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行,那快走!”石大海一把勾住暮青的肩膀,俩人哥俩好的往茅房去了。
月杀盯了石大海的手一眼,但任务在身,他并未表露什么。
“伍长!我回营了,你小心别掉茅坑里!”刘黑子学着那少年的性子在背后喊了声,便独自推着泔水车往南大营走去。
月杀见暮青的身影消失后,便也推着粪车往北大营去了。
暮青和石大海勾肩搭背的到了西大营的茅房,一进茅房,石大海便赶紧把手放下了,顺道瞥了眼暮青的脸色。
暮青戴着面罩,月光从茅房墙上的小窗外洒进来,照见一双冷若寒星的眸。
石大海沉默不语,他知道,都督定非因为他勾肩的事生气,而是西大营今夜守门的那俩守卫的屁股要倒霉了,不是鞭子就是军棍!
石大海要留在西大营,他要等暮青等人先得手才能行动,因此只需装着拉肚子蹲在茅房里就行。暮青却要往东大营去,她摘了面罩,对着月光无声对石大海说了句见机行事,随后便出了茅房。
她假装回南大营,一路上却留意着望楼上的岗哨和西大营的巡逻哨,走到二营附近时往一个营帐后头一躲,躲进了望楼上岗哨的视线死角。以前,暮青从军西北时,新军营是五人一伍,一伍一帐,水师到了盛京后便改成了大帐,一什一帐,一个营帐里有十人。到了夜里,除了有巡逻哨外,各营帐外还需有一人看守,以防营帐内有士兵随意出帐。
一个营的编制是两千五百人,两百五十座营帐,一眼望去,营地甚广。但正如韩其初所言,西大营二营的夜防疏漏懒怠,不少值夜的兵在营帐外头打瞌睡,有的干脆坐在地上倚着帐子睡觉,暮青一路在二营的营帐间潜躲深入,甚至发现有个营帐外连值夜的都没有。
元修带兵如子,但治军甚严,新军当初在西北边关时,营防也是很严的,入夜后在营房间穿行者必斩,无军符腰牌者以奸细论处!但来到盛京这两个多月,她不在营中,军纪都散了。
暮青一路摸潜,越是深入,心中越冷,她摸到一处营帐后,抬头时见望楼上的哨兵要转身,她闪身便绕着营帐躲避,一转头却看见一队巡逻哨正往她的方向走来。
前有巡逻哨,后有望楼岗哨,眼看着,她就要无处可躲。
月杀有粪车作掩护,一路顺利得多,他连营区间的水壕都没淌。水壕是挖在各营区间的壕沟,引水灌入,作用形同护城河,一是为了防止各大营之间的兵擅自走动,二是如遇火攻,可防火势蔓延到其他营区。
水壕间有通行的吊桥,用于操练时或战时调兵,方便大军通过。夜里因有泔水车和粪车通过,吊桥会放下来一座,月杀赶着粪车一路无阻地进了北大营。
北大营乃前营,夜防严密些,路上经过的巡逻哨见月杀是一人推着粪车,都查看了他的腰牌,但无人认出他不是腰牌上的人。
一个大营万余人,各伍轮流运送泔水和粪水,大半年也轮不上一回,瞧着都是眼生的。
月杀赶着粪车一路走一路冷哼,他没执行多万军之中烧营的任务,原以为有些难度,没成想如此容易。这支水师终究还是太新,夜防、岗哨、军纪、警惕性皆属下乘,这等大营,莫说让他万军之中烧营,便是让他万军之中取将领的首级也未尝不能。
月杀本可以借着粪车的掩护走到离军侯大帐最近的茅房,但他这大半年少有活动手脚的时候,进了军营原以为能放开手脚松松筋骨,却没想到一路上如此容易,因此他赶着粪车就到了北大营一处极为偏僻的茅房,把粪车一停,就想摸潜深入,但他刚把粪车停下,远远便看见一队巡逻哨走了过来。
那队巡逻哨瞧见粪车旁只有一人,远远便问:“前头是谁?为何只有一人?”
