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彭礼兵在街上碰见他,主动亲热地拍着他的肩头:“大为,咱们兄弟一场,走,做老弟的今天做东,请你喝一杯!”那份随意和亲热,好像他俩是肝胆相照的铁哥儿们。
在一次酒宴上,周建军居然礼贤下士,特意邀请李大为坐到他身边,碰杯后又意味深长地说:“大为,好好干。年轻人,前途无量哪!”羡煞了其他干警,他们也频频向李大为敬酒。
吃饭有人请,喝酒有人敬,见面有人招呼,李大为并没有受宠若惊的得意,而是木然以对,不无悲凉地自问:难道是自己成为张振威的妹郎,就身价倍增倍受礼遇吗?他真不希望,人生呀,现实呀,就是这个样子!
李大为看着张振威自得的笑脸,忙正色说:“张总,有话说在前,尽管我们有可能是一家人,可我要进步的事,你不要瞎掺和。”
“大为,你这人就是死心眼。还为曼玉的事生我的气?你跟我妹妹好上了,也该扯平了。我的座右铭是漂亮的女人你不搞,她总要给人搞,不如自己搞。你现在是我妹郎,花心也无妨。男人具有进攻性,才有出息。猎艳,男人本色也。你看那些发达的男人,哪个不是左拥右抱?没有出息的男人,哪个女人会投怀送抱?”张振威宏论滔滔,自鸣得意。
这时大会在宣布预选结果。会场顿时鸦雀无声,大家都屏息谛听。县长候选人果然增加了吴洪伟,有三十个代表联名举荐。
张振威脸上露出了自负的笑容。李大为痛心不已,他不忘回击张振威说:“张总,有女人心甘情愿让你搞,我不干预。可你要强迫谁,我一定会将你绳之以法,你要小心。还有看在你是赵雅琴哥哥的分上,我好心提醒你,你心理太阴暗,注定你是一个悲剧性的人物。你不要自以为当官的都贪,其实除了围在你身边的几个官有点贪,东南县还有那么多领导干部远离你,就说明绝大多数干部是有良知,自觉拒腐防变的。焦裕禄、孔繁森、郑培民式的干部,也许你觉得他们离你太遥远了。你敢说,东南县的干部,你都能用糖衣炮弹拿下?在你慷慨大方的旅程中,你敢说没碰一鼻子灰的!张总,你用阴暗的心理看待一切事物,一切当然都是阴暗的,赶快调整心态吧,我担心你迟早会被这种阴暗心理毁了!”说完,拂袖而去。张振威愣怔在座位上,脸部肌肉抽搐,像一条蛇被打中了七寸,绝望地低下了头。
已是凌晨两点,李大为的手机响了。人代会期间,他的手机二十四小时开着。贾兵压低声音告诉他,腾飞公司的打手好像刚出动,要去教训几个不听话的人大代表,好像有个代表是青桥村的。
李大为一听,胡乱穿上衣服,飞跑着向陈支书所住的宾馆奔去。今天上午,在会场陈支书拉着他走向一旁,小声说,他昨晚遭到一伙人恐吓,他们扬言,如果国土局吴局长落选,就要废了他。李大为劝慰他,不要怕,他们没这个狗胆,当真无法无天啦?
嗨,自己小瞧他们了!跑到二楼,见几个人影在晃动,传来打斗声,呻吟声。
“住手!我是警察!”李大为大喝一声。
又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几个人影向李大为跑过来。
“打,谁叫他多管闲事!”一个声音恶狠狠地说。
李大为的手臂和脑袋都挨了几棒,他正想反击,只听见贾兵大声喊:“坏人打警察啦!大家快起来抓坏人!”
几个蒙面人慌忙夺路而逃,脚步声很快远去。李大为无心追赶,强忍疼痛,急忙喊:“陈支书,你在哪?我是李大为。”
“李警官,我在这。”传来惊喜的声音。李大为摸索着拉亮房间的灯,只见谭大明和陈支书鼻青脸肿。李大为赶忙把他们从地上扶到床上。
谭大明愤懑地说:一伙蒙面人,他们说我们不该坏吴局的好事,不该散布张振威的坏话。
李大为安慰说:先到医院治伤,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人民医院病房里,朱丽正帮李大为包扎伤口。她爱怜地说:“师兄,哪天犯罪分子把你打死了,你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李大为故作轻松说,那死不瞑目呗。
贾兵走进来,说他不打电话告知,李大为哪能挨打?
李大为笑了笑,对谭大明和陈支书说:“就是他打电话告诉我的。贾兵,人大会结束,我请你客,这次我们都要好好谢谢你。”
赵雅琴一阵风似的跑进来,关切地询问李大为伤了哪里,重不重。李大为揩拭她眼中的泪水,笑着说皮肉之伤,不碍事的。赵雅琴这才像突然记起似的惊讶说:“外面围满了人,有的捧着鲜花,他们说是来看望你们的。我还以为你们伤得重呢,吓我一跳。”
李大为他们也非常惊讶。
赵雅琴急了,不信?你们快出去看呀。
谭大明、李大为、陈支书三人不顾伤痛快步走出去,只见医院门前站满了两三百人,有人大代表,有市民,还有青桥村的村民。据说,有的天一亮就赶来了,他们的头发上还有露水。随后闻讯赶来的人越聚越多。他们还举着“严惩凶手”、“打击黑恶势力”、“还我平安东南”等横幅标语。见李大为他们头上、手臂等处扎着白色的绑带,有的正被鲜血染红,大家唱“好人一生平安”更起劲了,声音也愈来愈响亮。
有这么多富有正义的群众,何愁正气不足?何愁人心不齐?何愁东南县黑恶势力不除?人心齐,泰山移。面对这么多正直的老百姓,你还有什么担心犹豫的?东南县很快就是朗朗晴天!
