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启咬唇,“也不是很早就知道的,就是那晚发现他在你宿舍后,无意中看到了这份日报,后来我有提醒过你的,只是那时候你根本就听不进我的任何话,我又不太明白你们之间是怎么样发展的,你是不是知晓他的身份,怎么好冒然就说。”
她凄然一笑,极冷,“我和秦勉从来只是名义上的男女朋友,还没有和家人通报过,今后,也无需再通报。”
“我明白,如果他是真的爱你,他就不会……这样骗你。”后面的话咽回去。
她想笑笑表示她其实还好,但嘴角还没扬起,泪怎么就下来了,天旋地转中,脸色惨白,两条腿站在地上直打颤,只觉得完了,亲情,爱情,什么都完了。
怒火和被背叛欺骗的愤恨随之而起,他骗她,身份,地位,目的,感情全部都是骗她的,他们相识相交,她从来都是坦坦荡荡地告诉他自己的一切,可他明着暗着说爱她喜欢她,占尽了她的便宜,却最终目的只是为了骗取她的信任,利用她为他的政绩保驾护航,为他朋友的利益而催毁了整个江南巷!!!
夏佳宁整个人似沉入无底深渊,不住地沉不住地沉,不停地痛不停地痛,象火和冰双面夹击,连两排牙都格格地响起来。
为什么假的也可以做得象真的?或者是她太渴望婚姻,太在意他,失去了辨别的能力,不愿意去看清事实。
但事实终究还是逼到了眼前。
就这样松手吗?
她努力找回一丝清明,冲云启说:“超超还没起床,这个事不能让他和我妈知道,你有事就去忙吧,没事去看下我妈妈,我想一个人走走。”
中午秦勉给夏佳宁打电话的时候,她正像个孤魂一样飘在路上,她不知道要去哪里,能去哪里,只是出了江南巷,沿着人行道走着。
而秦勉的电话也是打了第三个才被接起的。
那头的秦勉正在陪同台商吃饭,这是市里刚刚在高新工业园引进的一个大项目,随着夏佳宁签了补偿协议,夏父顺利火化,闹事的又抓了几个人进局子里,事态表面上算是平息了,北京那边他也打点清楚了,就全国范围来说,他这里发生的问题根本就没入上面的眼,一是没闹大,二是哪个地方强拆没出点人命的,只要地方政府自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上面也不会过多的追问,只要不在社会上引起过大的舆论就行。
但他发愁的是,他的身份早晚是要公开的,他不能确定夏佳宁现在对政府是个什么样的态度,一旦知道他是市长后,是不是会把满腔的怒火都发向他,其实就算发向他也没关系,这些他都可以承受,只要过后她还能一如既往的相信他,还愿意和他一起走下去,可是现在,他真的不敢确定,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早知道现在会发生这么多不可逆转的事,当初在两人感情最浓的时候就应该据实相告的,否则也不用像今天这样被动。
想着她,借故到走廊里给她打个电话,但他没想到,前两个电话打过去都没人接,等第三个电话若是再打过去没人接的话,估计自己饭都吃不下去了。
夏佳宁听着电话那头秦勉的声音,停下脚步,转过身看落地彩窗里头自己的面容,悲伤却又安静,她哆嗦着开口,“在逛街呢,人多,没听见。”
“那你慢慢逛,我晚上没安排,我去你宿舍,我们一起吃个饭。”
“嗯。”她淡淡应了声就挂断了电话,原以为她该是很恨很恨他了,但听着他的声音,她才发现,从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想他,从秦勉进入到她的生活里来的那一天起,似乎从来就是他一步步地靠近自己,带着优雅,不可言说的霸道,瓦解了自己的防线,直到这一刻,她才惊觉,他已经登堂入室,在自己的心底劈开了一方天地,跻身在内,可……
真的舍得丢下吗?
她反复地问自己,最后才发现,舍不得的,怎么可能舍得?正经意义上的第一次恋爱,遇上他这样的高手,谁会舍得了呢?
