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002 高官的小女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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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002高官的小女人

他们才象是一家人,而他这个局外者,本该适时离开,有什么资格跑前跑后?有什么资格扮演他们家的中流砥柱?可他却迈不开腿,身体某处越是纠结成团,眼睛越是紧迫不放,呵,是他一直不肯死心而已,人家拒绝过他多少次了,是他以为只要搞定了她父母就会有希望,只要站在远处罩着她就会让她感动,可是她的心从来就没放在过他身上,他也只配在她六神无主的时候才能牵到她的小手

但是所有的不甘不忿在江南巷出事的这一刻已烟消云散。

秦勉并没有停留多长时间,因为他那里也乱成了一锅粥,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至今都没想明白怎么会发生那样的事,江南巷用于古建筑修复早就是铁板订钉了的事,虽然前期受到了各方势力的阻扰,但在他的强硬执行下,已经拍板了,也和江南巷派出的代表进行了沟通,双方达成了拿着补偿款安置房不予回迁的条件,一切都很顺,但怎么会在正式拆迁的最后几个晚上江南巷会贴满了某房地产公司的公告?上面明确写着江南巷当用做房地产开发项目,甚至连小区和房型设计图都一并张贴了出来。

他就是在哈尔滨的时候接到紧急电话赶回来的,因为当时还没有造成很严重的后果,害怕夏佳宁会担心,所以才把她留在远离市区的酒店,想等和江南巷居民沟通好没事了再接她回来,可无奈不管派出所的工作人员怎样解释,以夏佳宁爸为首的老头们一律听不进去,觉得是政府欺骗了他们,当时他就在现场,亲自向居民们保证一切都是按原计划进行,政府如有任何欺骗行为他都一力承担,事态原本已经控制,可就在这时,江南巷里几个年青人突然和拆迁办工作人员起了冲突,双方扭打在一起,不知是谁喊了声,政府要强拆了……

结果事态就发生了不可挽回的逆转,屋里的老头们纷纷冲了出去,拿砖头的,拿啤酒瓶的,夏佳宁的父亲冲回尚未搬离的夏宅,拿到了几个汽油瓶并爬上了屋顶向他们投掷,接下来连他都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就看着老人连人带汽油瓶一同摔了下来。

原来屋顶上有霜,夏父因使力过渡,被霜冻滑倒,摔下了屋顶,其实房子并不高,但人毕竟上了年纪,这一摔,才会这么严重。

后来警方查明那几个带头闹事的年青人也根本不是江南巷的居民,而是地方上的混混,他们说没人指使,只说想看热闹,见事态平息没热闹就吵了一下,他想不通的是到底是谁在陷害政府,那些布告上落款的房地产商名字,他让警方去核实了,是一个虚无的公司,那么也就是说,有人在暗中策划着这一切,并且十分清楚政府的每一个动向,才会在最关键的时候给到致命的打击,或许并不是针对政府,而是针对他,对方了解他的每一个决定,也知道他的行程,才会选在他不在本市的时候行动,可是这个指使的人到底是哪部分势力,是团队还是个人,秦勉还把握不住,因为他到渝市后做了很大力度的改革,罢免了不少有后台的当地官员,得罪的人根本数不过来,还有一直虎视眈眈最后却没尝到一点肉味的房地产商们,他们其中任何一个都有可能反过来害他,当然他们也很清楚怎么做可以断送掉他的仕途之路,把他赶出渝市,所以才一直等到江南巷拆迁的最后几天跳出来,江南巷能助他,也能覆他,所以当务之急他根本没办法把太多精力放在夏佳宁身上,而是要马不停蹄的赶回北京,赶在那些人动手前找到关系来摆平。

直到秦勉离开云启才走过来,夏佳宁已经平静了下来,云启把刚买的热馄吞递给夏佳宁,说:“我陪阿姨吃过了,都中午了,你也吃点。”

夏佳宁看向插满管子的父亲,摇头:“我吃不下,放着吧。”

“不吃东西怎么行,那我喂你了啊。”云启说着就坐到她面前,夏佳宁忙接过来,说:“我自己吃,你也累了一上午了,下午又要上课,回去睡个午觉吧。”

云启脸上讪讪地,笑了笑:“回去也是睡不着,所以还是在这里陪着你们好了。”

夏佳宁用手按了下干涩的眼睛,重重地叹了口气,小口小口的将新鲜的馄吞强行塞进嘴里,根本吃不出来味道。

下午的时候夏父曾短暂的清醒过来,只是抓着她的手断断续续地说:“他们……欺、人、太、甚。”

夏佳宁一直点头,泪如雨下,一滴滴泪落在她米黄色的棉衣上,晕开朵朵的花,嘴唇被她咬出血来,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如果爸爸有什么意外,她如何原谅自己?

