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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01
张翘楚打量了一眼面前的这位穿着白色运动衣的男人,瘦长脸、扫把眉,右眼角上还有一条细长的刀疤,看上去绝不是善类。《+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张翘楚看了一眼龙在田,龙在田向他摆了摆手,示意他跟这个白衣男人下楼去。
张翘楚只得从座位上站起身,向龙在田歉意的笑了笑,便随着白衣男子顺着实木步梯下到了一楼。张翘楚环顾了一下一楼的大厅,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人在等他,便回头问了一句:“你说的那个人呢?”
白衣男子笑着指了指大门外说:“在外面,麻烦张先生多走几步,就在对面江边的大榕树下。”
张翘楚没有多想,便走下楼梯,快步出了大厅,随着白衣男子穿过门前的街道,走到木棉江岸边。天空依然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黑云愈加浓密,眼看着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江风一吹,张翘楚感觉身上竟然有些发冷,下意识的缩了缩肩膀,停住脚步又问白衣男子到:“人呢?”
白衣男子又往前一指说:“刚才还在这个树下面等呢,估计到前面的亭子里躲雨了吧。麻烦张先生再往前走几步吧。”
张翘楚见前面不远处有一所八角凉亭,但是站在这里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心里便警觉起来,没有再往前走,转头对白衣男子指着茶室说:“你叫他到茶室里找我吧,眼看着就要下大雨了,我去茶室等他。”
说着,不等白衣男子再说话,便转身往回走。
白衣男子伸手甚是矫健,只一闪身便挡在了张翘楚面前,刚才还笑呵呵的脸突然变得有些狰狞,瞪着眼说:“怎么,害怕了?”
张翘楚说:“你想怎么样?”
白衣男子冷笑着说:“我能把你堂堂的大局长怎么样啊。就是有个朋友想找你说几句话,麻烦你跟我走一趟。”
张翘楚说:“去哪里?”
白衣男子说:“别问这么多,只管跟着我走就是了。放心吧,哥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就是有朋友要找你聊聊天儿。”
张翘楚叹了口气,自己今天一大早就从床上爬起来赶过来茶室,不过是为了陪市委书记喝杯茶,沟通一下感情,可是没想到会遇到这么一档子事儿,心里难免有些奇怪,自己这才是刚到茶室,怎么就有人找了上来?难道有人在跟踪自己?想到这个,张翘楚后背不由得冷飕飕的直冒汗,可是转念再想想,自己不过是金融局的一个小小副局长,金融局本来就没有什么权力,还会有谁舍得下这么大本钱找人来跟踪自己?从另一方面说,会不会有人在暗中跟踪市委书记龙在田呢?
张翘楚想到这里,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会不会有人故意把自己引走,然后对龙在田做什么手脚?
张翘楚不再和这个白衣男子废话,往旁边绕了两步躲开他,大踏步向茶室走了过去。没想到白衣男子并不再阻拦他。
张翘楚赶到茶室,龙在田不但安然无恙的坐在那里泡茶,旁边还多出了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滨海县县委书记尹平涛。
“翘楚来了。”尹平涛侧对着楼梯坐着,但是仿佛后脑勺长着一双眼,张翘楚刚上楼梯,他就一眼认了出来,忙从座位上站起身。
张翘楚心里更觉蹊跷,甚至有些糊涂了,但是脸上却没表现出来,笑呵呵的对尹平涛说:“尹书记也来了。”
尹平涛望了一眼龙在田,笑嘻嘻的说:“今天和老板出来喝茶,就不要用像平时那样称呼了,让外人听了反而不好,你还叫我涛哥就行。”
龙在田点点头:“对,平涛说的不错,快坐下来,咱们随便聊聊。”等张翘楚在位置上重新坐还之后,龙在田随口问,“你的事情都处理完了?”