可是,杀父仇人这四个字正像十万大山一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挂了电话的夏佳宁继续走,课是没办法上了,好在还有几天假,积攒了许久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她再撑不住自己的身子,跌坐在马路边的绿化带上,如果那天,你的车子开过那条马路,就会看见有一个女人,安静地坐在路边掉眼泪,她在哭,你知道,她在哭,用力到最后,只剩下无声的泪水。
秦勉,我恨你,秦勉,我爱你……
可是从今往后,就要真正成为陌路人了,只是她没想到,心会这么疼……
然后站起身,摇摇晃晃地沿着人行道往回走,边上的行人冲着她指指点点的,她不知道要怎么去解释,只是庆幸,她还有哭的勇气。
路过一家自助牛排店,她进去,随意点了份牛排,吃光,那些自助的中餐也不放过,一转眼,盘子叠得像个小山一样高,她还在不停地往嘴里塞。
电视里在播着《新闻三十分》,她竟笑得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再拿起筷子,夹起碗里的冷菜送到嘴里,大口大口嚼着,不要钱的可乐喝多了,骨骼竟也能透着冰冷。
饭菜还未及咽下去,她已哇一声吐在脚边。
周边食客和服务员对着面如死灰的她不停讪笑,摇头,最后她坐在洗手间的地上,差些撑爆了的胃让她吐得死去活来,受伤的五脏六腑连同那个让她爱不得恨不起的男人彻底吐干净了,头一次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做心如刀绞。
黄昏时分暮色渐暗刻骨铭心的悲痛也一点点象刀子一样刺进心里,刀是冰冷的,冰冷的刀尖冰冷着全身的血液。
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什么都是假的,什么都没有了,心里很冷,那种冷,到坐在餐厅的暖气里都没有暖回来,她明白,无论以后的日子怎么过,这一点冷意,将始终在心底里,不会再离去。
站在路边,看着车来车往,也想过走过去一了百了,可是她茫然抬头看着天,问自己是不是应该得到这样的报应?终究是不甘,除了爱错了信错了人,她何错之有,她还有母亲弟弟,还有想要的工作,一家人,温暖平安快乐的生活,她一直都那样渴望要的生活,没有尝过,她不甘心。
还有,害她的人都没被惩罚,凭什么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
等她撑着半死不活的身体走回学校宿舍的时候,秦勉已经等在家门口了,这个让她冷到疯的根源。
她漫步走来,他等饭局吃到差不多的时候驱车而来,竟然前后差不了多久,夏佳宁看着眼前这个俊雅的男人,忽然有点想笑。
走到他身边的时候,柔软地说,“我突然发现,自己很舍不得你了,怎么办?”
秦勉倒是没想到她现在这样的状况下还能这么与自己亲昵,以前的时候都是自己坑蒙拐骗才得来的福利,今天居然被主动了一回,“傻丫头,舍不得就舍不得呗,把我管得牢牢的,我可告诉你,外头不少女人盯着我呢,你要是弄丢了我,可绝对找不回来的。”
她冷冷地看着他的笑容和快乐,背叛和欺骗,可以换来这样平心静气的幸福和快乐吗?她冷笑。
秦勉倒是没听出来夏佳宁话语里的古怪,只当她这些日子悲痛过度,急于寻找他的温暖,这会儿勾着嘴角温柔地笑,引得路过的女学生频频侧目。
牵过她的手,才觉得她浑身没多少热气,倒是不忍心她继续在外头冻着,环着她的腰就往屋里带,一直到走进屋,站在客厅的壁镜前,她才惊讶地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也弯着嘴角在笑。
明明是再也给不起的笑脸,这一刻,却是骗了对方也骗了自己。
“本来想今天亲自下厨做给你吃,可惜时间不够,就让人上王朝订了些菜拿过来,对了,听说江南巷的补偿款已经按之前的协议全部下发了,你有没有过去领。”
夏佳宁倏的抬起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所以才会这么关心?”漫不经心的一句话,但却一语成谶。
