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云苏看了过去。
“一是跟着小爷我去寻个清静地……”见段云苏直接刮了他一眼,姬夙挑眉一笑:“二便是直接将赵贺辰的脑子再摔上一次,没准一摔就摔好了。”
若是这般简单,安亲王妃就不用操心这么多年了,段云苏对这两个法子持无感态度。
这日,朝锦院中一片安静,下人小心地走动着,生怕吵着了屋内之人。
赵贺辰醒来时,外边正飘着纷扬的大雪,他掀起了被褥,呆愣地看了一下左右,又睁亮着眼看着窗外的景色,似乎有些失神。
“少夫人,府后那梅花长得真好,可惜了您要赶着回来,不如等姑爷醒了,叫他陪着小姐再去一趟罢。”
屋外传来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赵贺辰将视线慢慢从窗外转了回来,只见谷秋正扶着段云苏走了进来,段云苏披着一身貂皮大氅,手中只执着一支梅花,那露出来的纤纤玉指已经被冻得微红。
“待会你与听荷过去一趟,采些梅花回来,我做些梅花糕尝尝。”段云苏见谷秋替她解下大氅,抬脚便走近了屋里,却见床上之人正呆坐在床沿之上,愣愣地看着她。
“辰辰醒了?”段云苏惊喜不已,疾步上前,看着他那迷蒙的眼神,脚步一顿。
赵贺辰看着半晌,低声唤了句:“苏苏……”
段云苏心中一松:“辰辰让苏苏看看,可饿了?可想要吃东西?”
她伸手号脉,听着那脉象沉稳有力,心中的担忧全都放了下来。
却见赵贺辰握住了她的微凉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地呵了几下,将自己的大掌捂住那小手,那眼中笑意如璀璨流光般的动人:“辰儿要吃梅花糕。”
“好,辰辰想要,苏苏给你做。”段云苏低头在他脸上轻轻一吻,看着他那一如往日清亮纯透的眼睛,心却是一点一点的往下沉。
赵贺辰站了起来,手臂一张便将人整个搂进了怀中,那枝梅花簌簌落下几瓣洒在地上。只见他留恋地埋头进段云苏的颈窝,轻轻蹭了几下,低喃着:“辰儿睡了好久好久,辰儿想挣开眼睛,可是辰儿好累。辰儿见到了好多奇怪的东西,还见到了苏苏,辰儿看不清苏苏的模样,但辰儿一眼认了出来了。苏苏一会拿着小小的刀子,一会又拿着草药,一下子在天上飞了,一下子又进了个铁盒子里跑掉了。辰儿追啊追,可是追不上……”
段云苏心中“咯噔”一声响。
“苏苏可是天上的仙女,所以有那些稀奇的东西?”赵贺辰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子,双手却是紧了紧。
“那不过是个梦罢了,辰辰定是太累了,所以梦见了奇怪的东西。苏苏是将军府的嫡女,再平凡不过的人呢,怎么可能会是天上的仙子?”段云苏回抱着他,靠在了他的胸前,内心却是忍不住的一阵汹涌翻腾。
赵贺辰,怎么会梦到这些东西?
