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气义（1 / 1）

这是一把精美的匕首，幽黑的匕刃上散着丝丝寒光，一颗美丽的猫眼石镶嵌在匕端，华贵中透着无穷杀气！危险内又含有几许柔色！

萧百死不知拿出来了多少次，每一次，都是不言不语，看着匕首，眼里有怀念，有痛悔，又有一丝犹豫，那把匕首，也似透着主人无穷的怨恨，让人感到阴冷无比！

萧朴看着爷爷，第一次见爷爷这般失魂落魄，这般反常，差点认为爷爷是不是被那女人施了妖法？终于忍不住道：“爷爷，那女人是谁？”

萧百死抬头见萧朴那恨恨的表情，知道他心中对那黑衣女子极为痛恨，收起匕首，摸了摸他的头道：“小朴，你也不要生她的气，是爷爷对不起她们！”萧朴疑惑万分，恨声道：“反正她伤害了爷爷，她倒底是谁？她和爷爷之间到底有何解不开的仇隙？为什么要下那么重的手？”

萧百死脸色复杂难明，半响才叹了口气道：“她…是你姑姑！”苦笑一声，又道：“这么多年了，爷爷还是第一次知道她的存在，她也理应恨爷爷！”

“姑姑？”萧朴心里倒没什么感觉，这些天来，已经莫名其妙出现了诸多亲人，都是萧百死以前不曾对他说过，他记忆中就只有爷爷，其他自是不怎么在意，嘟着嘴道：“她才不是我姑姑呢！小朴不要什么姑姑，也不要奶奶，只要爷爷！”他咬牙顿了一下，道：“小朴也不要爹和娘了！我只要爷爷一直和小朴在一起，”

萧百死看着他，“爷爷已经老了，深受重伤，怎能陪你一辈子！”只是这句话终究不忍说出口，指着天际的一抹孤影道：“或许有一天，你没有了亲人，没有了一切，独自浪迹天下，也或许，你要与全天下的人为敌，但不论怎样，总要挺起自己的脊梁，傲立苍穹，这样也不枉在这世上走一遭！”

萧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看着天际那抹徘徊的孤影，啾啾哀鸣中，似有无穷的寂寞，不由紧紧抓住萧百死的手！

两人走了一阵，萧百死见萧朴一直郁郁不乐，小脸苍白憔悴，知道这些日子他吃了不少苦，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狠心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

萧百死道：“小朴，爷爷继续给你讲剑道吧！”萧朴闻言，忙竖起耳朵，暗暗自责怎么又把学武功给忘了，道：“爷爷，你还是先教我武功吧，我也要成为爷爷那般高手！”

萧百死微微一笑，道：“以前叫你学，你不学，怎么？现在急了？”萧朴赧然道：“我以后也要保护爷爷！”萧百死呵呵笑道：“不急，不急，磨刀不误砍柴工！胸有丘壑，功夫自在手！”

萧朴点点头道：“那爷爷快讲！”

萧百死道：“其实剑道除了意和法外，还有一点最重要，便是剑之气！”萧朴眼睛一亮，道：“是不是天剑宗那些人所用的无形剑气？”

萧百死道：“气者，无形无质，无迹无影，剑之气，必达忽道，同混元之理，阳气明则华壁立，阴气太则风神生！你可记得？”

萧朴点点头，这些天天天默诵，剑道总纲的一段，自然记得！萧百死道：“简单来说，剑气只不过是一种内力外放的一种而已！就像这样！”

说着，右指轻轻一划，只听“嗤！“一声，不远处的树枝应声而落，断口光滑平整，状若利刃切过！萧朴暗自羡慕，这样无迹无形，伤人于弹指间，当真诱人！忙道：“爷爷，这剑气之法应怎么修炼？”

萧百死瞥了他一眼，道：“这也只是一般人的看法而已，剑之气远非如此，而把‘气’之一字推到最高峰的莫过于天剑宗！”

萧朴见爷爷眼里有嗔怪之意，猛然惊醒，暗道自己怎得这般心急？萧百死又道：“剑意属阴，剑气属阳，只有意气相迭，阴阳交融，才能算剑道大成！”

萧朴有些疑惑，问道：“怎么样才算意气相迭呢？”在他印象中所见，好像大都是气意相分，而不是相合！

萧百死不答反问：“你也见过天剑宗的剑道九变，其自诩便是意气相迭，你看与爷爷所使剑意有何不同？”

萧朴苦苦思索了一会，才犹豫道：“好像有一点不同！”萧百死笑道：“自是不同，不然爷爷问你作甚？”又冷笑道：“其实他们只是自欺欺人而已！意气相迭岂有那么好领悟？所谓剑道九变不过是‘气’的极致，由气生势罢了！无‘意’之气，竟还妄称意气相迭？可叹他们还自以为领悟了大道！一错再错，直至如今无药可救！”