秦勉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尴尬地笑了笑,如墨般的眸子幽深得慑人,起身从冰箱里拿了水果到厨房里去洗,端出来的时候面色才算好看一点,“你妈妈的病好点了吗?不要愁钱的事,我听说市里会管到底的。”
呵呵,继续听说。
两个人面对面地坐下来,夏佳宁安静地喝着汤,秦勉却是一直低着头吃面前的饭,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的,恨不能立时将被痛绞的五脏六腑全部呕出来,突然她冲进洗手间狂吐不止,吓得秦勉蹲在她旁边抚着她的背,问:“怎么会吐?是不是中午吃坏东西了,苦胆水都吐出来了,这样不行,肯定是急性肠胃炎,我送你去医院。”
她挥开他的手时,擦干净嘴迎目望向他的眼神冷烈,那一腔的恨令他往后一退,不明所以。
她不需要他廉价的同情,在他做过那些事后,再多的关切也是伪善,她现在只知道他是个大骗子,骗心骗色的大骗子。
“秦勉,我一直都没有问过你,你在电视台的哪个部门工作的?”突然,夏佳宁开口。
他一愣,回答,毫无温度的语调,“采编部。”
“你和市里的领导很熟吗,为什么有次看报纸,市长主持的会议你出现在主席台上,而更巧的是我才发现,原来新任的市长正好也和你同姓同名?”她再试探着问,眼睛紧紧盯着他的反应。
他没有说话,她盯着他,他的神情非常怪异,闭着薄薄的嘴唇,眼神不再有光彩。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秦勉放下筷子,看了她好一会儿,之后他走到通往阳台的落地窗前,拉开窗帘,转身,说:“其实有些话早就该和你坦白,只是一直觉得时机未到,怕你不能理解,其实我……”
“我们分手吧!”她打断他,说得斩钉截铁。
仿佛被人狠狠扇了个耳光,秦勉一阵头晕目眩,上前一步,隐约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仍笑着说,尽管笑容真的很难看,“佳佳,这个玩笑不好笑!”
“我说真的,我们到此为止吧。”她的恨意象爆发的火山,再也没有办法压抑,可是说出口只有这么平静的一句话,什么都已经一笔勾销,这就是夏佳宁,即使再爱,也不会给自己自欺欺人的机会,其实她也很想冲过去打他,骂他,或者嘶声竭底哭着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害得我家破人亡?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可,真相已经大白,何必呢?何必再要亲耳证实那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
他不说话,只是脸白得可怕,沉默良久,他说,“我真的不想伤害你。”
用力擦擦溢出的眼泪,夏佳宁用轻松得发颤的声音说:“其实我还好,只是总要给冤死的家人一个交代,秦市长,情已逝,但我们的对手戏才刚刚开始,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一定会的。”
“佳佳。”他的呼唤很嘶哑,“对不起!”
“我说过,你永远不需要向我说这三个字。”她转身,清楚的看见了他眼中红色的血丝以及黑瞳里的深深愧疚,他上前捉住她的手,一点点收紧,捏得她骨头都要断了,“佳佳,还可以有很多种方式去解决,能不能,别这样。”
她挣脱他,冷笑,“用钱补偿吗?你们除了拿纳税人的钱来为自己擦屁股外,还能有什么作为?”
“一切都会过去的,要不你打我,或者骂我,狠狠地骂,骂我祖宗十八代都行!”
她点头:“我知道人死不能复生,我要聪明点就该拿着赔偿金老实闭嘴,不要拿着鸡蛋去和石头碰,否则很可能是人财两失……可是秦市长,我现在心很疼,疼的受不了,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他用力一拉,把她拉到他怀里,就这样搂着,很紧,紧得她肋骨要疼碎了,“是,我该拿你怎么办……”
她笑了,眼泪砸在他外套上,像细密的雨水“其实,我该谢谢你,因为你至少没假爱但真做过。”
“可我恨,我恨我为什么要晚一步喜欢上你,为什么我们不能在几年前,就遇见彼此。”秦勉握住她纤细的腰,手一紧,她几乎扑入他怀中,姿势暧昧。
