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我耳边喃喃着,试图说服我瓦纽沙不是他表面上的那种正人君子?不,这一点证据都没有,完全是无稽之谈。难道人会因为人家孤僻高傲,希望留有自己的空间,不完全给人了解和亲近就生出诋毁之心吗?我反复诘问自己,需求的不仅是良心和道义上的圆满,更是我对瓦纽沙固执热爱的成全。
我对自己说:无论听到什么,也无法损害我对他的拳拳之心……因此,我握住了叶班钦的一只手,可以说是虚伪地凑近了他。
而叶班钦告诉我的事,在很久之后我才在弗拉基米尔的日记中得到了应证。其中不那么难以启齿的部分是说,有一位捷列金夫公爵,现居莫斯科,在乡下有好几处收益颇丰的田庄的大地主,在维什尼亚克·巴普洛维奇进入大学之后就一直在资助着他。种种迹象表明,即使到现在这种资助也没有断绝。而他们二人又非亲非故,各自有自己的族人亲眷。这其中缘由就涉及到了传言中相当难听的部分:瓦纽沙的那条跛腿——有相当多的人相信那是公爵一时气急的结果。这桩公案的细节又很驳杂了:有人认为是风流的大学生和公爵情`妇的不清不楚让公爵打翻了醋瓶;有人认为这个大学生(我实在不想说就是瓦纽沙)干脆是公爵的一种肮脏的特殊嗜好的见证;还有人遽下决定:一切龃龉都必定和贵族的私生子们息息相关。
至于弗拉基米尔·安德烈罗维奇,叶班钦猜测他是一个想要就此事敲诈二人的旧友。
我将信将疑地听完这些肮脏的谣言,又气又急地警告叶班钦不许将此事大作宣扬。这倒像是我在自讨苦吃了。我退出房间,快速穿过肮脏狭窄的走廊,只想回自己屋里冷静一会,却不巧地撞到了弗拉基米尔·安德烈罗维奇——这完全是字面意思,我狠狠撞在他身上,险些把鼻子都碰扁。
“您上哪去?”他相当惊讶地扶住我的肩膀。今天他倒是没有喝醉,还换了新的假硬衬衫,穿得可以说是相当正式。
我心情差,又多少因为耳朵里灌进了流言有点心虚,于是就很不客气地反问道:“您又是上哪去?”在话语出口的瞬间,我意识到了我生怕他是去找叶班钦,那个老头子必然不吝跟他讲刚刚对谁在背后谈论了他的轶事。
“我往普罗菲特·伊万诺维奇家里去一趟。”他以一种少见的稳重又谦和的语气说,“他近来病得很重。”
噢!是那个住在我隔壁的文官,我没听说他生病的事,不过难怪安娜·普罗菲特夫娜近来心情不好。以他九等文官的资历,本来也不会这么穷困;但据贫民窟中的流言说,他是得罪了人啦,人家存心要让他饭也吃不上才好。
我胡乱答应了两句,随口问道:“什么病呢?”
“这个不清楚。他们也请不起像样的医生,只有上次……”他压低了声音,“上次克罗夫斯基的侄子来看他的舅舅的时候,他是个大学生,顺便给普罗菲特看了诊。说他最多只能再活两个月。”
我没想到有这么严重。而一听到有人要死去,我全身的汗毛好像也都要颤栗起来,仿佛死亡已是一个跟我脸贴着脸的讨债人。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半个月前。”佩图霍夫答道,然后十分客气地,仿佛看穿了我在想什么——“没什么可救的了。我这次去是想让他尽力把欠租缴一缴。他还有不少欠款呢!有欠亲戚的,但更多是欠银号和股票经纪人的。”他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体面人的面具已经彻底破碎了,“那些人可是很狠毒的。安娜·普罗菲特夫娜又还没有出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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