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一震,偷偷瞄了瞄小宝,心里嘀咕着:“莫非那人真的是两广总督的手下?那这位魏大人……”小宝一看明珠的神色,肚子里又好气又好笑,骂道:“猪脑袋!你不看看是老子胁持你的上司,还是那狗贼胁持你上司?!”明珠有些畏缩地指了指那些被骁骑营士兵围困着的前锋营的残兵败将,呐呐道:“那……那……”小宝一挥手,说道:“放了!”随即向明珠解释道:“先前看见双方缠斗,不明情况,只好先制住再说,以防万一嘛,明大人可要理解哦。”
明珠见小宝放了人,心里一宽,神色一定,心知小宝倒无加害之意。脑筋开始活络起来。明珠想了想,向多巴图拱手喊道:“这位想必是多大人,看来咱们有些误会而已,这位魏大人相貌堂堂,位高权重,圣眷正宠,哪里会是抢贡的匪类?而您手中的桌大人更是当朝熬中堂的弟弟,此番南下乃是奉皇命公干,更加不会是抢劫上贡,造反之人,您看……”
多巴图听得心头一震,暗想:“位高权重,圣眷正宠?皇家一系的人马?!这小子可是知道计划之人,这次当真是麻烦之极!”随即喝道:“这位魏大人在哪部任职?”明珠闻言,心头一喜:“这话说得有点转机了!”
明珠转头看着小宝,因为他也不知道小宝到底是什么官职。小宝听得一呆,心里骂道:“我靠!老子有个屁官职,难不成自掀疮疤,说是钦差大臣啊?嘿嘿,老子其实是在天地会任职,青木堂堂主是也!”
小宝想来想去,也想不到说什么官职好,突地灵机一动!大声说道:“我乃大清正红旗的牛录额真!这个领……超品衔!”在场绝大多数人听得当场呆住。一会儿,多巴图那边人马爆出一阵轰天大笑。
多巴图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大笑着说道:“奇哉怪也,大清的牛录额真怎么成了超品的了?哈哈哈哈!”小宝被笑得满脸通红,心里大叫糟糕,出丑了。想着,回头狠狠地盯了赫业一眼。
科隆也暗暗好笑,低声对小宝说道:“牛录额真等于佐领一职,乃是满旗旧制军职。比我这千总管带还要略小……”小宝低声回道:“那为什么赫业那三个家伙对我奉若神明?老祖宗前,老祖宗后的?”科隆耸耸肩,说道:“我也不清楚。”
多巴图心下大定,恶狠狠的说道:“在场的最高衔制就是本官,本官乃两广总督麾下的广东提督!领正二品衔!依大清军律,尔等众人必须听从本官指挥,本官令你们马上放下武器,下马接受检查,以断定你们是否抢劫上贡的贼人!”
小宝大怒,回骂道:“你他妈去死,你说你是提督,就是提督了?老子还是总督,上将,军委主席呢!我现在命令你脱掉裤子让老子打屁股!”多巴图不屑地说道:“你这黄毛小儿,毛都没长全。什么狗屁牛录额真!回老家吃奶去吧,小东西!哼,区区个牛录额真,替本官擦鞋提马桶也嫌小!”
没待小宝答话,在旁的莽依图和喇哈达齐声大喝,怒骂道:“贼子狗胆,敢辱骂我正红旗的掌旗牛录额真老祖宗?!我等正红旗麾下儿郎与你没完!”
多巴图哈哈一笑,说道:“你们也是正红旗的??……这黄毛小儿做你小侄子还差不多,还老祖宗呢!”说完还笑着自言自语:“有趣,有趣,老祖宗,老祖宗!……老祖宗?……掌旗?……掌旗牛录额真???”多巴图说着说着,面色凝重起来,渐渐竟变得铁青,说话也颠三倒四,结巴起来。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正红旗掌旗牛录?!胡说八道!”多巴图失态地吼了起来!喇哈达回骂道:“去你妈的,你才胡说八道!”多巴图定了定神,紧张地说道:“你们俩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有掌旗牛录额真的?!那少年当真是掌旗牛录大人?有何凭证?!”