张翘楚知道龙在田说的是白衣男子的事儿,便应付说:“也没什么事儿,就是和朋友聊了几句。”
龙在田意味深长的说:“没事儿就好。最近咱们海城可是多事之秋啊。平涛,前些日子我们过去滨海本想好好的看一看,可惜当天省委有些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回来处理,没在你们那里好好的看一看。”
尹平涛笑呵呵的说:“我们滨海人民随时热烈欢迎老板再过去!你去了那一次,大家可都还盼着呢。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大老板,在食堂吃饭,亲自去菜市场走访。”
龙在田摇摇头说:“这些都是咱们的职责。说起来你们那里的菜市场,我感觉这个模式不错,值得推广。前天你带过来的那个报告我看了,写的不错,我想别的地方有没有必要也这样做一做?只是这件事不是小事,民生问题不容的马虎,不能我一个人说了算,得让老百姓自己说话。有机会,市委组织一下,最好搞一个具体的调研方案出来。”
尹平涛说:“恩,这个模式我们滨海也是刚推开,长远效果还有待考验,不过目前来说老百姓都很拥戴。”
尹平涛的到来完全出乎张翘楚意料,事前他根本没有听龙在田提起过尹平涛。张翘楚发觉只要尹平涛一出现,他总能将龙在田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他自己的身上,而自己却好似突然成了局外人,根本没有多少机会插上话。张翘楚心里有些酸溜溜的,同时也赶到一种隐隐约约的担忧,如果这样下去,尹平涛和龙在田的关系肯定会超越自己。
龙在田喝了杯龙井茶,随口问了一句:“滨海的情况现在怎么样?”
尹平涛这个人物是极富有政治智慧的。他是农村家庭出身,祖上往上数几辈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父母全都是大字不识几个的文盲,可是尹平涛自小就很聪明,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父母决心为老尹家培养一个文化人,希望能彻底走出老家的穷山恶水,便靠拾破烂硬是供他读完了大学。大学之后尹平涛就到了海城组织部,因为埋头苦干和善于与领导沟通,才华得到赏识,三十五岁就做到了组织部副部长的位置,后来因为得到前任市委书记的欣赏,有意扶持他坐上组织部部长的宝座。这样一来,尹平涛的政治前途就不可限量了,由副部长到正部长,虽然只是一字之差,但是由副处级干部到处级干部的提拔有多难,想一想中国有八千万的党员就知道了!组织部部长权力极大,在市委常委里也是前几号人物,日后升迁的机会就很大了。可惜事与愿违,组织部部长还是被吴庆丰的人给牢牢占据,作为前任市委书记和吴庆丰副市长妥协的结果,尹平涛被调到了滨海县做县委书记。县委书记也是一方诸侯,算是实权职位,不过吴庆丰派系又通过对市委常委的调整,将滨海县县委书记从其中排挤出来,以重视高新区建设为由将区委书记林正来弄进了常委。
如今尹平涛似乎又看到了希望。海城日报那篇报到飞鹰酒店的新闻他也注意到了,表面上是看来这不过是一则再平常不过的消息,但是尹平涛还是嗅出了其背后透射出来的火药味儿,而且这股火药味儿越来越浓烈,相信不久就会爆炸。以尹平涛对目前海城政治局势的领悟,吴必如市长退居二线这件事无疑就是引爆龙在田和吴庆丰权力之争的导火线,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龙在田未必能够阻止吴庆丰登上市长的座位,但是他肯定有足够的智慧通过这件事重新夺回对市委的掌控,市委书记不能驾驭市委,这本身就是一个怪胎。
有危机才有希望,尹平涛从这场龙吴之争的硝烟中看到了自己期盼已久的机会!所以他就主动跑到海城市委去找龙在田,凑巧的是,龙在田正好要张翘楚出来喝茶,也就顺便带上了这个尹平涛。
尹平涛笑了笑,说:“滨海的经济这两年有了些起色,老百姓日子好过了,但是和海城其他地方比起来还是有差距。尤其是在金融方面,因为前几年出过一批案子,现在我们滨海县几乎成了银行的重灾区,除了国家的那几所大银行,其他商业银行都不肯在我们那里落户了。银行少,企业融资就相对困难许多,这个难题,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
