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巫立行一直到农历腊月二十七才回到巫县。
目前,在整个亿县地区的布局已经差不多了。当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巫县的官员在亿县地区中是提拔最快的。
巫山本人没有任何从政经验,但从父亲的布局中发现巫立行颇为老辣。巫县原本的二把手以下,那些改革的拥护者,都被调整到其他县份担任正职一把手,而且多个部门的改革积极分子都升任到别的县份担任要职。
其他县份的一把手能够用一用的就提到地区革委会受熏陶,眼花缭乱的手法让巫山这个政治的门外汉也叹为观止。
每天上午亿县到巫县的早班车就会把当天的报纸送过来,巫山就从上面来了解父亲的操作手法,感觉就像若干年后中国政坛中的异地任职一样。
看来,父亲的政治智慧极为成熟,他所缺乏的只是一个施政方向,一个平台。当然,由于历史的原因,改革目前却不能公之于众。
1月23日,农历腊月12,是爷爷的七十四岁生日。
常言说:人生七十古来稀,爷爷在周围的人们中,是年纪比较大的老人。
这与老人的经历也不无关系,小的时候生活优越,后来太爷爷病重辍学回家,一直在巫县呆到解放。
家境并没有随着老人的去世而衰落,反而在爷爷的带领下发展得更好。毕竟爷爷是五四时期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见过外面的大世面,做事的魄力和方向是太爷爷不能相比的。
一切都是往好的方向发展,爷爷同情革命,把土地分给农民,家族转到商业上。
山城作为陪都后,巴蜀的经济蓬勃发展,老巫家也从地主转型到商人。可惜,好景不长。民党辖区内的通货膨胀实在太厉害。
临近解放的时候,巫天明这一支人土地没什么了,而生意上,剩下几箩筐法币。这些法币都用不出去,甚至买个鸡蛋也需要一大叠。巫山有次在爷爷家玩的时候,掏出一大捆,爷爷看到了黯然神伤。就是这些法币,让他们的生意一落千丈。当然,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解放的时候,定成分居然是小生产者。
总起来说,爷爷没有受过什么苦,身体很是健旺。崔大牛一伙的入狱,让巫县为之一清。曾经不敢来往的人,在爷爷的寿辰上也来了。济济一堂,院子里都摆了六桌。
当然,来祝寿的人也不乏一些钻营之人。大儿子是地区革委会主任,二闺女和小儿子是花城军区部队上的红人。
什么?你不信?那巫山带回来那些东西是谁的?
总之,寿宴相当排场。巫山带回来的海带什么的,让巫县的这帮土鳖知道了世界上除了山货还有海鲜。
爷爷在寿宴开席的时候,眼睛不断看着门口,可惜他的大儿子还在蓉城,二闺女和小儿子没在大陆。
世界上的事情,本身就没有十全十美的,孩子有出息的时候,父母高兴。可惜,长大了就各奔东西,十年八年难得见一面。
孩子要是没出息吧,心里面堵得慌,看到别人的孩子今天拿个奖状,明天从外地又是寄钱又是邮东西。至少,这样的子女能随时在身边,去世的时候也能送终。
最终,三个孩子一个也没有赶回来,老爷子的眼里有些暗淡。
平时不喝酒的爷爷,居然喝了两杯五钱的白酒。
大爹巫立翠在那里忙前忙后,阮秀远被当做国宝保护起来不让干活。
张德春大力操办,专门去城郊买了两口猪,办起了巫县最高格的九盘十二碗。有山珍,獐子麂子野兔肉;有海味,巫山回来时带的海带带鱼墨鱼。
巫山也在那里忙前忙后,年后就十五岁的他已经超过一米七了,每一个进来的人都会先问一声:是巫主任家的老大吧?