就连云启也是眉头紧锁心事重重。

下午夏母过来守,让他俩先回去休息,一路上云启胸口起伏许久,想说什么终究还是强行忍住了,只是说:“晚上我来守就好。”

“不,不用,你跑来跑去的已经够累了,怎么还能让你来守夜,我来就行。”

“没事,体育老师唯一的好处就是能够经常锻炼,几晚上不睡还能顶得住,倒是你,一个女孩家守夜谁放心得下,对了,你的那个男朋友也不来帮帮忙吗?”

夏佳宁努力地平复着心底泛起的酸涩,想替秦勉解释一下,说:“他早上已经来过了,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就让他回去了,他是记者,工作太忙,我能应付得过来的。”

云启深吸一口气,夏佳宁看着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捏紧了又放松,终于说:“那下班我先去医院守到十二点,你再过来接替我。”

云启笑了笑,“这还差不多,我最烦的就是你老把我当外人看,叔叔阿姨都当我是自家人了。”

“谢谢你,云启,真心的,危难的时候才会见真情,希望我们能成为一辈子的知已。”夏佳宁伸出手,放在他的手背上,用力一握,云启立即反握住,亲和力十足的笑:“看看,刚说什么来着,又见外了不是,一家人还说什么谢。”

夏佳宁感动的吸吸鼻子,努力压下那抹哽咽,直到云启粗糙的拇指抹上她脸才意识到眼泪滑到腮旁,“又哭什么?天塌下来还有我帮你顶着,只是佳宁,我看不出那个人到底对你好不好,按理说你家发生那么大的事,他做为你男朋友是该要担当起来的,可他却像置身事外,那个人……你要看清了,别傻乎乎被人骗了,我知道我不该在这时候说这些,对不起。”

夏佳宁摇头,扯出一个很难看的笑,“这个我不怕,就算全世界都骗了我,他也不会。”

云启张大嘴想说什么,接着又合上,点头,最后才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说:“那我祝福你们早日修成正果。”

她一脸凄惨,“现在哪还会考虑感情的事,我唯一求的就是爸爸能够好起来,否则我不会这样低头的,如果是市长做出的这样决定,欺骗我们老百姓,将老百姓的死活玩弄在股掌之上,我拼着不要工作也会去讨个公道,我夏佳宁是没那么大度的。”

云启似乎震了一下,睁大着眼睛,望着她,如果你非要去,我会全力支持你,让我的家人给你提供退路。

她没看他,却点了一下头。

好在父亲终于挺过了危险期,但瘫焕的可能性很大,药费是免费的,听说是政府在帮付,但现在救人要紧,谁都没有精力去处理别的事,妈妈气急攻心,身体也出了问题,正住院查看,她后来给秦勉挂了个电话,告诉他这段时间没时间见面,秦勉说好,他也在北京和渝市两地飞,也根本没时间见她,夏佳宁知道江南巷的事情那么大,他是记者肯定也有大量工作要做。

幸好还有云启,否则她一个人要怎样扛?

夏超还在北京,没人告诉他,云启问要不要叫夏超回来,她摇头,“父母的情况还不算最坏的时候,他现在正面临考试,还是不要说了,等放假再说。

白天她请了假,全天候守在医院,晚上就只能换云启来守,就在半夜她刚回到租住在医院附近的一家宾馆时,云启给她打来电话,说父亲突然发起了高烧。

她飞快赶到医院,父亲一头银丝有些凌乱,布满皱纹的眼半张半合,他戴着呼吸器,嘴唇微张却开不了口。

夏佳宁趴在他的病抢救床前,压抑的哭声低低传来:“爸爸,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给江南巷的人传了假消息,我让你失望了。”

夏父深深地看了女儿一眼,却又把头转到另一边,手指吃力地朝门口挥了挥,已经闭上了眼睛,似乎是让她离开。

“我……”夏佳宁只好站在一边看着医生打吊针、吃药,爸爸的神志一时清醒一时不清醒,不清醒的时候昏睡,清醒的时候就睁着一双混浊的眼睛看着天花板,有时也看着床前的她,只是不说话。