龙在田看了看张翘楚,说:“金融不是小事情,和老百姓的利益息息相关。你们要重视起来,尤其要注意和银监部门沟通好,多做工作。”
张翘楚听尹平涛将话题引向金融,就知道他这是在迎合龙在田,心里对尹平涛擦言观色的能力佩服的五体投地,听龙书记这么一说,忙表态说:“我们已经着手调查滨海金融的那些陈年旧案了,虽说那些案子时间太久,查起来比较困难,但是好在一些原始的重要资料还在,不至于无从下手。”
龙在田手指忽然点了几下桌面,苦笑着说:“今天让你们两个过来不过是为了聊聊家常,怎么又转到工作上了。不说这些个烦心事儿了,来,喝茶。”
尹平涛笑了笑,眼角的余光扫了扫张翘楚,心说市委书记请大家出来喝茶只是为为了随便聊聊天的话,说出来有人会信吗?刚才的一番话,还不是要张翘楚继续对吴庆丰进行调查?不过尹平涛猜想,龙在田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调查这些陈年旧案,只不过是个烟幕弹,真实的目的还是在向吴庆丰施加压力,以便让他在市委市政府伸出来的触角往回缩一缩。
三个人又聊了一会儿海城的人情世俗,约莫一个钟头之后,秘书赵世强忽然给龙在田打了个电话,接完电话之后龙在田的脸色就有点儿不对,他微微的皱起眉头,让尹平涛马上开车送他去市委,张翘楚则留下来买了单。
龙在田临走的时候叮嘱张翘楚说:“有时间你去找一下刘强,他经验丰富,以后工作中还要靠他指点你。”
龙在田交代完之后就和尹平涛匆匆的离开了茶室。看着龙在田和尹平涛一起离开,张翘楚心底有些不是滋味儿,这个尹平涛太老辣了,不知不觉的已经将龙在田拉到了他那边。
张翘楚结了账,外面的雨比来的时候下的更大了,既然龙书记又提起来刘强副局长,自己干脆趁今天有空直接去他家里找他。龙在田对张翘楚主动提起过两次刘强,按说龙在田是在刘强被强制休病假之后才来海城上任的,他怎么会这么看重刘强?这的确有点儿蹊跷。不过张翘楚通过最近几次接触刘强副局,倒是感觉这个人物虽然有点儿油滑,给人一种万事皆想置身事外的感觉,但是心底还是很正直的,不像其他人那样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可惜,好人不长命,在官场混,心肠太软也不容易站住脚。这样一想,张翘楚倒有几分惺惺相惜的感觉,颇有些遗憾自己没在刘强在位的那几年多和他亲近亲近
张翘楚打定主意,便下了茶室,来的时候没带雨伞,他便用手掌遮住额头挡雨,快步冲出大厅,钻到了不远处自己的迈锐宝车子里。
刚发动车子准备去刘强家里,梁晓就打过来了电话。
张翘楚刚按下绿色的按键,梁晓的吼声就从电话那头儿传了过来:“楚哥,是你吗?”
张翘楚迅速将手机从耳朵边移开两尺的距离,隔空对梁晓说:“你他妈的喉咙是别人的还是租来的,说话小点儿声音会死啊?”
梁晓像是刻意与张翘楚的耳朵过不去似的,又将声音提高了三度:“我 日/死 你,你他妈的现在是市委书记面前的红人了,就看我不爽了?也就是现在你小子得势了,要换在大学的时候,我他妈的立刻把你按到床上,让韩丁用他的台灯插爽你。”韩丁是张翘楚大学同一个宿舍的哥们儿,人长的五大三粗的,开学的时候从家里带了一个军绿色的老式台灯,据说是他父亲读高中的时候买的,一路十几年的传承下来,到韩丁手里时已经经历了二十几年的风雨。台灯的灯杆儿只比韩丁的手臂稍微细点儿,全是不锈钢做的,拿在手里能做防身武器。同学们开玩笑的时候就说,用韩丁的台灯干他……
张翘楚听梁晓用大学时候骂人的话骂他,不但不气恼,心里反而有些酸楚,叹了口气说:“你小子这一大早的就给我打电话,肯定没什么好事儿吧?”
梁晓骂道:“楚哥,你他 妈 的就不会把我想的好一点儿吗?我怎么就没有好事儿了?我今天找你,偏偏就是有好事儿。”
张翘楚说:“有话快说吧,我还有事儿,没时间给你浪费口水。”
梁晓忽然压低了声音,极为柔和的说:“嘿嘿,楚哥,我见你昨天喝的太多,就是打个电话关心一下,怎么样,今天没事儿吧?”
张翘楚边说边带上蓝牙耳机,将车子从停车位开出来,上了大车道,汇入车水马龙:“我没事儿,就那点儿红酒还能受得了。谢谢你的关心。你小子有这个好心,昨天怎么不替我挡几杯酒?”