巫县给上了六十岁的寿星祝寿,是有讲究的。后辈,都要在寿星面前叩一个头,嘴里说着吉祥的祝寿话。届时,寿星坐在堂屋正中太祖像下面,前面铺一条毯子,一个个上前磕头。不过,爷爷显然不喜欢这一套。
每家的红白喜事,都有一个主持人,巫县管这个人叫总管。总管一般都由能说会道的人来充当,安排宴席以及礼仪的各项程序。这次的总管是巫家的远房家族,名字叫做巫立龙,以往巫山也见过。
巫家的排行,是“大善天立正”,巫山按照家族的排行泛正。当初起名的时候,本来准备起巫正山,爷爷一锤定音,就叫巫山。
话说巫立龙喝了一口温乎乎的白酒,清清嗓子,沙哑的声音就高声叫出来:“楼上的客,楼下的客,现在听我办交接。感谢各位亲戚朋友,爬坡上岭,来到巫府上,为我的大爸巫天明老大人庆贺七十四寿辰。首先,我代表主人家感谢你们。我大爸巫天明,生于1901年腊月12日,走过晚清、民国,终于迎来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诞生。解放以来,在教育事业上兢兢业业。现在,让我们一起祝福巫天明老大人生日快乐,鞭炮去放了。”
外面的鞭炮噼里啪啦响起,随即,他又大声喊道:“帮忙的亲戚六眷,把太祖像下面的大桌子搬开,放上椅子,前面铺一条毯子。侄男各女,孝子贤孙,上前祝寿。”
大家一一安放好,爷爷红光满面的被人扶到椅子上坐下。
巫立龙都快六十岁了,当仁不让,准备第一个上前跪下。
爷爷马上阻止:“磕头是解放前的风俗。新时代新风俗,我们今天就把磕头这一项改成鞠躬好了。”
说起这个磕头,巫山也有点发憷。特别是在先辈的坟茔前面,每逢春节忌辰月半的时候,都要在他们的坟前点亮桐油灯,怕先人外出玩回家看不到路。在点坟灯之前,先作三个揖,再叩上三个头,最后还要作三个揖。嘴里念叨着自己对先人的称谓,让他们在路上慢慢走。磕头的时候,如果是晴天还好,下雨天就麻烦,坟茔一般都在野外,一跪下去,膝盖的部位全都打湿了。
当然,小孩子在给长辈拜年的时候也要叩一个头,不过那是讨红包的_
爷爷的话得到大家的赞同。于是,一个个后辈都上前给爷爷祝寿,轮到巫山这一辈人的时候,都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这一夜,一直折腾到午夜,没办法,谁让他是爷爷唯一的孙子辈,总不能看着大姑两口子忙忙活活是吧。
奶奶一直乐呵呵地看着,时不时帮帮忙。再过九天,奶奶的生日也到了。
奶奶寿辰那一天,也热闹非凡。
巫山居然见到了山城两个姨奶奶带着她们的几个比巫山大的孙子孙女来给奶奶祝寿。真不知道她们怎么也来了,或许真是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吧。
毕竟巫立行成为地区革委会主任已经成为定局。山城这时候还没有成为直辖市,但也是副省级城市,消息传到那里也不奇怪。
巫山心里直呼世态炎凉,就是亲戚间也一样啊。
巫立行一直没回家,新的县革委会主任早已上任,就是前文出现过的巫立诚。
没办法,巫县县城里稍微有级别的人差点都抽空了,就像巫立行坐火箭上升一样,三区的巫立诚也这么快速升起来了。
其他的区里,县局都各有变动,或到其他县升职,或在本县升职。
一时之间,巫立行人离开这里,威势却是更甚从前。
对于家里的饮料厂,食品厂,巫山去看了下。这里的工人以及管理人员,刚开始可能是不得志或不得已要养家糊口来这里上班。现在,他们的收入都是国营企业的两三倍,自然不会眼红铁饭碗。
这些人一门心思要把企业建设得更好。不然企业倒了,他们也就没有了收入,一个个心里透亮着呢。
大姑父说得很清楚,谁把收入和公司的具体情况透露出去,就下谁的饭碗。
刚开始有人不当回事,结果他硬是开除了四五个这样的人。
巫山去的时候,在车间,只是观察下车间的卫生条件。
这时候的人们,很淳朴,将心比心,卫生条件不好他们自己都过意不去。
后来,在两个公司各开了一个短会,在会上的时候,把公司的具体责任落实到每一个人。
刚开始,很多人不以为然。不过,具体实行起来,效率大增,这些人大惊失色。一些岗位也做了微调,尽量做到人尽其才,材尽其用。
