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见面正是两年前我接受『bee』的审查的时候,他作为监视员一路跟着我们几个接受审查者抵达了目的地,尽管这么说但最终抵达的也就只有我一个人而已。加上我接受审查的共计有五人,其中三人在途中落荒而逃,一人被铠虫吞噬了心死去,再也无法回到她的故乡悠达卡,而是永眠于尤萨里的郊外。
那时的我也不知是怎么的,或许是同伴突然的死亡刺激了我,并以此为契机激发出了我作为信蜂的潜能——那天我竟不由自主地进行了心弹装填,并准确无误地击中了铠虫的弱点。
而在那之前我几乎没有什么机会能够碰触到心弹枪,更别提发心弹了。
无论是我自己还是布鲁斯•布朗先生都看着四下瓦解的铠虫目瞪口呆着,全然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些什么。但虽这么说着,布鲁斯•布朗先生还是早我一步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你……曾经打败过铠虫?”
这是布鲁斯•布朗对我说的第一句话,而我则只是摇了摇头,有些惊魂未定地说道:“没……从来没有。”
不经意间我的目光再次落到了平躺在地上的那个女孩身上,她的双眸早已失去了神采,只是空洞地遥望着苍穹。我知道那只不过是一具躯壳,她的心已不在那里了。
我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心弹枪,再看了看她,然而便像个疯子一样蹲下身失声痛哭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对于死亡,我比任何人都敏感得多。
布鲁斯•布朗先生在我身旁静默着,许久之后才用严肃的声音说道:“如果你是真的想要成为一名信蜂的话,那么就要从悲伤和愧疚中摆脱出来,沉溺于其中的只是弱者。信蜂中没有弱者。”
我一脸震惊地抬起头看着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换句话说……”布鲁斯•布朗先生接着说道,“你认为身为信蜂的责任是什么?”
我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说道:“……传递信件?”
“是的,信蜂的首要责任是传递信件,同时也是传递人们的心。”布鲁斯•布朗先生冷着一张脸说道,“如果你连这点都不能明白的话,本没有成为『bee』的资格。”
我抹了抹眼泪站起来,吸了吸鼻子看着一脸坚毅的布鲁斯•布朗先生。
最终我这样对他说:“我明白了,布朗先生,我这就去送信,但请您将她的尸体带回蜂巢,非常感谢您。”
我向他鞠了一躬后便紧握着手里的心弹枪继续往目的地走去。
可是我怎么也没能想到,就在我被评定为通过,正式成为信蜂的第二天,布鲁斯•布朗先生向馆长递交了辞呈,辞去了信蜂的工作。
可是据馆长说布朗先生是极热爱信蜂的递送工作的,他也竭力劝服布朗先生留下,可是布朗先生却声称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再留在蜂巢了。
得知这个消息时,我正好完成第一次递送任务回馆,当我匆忙追赶刚离开不久的布鲁斯•布朗先生时,却终因体力不支而渐渐慢下了步子,最终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他的背影。
那时我并未明白布朗先生辞职的缘由,明明是对我说出那样一番话的人,明明是热爱着信蜂这份工作的人,却忽然自行放弃了梦想和追求。当时的我真的难以理解。可等到后来,大约半年以后我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原来布鲁斯•布朗先生也同我一样对失去了心的那个女孩心怀着愧疚,甚至可以这样认为——他心中的愧疚要比我多得多,多到足以让他用离开来逃避自己的失职。
“逃避”这一词语是我斟酌了许久之后才确定下来的,但我仍旧认为他是个值得尊敬和憧憬的人。
他当初对我所说的话,至今还深刻在我的心中,永远不曾忘记。
——信蜂的首要责任是传递信件,同时也是传递人们的心。
——如果你连这点都不能明白的话,本没有成为『bee』的资格。
我也一直将此视作人生的信条。
而当我在这时回忆起他的这两句话时,也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高修说过的话,与其说是他说过的话,倒不如是他对信蜂这个职业的信条。与布鲁斯•布朗先生对我告诉我的相差无几。
至于之前我所说的憧憬,不光是因为他对我所说的震撼人心的一番话,还因为他曾经创下的辉煌。这些都是我从馆长或是其他信蜂前辈那里听来的。
据他们说,布鲁斯•布朗先生是一个异常勇敢的人,并且身手敏捷,曾经打破过消灭铠虫西多鲁和库罗纳最短时间的记录,是个相当厉害的人。不过却仍有些争议,不少人认为信蜂只需将信送到目的地就好,不需要同收信人或寄信人多加接触,可布鲁斯•布朗先生却并不这样。说起来这一点我也是深受其影响的。
我裹紧了脖子上的围巾,心想道,不如抽空去看望一下布朗先生吧,顺便也将今日见到的布朗小姐是否同他有所关系的猜测证实下来。
第十章『bee』的审查(二)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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