梁晓说:“我也想替你挡酒呢,可是你没看嘛,人家就是冲着你去的,我刚想开口就让那个方伟仁给拦住了,那小子也挺能喝,我差点儿招架不住。不过老实交代,你昨天晚上肯定是假装喝醉的吧?你的酒量我还不知道,咱们大学毕业的时候全班的同学都被你干翻了。就你这酒量,就凭昨天那几个黄豆芽儿肯定不是个儿啊。”
张翘楚心说你小子倒挺聪明的,我装的那么像也没能骗得了你,笑着说:“没喝醉也差不多了。”
梁晓说:“你肚子里那几根儿花花肠子我还是看的出来的。老实说,昨天是不是把人家小翠儿给干爽了?那姑娘,有屁股有屁股要有的,真他妈的够你喝一壶的啦,你小子要走桃花运啊。”
张翘楚忙正色到:“可不敢胡说,我根本没动那个什么小翠儿。你小子洗浴城那么多女人,还惦记这个啊?”
梁晓笑着说:“家花儿哪有野花儿香啊。对了,昨天那些中药,你最后收了吗?我可告诉你,你小子这是刚走上官道,可不敢因小失大啊。不能因为一盒狗屁药粉毁了前程。”
张翘楚笑着说:“你小子倒挺有见识,放心吧,哥们儿不是没见过东西的人。女人,财物,我一概不取。”
梁晓这才放心的吐了口气,开玩笑说:“女人可以给我,我就喜欢干这个。”话锋忽然一转说,“给你说个正事儿,今天晚上我准备了桌酒,你得过来,还找了其他几个大学同学,大家聚聚会,为你的高升庆祝庆祝。”
张翘楚忙说:“别扯这些虚的,我不去。”
梁晓说:“你先听我说完。一来呢,牡丹这个事儿,我和她都得感谢你,今天晚上她也会去,二来呢,方伟仁今天早上找我来了,给了我一笔钱,说是赔偿前些日子给我造成的损失。哥们心里明白,这些都是托您老的福,你说我不感谢感谢你,怎么好意思呢?”
张翘楚说:“算了算了,你的心意我领了。今天我还有重要的事儿,就不和你废话了,改天咱们再聚。”
说着,就想挂电话,梁晓急忙说:“晚上咱们专业的大众情人刘丹也会来,她上面的人可不简单,据说是省里的大人物,你来不来看着办吧。好了,我挂了。”
梁晓这一句话果然起到了效果。提起来刘丹,张翘楚脑子里就立即浮现出了当年扎着马尾辫儿、穿着黑色小套裙的那个姑娘。在陈小华之前,张翘楚和刘丹好过一阵子。刘丹因为长相出众、气质上佳,一进大学便吸引了所有男孩子的关注,被评为大众情人,意思是所有男人都想做刘丹的情人。大一上学期张翘楚既向刘丹展开了攻势,不到半年时间就上了床,确切的说应该是上了草地,因为他们两个的第一次是在大学校园里面的一块草地上发生的。张翘楚直到现在还清晰的记得那天晚上的情形,刘丹穿着黑色真丝丁 字内 裤,她主动坐到他腿上,扶着他的大鸟慢慢的送进她的小肉 穴,来回抽动十几下张翘楚就忍不住射了,被刘丹嘲笑了很长时间。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刘丹开始主动疏远张翘楚,两个人的关系逐渐淡化,后来陈小华才有机会和张翘楚搭上关系。陈小华大学的时候知书达理,人长的也漂亮,而且和张翘楚还是她的第一次,张翘楚这个人责任心很强,就一心一意的和她走到了一起,现在想想,这恐怕是他这二十几年做的最傻的一件事了!
