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参加了什么茶花女的午宴,全身都散发出惹人生厌的气息。
“午安!”他快活地说,“亲爱的瓦纽沙和谢廖沙。”
我十分不快,冒着得罪房东的风险抢白道:“请叫我谢尔盖·尼古拉耶维奇!”
他完全没在意我的话,而是含笑转向没有出声的瓦纽沙。而在读书人的面孔上,刚才那因为助人而产生的快乐已经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受到冒犯后不愉快的红晕。但他没有像我一样唐突地反击,而是谨慎地对弗拉基米尔打了招呼,也不反驳他刚刚无礼的揣测,而是又开始慢慢地、一跛一跛地走向他的公寓去。
我站在他身后,既不好意思跟上去,又痛心我将与这位君子的友谊擦肩而过。在我微不足道的生活中,要几个世代才能与这样一位善良又有智慧的人相遇一次?更何况我至今也还没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
我正这样想着,那个不知好歹的佩图霍夫就大步上前——仿佛刻意嘲笑瓦纽沙的跛足似的!他走到他跟前,很大声地说:“我亲爱的瓦纽沙,要是那个孩子偷了当铺的钱,您要怎么办呢?”
瓦纽沙停下了脚步,客客气气地说:“这么说,您刚才是全听到啦?”
“全听到了。”
“您既然全听到了,”他慢条斯理地说,“就应该知道我并不是期待米哈伊尔·安德烈耶维奇成为一个品德完美无瑕的人。他仅仅是缺乏一个机会,而我也只是提供了一个机会。他盗窃的可能性呢,既不比铺子里的其他伙计要更大,也不会比他们小到哪里去,尽管我希望他会珍爱他来之不易的体面生活。”
佩图霍夫笑了笑,刚要说话就被瓦纽沙打断道:“至于您,阁下从我被小偷光顾,一直盯梢到这一事件在亲爱的谢尔盖·尼古拉耶维奇的协助下被完满解决。您呢,弗拉基米尔·安德烈罗维奇,您既不帮一个跑不快的瘸子抓小偷,也没心思教导误入歧途的孩子,我实在看不出我有和您——一位既没有同理心也无正义意识的无关人士,浪费时间讨论道德问题的必要。”语罢,他收起了面上的讥诮,很不失礼地点了点头,“失陪了。”
弗拉基米尔很厚脸皮地说:“您可以叫我瓦洛佳。”他直追到公寓门口,甚至帮瓦纽沙开门。在那一瞬间,我看到瓦纽沙一动不动地站着,对着弗拉基米尔·安德烈罗维奇注视有顷:他那双深邃的黑眼睛中分明有种特殊的光采一闪而过。在道过谢后,他也没请我俩上去坐坐,而是就这样分手了。
在很久以后,我才得知弗拉基米尔和瓦纽沙曾在莫斯科的一座大学里相识,甚至相伴着度过了不少愉快的时光。但在瓦纽沙退学后,学习着极富前途的实业专业的佩图霍夫也奇怪地跟着退学了。这两者之间虽然不见得有什么联系,但却也模模糊糊地牵扯到当年的一桩秘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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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里我便不得不又谈到一个人,他原本是个穷困潦倒的三等商人,却又一心想进入政府工作。据他说,他的姓氏是极高贵的,似乎和现在市面上的哪个将军老爷沾亲带故。但总的来说,此人最大的特点便是对一些常人无暇顾及或不屑打听的细节和绯闻极有研究,仿佛随时都做好了犯下一宗敲诈罪的准备。而即使沦落到了弗拉基米尔这监狱似的简陋套间,他也照样到处嘀咕别人的隐`私,或是年轻时做过的糊涂事,又或揭人家的旧疮疤。他也因为这个挨打,但却怎么也不长记性。
“尼古拉·列夫洛维奇·叶班钦!”我说,“您说话好不好注意着点?要知道,公务员也不要您这样的大嘴巴的。”
安娜·普罗菲特罗夫娜忙得团团转,找冰块来给尼古拉·列夫洛维奇的瘀伤上冰敷。她是个心肠很好的姑娘,就是不少时候颇有些缺乏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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