“辰儿就知道苏苏能把辰儿救回来的,辰儿真的好开心。”赵贺辰毫无预兆地便吻上了怀中之人,一手环住段云苏的腰,一手怜惜地轻抚着她的后背。
那浅尝的吻让段云苏心中一颤,手中的梅花枝不知何时落在了地上,伸手便那人宽厚的肩上,两人相抵缠绵,段云苏睁开微阖的眸子,却看见赵贺辰眼含薄雾,双目微红,不知为的是哪般。
四目相对,那人抿嘴一笑,抵着段云苏的额头,后又在那眼脸上落下一吻。
赵贺辰醒来了,消息不一会便传到了睦清院,安亲王妃心头的重石总算落下了。她来到朝锦院时,见着的正是两人在雪地中牵手走着,安亲王妃清咳了一声方走了过来。
“云苏莫要贪玩,雪地可是容易滑着呢。”安亲王妃说道。
“娘亲,有辰儿在呢。”
安亲王妃看着赵贺辰纯稚无邪的笑颜,脚步一顿,侧头疑惑的看了眼段云苏,后又嗔骂道:“辰儿也是刚好,也不能着了凉。你们俩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让娘亲跟着操心。”
段云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辰辰咱回去罢,辰辰今日的药还没吃呢。”
赵贺辰闻言眉头一皱,不满道:“辰儿已经好了,才不用吃药。”
“苏苏是大夫,苏苏说了算,辰辰居然怕喝药,小心以后宝宝知道了笑话辰辰。”果然,段云苏话音一落,赵贺辰的眉头拧得更紧了,很是不愿意的点点头。
安亲王妃一边看着,眼底带着几分沉重,方才的轻松早已不见。她拍拍赵贺辰的身子,扯嘴笑了一下:“辰儿身子向来都是极好的,你爹爹可是想着见你呢,只是下着雪娘亲没让他出来。辰儿不妨先过去,娘亲送云苏回屋。”
一听不用喝药,赵贺辰哪里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他闻言很是兴奋地点点头,回头看着边上伺候的赵方,直接拉了过来一起去了睦清院。
看着那消失的背影,安亲王妃这才放下了脸上的笑容,微微叹了一声:“云苏你且实话实说,辰儿如今这模样……”
“云苏也不知晓,想来是没好罢?”段云苏的眼中亦是带着淡淡的忧伤,姬夙不止一次说起,沁魂蛊解了赵贺辰也一定便会好了起来。只是如今真正见着,才知道这心里边的落差是这般的大。
也许赵贺辰真的是要这般,痴傻地过上一辈子?
“没想到这生死关上走一趟,却依旧是这般的结果,娘亲本就不该抱太多的希望,如今见着,心里边可是空落落的难受。”安亲王妃叹了一口气:“不过解了蛊终是好的,最起码辰儿能健健康康地过着以后的日子。”
段云苏看着天空飘落的雪花,那朦胧的天际让心底染上几分愁绪。
不管这结果是何,自己早已做好了决定。便是一辈子的痴傻,她也可以带着孩子陪着他。她甚至还曾这般的安慰自己,最起码这人痴了,不必理会那世间的纷争,干干净净地过着,倒也是件好事。
腊月十二,京中传来探报,熙国与天显两国欲联合兵马,齐齐对抗熙国西南边境守卫,夺取那行商之道,北国正持观望态度,四国战事一触即发。
金銮殿内,百官朝觐,规规矩矩地站着。景帝龙颜大怒,他们也只能垂头受着。
“陈大人,你前日才说那西南战事无碍,今日朕便听到这完全不一样的军报!你可有何要说的?”
景帝沉声呵斥,面容很是憔悴,比起之前似是老上了十岁,脸上带着病容,身子也瘦上了许多,激动之下居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那被点名的陈大人擦擦额上虚汗,出列道:“回皇上,驻守边境的刘将军带兵领将多年,又岂会输给那小小的豫国,皇上莫要急躁。”
“陈大人此言差矣,如今这进犯的可不止豫国,若是天显也搀和了进来,西南中的那点兵力根本就不足以抵抗。”左手边上有一大臣出言指责,又说道:“依臣的看法,还是要派上一大将,领着兵马前去支援。”
“这兵马岂是随便能乱调的?那临近北国的疆土也是要仔细守着,处处都是要用上兵的时候,可不能乱来原本的布置和打算。”
“皇上,敌国举动实在是太过猖狂,我方将士处处受挫。依臣所见,该是派有威望之人率领兵马前去镇领,定要稳住军心,方可战无不胜。”
重臣你一言我一语,殿中进言之声一个压过一个,各持自见,针锋相对。龙椅上的景帝似是有些烦心地揉揉太阳穴:“那依爱卿之见,该是派何人率兵前去?”
那陈大人又是站了出来,拱手答道:“臣认为这最合适的人选,莫过于太子。太子乃一国储君,领兵前去定能让士气大振,更是更压住敌国的威风,此乃一举两得之事……”
“望皇上三思。”一低沉有力的声音自大殿门边响起,众臣回头,只见安亲王正转动着轮椅进了来,脸色沉的骇人。安亲王在椅子行了一礼,说道:“皇上,如今形势有变,太子该是留在宫中学着统领全局,指挥谋划。纵观全局方是一国储君最该学会的事,依臣鄙见,二皇子等人也是皇室中人,如今威望亦是不浅,不妨派了前去。”
安亲王多年未曾在金銮殿上见过,近日虽多在宫中走动,但却未直接在早朝中同群臣论事。安亲王的出现,让不少人的心思霎时间打响。
此人定是支持着太子一党,皇上对这亲王也算是亲切,自己该站在哪一边,又该怎么谋划,这可要想个清楚了。
只是那二皇党的人岂会让这突然出现之人坏了自己的算盘,光禄寺少卿高大人站了出来道:“安亲王多年未参与朝政,有些事怕一时之间未看得明白,太子出征绝对是利大于弊,二皇子的威望又岂能与太子相比。”
那太常侍卿周大人也是站了出来,语气带着暗讽:“听闻安亲王近些时日同北国之人有过往来,不知是否真有其事,打的又是何主意?你存心阻了太子出征,可是打算将那西南的战事置之不理?”