现在忽然听梁晓提起来刘丹,张翘楚心里甚是感慨,真是光阴如流日月如梭,转眼和刘丹已经有五年没见过面了,心里还真有点儿惦记她,尤其是现在自己被陈小华这个女人闹的鸡犬不宁的时候。
张翘楚没有再想刘丹,开着车子在海城滨江大道上往前一路直行,到了郊区的时候再往一条小路上一转,不过二十几分钟的时间就到了刘强副局住的小区。
前两年刘强妻子出车祸的时候,金融局的人组织去探望过一次,张翘楚也跟着过来了。只是时间太长了,这两年海城拆迁的厉害,到处都在建设小区,刘强住的这片地方原来就只有这一个别墅小区,现在周围又建了几个,张翘楚虽然知道他住在这附近,但是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
张翘楚停好车之后,在小区里转了转,还是记不起来刘强副局家的具体位置,干脆拿出手机拨通了他的电话。好在刘强正在家里,告诉张翘楚地址之后,就让张翘楚自己摸过去。
到了刘强家门口,张翘楚就闻到一股子很强烈的中药味儿,心想刘强的老婆一直躺在床上,肯定天天离不开药,搞的家里全是药草味儿。
刘强对于张翘楚的到来,并没有显示出一丝的惊奇,好像本来就知道他要来似的,笑呵呵的开了院门,将张翘楚迎进来,一楼的客厅里已经摆好了茶桌,茶桌上正烧着开水,估计是接到张翘楚的电话之后才放上去的,茶壶正冒着热气,但是里面的水还没有起来。
一走进大厅,中药的味道就更浓了。张翘楚刚走进来的时候就见到别墅前面的走廊下晾着不少中草药,肯定就是刘强副局天天熬来给他妻子服用的。
张翘楚咳嗽了一声,有点儿不太适应这种味道。
刘强见状,忙说:“张副局难得来一趟,还得让你忍受我这里的臭味儿,真是于心不忍啊。”
张翘楚一屁股坐到客厅里的旧沙发上,不客气的说:“你还是叫我小张或者翘楚吧,叫我张副局,这不是打我脸吗?你就不怕我把你在金融局的事情给抖搂出来?”
听张翘楚这么说,刘强忙伸出食指放到嘴边,轻轻的“嘘”了一声,然后指了指楼上,小声说:“不敢说,不敢说。那位比较敏感,要是被她听到了,又要用绝食折腾我了。那个事儿就不要再说了,一个字都不要说。”
张翘楚顺着刘强的手指方向看了看,知道楼上的房间里住的肯定就是他的老婆了,偶尔还能听到里面传过来的咳嗽声。
张翘楚手指对着刘强的脑袋隔空点了点,笑着说:“家里就没请一个保姆吗?”
刘强苦笑着摇摇头,低声说:“别说了,说多了都是泪啊。原来内人刚出事儿那会儿,我也请了个保姆负责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可是后来内人的脾气越来越暴躁,而且多疑,总是怀疑我和保姆勾勾搭搭的,我这人你是了解的,两袖清风,对男女关系尤其谨慎,怎么会做出那种事?可是人家就是怀疑我偷吃,实在没办法只能把保姆辞退了。后来我的情况你也清楚,被弄了个病休,连班都不用上了,这下倒好,连请保姆的钱都省了,干脆就在家全职照顾内人。哎,不过我现在也老了,精力有些不够。”
张翘楚听刘强这么一说,再看他不过五十来岁的年纪,头发已经有些花白,显然是被生活所累,心里顿时有些同情他,劝解说:“还是找个保姆好一些,嫂子要是不放心,你就找个年龄大的,或者干脆找个男的不就行了?何必一个人这么辛苦呢,身体要紧。”
刘强说:“不满你说,那只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请保姆的话,开销上有些吃不消。孩子刚参加工作,自己刚顾得了自己,说这两年准备结婚,结婚不得买房子吗?你也是金融局的人,现在房地产被那些杂种搞成什么鸟样子了你也清楚,一般人能买得起房子呢?没房子对方不结婚,到时候少不得我们这些做父母的拿出来棺材本儿……再说了,前两年我在位的时候,偶尔还能有些好处贴补贴补家用,那时候吃饭开车基本不用自己花钱,现在不行了,除了那点儿基本工资啥好处都捞不着了,哪里还有钱请保姆啊?现在内人喝的药,都是我自己买过来熬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说罢,刘强不禁长叹一声,话音中充满无限悲怆之意。
张翘楚听的眼睛有些发酸,忙安慰刘强说:“会好起来的,我感觉以刘副局的才干,不会就这么埋没下去。”
刘强连忙摆手说:“你也不用安慰我,我现在不想那么多了,就想安安心心的在家照顾内人啦。官场里的是是非非,我是再也不想参与其中了,真的,从吴庆丰与前任市委书记谭一平的那次权力之争后,我是彻底看穿了海城的官场。确切的说应该是人性,最恶的一方面,在官场里全部都发挥到淋漓尽致。我年纪大了,也经不起折腾。”刘强觉得自己说这些话有些不妥,忙又换了一种语气说,“不过你就不一样了,年纪轻轻,现在又靠上了市委书记,以后肯定能飞黄腾达的,前途不可限量,要把握住机会啊。”
张翘楚叹了口气,说:“我现在就是看不太清楚局面,不知道该怎么做。”
刘强笑了笑,说:“臭小子,在我面前你还装糊涂呢?你要是不知道怎么做,为什么要向龙在田交投名状?你那个投名状虽然不太高明,不过效果还算不错。你别看尹平涛现在向龙书记靠拢的很积极,不过以我的眼光看,他不会得到龙在田的信任的。”
张翘楚心里对尹平涛正有些忌惮,现在听刘强副局这么一说,不觉有些好奇,忙问:“这话怎么说?”
