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飛英也吃了一驚。尋常的比鬥竟然使上同歸於盡的招數?這位師弟也實在太好強了一些。
在這目不及瞬的一刻,幾乎算是本能的,趙飛英劍交左手、擋了刀鋒,自個兒則扭轉了半個身子,蓄滿了內力的右掌,連想也沒想就印上冷雁智的胸膛。
猛然,冷雁智悽涼至極的表情盡落在趙飛英眼裡,心裡一盪。
自個兒兄弟……
冷雁智自知落敗,手上的刀就沒了後勁,閉目以對,等著中掌。
他自然知道這情急之下使出的掌力該是有多麼淩厲。然而,他只想死。
趙飛英咬著牙,硬生生收回了掌力,手中的劍也落了下地。
胭脂刀、鋒利至極的胭脂刀,在他左臂上留下了條長長的口子,鮮血立刻泉湧而出,而那收回的掌力,也結結實實地打在了自己身上。
飛英還是沒躲過?眾人驚呼。趙飛英退了三步,嘴角滲出了一絲鮮血。
睜開眼的冷雁智呆了,手一鬆,胭脂刀落下,入土三分。
勝了,冷雁智勝了。
「師弟果然好刀法。」趙飛英淡淡笑了。
冷雁智跨步過來,點了止血的穴道,撕下了自己的袖子,裹著傷口。
「痛不痛……痛不痛……」冷雁智低著頭慌張地包紮著,大顆大顆的眼淚掉了下來,抹也抹不掉。
「小傷而已,不礙事的。」趙飛英勉強笑了笑,真正嚴重的其實是內傷,他現在胸口痛得緊,全身的真氣都亂了。
冷雁智抓著趙飛英的手臂,並不放開。
「對不起……對不起……」冷雁智想忍住大哭的衝動,卻再也受不住。
一個箭步向前,冷雁智抱著趙飛英,一邊號哭著,一邊道著歉,趙飛英柔聲勸著、安慰著,卻也止不了那洶湧的淚水。
意料之外的發展,眾人鴉雀無聲。
二莊主緩緩走了近,搭起趙飛英的脈搏。
「跟我進屋去。」二莊主放下了手,站起了身,緩緩向屋內走去。
「是。」趙飛英輕輕推開了冷雁智。
「別哭了,痛的又不是你。再哭下去,大家反而要罵起我來了。我可怕死三莊主的。」低聲說了幾句玩笑話,冷雁智抽抽噎噎地笑著,暫時止了眼淚。
拍了拍他的肩,趙飛英跟著二莊主離開,一群師兄弟立刻圍著冷雁智笑鬧著。
「什麼時候喝你們的喜酒啊?」一名師弟笑著。
「別鬧了,八字還沒一撇呢……」冷雁智擦了擦臉上的眼淚。
眾人沒有想太多,還以為冷雁智是因為失手傷了自己師兄弟而內咎,冷雁智也沒說破,跟著附和。然而,某個師妹的一聲尖叫把大伙的視線轉移了開來。
跟在二莊主身後的趙飛英緩緩栽倒,雖然二莊主一把扶住了他,可是趙飛英沒有睜開眼。
身上原本染著鮮血的白衣,此時更是沾上了沙土,師兄弟們立刻手忙腳亂地趕了過去,合力把他抬進了大莊主的別院。
沒有動作的冷雁智,呆在原地,眼睜睜看著眾人驚慌的神情。
「雁智……雁智……」一個師姊柔聲叫著,可是冷雁智沒有聽見。
只要送進去之前還有氣,大莊主就有辦法。
嘔個幾口黑血,發了三天燒,等到趙飛英的傷勢穩定下來,眾人也才鬆了口氣。
冷雁智自願守夜,大家也沒說什麼,反而一再地安慰。因為,這幾天下來,冷雁智簡直瘦得皮包骨似的。
夜深人靜,冷雁智小心翼翼地握著趙飛英的手,把臉頰貼了上去。
給你吧,給你吧,你想要程蝶衣就給你吧。不然,看你想要誰,想愛誰,我都搶了來給你。
只要你好好的,想愛誰我都無所謂。我不要你的整片心了……只要你心裡有我,哪怕只有一丁點……
不……就算你怨我、恨我、不願睬我也好,我只要看著你……遠遠看著……就夠了……就夠了……
以為眼淚是哭得乾的。
大莊主經過了,透過隨風飄揚的白紗,靜靜看著這一幕。
只是,也只有心裡的一點嘆息。
千古自來多情誤,無人可倖免。
但願有情人終成眷屬,莫效日月萬載不得見。
緩緩睜開眼,眼前的景象漸漸清晰。
這次是哪裡?自己房裡?那間升著火的破廟?還是閻王殿?
一雙大眼睛牢牢盯著自己……啊…..是師弟嗎……那麼……就是那間破廟了……
「師兄!師兄!你醒了對不對?你終於醒了!」冷雁智笑開了顏。
是啊……我在蝴蝶山莊裡……
「還有哪裡不舒服?」大莊主診了診脈,確定無礙之後開了幾張方子,冷雁智接了藥單,立刻就去煎藥了。
「謝謝大莊主,徒兒覺得好多了。」趙飛英笑了笑。
回頭看著冷雁智急急忙忙的身影,大莊主若無其事地問著:「我都聽三妹她們說了。有件事,我得問問你。」
「大莊主請問。」
「你……為何收回了掌力……你這一掌,連尋常武人都受不起,你該知道後果。」
「是的,所以,更不能打在師弟身上。」
「……你是為了自保,也怨不得。雁智既然使了殺招,該也要承擔後果。」
「是我失了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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