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播结束,花生、玉米等大田作物的种子应时落入湿润松软的土地里。它们不分昼夜,要在落下去的地方生根、发芽,直到长壮,成熟。
大田里的麦子刚刚秀穗,阵阵风吹,腾腾麦浪,好一派壮丽景观。
果园里的鲜花也早已经盛开,早到的有桃花、杏花、李子……迟到一点的是樱桃花、梨花,接着就是苹果花……,鲜花烂漫,合山一片芳香。尤其桃花、杏花盛开的时候,山野刚刚返青,生机只在荒芜之下,一眼看去却还是无尽的衰草和光秃的树木。这时候走进果园,花香扑面,嗡嗡飞着的蜜蜂伴你左右:近处看盛开的花朵如许多鲜艳笑脸的推挤,梢头却还有含苞的花蕾;放眼远处,桃花红做一片,杏花却如枝头挂雪。因为感触到如此蓬勃生机的生命,人的心灵是会有许多欢喜与感悟的。花期将要过去,一阵风吹,那些白色的、粉红的、深红的花瓣便会如雪片般落下,树下站着,真个是“拂了一身还满”。
草帽村的村民也由身体的劳累渐而进入到精神的振奋之中。牵动人心的,早已闹得沸沸扬扬的村支书的大选就在这几天,随之而来的就将是村长的选举。
街面上的流言飞语整天价如同旋风一般呼呼刮着,人们不知道那些传言的出处,也无心探寻,却去用心倾听、扑捉其中的只言片语,然后加以揣测、推理,再去大肆渲染传播。在这种背景下,人们关注的已不是那些传闻本身的真实性,而是传闻可能带来怎样真实新奇的事情。
于嘉平骑摩托车去镇里开会,中午有人请客。酒店老板就是王奎发。于嘉平看着王奎发肥嘟嘟几乎能流出油来的圆圆脸,尽管自己也不瘦,而且以前经常光顾王奎发的“喜旺酒楼”,可于嘉平还是感到从未有过的厌烦。他不露声色,和几位同行陪几位镇领导进入酒店二楼的一个雅间。期间王奎发笑脸相迎,并且毕恭毕敬一直送客人进房间,亲自为客人沏茶倒水,伺候着点完菜为止。于嘉平态度冷淡的看着王奎发小人得志的样子,心里决定下次无论自己请客,还是别人,一定要到另一家酒楼。
酒席与以往不同,因为在座几位村支书坐镇的村子都要进行换届选举了,大家都有竞争对手,而且有些对手实力不弱。也就是说,他们中说不定谁可能就会在这次选举中失利,于是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村民。大家喝着酒,也嘻嘻哈哈笑着说话,可是那笑声和说话因为心情的压抑显得并不缠绵,酒桌上常常会断续出现默哀似的沉寂场面,而这种沉默尴尬的场景是大家努力要避免的,但出现的时候大家又都显得那么无能为力。甚至有的人因为走神并没有发现场面冷下来了,当有所发现却为时已晚。
于嘉平以为是自己的心绪不佳感染了大家,但他除了在心里抱歉之外也不能再做出怎样的努力,他实在没有好心情。上午开会之前党委刘书记和他有过一次郑重的谈话,指出他最近工作中存在的一些问题。他不知道是不是村里的闲言碎语飘进了镇党委大院,钻进了刘书记的耳朵眼,还是于爱军这支上访队伍真的达到了目的,使刘书记相信了他们的话。刘书记的说话语重心长,有批评,也有指导,但缺少鼓励。他无法也不能够辩解,只好在脸上做出虚心接受的样子。使他最不安的是到谈话结束时刘书记也没有向他保证说:回去好好工作,镇党委支持你。即使一个小小的暗示也没有。他仔细品味刘书记每句话和每个动作可能隐藏的玄机,可是所有的只是批评、不满和故作的高高在上的大老爷姿态。平时的朋友般的爱戴、关怀和亲切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思潮起伏,思前想后也找不出自己有对不住刘书记的地方。就在这酒席前,就在几位镇领导面前,一种异样的感觉升起在于嘉平的心间。他找到使自己心神不宁的原因。他觉得难过,一种类似长期饱受压迫却又忍气吞声之后的觉醒冲击到他思想里的每处地方,每个角落。遭受羞愧侮辱的感觉热浪一般在他的心里翻滚,汹涌的波涛一般冲击着他在刘书记面前丢失这时候又忽然长起的自尊。做了两届村支书,他的思想还未如此翻腾过。他心情难以平静,一个想法如一尾绚烂的小鱼浮出他思想的水面,他忽然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的瞧不起刘书记。
正如对希冀中的某件好事感觉无望时的人一样,于嘉平不再去想刘书记以及他的那些可能藏有某种暗示的话语和动作。他静下心来,态度从容地喝酒吃菜,不再为酒席上断续出现的死寂、尴尬的气氛而担心。然而,这种局外人的悠闲马上被另一种事后于嘉平认为是极其积极的思想打破。他想到自己的失败——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失败之后自己的生活。他该如何面对那种生活?他能够坦然面对这样的失败吗?他还是这么年轻,应该被于海、于廷之那样的人物淘汰出局吗?八年的村支书生涯,难道就是这样的不堪一击?“自己的前任于永进,还有于永进的前任于启德,当初也都是草帽村叱咤人物……现在草帽村谁还认识他们?”于嘉平心里想,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思想有多么偏执。“不,我不要失败,也不能够失败!”
于嘉平的思绪转瞬万变,刘书记的形象在他的心里再次伟岸起来。他谦和地端起酒杯,敬在座诸位,想象当中却是刘书记一张微微笑着的体面、深沉、威严而含蓄的长方脸。
在座有一位主管组织和宣传工作的镇长,振作起来的于嘉平有心在打听一下,可是寻不到合适的机会。他不想当着几个同行显出自己的窘迫。
酒是好东西。几杯酒下肚,于嘉平就有些飘飘然。他酒量一般,可也不至于如此不堪,可能是心思负担重了,压迫的肠胃吸收酒精的能力也有所衰退。但他没有考虑这些,而是觉得他应该和镇长说一说自己的心里话——那都有什么,大家都是好朋友,谁也不会笑话谁的。
“丁镇长,”于嘉平不紧不慢说,尽量让自己浑厚嗓音吐字清楚一些。
“于书记,”丁镇长隔一个人冲他点点头。
“丁镇长叫我老于好了。我这个书记……”于嘉平拍一拍身边那个人的肩膀,示意换一下座位。那个人是镇党委一名财务会计,他起身和于嘉平换了座位,还有杯子碗筷。于嘉平到新座位没有直接落座,而是回身冲那人两手抱拳打一个喏,“许会计,多谢多谢。”
大家知道于嘉平有事,都停下说话看过来。
“大家喝酒。”他端起酒杯,一为抱歉,二为活跃气氛,首先和丁镇长碰了杯,“丁镇长,这些年蒙你的爱戴,我该敬你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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