其实他是想说话的,只是声音只压在喉底咕碌碌地响,住在心脑血管科的妈妈也过来了,哽咽着贴着老伴问:“你要说什么?你慢慢说,我听着。”

夏父的手颤微微地抬起,抖着指着夏佳宁,夏母说,“我晓得了,会照顾好女儿的,”谁料夏父摇头,叹了口气,又用眼睛逡巡寻找,夏佳宁听见妈妈问:“是找超超吗?他还在学校,我马上给他打电话。”

半晌,夏父失望地转过头。

当晚,她趴在爸爸病床前,可是睡不着,再累,她也睡不着,她问医生,“为什么过了危险期还会突然病危?”

医生说人的身体很复杂,这么重的伤随时都有可能恶化,但也不排除病人突然受到别的什么刺激导致气血上涌,一时血压剧烈上升导致各脏器急性衰竭。

就在医院当晚下达第三次病危通知的时候,凌晨,她听到爸爸的呼吸变得极重,便抓住他的手,大声叫:“爸,爸,超超正在路上,你别急!”

这个时候,妈和云启还有一些街坊从外面冲进来。

主治医生朝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就在她刚站起身的时候,心电图发出了刺耳的嘀嘀声,医务人员全都冲了过来,十分钟的抢救结束,主治医生转过身来说:“他已经离你们而去了。”

“不……爸爸……”

“老夏……”

“夏师傅……”

一瞬间,哭声四起,医生们没有急着收拾仪器,都默默退至一边,将最后的一面留给家属。

只是他们不知,秦勉也在抢救室外站了很久,那双漆黑的眼睛似乎在看他们,也似乎在透过他们看些什么,最后默然地转身离开,江南巷的街访都认识他了,这个时候他不方便出面,因为还有太多的善后工作要他操心。

终于,躺在病床上的父亲脸容平静,他再也不用为生活担心,再也不用为了江南巷心事重重。

她蜷着身子,不能呼吸,没有眼泪,心却真的痛,她不知道心痛起来是这样的,就象撕裂了一样,要不停地吸气,它才会缓一缓,才会跳一跳。

云启也在一旁深深吸气,只能喘着气,侧过头,眼睛看向走廊,半点也不敢看病床上已经离世的老人。

父亲死了,至死都没有原谅她,夏佳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的,全身的神经都麻木了,只是机械式地往前走,好像连方向也找不到,直到云启把她拉住:“佳宁!”

她茫然地抬起头看他,说:“我爸呢?”

云启摇头,“已经送到太平间了,一会殡仪馆的车会来拉,后面的事情你不用操心,都交给我来做。”

当时若不是边上还有云启帮自己一把,夏佳宁想,那一刻的自己肯定会懦弱到想要大声哭出来。

那人,不是别人,是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亲人,她的父亲呐。

云启想伸手抱抱她,夏佳宁推开他的手,很艰难才忍住,没有流泪,吸了吸鼻子逼自己打起精神,言不由衷地摇头:“别担心,我没事,我是夏家的长女,我爸的后事自然是我来张罗,可是我不太懂,你到时候记得提醒我。”

夏父的追悼会安排在三天后,夏超也从学校赶回来了,破天荒的坐飞机回来的,但没有谁去责怪他。

人死不能复生,夏佳宁的心情也开始沉淀下来,因为她还有她该做的事情,妈妈是彻底没办法操办后事了,发丧的事云启全部自告奋勇承担了起来,夏佳宁和夏超姐弟负责招待前来悼念的亲朋和居民。

她先回了一次家,将父亲生前最喜欢的衣物收拾到一个小行李袋里面,这些都是给他带下去的,再环顾了一下父母住了几十年已变得冰冷破败的房间,窗前那张椅子还有凹痕,她仿佛还能看到爸爸抱着猫坐在那里的样子。

收拾父亲遗物时才发现一双手抖个不停。

“佳佳,等咱家也安置好了,啥时候带人小伙来玩玩,谈恋爱是正大光明的事,有什么好躲躲藏藏的。”

临出门前,脑中闪过爸爸的声音,这是她最后一次听到爸爸和她说话,从此后父亲直到弥留都没再理过她,她知道父亲至死都不想原谅她,脸上冰凉,她手背抹了抹才知道全是泪,整个人似筛糠般再次战栗起来,出来的时候两条腿是软的,人要一路扶着墙才能行走。

爸爸,爸爸……死了还要背负着扰乱社会公共秩序的罪名,她要拿什么为父亲正名?她该怎么做?谁告诉她,她该怎么做?