莽依图嘿嘿冷笑,说道:“小子,现在知道害怕了?!老实告诉你!我们是正红旗下的精兵悍将,这位魏大人就是我们的掌旗牛录额真老祖宗!你知不知道你已经酿成大错!赶快过来给老祖宗请罪!不然正红旗嫡系人马定将灭你九族!”
多巴图沉吟了一下,也顾不得在场人多口杂,事关重大,不得不问清楚事情。便试探地说道:“你是关外来的?”莽依图奇道:“你怎么知道的?”多巴图神色又是一变,问道:“你是赫里合台家族的?还是喇哈拾家族的?又或是阔赫纳拉家族的?”莽依图大奇,问道:“你是谁啊?除了阔赫纳拉的,都有人在。咦,怪了,你怎么这么清楚?难道你也是三大家族的成员?”多巴图脸色一沉,骂道:“混帐东西,怎么混到御前亲兵里面去了?忘记祖训了么?你们是不是背着家族,自个偷偷跑出来的?!”
茫依图满脸通红,嗯嗯呐呐说不出话来,赫业听得脸色大变,赶紧说道:“大人莫非也是家族成员?那大人现在同样也是……”多巴图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道:“我不是你们家族的成员,闲话少说,这掌旗牛录使到底是什么回事?!有何凭据!”说罢紧盯着小宝,神情急迫而紧张。赫业答道:“老祖宗手上有掌旗令!难道这还不算凭据么?”
小宝在旁冷眼旁观,心里嘀咕着:“看来这多把图跟那劳什子令牌有些关联……不好!难道是知道老子的光荣史?大事不好!准备开溜!”想着,正打算悄悄退却到队伍里面。
刚好赫业一把拉住小宝,低声说道:“老祖宗,您可要救救我们啊!看来此人跟我们家族有些关系,您有所不知,我们家族里规定不得进入关内在朝廷内任职的。要是这家伙传话到了关外家族里面,我们就死定了!”
小宝环视四周,众目睽睽之下,跑又不是,躲又不是,那武艺超群,轻功卓越的师父又不在,更惨的是身边连一个青木堂的人也没有。只好硬着头皮,从怀里掏出那块小令牌一晃,大声说道:“喏!看清楚了哦!老子这令牌可是家传的!自打懂事就戴在身上的了!”
多巴图听得小宝说是家传的,眼睛更是一亮,但是小宝作贼心虚,只敢拿出来一晃,隔得又这么远,哪里看得清楚?只好忍着气低声下气地说道:“小兄弟,太远了,实在看不清真假,能否借来一看?”
小宝笑骂道:“你当老子是白痴啊?笑话!借给你看?拿肉包子打狗啊?反正这令牌肯定是真的,是老子的家传宝物!”
赫业见机插嘴说道:“多大人,这令牌倒是千真万确的,与传说中的圣令一模一样,您也知道,圣令的质地是不可能仿制得了的!”多巴图眉头一跳,追问道:“你是哪个家族的?”赫业硬着头皮说道:“卑职是赫里合台家族的,还望大人不要将我们在御前亲兵任职的事告诉家族知道。”多巴图一愣,说道:“你知道圣令的式样?……”随即冷笑说道:“你们倒是好大的胆子,嘿嘿,还知道圣物的式样?!……看来你们……”多巴图突地一顿,继续说道:“不过你们干什么,我也管不着。”说罢,硬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向小宝讨好地说道:“小兄弟,那你要怎地才能将令牌借我一看?一切好说嘛!”
小宝心里嘀咕着:“这家伙之前那么拽,现在却是低声下气,一脸淫笑,非奸即盗!肯定有阴谋的说!他妈的,这令牌万万不能给他!干脆开个最最不可能的条件!嘿嘿!”想罢,小宝嘿嘿一笑,说道:“要看令牌?可以!先放了桌布泰,然后把你抢到的贡银交给我,最后自绑双手,来到我跟前,任你看多久都没问题,嘿嘿!”
