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对谢暄来说,似乎都很远很远,他的灵魂仿佛离开了肉体,高高地俯视着众人的悲痛,他的心空空的,有什么东西断裂了,离去了,他无论怎么样伸手也抓不住了——
109
109、再遇故人...
葬礼按的是农村的习俗,先在村里的祠堂停灵,有同族的亲眷过来要替老太太换寿衣,那些寿衣簇新奢华,但谢暄不同意。大家反复劝说,他只说:“外婆不喜欢这些。”
她为自己准备了洁净的贴身衣物,穿了喜欢的干净布衣,从从容容地上路。谢暄只愿再好好看看她,想再触摸她,再拥抱她,给她一点力量,给她一点温度,但她不动,脸上蒙着一块黄色的锻帕,她已经死了。谢暄的生命中经历过死亡,然而没有哪一次能让他感到这种昏天灭地的无望,他知道从此以后他再没有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但他没有流泪。
别人拗不过他,便有些生气,对韩若英说:“哪有这样的,不穿寿衣像什么样子?”
韩若英的眼睛已经哭肿了,看看表情木然的谢暄说:“随他吧,妈一向都不讲究这些。”她说不下去,哽咽出声,“妈生前最疼三儿——”旁边立刻有女眷扶住她小声劝慰。
诵经声和哭灵声交替地在谢暄耳边响起,谢暄恍恍惚惚地还记得自己小时候碰上村里的白事,那一唱三叹的哭声像一首回环往复的哀诗,很好听,便好奇地问外婆,为什么人死了要那样哭,好像唱歌一样。外婆说,那是哭灵,现在很多人都不会哭了。还说了些什么,谢暄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来吊唁的人很多,除却远近亲眷,还有外公的老战友,有一些人见过小时候的谢暄,被人扶着颤颤巍巍地过来拍拍谢暄的手,脸上的哀戚那样明显,是想到了谢暄的外公,也想到来日无多的自己。上面也派了人来吊唁,谢暄接待他们,应对得体。
但是他想到,这热闹的场面里有几个人是真心为老太太的离开而哀伤的,他们中很多人并不认识躺在那里的枯瘦老人,驱使他们来这里同一个不认识的遗体告别的原因是什么呢?
灵只停了一天,第二天天未亮便出殡。浩浩荡荡的出殡队伍朝城北的火葬场出发。老太太没有儿子,火葬场的员工建议由外孙送老人最后一步。韩若英轻轻推了谢暄一把,“三儿送送外婆——”她已经哭得没了力气,整个人衰弱得厉害。
谢暄和冯开落进了里面,看着老人被推进焚化炉,工人关上炉门,高温炉火轰的燃烧的声音回荡在耳边,谢暄的脸上平静得骇人,他感到身边的冯开落抓住了他的手。
骨灰葬在北山的公墓,那里葬了谢暄的外公,如今要将老太太的骨灰也放进去,生同寝,死同穴。高大的墓碑篆刻着两人的名字,左边是韩公松年,今年清明时刚上过的漆还是新亮的,右边是老太太的名,还未上漆,谢暄拿了毛笔,蘸了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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