萧索的北风卷着残雨,灵棚还是搭在江南巷巷口已被拆成了一片砖的废墟上,有人建议搭到市政府门口,被她制止了,她想父亲能体体面面安安静静的走,不想再发生一些警察哄抢尸体,亲友居民被打伤的场面,死者为大,只要夏家还有活着的人,那仇什么时候都可以报,不必急在这一刻。

到了巷口,就看到夏超披麻戴孝跪在父亲的灵床旁,有人来上香他就给人磕头,夏佳宁走上前问:“你吃了早餐没有?”

见夏超摇摇头,她叹了口气,“我正好也饿了,走,一起去吃点。”

她来的时候简单在附近买了两碗粥和一小屉小笼包,俩姐弟就着一瓶纯净水艰难的吞咽下去。

“姐,家里发生那么大的事,爸没了,我也不想回北京上学了,我想打工。”夏超没什么胃口,忍不住开口说。

“胡说什么,你以为自己做这种决定就很懂事了对不对?没错,爸是没了,妈也病着,但不还有我吗?我是长姐,我的工资完全可以供给上学,要打工兼职那也是我的事,和你没关系,你的任务就是读书,你现在是夏家唯一的男人,只要你有出息了,姐和妈还爸爸才会得到安慰。”夏佳宁用水瓶子轻轻往夏超头上一敲。

“姐,那我们怎么给爸报仇?云启哥说我们可以去市政府闹的,把事情闹大,还可以发微博,发天涯上去,让记者来采访。”

夏佳宁捏着包子的手顿了顿,慢慢说:“爸的后事一完你就回去上学,不到放假不许回来,至于要怎么讨回公道,都交给我去办。”

“姐,可是我想爸,我想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夏超是走下飞机后才知道父亲去世的恶耗的,之前打电话只说家里有急事需要他回来商量,到医院见父亲最后一面,他一直都表现得特别坚强,像个大人一样帮着忙里忙外,一滴眼泪都没掉,现在终于再也坚持不住,哇的一声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

想起爸爸临走前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夏佳宁也心疼得要命,愧疚得要命,再看看母亲,眼底也是布满血丝,儿女长大本该是父母颐养天年的时候,偏偏她这样让他们操碎了心,至于为什么江南巷由之前的公益项目一夜之间就变成了房地产开发,她也想不通,可她不怪秦勉,政策每天都在变,他又不是决策人,她不会怪他,这几天,家里太多事,她没有联系过他,他也只是电话安慰了她,想必人也在愧疚当中,所以她不勉强他来参加爸爸的悼念仪式,不过他倒是让花圈店送来了一个昂贵的花圈以示悼念,她已十分感激。

眼里的眼泪原本已经干了,但夏超一哭,只一会,她的眼泪也像泉水似的冒了出来。

只是她也没留意到一街之隔上的驶过来的那辆车,秦勉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司机老吴一把按下锁控键,秦勉说:“开门。”

司机摇头,“秦市长,我就大胆这一回,你现在不能下去,那里现在都是江南巷的人,你只要一露面,后果就会不可收拾,我老吴帮领导开了一辈子车,你是我见过的最和亲最好的大官,我敬佩你,可那些人他们不知道,他们会把全部的恶气全发泄在你一个人身上,我不能看着你这么走过去,别说我承担不了那些后果,就算是为全市想想,你也不能下车。”

司机说的这些他都知道,只是他来不及去考虑后果,不远处那俩姐弟哭得那样伤心,让他的眼里也像有玻璃样的透明在碎裂,心很疼,但他还是忍住了,行程表上还有n多的会议等着他去主持,还要马上再次飞回北京介绍情况,肩上的责任让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为谁悲伤,他脸色愈来愈凉,路边霓虹灯的光映在他的眸中,小小的一些亮点,像灰烬里的余火,终于,全然熄灭,只剩黯然,他松开了把着车门的手,重新束好安全带,哑着声说:“去机场吧。”