多巴图脸色阴晴不定,沉吟片刻,咬牙说道:“贡银交出来也无妨,反正大家都是为皇上办事,谁夺回被那些被抢的贡银都是一件好事嘛。之前大概是一场误会,既然是误会,桌大人自然要松绑。不过,之前双方火拼一场,手下兄弟难免互有仇视,最好还是让我手下弟兄撤走。以免再出篓子。至于,自绑双手。倒不是信不过小兄弟,只要能先把令牌借我一观,辨清真伪。只要真是那块圣令,核实了小兄弟的身份,在下定当自绑双手,负荆请罪。任凭小兄弟处置!”
小宝闻言,大为惊讶,没想到多巴图如此好说话!明珠听得大喜过望,连连向小宝猛打眼色。小宝心里打了个突,暗暗叫道:“有阴谋啊,有阴谋!天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馅饼掉下来?八成是想挖个坑套老子的,虽不知道这猪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用那么大一笔银子拿来当诱饵,肯定是要钓老子这条大鲨……大鲸鱼的!”小宝想罢,摇摇头说道:“既然多老兄信不过本人,那就算了,不看也罢。也用不着说些花言巧语来骗我们,嘿嘿!但若你想用桌布泰来威胁我们,那就是大错特错了!我们是坚决不会与恐怖分子妥协的。就算你杀了他,顶多拖延一下时间,让我们帮桌布泰收尸,而你就趁机逃跑而已!”
明珠听得差点没吐血,有这么样子的谈判么?这不是明叫人家砍了桌布泰么?多巴图闻言当真是哭笑不得,这少年当真是小孩儿心性,城府不深,但又疑心颇重,其奸似狐……!!!想到这里多巴图灵机一动,嘿嘿一笑说道:“既然如此,本官也不好多说。莫非魏大人是想让我们和前锋营误会加深,再来火拼一场?”
科隆听得脸上一红,心道:“小宝你说话也太露骨了。”小宝倒是面不改色,哈哈大笑说道:“多大人倒是挺会挑拨离间的!”多巴图面色一整,冷峻地说道:“既然咱们都不想打个头破血流。那么就各自散了好了,到时候大家在朝廷上奏折说个明白就是了!哼!不过咱们军队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若魏大人同有此意,还请滴血为证!要不然大家马上就来个鱼死网破!”说罢多巴图随手扯下随身玉佩,手指一摸刀刃,挤出几滴鲜血,滴在玉佩上。
小宝贼眼溜溜,看了四周一下,暗骂道:“这些前锋营的白痴,刚放了你们,居然挤在周围看热闹?!他妈的,若是多巴图那猪头狠劲一发,冲过来跟我魏大人来个鱼死网破,这周围挤个水泄不通,那老子岂不是逃也逃不快?!◎¥◎#%…¥#气死本大人也!”
小宝权衡一下,无奈之下只得依样画葫芦,小心翼翼地割破了点皮,滴了几滴鲜血在令牌上。科隆则看得一头雾水:“军队里哪有这样的规矩啊?滴血为盟啊?”多巴图见在旁的赫业看得一脸古怪神色,心里暗暗又明白了几分,随即大声说道:“看!本官之言决无虚假,天地为证!血都渗入玉牌里面了!”
小宝更是大为奇怪,血会渗入令牌?泥做的还是棉花做的令牌啊?难道发个狗屁誓言又或这个什么之约真的会违反物理常规?不由得低头看看自己的令牌。一看之下,不由得毛骨悚然,通体凉遍。滴出的几滴鲜血竟然当真渗入这块令牌中,消失得无踪无迹!
明珠等人在旁看到小宝呆如木鸡的样子,不由得聚了过去一看,却看不到什么,正一头雾水的时候。却见小宝猛地再使劲挤了好些鲜血滴在令牌上,只见那鲜血真的象渗入泥土似的,慢慢地渗进令牌中去。众人大骇,惊得张口结舌,作声不得。赫业在旁看得又惊有喜,情不自禁回身向多巴图语无伦次地大叫道:“血渗进去了!神迹显灵了!神迹显灵了!”
