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幼时跟从卫昭学琴,出师后钟熹便替她四处寻访,用了两年时间觅得这张汉琴,她自是很珍视的。只是后来病势沉重,渐渐的连坐起身都不成,遑论抚琴了。
她不愿这张好琴因随了个不中用的主人而只能挂在墙上蒙尘,更不愿它有朝一日跟着自己沉寂于冢墓中,便同阿翁交代过,转赠给了琴艺高过她的十三妹。
钟九郎去了约莫一刻钟便回来了,一脸喜色地抱着那张霜钟琴,此行甚为顺利,他还没祭出老脸,只说是为了卫十一郎借的,他十三姊就允了。
卫琇走出屋子,在院子里舀了水浣了手细细擦拭干净,然后郑重地从钟九郎手中接过琴置于案上,娴熟地挑勾调弦。
这张霜钟琴音色醇厚,余韵绕梁,饶是见过不少名琴的卫琇也忍不住暗暗赞叹,不由有些明白钟十一娘忍痛割爱的衷肠,让这样的琴埋没于坟茔之中确实可惜了。
方才话头既引出了《硕人》,卫琇便从此曲开始。
这是钟荟第一次见卫琇抚琴,但见他手挥目送,容色淡淡,不像时下一些士子一般故作潇洒之态,却有股自然天成的风流。
弟子们起初还很兴奋,待那琴音一起,逐渐肃然,片刻之后便沉浸在琴意中浑然忘我了。果然如他所言,叹惋悲悯才是此曲原本的面目,萧九郎那日却将这首曲子扭捏造作为儿女间互诉款曲,两相对比如隔霄壤。纵然工于技艺又如何?不过是错得更郑重其事罢了。
卫琇一曲奏毕,原本有心在临走前奏一曲《凤求凰》,想到这琴的来历,又觉有些不妥,何况他只想让那曲子入她一人之耳,想了想,还是选了《碣石调幽兰》。
抚罢两曲,学生们自然意犹未尽,不过卫琇已取出帕子拂拭琴弦,便是不打算再奏了,那些弟子虽顽皮,却不出大圈,都很有眼色。
卫琇将琴小心翼翼地捧起,交给钟九郎道:“劳驾物归原主。”
又转头对其他弟子道:“方才所讲的篇目诸位有何不明之处?”见无人吭声,便道,“如此我便接着讲《出其东门》。”
话音刚落,一阵风从门口灌入室内,祁源坐得离门口近,衣裳又单薄,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转头一看,原来是个婢子撩起了门帷。
随后便有一个衣饰华贵的女子走了进来,姿态万方地径直朝卫琇走去,在距他五步远处站定,然后回身往弟子席上打量了一番,目光落在姜二娘脸上,勾了勾嘴角,又重新看向卫琇,不轻不重不疾不徐地道:“卫先生何不讲《桑中》,岂不是更应景?”
钟荟心往下一落,屈辱和愤怒随之往上升,《桑中》一诗写的是男女幽会,谁都知道“桑间濮上”是什么含义。清河长公主这句话,不单羞辱了她,更是对卫琇的侮辱。
第124章
若清河长公主只是骂她,钟荟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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