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上的黑衣女仍旧在又哭又叫,像匹发情的小野猫,身上已经脱到第三件单衣,眼看就要春光乍现。这时府中的护卫已经一应聚拢过来,黑压压的脑袋凑在一处,兴趣盎然地讨论着她里面穿的肚兜究竟是什么颜色,有的说是红色,有的说是粉红,还有的说是没穿。
“阿阑?”黑衣女的眼光落到神阑身上,忽然露出惊喜交加之色。她把自己想象成一只飞鸟,从半空中俯身落下,“砰”地一声,如花似玉的女孩,就这样四仰八叉地砸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神阑眼疾手快,扯过黑衣女先前扔下来的衣裳,拦住那一道道炙热的目光。稍顷之后,黑衣女忽然动了动手指。然后,撑起两只手肘,“啪嗒”一声僵硬地直立而起,迅速穿衣结带,伸伸胳膊踢踢腿,扭扭脖子活动一下关节,把自己全身的骨头弄得嘎吱作响。
在这样的恐怖声中,周围都飞了满额冷汗。见惯此等情形的护卫们,抬头望了望天,甚淡定地感慨了一声:“唔……天黑了,现在这个,才是真正的唐门神医。”
黑衣女自我审视了一番,突然吃惊道:“谁这么无耻,对我用了百花散?”忽地又嗤笑一声,“雕虫小技,也敢到本小姐面前卖弄。”
她手指微微一动,不急不缓地从半空中变出一只药囊来,在眼前摊开,只见里面陈放着百十几种颜色迥异、味道不同的小药瓶,不假思索打开其中一个,自己喂了一颗小药丸下肚,闭着眼睛休憩了一会儿,再行睁开双目时,竟是定定地望着神阑,两眼发出那种野兽见到猎物才有的幽亮光芒。
“咱们俩说起来也有缘,此番久别重逢,你别又要对我来的啊?”神阑只觉得浑身的**皮疙瘩都被她看出来了。
以前在神迹的时候,唐疏桐便做过神主的御用医师,时间不长,后来竟不知不辞而别了。神阑对她的诡异习也算有几分了解,知她小时因高烧不醒在鬼门关转一圈回来后,就开始患上了一种无药可解的怪病,名唤昼夜分裂症。
换句话说,就是白天晚上判若两人:白日里年龄约只有十岁左右,整个一疯疯癫癫,四处惹是生非;天一黑却摇身一变,成了旷世谲医悬壶济世。因而她的记忆常常是混淆不堪的,所作所为又怪诞不通情理,故人称“鬼面唐”。
唐疏桐的眼睛越擦越亮,突然一个箭步扑身上去,一把抱住神阑,喜极而泣道:“我的神啊!我终于等到你了,阿阑你真是我的救星!我好久都没遇到像你这样死去活来的绝症患者了,我的那些刀啊叉啊都搁在箱子里快生锈了,人生毫无挑战实在无趣得紧啊!”
神阑被她触及了心里最深最痛的地方,忍不住冷着脸庞道:“瞧你这话说的,昔日在神迹之塔时,我三哥跟我患的是同一种病,兴许他还要严重得多,岂不是更具挑战么?可是你是怎么做的,你竟然不置一言就落跑了,如今还有脸来说这事?”
“你说神若他啊?”唐疏桐揉了揉自己被夜风刮得冰冷麻木的脸,瞳孔里是一种奇异的报复的神色,眼圈红了红,却仍是那种天真无邪的调调,“他该死。”
他该死。多么苍白而笃定的三个字。
神阑记得很小的时候,背上的符咒第一次发作,她发着烧整夜整夜不肯歇下,孤魂野鬼一样在花园里走走停停,嘴里说着莫名其妙的胡话,当时神处于崩溃状态的母亲,搂着她痛哭流涕道:“天若有眼,该死的必是他!”
时隔多年想起,神阑已经将当时的痛楚忘得一干二净,但甄夫人那样诅咒神若的话语,却像在她的心脏暗处埋下一柔软的刺。
表面上,母亲似乎是因为与神若之母争风吃醋落了下风,彼时爱子心切脱口而出,但神阑隐隐觉得,那是她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其实她们母女俩之间的情分单薄得可怜。从小到大,她们这些女儿便不在夫人眼里,甄夫人是个风流女子,丈夫死后不甘寂寞,常常四处寻欢,蜚声海外。
就算对亲生女儿阿阑,也是不冷不淡的,从小逼着她学这学那,除却中间在青庐山庄空白的十年,她挨过母亲不少的戒尺,甄夫人是个聪明美貌的女子,自己放荡成,却对子女的要求极其严格,绝对不容许有任何流言蜚语的产生,因而后来神阑传出绝爱咒被破那档子事之后,母亲更是变本加厉地恨着她,也恨着神若。
尽管知道,厌恶自己的母亲是有违伦常的,但每当听到这样那样的风言风语,说是甄夫人又跟哪个男人搞在一起了,看到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来,完全不顾自己为母的尊严与正夫人的尊位,与那些美貌面首成双成对,更兼听到她明里暗里对神若的怨毒宣泄,她就控制不住心里的厌恶。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往腔内那个狭窄的器皿倾倒浓稠黏腻的墨水,日积月累,来不及干涸的便发臭了;已经干涸的,便也沦为心壁上黑暗的疮疤。
其实她一直不知道,在阿阑的心里,天下间是没有谁可以跟神若相提并论的。那个没有他的世界,即使再繁华如碧落,再喧嚣如市廛,对她而言也一定是个寂寞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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