多巴图远远看到众人表情,心里已经颤抖不已,再听到赫业的大叫,心下再无怀疑,竟旁若无人地放声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欣喜,充满了凄酸。
小宝此时脑中混乱之至,自小根深蒂固学到的常识仿佛全被颠覆了,科隆在旁忍不住自己也割破手指,滴了几滴在令牌上,但是却毫无渗象。明珠见状也依样画葫芦,滴了几滴下去。同样是凝在令牌表面,根本没有任何异象。众人大叹神奇之际,也发现了多巴图的异状,纷纷回身看个究竟。
小宝心里不住地安慰自己,暗暗说道:“意外,纯属意外!……老子一定不会有事的!……天啊,什么回事啊!难道是这猪头有意陷害老子的?苗疆的蛊毒?马来西亚的降头?呜呜呜,到底是什么鸟回事啊?这次真是鱼塘里翻了航空母舰了,还是被这贱人暗算了!看着家伙笑得多奸?多舒畅?他妈的!老子跟你拼了!”悲痛恼怒之下,正欲举手下令冲杀过去,忽地感到手中竟暖热起来。小宝定睛一看,那令牌竟渐渐开始变色,由黑色转变到红黑色起来,小宝不由得咦的一声叫了出来,呆呆地看着手中令牌。
令牌渐渐热了起来,颜色也慢慢转向红色,小宝吓得随手仍在地上,众人目光又被小宝的一声惊叫引了过来。大家顺着小宝的目光看着扔在地上的令牌。那令牌已经变得通红,竟渗出一丝丝红烟出来!众人眼睛瞪得犹如铜铃般,直盯着这怪异现象。就连多巴图也被对面的情况吸引,停止了大笑,留神注意。而桌布泰早就停止挣扎,瞪大着牛眼当观众了。但是看不到详细情况,只看明珠等人目瞪口呆的样子,就心痒痒的了。后面的兵卒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但清军军纪严明,倒也不敢随意发出声响,这样,现场显得一片寂静。
那令牌飘出来的红烟越来越多,在空中竟慢慢聚在一起,风吹不散!红烟越聚越多,竟渐渐显出个轮廓来,众人看得张大口,简直可以赛个鸭蛋进去,有甚者连口水流了下来都不知道,实在是惊呆了。
小宝一声惊叫,喊道:“那……那是只狗!红色的狗!”只见那股红烟聚成个小狗模样,不知道是否是风吹的缘故。居然还会动的样子!那小狗仿佛听得动人言的样子,听得小宝惊叫,仿似回头看了一眼小宝,便腾在空中,越来越大,轮廓越来越清晰!赫然是只红色的狐狸!
赫业啊的一声惊叫:“火狐圣灵!”竟一下子拜伏在地,而小宝身后的骁骑营士兵们竟有相当一部分,稀里哗啦的纷纷下马呈五体投地之势,拜伏在地,有的还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祈祷似的。在场众人在带动之下,相当一部分虽是不明什么回事,但神迹在眼前,也情不自禁地双腿一软,跪在地上。跪拜在神灵面前。
那火狐显形后,越聚越小,有若实物,在天上晃悠了一会,竟朝着小宝一头冲下来。小宝正呆呆地仰头看着,见状吓得魂飞魄散,立马撒腿就跑,当真是慌不择路。边跑边叫道:“救命啊!鬼狗啊!”那火狐追在小宝后面,见得小宝吓得魂飞魄散,见路就跑。无奈之下,飞上天空转了一圈,一声清啸,有如利箭般射向天际北方,消失不见。
众人久久还回不过神来,小宝见那火狐跑了,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坐在地上歇息起来。无意中看见身边有个一个大家伙被绑着,嘴里塞着布块,瞪着牛眼盯着自己,小宝不禁一愣,转眼竟看见多巴图站在身旁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手里还拿着明晃晃的刀子!小宝竟慌不择路,跑到了多巴图这边!而众人心神被着火狐圣灵吸引,也没注意到小宝竟跑到了多巴图那边去了。
小宝只吓得心胆皆裂,转身就跑,可惜来不及了。衣领被多巴图一手抓过,一手拿着刀子架在小宝的脖子上,低声喝道:“别乱动!”科隆见状大惊,大喝道:“不要乱来!万事好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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