与北国来信?安亲王看着那周大人的眼光一沉,之前为帮辰儿寻到那姬夙,确实是送了不少书信,更是遣了亲信过去。这周大人真有能耐,居然一直在盯着他安亲王府?
“可有此事?”景帝闻言将视线落在安亲王身上,脸色平静无波。
“臣不过是为犬子寻那治病之人,周大人好生的本事,本王倒是不知周大人原来还喜欢偷窥着我王府的举动。”安亲王朝着周大人一声冷哼。
自己不过是刚好起来没多少时日,这些人便已经留意着他王府举动,可是在是太看得起他安亲王了!
“如今四国关系紧张,又岂是能随意往来。”景帝带着深意看向安亲王,一拍龙椅下了定论:“今日起安亲王便留在王府之中,没有朕的召唤,谁人也不能召了王府中人进宫。便如陈大人所言,兵部准备一应物事,两日之后太子领着四万兵马亲征,定要讨伐了那豫国!”
“皇上!”安亲王急红了眼。
“今日便到此为止,退朝!”景帝不理会安亲王的声音,直接站了起来,一时间气血不足身子晃动了一下,又咳嗽了起来,身边的刘公公急忙上前替他顺了顺气。
后宫之中,听到太监打听回来的消息,皇后直接摔碎了手中的青花杯盏,脸上瞧不见了往日的端庄优雅,空留一分狠厉在眼中。只见她不忿地站了起来,厉声说道:“都是一群老滑头,居然敢将我皇儿推了出去!”
“皇后娘娘息怒,皇上已经是下旨,这事怕没得再更改了罢。”身边伺候的老嬷嬷安慰道。
“皇上就是越发的糊涂了,往日对禛儿可是不错,如今却是每次见着都爱挑刺儿!”皇后难掩心中的愤慨,对皇上也多有埋怨。
老嬷嬷大惊,急忙阻止了皇后的话:“娘娘慎言。”后宫不得参与朝政,这皇上是对是错可也是说不得的。
“你让我如何息怒,可是见到了,今日皇上如何说的?安亲王府中人不得进宫,这明面上是落了安亲王面子,实际上还不是惦记着那些人。想他们避开着这纷争,岂是那般的容易!便是以后皇上病重,这段云苏也不用进宫来了,明摆着就是想护着那赵……”
“我的娘娘!还是莫要说了罢。”老嬷嬷急忙堵住了皇后未能说的出来的话,心里边扑通扑通地跳的厉害,若是有心之人听到了,定要是抓着大做文章了。
“我忍了这么多年,如今连说说都不行了?”皇后突然间红了眼,哽咽道:“我的禛儿又有哪里不好,为何要去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其他的人便窝在一边什么都不管,我这做娘的看不过去啊!”
“可是娘娘你这般怨着又能有何好处,皇后您仔细想想,太子从得意到受挫,那安亲王府可都是一直支持着太子的人。若是娘娘与王府闹了什么不痛快,到头来还不是拖了太子的后腿。”老嬷嬷掏出手帕给皇后娘娘拭了泪。
见着皇后那微红的眼,老嬷嬷心里边也是不好受。自己跟着皇后可不是一年两年的事,自己得皇后重用,感情也是不浅的,许多事情皆是有些了解:“皇后您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母,太子是您的亲儿,有些东西本该就是你的,也莫要怕还会出了其他的问题。”
皇后闻言深深地吸了口气,将心中的不忿与怨恨全都压在了心头:“今日是本宫急躁了,本宫便再看着。那些人全都撤回来罢,今时今日的状况,也不是惦记着那点恩怨的时候。”
老嬷嬷松了一口气,皇后看得开,那是最好的。不过依她所见,那人根本就不会是太子的阻碍,为何皇后偏生要这般忌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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