刘强不急着回答他,见茶壶里的水烧开了,热气直往外冒,几乎要将上面的盖子顶掉,忙伸手按了一下电磁炉的开关,关掉之后便提起来茶壶,倒出一点儿热水洗了洗茶杯,为张翘楚和自己各冲了一杯绿茶。
放下茶壶之后,刘强才不紧不慢的笑了笑,沉稳的说:“尹平涛在组织部的时候,我和他也曾经有过来往,这个人我很了解,政治觉悟很高,用老百姓的话讲,很会来事儿。无论对方是什么套路,他都能伺候的妥妥帖帖的,这是他的长处。但是,他这个人恰恰就是因为这个,反而不容易得到别人的信任,看上去似乎八面玲珑,其实未必真能够拉拢住人心,因为这样的人太聪明,反而令人不放心。所以我判断,龙书记会利用尹平涛,或者甚至会重用尹平涛,但不一定会信任他,利用和信任是两回事儿,这个你明白吧?”
张翘楚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
刘强接着说:“我想,龙书记会把尹平涛作为一枚排挤吴庆丰派系势力的棋子,比如把尹平涛拉进市委常委,将吴庆丰的人取而代之。毕竟,吴庆丰的人根本不听龙在田调遣,而尹平涛要听话的多。但是你就不一样,你现在就是一张白纸,谁在你身上画什么就是什么,龙在田肯定会把你当成他的心腹的。如果有什么机密的事儿,他肯定让你去替他做,而不会找尹平涛。”
刘强这番话一出,张翘楚对他的佩服便又升高了一个层次。细品这番话,的确很有道理。前几天叶子晴要来海城,龙在田不就是让自己负责秘密接待的吗?这足以说明自己在龙在田市委书记的心里是有一定地位的。尹平涛只不过和龙书记稍微走近了一点儿,自己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说了,海城官场这么大,龙在田不可能只用自己一个人啊!
这么一想,张翘楚的心里就好受了很多,看来自己今天来找刘强是个很不错的决定,这得感谢龙在田书记。
张翘楚接着将话题引向自己关心的问题:“刘副局,你对现在的形势怎么看?”
刘强弯腰将茶几上面的一份报纸拿了上来,往张翘楚面前一摔,目光之中带着得意的笑,反问一句:“昨天的海城日报看了吗?”
张翘楚目光忙落向海城日报,不过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忙问:“怎么了?”