她拼命挣脱,他双手箝得越紧,隔着衣裤,两人几乎完全契合,突如而来的亲密让她又羞又怒,迸发了全身的力气手脚并用挣开,一举把他推向后面的墙壁。
她要开门,他从后面追了上来,一把扯住她,她重重地摔向墙壁,后背撞得森疼,还没来得喊痛,他已经袭了过来,整个人压住她,修长的大腿抵着她的身子,然后箝住她双手按向头顶,可的语气是那样的惊慌,他说:“别走,佳佳,至少在感情上,我从来没有骗过你。”
他紧贴着她的身体开始有节奏地摩挲,这本是她以前最最渴望的亲密,此刻却让她羞耻和愤怒从心里蔓延至眼中,“滚!”她在他身下扭动尝试挣脱,每用一分力他便回应几分,手腕快被他箝断了一般,她骂,“滚开,骗子,王八蛋,神经病,杀人凶手。
他做了这么多恶事,还指望继续用美男计就能留得住她吗?她纵使再没出息,也绝对不会委身于杀父仇人的身下。
她用尽她知道听过的所有的骂人词汇,不解恨,还是不解恨,趁着他手松的一瞬,她抽出一只手毫不犹豫地向眼前的脸扇去。
她的手指与他脸上的肌肉一起颤抖,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打人,打的还是一市之长,但她来不及思考后果,就算送她去派出所她也觉得这一掌扇得酣畅淋漓,痛快无比,也是他该得的。耳边仿佛回响起那声脆响,秦勉惊愕不可置信的表情也重新浮现,从小到大,敢在他身上动指头的也只有他家老爷子,如今得要加上一个,他最爱的女人。
好一阵子,他只是怔怔地瞅着她。
夏佳宁冷笑不已,再骂一句活该,给他一耳光算轻的,如果有刀说不定她也会挥过去。
镜子里,是他变成铁青的脸,还有她忽然毫无血色的脸。
手指银光忽闪,她怔怔看了几眼,突然发疯一样把戒指往下撸,然后一把扔出去,“去你的戒指,去你的结婚,你不配。”
秦勉慌慌张张去捡戒指,茶几上的杯瓶被她扫落地上,发出巨响,她掉头就下了楼,楼道阴暗的光恍恍惚惚地照着她瘦削的肩膀和手指,一边走一边剧烈地喘息,痛恨和悲愤让她无法平复,她用围巾把头包得实实的,他在后面叫她的名字,她突然转身,在风中大吼,“从今天起,我的名字,容不得你来叫,你给我滚。”
她不愿再回头看他那张脸,当身后的男人如蛇蝎猛虎般,一滴眼泪掉下来,接着,一串一串……
她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再也跑不到,扑倒在地上,放声痛哭。
那天晚上,寒流袭击渝城,气温陡降十二度,风雨袭来,豆大的雨点夹着冰粒啪啪地落在水泥地面上,荡出一个个小水圈,夏佳宁站在屋檐下直视着外面滂沱的雨夹雪,马路上已一片迷茫,这才想起该走的人是他,那是她的地盘。
勉强咽进去了碗馄饨,买了把伞,她在呼呼的风中,自己走回了学校,三小时后,站在楼下,手一抖,钥匙掉在地上,因为,屋里的灯亮着,他竟还在等她?可当她开门进去时,屋里已经空无一人,曾经摆放整齐的洗发水沐浴露内衣内裤都已不见了踪影,唯有一串钥匙醒目的摆在鞋柜上,是他的性格,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空旷的房间里,除了漂浮的空气,再别无他物。
其实一开始就能猜到这个结局,却没有猜到……它会来的这么快!
如果这场遇见在一开始就注定了永远不会有好结果的结局,那么他们在相识的最初是否就该懂得止步爱情?
可是……能被控制的感情,从来不叫爱情。
房间里冷得能结冰,如同她伤透了的心失望透了的心再也不可能暖回来。
她慢慢蹲在地上,嘴唇泛白地哆嗦着,用膝盖抵住心口,空荡荡的房间回荡着无声的抽泣……
她又梦到了这几天都会做的那个恶梦,寂静的大街涌动着不安的气息,混乱开始,两群人无声冲到一块,棍子、铁条一下一下打在人身上,也听不到声音,脑海里却有蓬蓬蓬的闷响,有被打的人张大嘴无声大叫,眉目缩成一团,无还手之力,打人的便放过他找另一个目标,有被打出的鲜色血花,不多,点点斑斑而已,一片混乱。
接着一声闷响,她听到这无限放大的响声,失声惊叫,划破了无声场景,她冲过人群,只看到爸爸躺在青石板路上不停扭曲抽搐的身体,就像电视剧里的武功高手们受了内伤一样,血慢慢从口鼻,耳朵,眼角淌出,血液是浓暗色的。
一群特警站在巷口,有尖锐的痛感深深刺入还在回忆当中的脑袋,她艰难呼吸,辗转翻身,汗落如雨,霍然惊起,人已歪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心仍在砰砰急跳,不得安息。
