来人隐而不现，一招伤了红白二人，他不知道该怎么对付，有些慌了手脚。

那人悠悠道：“王，天下所归往也！你堂堂一代帝王，扪心自问，所作所为，哪一件是真正为黎民百姓着想，哪一件是真正为我华夏大业着想？你想过没有？你还有何脸面称王？”

石敬瑭冷笑道：“这么说，你也是为那些所谓天下苍生来质问朕来的！”

那人叹息道：“天下苍生？嘿嘿！天地万物，自有其发展规律，春夏秋冬，轮回万千，岂是人力所能及？人世间何尝又不是如此？弱肉强食也罢，互助友爱也罢，有欢乐，便有伤心，有所得，便有所失，即便是神，也不能让人人满意，何来为天下苍生之说？”

石敬瑭疑惑不解，道：“前辈既是世外高人，何苦管这俗世中的一切？”他心中存在了一丝幻想！故而语气上也柔和了一些！

那人道：“人总是要生活下去的！人，也总是要自强不息的！呵呵，你还不明白？你自以为掌控着所有人的命运，其实，你也不过是被别人所利用而已！”

石敬瑭闻言，不由哈哈大笑，只觉天下间最可笑的事莫过于此，道：“笑话，试问天下，有谁，有资格，有能力，利用得了朕，朕，这个自信，还是有的！”

那人不置可否道：“你不过是身在局中不自知而已，今晚，你已经成了弃子，为天下人所弃！老夫知道，你还有后招，但那些都是没有意义了，何况即使老夫没来，你以为石崇贵就这些力量吗？他也有杀招没用，你照样没机会，老夫只不过不想让更多的人死去而已！”

此话一出，不仅石敬瑭，就连石崇贵也骇然变色，心下暗暗提防，对来人更是忌惮不已，均下定决心，如若不死，即便倾全国之力，也要诛杀此人！不然，怎能心安？怎能坦然？这种**裸被别人看得一清二楚的感觉，已经很久不曾有了，很不好，很不舒服！

石敬瑭沉默了一会，道：“朕不甘，凭什么由你来决定朕的生死？你又有什么资格来剥夺他人的生命？”

那人道：“是呀，老夫没有资格，所有人，都没有资格剥夺他人的生命，但正因为你必死无疑，为何还要拉上那么多人来陪葬？既然结果一样，都无法改变，

只有使损失尽量减少了！”

石敬瑭突然咆哮道：“哼！没有你莫名的到来，不在朕的算计之中，其他人能耐我何？你凭什么说朕必死无疑？”

那人呵呵笑道：“你也太小看天下人了吧？你众叛亲离，所作所为，天理难容，万民难平，此次劫难，你怎能过？”

石敬瑭怒声道：“你们都不了解朕，你们都不懂朕的良苦用心，你们总是想当然的想着天下事，朕以父事契丹，何尝不是为了迷惑这等狼子野心之人，便等时机，朕自会加倍讨回;朕割让土地，又何尝不是让百姓有个休养生息的机会，朕视线所及，又岂会是当下区区几年，难道朕不知道？作为人君，是要为万世开太平？”

那人道：“为万世开太平！好大的理想！不提你以父事契丹为中原所带的耻辱！燕云十六州，扼中原门户，单凭这一点，便为后世千年北方蛮夷侵扰中原腹地大开方便之门！或许，你有你的理由，你有你的手段吧！也或许，你有秦皇汉武之能，诚如你所说，一统天下！但对你来说，一切都迟了，有些事，你做的太过，太不计后果！人君必要有才，但有才者不一定能成为一个合格的人君！”

石敬瑭哈哈大笑起来：“就为这些可笑的理由？”他笑的有些疯狂，散乱的头发在大雨中死死贴在脸上，发梢上，雨水不断滑落，滚入泥土中！有些狼狈，又显得凄凉！一代人皇，竟被逼到这种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