刘强摇摇头:“凑小子,有句话说,懂政治的人都爱看新闻联播,这可不是说这些人希望活在新闻联播里,而是能从新闻联播里看到国家大政方针的风向标。在海城,海城日报就是咱们这些人的新闻联播啊,这个东西你每天都要看,尤其是涉及到市里那几位大领导的报到,更不能不看。你看看昨天的报纸,这里有一篇文章,说的是飞鹰酒店涉黄的事儿,还说什么有逼良为娼的行为,这可不是一般的报到,这是龙在田在想吴庆丰展示肌肉啊。”
“啊,有这回事儿?”听刘强提起来飞鹰酒店的事儿,张翘楚心里咯噔一声,知道他说的这个事儿就是自己和叶子晴那天在茶室遇到的飞鹰酒店强抓牡丹的事情,可是他还不知道这件事已经上了海城日报,忙打开报纸,扫了一眼里面的报到,“这怎么就是龙书记在展示肌肉啊?就是一篇平常的报到嘛。”
刘强冷笑说:“飞鹰酒店就是刘左锋开的,刘左锋是吴庆丰老婆的拐弯儿亲戚,这你总知道吧?飞鹰酒店在海城那么嚣张,靠的就是这层关系。现在有人敢公开和飞鹰酒店叫板儿,其实不就是和吴庆丰过不去吗?放眼开一下海城,谁才敢这么做?还用说嘛,不就是他龙在田?这两个老油条,高手过招,点到为止,他们是不会明刀明枪的对着来的。只是我很好奇,海城日报一向是听吴庆丰的,现在怎么敢发表一篇这样的东西,真是吃了豹子胆了。”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刘强显然不可能知道叶子晴来海城的事儿,不过他这么一通话,倒是点醒了张翘楚。张翘楚如梦方醒,难怪龙在田神神秘秘的把叶子晴接到海城,本来说要住几天,可是第二天就急匆匆的离开了,原来叶子晴来海城是为了这个!这篇报道肯定和叶子晴有关系了,她不就是个记者吗?可是,要发表一篇报道,何至于要请叶子晴过来呢,随便找个人不就把这事儿搞定了?进一步想,叶子晴为什么要把这篇东西发表到海城日报,如果真是龙在田想向吴庆丰展示肌肉,何不干脆把它发到省里的报纸上呢,这样效果岂不是更大?
刘强似乎看懂了张翘楚的心思,笑着分析说:“龙在田显然并不希望把事情闹大,只是点一点吴庆丰罢了。他完全有能力把这个东西发到省里的报纸上,如果被上面的人看到了,肯定严查飞鹰酒店,吴庆丰就很有可能受到牵连。但是龙在田不这么做,就是想给吴庆丰一点儿压力,又不至于把两个人的关系弄僵,斗而不破嘛。现在两个人还远没有到要撕破脸的地步。”
张翘楚接着刘强的话说:“以你看,龙在田想要达到社么效果呢?”
刘强说:“很明显,吴必如市长退居二线,吴庆丰登上市长之位顺理成章,但是市委常委要调整,而且要按照龙在田的意思进行调整。现在看来,龙在田是低估了吴庆丰的力量,我看吴副市长很快就会采取措施反击。你作为龙在田的人,恐怕也要跟着遭殃,城门失火殃及鱼池啊,你就是龙在田的护城河,挖掉你,就是斩断了他刚伸出来的左右臂,吴庆丰很擅长这个。”
“这样?”张翘楚不禁皱皱眉,觉得刘强的话难免有些危言耸听的意思,“那我该怎么办才好?”
刘强笑着说:“这要看你自己的觉悟了。臭小子,所谓危机,危险里必然潜伏着机遇,这就是老子说的,福祸相依的道理啊。你要想在仕途上有所作为,就不要害怕斗争,官场,斗争才是主线啊。”
张翘楚点点头,恩了一声,刘强说的很有道理。
刘强继续说:“还是那句话,两虎相争,你要站好队,千万不能做中间派,老哥的悲剧充分证明,官场里只有两败俱伤,根本没有他妈的明哲保身。历史上那些追求明哲保身的人最后还不都是躲到农村去种田了吗?他们是靠写写诗填填词发泄一下对政治的失望,老哥我是在家伺候伺候老婆,熬熬中草药,殊途同归嘛。”
张翘楚听到刘强这番自嘲的话竟有些心酸。刘强为人虽然有些圆滑,但是也不是欺上瞒下、尔虞我诈之流,如今落得个这样的下场,实在是可怜可叹。
张翘楚又打量了一下刘强这栋别墅里面的布置,摆设的都是非常简单的家具,沙发甚至都变成了灰白色,显然已经用了很多年了。张翘楚明白,这栋独门独院的别墅现在买一套怎么也得二三百万,可是前几年刘强买的时候也就值个五六十万而已,再说这是刘强用来住的房子,也就称不上财富了,看来他说的话不假,从金融局休病假之后的日子并不好过。
张翘楚有点儿后悔刚才自己来的太急,竟然没有给刘强带点儿东西。
刘强又给张翘楚泡了一杯清茶,张翘楚喝了一口,才苦笑着说:“刘副局能有这样的胸怀,真不简单。有多少人能这么想的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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