到了中午,来了一个戴眼镜的年青男人,夏佳宁是见过的,那不是上回给她送钥匙的秦勉同事吗?怎么这次又自称是市长秘书了呢?也许是长得像而已,又也许人家是双胞胎也说不准,这个时候她根本没有心思去想这些,因为还有很多事要她出面去做决定。

这个秘书说请夏家派个直系代表去谈谈赔偿事仪,夏超差点没拿砖头把人砸出去,云启也劝夏佳宁不要轻易接受政府的赔偿,这是政府摆平事情的惯用招术,因为一旦接受,将意味着整件事会不了了之。

夏佳宁应着,却还是和那个叫林秘书的人走了,她不傻,公道是一定要讨的,可妈妈病着,夏超才刚刚大一,家里以后用钱的时候还很多,她不会只为了争一口气而放弃掉全部,能拿到多少算多少再说,反正她已经是拼着要鱼死网破的决心了的。

车子停下,市委办公室负责人笑容满面地站在大门口与她握手,但他们未必真欢迎她的到来,都是表面功夫罢了,可还是需要滴水不漏。

她被迎进一间布置好的小会议厅,空调和水果早就准备好,她刚坐下的时候,门外就走进来几位头头模样的人。

“是渝师大附中的夏老师对吧,为人师表,相信我们的谈话会顺利。”他们在她面前坐下,笑得分外和蔼可亲。

调查得真清楚,想用这个身份压制她?再为人师表也是血肉之躯,少扯,夏佳宁不语,表面上的点头都没有。

见她不搭理,几个头头们觉得很失面子,也不再笑脸相迎,而是摆出了一副他们专属的公务脸,打起惯有的官腔开口。

“首先,我谨代表渝市党委,市政府向你父亲的意外身亡表示沉痛的哀悼,虽然你父亲是因违法阻止江南巷拆迁而不慎摔落房顶身亡,系自身行为过错造成,但市政府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经研究决定,给予你父亲进行一定的人道主义补偿,内容如下:一、此次的安置房地段、房型、面积将由夏家任意挑选。二、在原有拆迁补偿款的基础上,再追加五十万,做为对你父亲意外身亡的人道主义补偿,如果夏老师没有意见,就请签字按手印,补偿款在一个月内发放至帐号上,但我们的条件是,夏老先生必须在规定时间内火化,夏家亲属不得借用此事蓄意报复政府,煽动社会人员及记者闹事。”

夏佳宁心中一痛,掩饰住,冷冷地说:“这就是你们惯用的封口费吧,拿纳税人的钱帮你们的过失买单,怪不得现在官杀民那么多,原来都可以赔钱了事的,反正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又不必拔你们身上的毛。”

“你这是怎么说话的,给我注意点。”一个年青点的立马拍桌而起,用手指着夏佳宁。

夏佳宁冷哼,“我怎么说话?我就用嘴说的,不像有些人,那张嘴的功能除了吃就是喝,我们小人物哪里学得来把吃喝享乐当高尚。”

一个半秃脑的看向其中一个问,“冯队,那天抓进去的几个老实了吗?”

夏佳宁这才知道里面有个穿便衣的警官。

那叫冯队的说:“那帮刁民不吓不老实,那天抓了几个,今天乖乖来签合同的有几十户。”

半秃看起来是这几个官里面最大的,他笑了笑,说:“谁和政府过不去,政府就和谁过不去,来签合同也算他们识相,否则政府要真翻了脸,一分钱都别想拿到。”

其他人纷纷附和,有的谈起那日冲突的热闹景象更是眉飞色舞,几个人淡定的笑容下是尽在囊中的自得,浑不知当事人的切身之痛。

夏佳宁喉间化起淡淡的血腥,欲呕难咽。

他看向夏佳宁说,“至于你家,夏老师,出了事我们也深感遗憾,谁也不想看到,但该补偿的钱政府给了,你不要就不是我们考虑的问题,不过你要明白,局部利益永远要为整体利益让步的道理,毕竟,你还要在这个城市里面工作,生活,吃饭,看病等等,和政府作对,对你们一家一丁点的好处也不会有,我言尽于此,给你十分钟考虑的时间。”