“那个拉肚子,在西大营等着。”月杀依旧用这一路上的说辞。
那队巡逻哨走了过来,为首的看军袍是个什长,他打量了一眼月杀,问:“你的腰牌呢?”
月杀把腰牌一解,递了过去。
这是一路上他遇到的第五拨看他腰牌的人。
那什长看了眼腰牌,又打量了一眼月杀,月杀等着他把腰牌还回来,那人却将他打量得甚是仔细,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你……我咋瞧着你小子哪里有些古怪?你是一营四屯十伍的,你们伍长和屯长叫啥名儿?”
刘黑子赶着泔水车进了南大营,他腿脚不便,却不敢去驾马车,他不知军营里送泔水的平时驾不驾马车,怕像暮青解腰牌时那般遇险,因此不敢自作主张,只能一步一步的靠腿走。
起初尚能装腿脚灵便,但走得远了脚踝便疼得厉害,春夜深寒,少年的额头上却见了细汗。
“站住!”这时,一队巡逻哨唤住了他,“怎么就你一人?”
“我们伍长拉肚子,在西大营的茅房里呢。”刘黑子转身道。
“你的腰牌呢?”
“这儿!”
刘黑子将腰牌递了过去,那队巡逻的借着月光低头瞧了瞧,一抬眼正巧看见刘黑子额头上的汗,不由问道:“这大冷天儿的,你咋出了这么多汗?”
刘黑子心里咯噔一声,但想起他假扮的那少年的性子,不由嘁了一声,道:“一瞧就是没去后山送过泔水的,要不小爷跟你换换,瞧瞧你出不出汗!”
“嘿!”那为首的兵先是一愣,随后便恼了,“你小子横啥横!”
“小爷就这脾气!”刘黑子一把将腰牌拽了过来,横道,“不服干一架!”
“干就干!”那兵也是个暴脾气,提着他的衣领就要打架。
刘黑子鼻孔朝天,哼哼道:“干架可以,不过得小爷告诉你,泔水还没送完,要是今夜送不完,明儿伙头营里恼起来,不让你吃饭可别怪小爷!”
“你!”
那兵一怒,刘黑子拍开他的手便顺势往车辕上一坐,恶劣地笑道:“要打日后再打,别妨碍小爷办差。”
说完,他架着马车就走。
既然他对这队巡逻的兵说自己这满头汗是累的,那当着他们的面儿驾马车走应该不会惹人起疑。
那兵眼睁睁看着他走远了,气得指着刘黑子的背影道:“三营二屯八伍的小子,给老子记住他!明儿去他营帐里,老子非跟他打一架不可!”
“军中私斗是要挨军棍的。”这时,后头一个兵咕哝道。
“挨啥军棍?都督又没回来!”那领头的兵回头就骂道,刘黑子却已驾着泔水车走远了。
他没将泔水车赶到伙头营,伙头营离军侯大帐太远,他腿跛,路上容易遇险,因此他驾着泔水车沿西路而行。
西路紧邻大泽山,地势呈山坡,与望楼之间有死角,可寻死角潜入——这是韩其初的话。
西路在大泽山脚下,不止地势呈山坡,枯草还很茂盛,一间茅房就建在不远处,刘黑子停下马车,将泔水车停到茅房里,出来后便猫在枯草里,沿着山脚下的山坡往南大营深处潜入。
他一边潜一边数着营帐,待来到南大营中段山脚下时,他停了下来。
接下来便不能再沿着山脚下行进,而是要深入大营中心地带了。
他面前十步远处就有一座望楼,望楼因临近山脚下,底下枯草丛生,足有半人高。刘黑子趁着那望楼上的岗哨转身之际,悄声潜入了望楼底下,伏在枯草中偷偷探出头来观察里面营区的情形,琢磨着如何往里头潜入。
正在此时,一队巡逻哨匆匆行来,远远的便听见有人道:“搜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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