此情此景,让李大为热血信心倍增,他挥着手说:“谢谢大家来看望,我们只受了皮肉之伤,很快就会好。放心,凶手逃不了,大家请回吧。”
谭大明热泪盈眶:“大家的心意我们领了,放心,黑恶势力是兔子尾巴长不了!你们回去吧。”
王政委来看望李大为,并郁闷地告诉他,周局不同意现在立案侦察,至少要等人大会过后才能查。周局说,人大会正在紧要关头,我们不能添乱,县委廖书记也是这么要求的。局党委一班人不好再坚持,反正三天两会就散会了。
李大为咬着牙说,这消息暂且不要透露出去,免得大家寒心痛心。
王政委坚定地说,放心,散会就立案追查凶手,到时周局也不好横加阻挠。
王政委走后,蒋曼玉打来电话,约李大为马上到丽人茶馆见面。李大为估摸她有重要事相告,不顾朱丽的劝阻,忍着伤痛孤身一人赴约。
蒋曼玉见李大为挂了彩,心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又愤愤地说,这伙人太猖狂了,简直无法无天。她接着说,腾飞公司征用地,吴局打着廖县长的牌子给张振威优惠两百多万元。吴局儿子读大学,张振威让肖军送去五万元。
“有证据吗?口说无凭。”李大为急切地问。
“这是肖军记录下来的。”蒋曼玉递过本子。
李大为如获至宝:“行,这只不过是冰山一角,但它足以阻止吴洪伟参加贿选。曼玉,时间紧急,我先走了。你要保重。”
“大为。”蒋曼玉慌忙叫住他,欲言又止。
李大为怔了怔:“还有事吗?”
蒋曼玉鼓起勇气,终于说:“大为,你还恨我吗?”
李大为挤出几丝笑容:“怎么会呢?以后再聊,好吗?”说完,便步履沉重跑了。
蒋曼玉失神地望着李大为的背影,那背影曾经让她怦然心动,如今仍是那么熟悉而亲切,然而却是咫尺天涯,一股难言的离愁别绪涌上心头,她失声痛哭。相爱容易,相守难。这个曾经山盟海誓的男人为何离她越来越远?这是谁之错?
李大为连夜赶到市里,激动地向时任北西市委副书记杨松柏递交了陈支书、谭大明受恐吓挨打的材料和肖军的记录本。看着杨松柏越来越紧锁的眉头,李大为忧愤地说:“杨书记,东南县官商勾结,黑恶势力横行,令人发指。老百姓苦不堪言,正义之士受打压排挤,正气不足,邪气有余。组织上还不出手,寒人心啊!”
杨松柏站起来,拍着办公桌,激愤地说:“太放肆了,简直目无党纪国法!”
北西市委主要领导正为东南县选举失控的事愁眉不展,如今舒展眉头,马上派出由市纪委和市检察院组成的联合调查组开赴东南县。
正在美滋滋做县长梦的吴洪伟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耷拉着头,乖乖地进了看守所。
新当选的戴县长私下紧紧握着李大为的手,不住地说:“大为,有什么事,到县政府来找我就是,这次谢谢你呀。”
工作上的事,轮不到我一个普通警察向县长汇报;私事,更不好劳驾县长大人。李大为真挚地说:“戴县长,这是我应该做的。戴县长上任,老百姓腰包鼓起来,安全感普遍增强,就是东南县八十万人之福。”
张振威参加北西市人大代表的选举也落选了。那一刻,他有世纪末日来临的感觉。他觉得自己被愚弄了,他要报复,他疯狂地张牙舞爪。
张振威的落选,谭大明和陈支书两人功不可没。他俩在县人大代表们中间历数张振威之流在高速公路沿线的累累罪状,引起了代表们的强烈愤慨。
李大为把喜讯告诉陈支书和谭大明。他俩躺在病床上,终于露出了多日不见的笑容。看着他俩鼻青脸肿,李大为又不禁悲从胸来,本是匡扶正义,却为何要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谭大明忍不住问:“大为,凶手为何还没抓到?”
李大为愤愤地说:“抓了他们又有什么用!你们是轻微伤,抓了他们顶多拘留几天。黑恶势力如此猖獗,我们要想办法治标又治本啊!”说到这里,李大为晦暗的脑海中有一道亮光闪过,他惊喜地说:“你俩是县人大代表,你们可以联合更多的县代表写提案,那才有雷霆万钧之力!”
一席话,说得谭大明茅塞顿开。他们三人马上回到宾馆,把代表们召集起来现身说法。代表们耳闻目睹黑恶势力的嚣张和残暴,个个义愤填膺。于是,一份由九十八名代表签名,呼吁从快从严打击黑恶势力的提案送交东南县人大常委会。于是东南县人大常委会又以全票通过了东南县人大常委会第一个决议:要求政法部门严惩黑恶势力,誓保东南县一方平安。决议在电视台多次播出,深入人心。全县要求打击黑恶势力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张振威铁青着脸,感到了某种惶恐和隐忧,他成了一头困兽。困兽犹斗,负隅顽抗。接下来该怎么办?这个坎能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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