窗外寒风粗暴地吹过,没有警察,也再没有强拆,可是为什么她的梦中总会有整群警察荷枪实弹在出现?一次一次,她无法逃脱。
她靠着墙坐在落地窗前,不敢再睡,就这样从深夜一直呆坐到早上,想了很多事,想她和秦勉是怎么认识的,想他们吵架那会怎么难受的,想他怎么对自己好的,想他偷亲自己的样子,总之满脑子都是他,
等清晨第一缕阳光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连他们的回忆都这么的短暂,一切都是注定好了的,她还没尝够爱情的滋味,现实就已经替她做出了选择。
她抬手摸了摸眼角,是干的,明明她的泪腺浅得很,可居然没有落泪,只是心里像被撕裂似的剧烈抽痛着,拼命张开嘴呼吸还是透不过气来。
从此以后,秦勉这个简单的名字就成了她午夜的梦魇,怎么挣也挣不脱,她就象是悬崖边摇摇欲坠的石块,一转眼,就要粉身碎骨。
好不容易才把夏超送上火车,周一开始在政府部门和周边上班的人都会看到一个披麻戴孝的漂亮女孩捧着一张父亲的遗像定定地站在市政府大门边,一站就是一天,不管刮风下雨,也不停的有警卫和民警过来劝阻,但女孩意志坚定,只冷冷地说一句,“我会站到你们市长下台那天为止。”
任何人在疯狂决绝时的选择都无法预计,即便夏佳宁这种胆小怕事的女人,在尖锐的压抑下也有崩溃的时刻,所以才会不计后果地做出这样疯狂的报复。
然而市长秘书过来请她进去谈谈,她也不去,只说,“没什么好谈的,我只需亲眼看到他被警方逮捕这一个结果。”
秦勉气得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每每站到窗前见到她又生气地别开眼,又忍不住长叹一口气,这些日子,谁能又吃好睡好了。
“秦市长,那个疯子要不要叫派出所强制送到精神病院?天天在这闹得影响也太不好了。”各办的头头都觉得挺愤怒的。
“随她高兴,想站多久就站多久,对了,等会你再搬张凳子下去,毕竟是咱们的工作不到位,人家亲人去世了,心里难受,要准许发泄。”秦勉情绪逐渐平复下来,他当然清楚夏佳宁的个性,你越压制她越反抗,现在和她谈什么都听不进去,索性就由着她,她不也要工作也要生活吗?就不信还能把这儿当成家了。
天空一片灰霾,似乎又要下雨了,她苦笑,现在的她哪里还像个人民教师,在她的眼中每天都充斥着各种被陷害被侮辱被嘲讽被诋毁,然而在命运面前,她只是卑微如蝼蚁的弱者。
一辆大奔缓缓驶出大院,她还险些被撞倒,车窗缓缓拉下,里面坐后排那人微拉下墨镜,露出浓眉大眼,不过看她的眼神带着关切,“怎么也不带把伞?”
他明明只是随意地坐在那里,却总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倨傲俯视感,那双眼睛深的仿佛能看透人心,让她有种莫名的怯意。
夏佳宁滔天的愤怒瞬间盈满于胸,刚平复的呼吸又开始急促起来,那双眼睛像淬了火似的狠锐,心里只反复念着,夏佳宁,就是这个人毁了本该属于你的幸福,她冷笑:“秦市长还想杀人灭口不成。”
他叹口气,推门下车,也站在那里,半晌,说:“你妈妈她,好不好?”
夏佳宁冷笑:“市长去基层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脸色微微发白:“我知道不管怎么说都对不起你们夏家,可是后来你也看到了,我弥补过,也努力过。”
夏佳宁打断他:“是,您的努力非常见效,江南巷终于顺利拆除了,我爸爸化成一捧灰睡在那个小盒子里,我妈还在家里躺着起不来床,我像个疯子一样丢人现眼,这就是市长您要的政绩。”
他看她:“佳佳,你要再这么闹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她冷笑:“没得好处?我再差也不过是开除公职,但能拉一个市长垫背,难道不划算?”
他忍耐,终于忍不住:“夏佳宁,你不要害人害已”
她心中一痛,掩饰住,冷冷地说:“谢谢市长的指教。”
他颓然上车坐下,然后怔怔地抬头看着她,过半天,说:“佳佳,对不起。”
她笑起来:“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因为答应过所有江南巷的居民而没有做到吗?”