而对销售,办公室管理和财务上的一些建议,他们立马惊为天人。领先几十年的经验,就是在港岛和其他国家都甩了最先进的管理模式几十条街,何况商业基本为零的山旮旯里。
巫山不想过多的把精力到这里边,今后可以从港岛那边的公司派人过来,这边的人到港岛那边,交叉轮岗。
毕竟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他想要彻底扭转这个民族在世界上的地位,只有自己倒了一定的高度,说话的声音才更有力量。
要实现这个目标,只有从政。毕竟,在一个国家,经济基础是为上层建筑服务的。君不见,一些官二代动不动就搞垮一个企业?所以只有自己掌握了一定的权利,才能保护自己的企业。
对于家族企业,他只是在适当的时候给出一个方向就好。而以企业的力量去对抗国家机器,那纯粹就是在找死。巫山不可能去做这样的事情。
何况,目前他已经勉强算一个官二代了。而且,结识了这么多大人物,能够让自己在官场上少走一些弯路,少受一些不公平的待遇。真正的公平,是没有的,就是在标榜平等的米国,都不过是一句空话。
炎黄,本质上就是一个家族企业。家族企业,最忌讳的就是家族每一个人都在里面指手画脚。毕竟,在家族里面,出类拔萃的人是少数甚至没有。既然那样,何必要让家族的人参与公司的管理呢。
在公司里去了一两天,快刀斩乱麻刷刷几下把混乱的公司理顺。
农历的小年到了,巫县对小年不怎么重视。
其实,从腊月开始,只要条件允许,就有年味了。
巫县今年的收入不错,农副产品丰富起来。这时候没有城管,只有市管会。
巫山曾给父亲提过建议,市管会别再像以前一样,到处收缴别人的商品,搞什么割资本主义的尾巴。他们就在市场上维护正常秩序好了。
市管会,顾名思义,就是市场管理委员会,是对市场进行管理的,那就必须讲究合情合理。每一个摊位,根据商品的分量,收取一定的管理费用。巫县少了那批害群之马,市场井然有序。偶尔也有一些扒手,市管会派出所联手出动,又抓了一批。
巫山后来又去其他几个集市随意逛逛,每一个集市看上去都不错。叫卖的讲价的,都不像后世那么欢实。巫山看到很多人很好玩,去问价格的时候卖东西的人觉得很不好意思。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巫山感到非常欣慰。
母亲是没准备年货的,巫山甚至怀疑她会不会。
腊月初一,巫山刚回家的时候,奶奶就已经在生豆芽了。先准备一个篾条编织的竹筐,再把洗干净的稻草垫在上面,泡涨了黄豆就铺在稻草上。竹筐搁在一个木桶上,时不时用温水淋一下。木桶在厨房里,奶奶说,这里的温度高一点。南方的冬天,屋里和屋外的温度差不多,无疑厨房有火温度高一点。
巫山一直喜欢吃豆芽,不过只喜欢黄豆芽。看着豆芽一天天冒起来,巫山眼馋的样子,奶奶看在眼里,每天都抓一小撮给巫山做豆芽汤。
爷爷生日那天,在外面还买了几多块钱的豆芽。爷爷生日一过,奶奶又开始生豆芽了。她自己的生日还是在外面买了好几块钱的。
巫山突发奇想,要是一直在家呆着,奶奶会不会时时刻刻都给她的大孙子准备豆芽呢?
接着就是打豆腐了。屋檐下面有两扇石磨,大的石磨是磨玉米的,小的石磨就用来磨豆腐,汤圆浆。
奶奶说,解放前,家里专门有一个长工负责推磨的。后来,家境不好,雇不起长工了。可能是巫家人对他挺好吧,每天专门来给家里推完磨才走。当然,巫家再落魄,一顿饭还是供得起的。
解放后,成年的父亲负责给家里推磨。后来,大爹他们逐渐长大,父亲又成家了,推磨的活自然落到他们身上。
巫山不可能让爷爷奶奶推磨的,于是,奶奶拿着一个汤勺,把泡涨了的黄豆和水从磨眼里倒进去,巫山就不停地推着。
奶奶比爷爷小一岁,也七十三岁了。不过她的动作相当敏捷,每一次喂磨都飞快的把汤勺往磨眼里一倒。有时候看到有黄豆在磨眼外面,还飞出勺子很快地扒拉进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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