几个人说完就走了出去,诺大的会议室只余下她一个人,怎么办呢?不同意则意味着一分钱都拿不到,可一旦签了字,就是放弃了全部的尊严,爸爸就这样白白死了,还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水珠在她的眼睫上泫然欲滴,她六神无主,第一次才知道生活的残酷指的是什么,就是当你陷入绝境的时候,那些有权有势高高在上的人不但不拉你一把,还在朝你扔石头,将你打入万丈深渊他们才会罢休。

她拿不定主意,打电话给秦勉,他是记者,这方面经验肯定足,谁知道他竟然关机了,她咬紧唇,她就是再理解他,这种时候也不由得生出了一丝埋怨,女朋友家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他就真能当个没事儿人似的?那之前对她说的承诺难道只是一句空话吗?当爱情没有信任,所有的承诺都是空中楼阁,再美轮美奂,迟早也会坍塌,迟早而已。

她定定地看着指上亮闪闪的戒指,吸了口气,不,他一定是有难处,对,她怎么会没想到呢,一定是单位知道了他女朋友就是死者父亲后给了他压力,故意把他支开了,不让他经手江南巷的事,不是说这件事政府已经压下来了吗?报纸都只能正面报道,秦勉又是个正义感极强的人,他肯定不从,所以,他有可能被派去了外地,也有可能被停职了,只是怕她担心才不告诉她,他一向就是这样的,什么事都自己承担起来,从来不想她陪着操心,而她竟还在这里怀疑他,真是很过份。

正想着,手中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是云启打来的,不管是谁都好,这个时候她急需一个能为她出谋划策或是指点一二的人。

果然云启说的就是这个事,“佳佳,那个市长秘书正好就是我同学,我刚问了下他,他说现在他们找你谈的补偿条件是市长拍板定下来的,不执行也要执行,还说如果夏家不同意,那其母亲的医疗费也一并停付,所以,我想了想,我们明着是斗不过他们的,不如就先应了下来,等拿到了钱和房,到时候该讨的公道也一定要讨,就算不能告倒整个体系,那也要抓个头子出来把他搞臭去,不过不急,我们慢慢再议,至少补偿协议,你就先签了。”

个没人性的市长,她夏佳宁从今起和他势不两立,就算拼着失去工作,一无所有,她也要把他拉下市长的座椅,她就不信这些人为官不被人抓住些把柄,就算拉不下,也要把他的名声搞脏搞臭,等着瞧吧。

夏佳宁站起身,冲门外喊了声,“拿协议来让我签。”

那三天,她和夏超一直一直守在爸爸灵前,三天后还是她和夏超陪着父亲走完人间的最后一段路,丧葬过程进行得很顺利,想来有关方面已经全程打过招呼。

捧着骨灰盒的瞬间,她跪了下来,心里再次发誓要替父亲讨回公道。

回去的路上,泪水象疯了似的涌出来涌出来,她痛哭失声,夏超轻声骂:“你哭个鬼啊。”

然后他竟然也呜呜地哭起来。

妈妈仍旧住在医院,空旷的大屋子里,再没有一个人的大屋子里,她和弟弟哭抱成了一团。

晚上趴在床上,眼泪不由自主的又流了出来。一夜失眠,大约到天亮才睡着,七点被电话铃声吵醒,拿起手机一看,是云启打来的,“佳宁,我在你家门外,你能出来下吗?”

她穿衣起床,洗漱的时候看到镜子里自己原本光洁白皙的脸,竟一夜之间萎黄了下去,人生果然太脆弱,任何风吹雨打都能随时倒下。

下了好多天的雨竟突然停了,她冻得哆哆嗦嗦地打开门,云启果然站在外面,脸上是阴晴不定的神色。

“怎么了?”她问,“外面怪冷的,进屋来吧。”

云启摇头,一把扯过她,远离了家门才说,“不能进家说,超超还在是吧,佳宁,我来找你是突然发现了一个事,我不确定你是不是早已经知道,但还是觉得有必要跟你说一声比较好。”

夏佳宁点头,“你说吧,只要不是妈妈的病有什么变化,再大的事还能比得了家破人亡吗?”

哪知云启又垂下了头,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看上去像是很难以启齿。

夏佳宁也被他影响得心神不宁起来,“到底什么事儿你快说。”

云启这才以不副不得不说的表情开口:“佳宁,你知道我们现在的市长姓秦,单名一个勉励的勉字吗?”