由气生势？无意之气？萧朴更加迷惑，虽然好像少了点什么，但他还是明明感觉道剑道九变中乾、坤、离、震等等有剑意所在，为何爷爷却说是无意之剑呢？萧百死道：“你也看到了，那才是真正的‘气’，势出迫人，不战而屈人之兵，无形剑气只不过是小道尔！”

萧朴见爷爷不细说，便忍住刚才的疑问道：“那真正的意气相迭是什么样的？爷爷你达到了吗？”萧百死摇摇头道：“意气相迭已不简单对‘意’和‘气’的理解，还有对天、对地、对自我的感悟！岂是那么容易领悟，爷爷花了整整半生的时间，才算有了一些眉目！”

“难道没有具体的修炼之法吗？”萧朴很是奇怪，既然有人达到过，怎会不留下修炼之法？萧百死道：“很多东西往往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你可明白？”

萧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道：“爷爷，你现在可以教我怎么修炼出剑气了吧？”萧百死道：“小朴，只有自己悟懂了，才真正算是自己的东西，剑道总纲里包含一切，还要你自己去慢慢体悟！”萧朴闻言，有些失望，不过还是捏紧拳头，暗道自己一定要努力，超越前人，保护爷爷！

萧百死看着萧朴，眼里充满了复杂，其实，剑气是有具体修炼之法的，他是在赌，赌萧朴今后的命运，故而只字未提！萧百死道：“小朴，永远都要记住，不论你达到什么样的境地，胸襟、气度都是第一性，有气质而功夫不足，无妨其剑法之清雅，反之，有功夫而无气质，情怀鄙俗，那即便技巧高深，亦难臻化境！”

萧朴轻嗯了一声，牢牢记住萧百死所说，想了一会道：“爷爷，难道江湖上就只有天剑宗和神音峰的武功最为高深？”

萧百死摇头道：“自然不是，武学到最后，都是殊途同归，不同的只是人的境界，天剑、神音只是功奇势大而已，若自我不努力，终究不会有所成就，不论干什么事，要想出人头地，勤奋都是第一要素！你什么都好，唯有一点便是心性懒散！所以先前你不想学，我也就没勉强，不然也是难有成就！”

萧朴哑口无言，脸色微红，他自是知道自己的缺点，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要改变！萧百死也只是点到为止，并不多说，又道：“所以你千万别小看了天下人，每个门派自有每个门派存在的道理，像云华派的浮云掌、流风散手，飞龙帮的伏魔棍法、裂山拳等等，都是一等一的武功，练到极高处，其威力丝毫不比天剑、神音差！保持住自己的赤子之心，不要被力量迷失了本性，品高学富，胸罗万有，便有清刚雅正之气！”

萧朴重重点了点头！思忖着爷爷所说，结合这些日子所见所闻，感到自己好像悟懂了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良久，萧百死叹息道：“其实，天下武功流派虽多，功法更是繁琐万千，但总的说来，练到最后，只有区区两种而已！无论何种武学，最后都要看其境界，发展的尽头，均包含在这两大类当中！”

萧朴忍不住发出疑问，萧百死道：“其一是由内而外，招意于心，曰内修，如琴情萧忧，其二是由外而内，俯天察地，曰外修，如浮云流风！”

萧朴不懂，萧百死拔出长剑，刷刷刺出两剑，道：“你看此两剑有何不同？”萧朴不由恍然大悟，道：“小朴明白了，内修如前一剑，其招其式，便如一人心意，或怒或喜，一切均来自于自身；外修便如后一剑，招意或如风、或如云，是要借天地之力！”

萧百死激赏点点头，道：“说得虽不是很准确，但也大致如此，此二者只是境界不一，功法发展到极高地步的不同体现，并无高下之别，两厢相遇，看得只是个人修为而已！一个人只要初涉其一境界，便标志着他已步入一流之境，触摸到‘道’的一丝真谛！”

萧朴问道：“难道不能二者兼修吗？”萧百死笑了笑，道：“小朴，你的老毛病又犯了，说过多少次了，贪多嚼不烂，你的心太博，想要什么都会，往往结果什么都不精！就像你的书法丹青，现在还是不能登大雅之堂！”

萧朴心中兴奋异常，哪在意这些？这些日子虽累虽苦，但所见所闻，都是以前不曾想到的，自觉充实异常，当然，若爷爷没受伤的话，那就更完美了！

见他仔细体悟着其中之精要，萧百死也不再说话，拉着萧朴，迎着缓缓夕阳而行，身后，两道身影拉得好长好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