“做不做得到时间会证明。”秦勉不动神色地望向她,眼中慢慢地透出一点矛盾,说不出的矛盾和异样。
她的脸色很不好,眼底还带着一圈青黑,下巴尖尖细细的好像瘦了些,而变得更多的是眼神,添了几分往日没有的坚毅顽固,那模样就像一株被雨水洗练过的兰花,荏弱却不服输,虽然真的很想,很想就这样跳下车就将这个让他抓心挠肝的女人搂进怀里好好疼疼,但现在他不想表露太多,冷冷开口,“我要去开会,你要不要一起?”
“我会在这里等着秦市长被带上手拷为止。”夏佳宁握紧拳头压住火气,满腔的不忿似乎要奔腾而出。
“真有骨气。”秦勉笑了笑,乌云底下,他俊美的笑容非常冷酷,薄薄的嘴唇轻轻抿着,带着似有似无的杀意,车窗慢慢升起,看不到他的表情也知道他嘴角不羁的笑,那是一张惊人英俊的脸。
座驾扬长而去,留下夏佳宁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大奔明亮的车窗里倒映着的那个人是她吗?里面的自己眼窝泛青,阴郁冷冰,脸色苍白,一身披麻戴孝的装扮完全跟鬼一样。
又见几个路过的人拿着手机嘻嘻哈哈的对着她猛拍,再也忍不住气得用遗像的背面掩住脸跑开去。
不,她不会放弃的,不会这样被他耍,不会这样被他骗,她会要他付出代价!
接下去的很长一段日子她过得非常混乱,以至于很多很多年后她再想起,也只想永远忘记,不再有任何回忆,可是不论她怎么忘记,它仍如刀刻斧凿,一丝一毫都不肯错漏,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表情都逼切地清晰。
缠绵淅沥的雨一直下了一个星期,终于停了,天空被雨水洗得一片瓦蓝。
秦勉随意懒散地靠着座椅背,扬着眉望向大门那个转角的位置,那里空无一人。
这情况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毕竟这些日子无论他什么时候来都能看见夏佳宁站在那里,他还以为她至少能坚持住半个月呢,哪知才一星期就打退堂鼓了?
其实他还是有些惊讶夏佳宁的毅力,那么娇娇小小的一个人,身上到底蕴藏了多少的能量,可以这样抛却尊严与面子,只为讨一个所谓的公道?
那么现在,她不出现,是已经想通了?可他不知道,夏佳宁并不是想通了放弃了,而是被一个电话惊得赶回了家里——云启说,她妈妈又发病了。
已是深夜,这阵子发生太多的事,她压根没睡过一天的安稳觉,眼睛又涨又疼,却干涸得流不出眼泪来,而且现在也不是落泪的时候,在这种非常时候,她说什么也不能倒下。
医院里的icu病房外,在走廊的长椅靠着墙坐下,轻声问云启,“告诉我医生是怎么说的?”傍晚云启来电话时只是断断续续地说她妈突然心绞痛进了医院,她什么都来不及问清楚就急着赶了回来。
“医生说,是心肌梗塞。”云启叹了口气。
“怎么可能?”夏佳宁难以置信地捂着唇,有点无措地喃喃:“妈妈心脏平时都很好的,怎么突然会变成这样?”她自然很清楚心肌梗塞是多么严重的病症,那是会随时要人命的。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警察给她打了个电话,说你如果再在市政府那儿闹就要把你抓起来,邻居说你妈还没听完两眼一翻就倒下了,幸好是旁边有人在,送医院及时,不然就……”后果不言而喻。
“真没想到他真敢赶尽杀绝。”夏佳宁顿时觉得手指冰凉,心里又惊又怕,她几乎不敢想象她跟母亲也差点就天人永隔了。
秦勉,你难道还嫌我恨你不够深吗?
“谢谢你云启,如果这段时间不是你一直帮着我照顾着家里,告诉我该怎么做,我的世界恐怕都一团乱了。”她的泪水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尽管心里已慌乱一片,可还是镇定地开口。
“算了,我看你也不要再去市政府了,没用的,就算给他造成影响不好又怎样,他一样还是当他的市长,在他的地盘怎么能告倒他呢。”云启摇头。
“那就这么算了?”夏佳宁看向他,云启沉默了许久,才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最近那个某地被查处的副市长,好像是被人到北京上访给拉下马的,就算秦勉背后势力雄厚,拉不下马,那也能让他臭名远扬,仕途之路也就到此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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