“秦勉?你说市长叫,秦——勉?”夏佳宁喃喃念着,脸色慢慢开始有点异常。

“江南巷几任市领导都拆不下,这次为什么敢强拆,我们平时都不太关心时事,看报纸也专看报道社会八卦版的晚报而不看经常登有市领导照片的日报,还居然压根就不知道市政班子半年前又调整了,还是说刚才那个话题,为什么这任领导敢拆江南巷,我打听了一下,人家可是京官,据说是高干子弟,到咱这地方就是专啃硬骨头来的,死个把人怕什么,人家以后该升官照样升,该吃喝照样吃,得,我看你爸这回是死得冤了,这理啊,你捅破天也没地说去,你看看,就这人,长得倒一副人模人样的。”

云启将手中卷着的日报摊在夏佳宁面前,指着正中一副放大了的会议照片说。

那是一张会议的主席台照,照片正中坐着的男人严肃的做着报道,西装笔挺一派丰神俊逸,而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却冷毅挺拔,而他面前的纸牌上写着两个字:秦勉!旁边有一行加粗的醒目标题,下图为:市招商会议上市长秦勉作政府工作报告。

市长?秦勉???名字会一模一样不奇怪,可人为什么也长得一模一样,难道又是双胞胎,呵,怪不得,他一个报告上去就会采纳,怪不得,他总是不停的飞来飞去那么忙,夏佳宁只觉天眩地转,浑身一僵,什么都不能思考了。

“佳宁,下面我讲的话,你好好地听着,也许你会觉得我多事,但因为这个人,他目前算是你的男朋友是吧,我早就问过你,你了解他多少?我让我爸找人问到了一些情况,不管你知道还是不知道,我觉得我都有义务要和你说说。”

“秦家祖籍山东,爷爷曾做过国家主席身边的勤务兵,后经主席亲自介绍对象,娶了一名北京高官的女儿为妻,这对老革命晚年官拜重位,而他们一生只有一个儿子,就是秦勉的父亲秦子扬,现任中央某高官,办公地点在中南海,他妻子是团中央组织的,秦勉是他们唯一的儿子,十六岁出国留学,回国后直升仕途,先在北京发改委从事宣传工作,后下任河北某县长做起,一路提拔,三十五岁便已是一市之长,而渝市只是他政绩需要的一个过渡地市,最终位置还是北京某高位。”

他停了下来,静静地凝着她好一会儿,仿佛等待她的反应。

她似非常平静,“还有吗?”但颤抖的语气还是泄露了她的慌乱,心是疼痛的,却又象是麻木了,眼前是密不透风的黑暗,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当然还有,我在市政府有一个朋友,正好和这些高官有来往,你听听这个。”云启掏出手机点开,不一会儿就响起了几个男人的说话声,秦勉的声线是很特别的,特好听,是他本人,绝对没错。

这是一段简短的对话,是他的朋友开了个建筑公司,找他走关系要活来了,他答应等江南巷拆迁后将建筑承包给他们,那个朋友的声音她也熟悉,上一周他们还在冰雪之国哈尔滨一起吃了烤肉喝了啤酒来着。

录音很快结束,夏佳宁茫然的看向云启,云启摇头,“还没明白吗?他为什么非要拆江南巷,那是因为要给他的好哥们提供挣钱的路子,谁又知道他会得到多少好处呢?为这事,当地不少建筑商都要去北京告他。”

宁晓夏说,他为了不让他的兄弟拆她的家园,几十年的兄弟都闹掰了,言犹在耳,原来不过是一个惊天大骗局而已,她就是骗局中心地带的那个傻妞儿,被他们踢球一样的耍着玩,还不够,还要扒光了她耍着玩呢,她是不是还要谢谢秦勉,没让他那几个好兄弟一起上床来玩她。

“佳宁……”云启幽幽对着呆怔着的夏佳宁说:“有些话我不该说,可我当你是朋友,换成是任何一个男人,他都优秀得令我信服,我可以祝福你,但秦勉不行,那真的是个深渊,我不能看着你跳下去,他的身份是市长,而且在北京早就有了未婚妻人选,现在的情况看来,当初他接近你极有可能就是想利用你去解决江南巷的问题,是害死你父子亲逼得你们家破人亡的真凶,如果你们继续在一起,让你妈知道的话……”

夏佳宁回过神,胃里一阵翻涌,“你一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是不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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