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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摇了摇头:“不用了,把药箱拿上来。”把沾了血污的西装也交给他,回头看了眼雷允晴,又说:“去准备一套干净的女士换洗衣裳。”

雷允晴耳根红了一红,刘经理却像什么也没看到,应了声就退了出去。

韩沐辰指指房门一侧:“你先进去洗澡?衣服我待会让人给你送进去。”

这情景她也不知该跟他说什么,索性点了点头进了浴室。上回来她并没有用过这间浴室,是里外隔间的,外头是换衣室,一整面光滑的镜墙,洗脸台上搁了几样男士剃须水和护肤品。

里间是宽敞的仿日式浴汤,池子都是用卵石砌的,池边整齐的码放着一整排浴盐,各种牌子香味,一应俱全。池底汩汩的冒着气泡,该是提早就设好的自动按摩程序。

雷允晴却没那个泡汤的心情,走到一边的淋浴下面,打开水阀,哗哗的热水浇下来,从头到脚,将她淋了个清醒。

事情闹得这样大,老太太那边,芸姨那边,还有雷家这边,都要交代,陆子鸣恐怕比她更要焦头烂额,她却任性的一个人跑出来借酒浇愁,还弄出这么大的误会。明天老太太看到陆子鸣满脸的伤,又该如何解释?

她叹了口气,搓了搓被烫得发红的皮肤,走出浴室,一整套的女士衣服挂在最显眼的位置,从日常套装到睡衣,甚至内衣,都是每个尺码各一套。五星级的酒店服务果然一流,她都没有听到声音,不知是什么时候送进来的。

换好衣服出来,就看见韩沐辰正坐在沙发上上药,脱了上衣,露出一整片结实的后背,酒精棉擦到伤口上,时不时咬牙低哼一声。

想不到平常儒雅风流的公子哥,也有鼻青脸肿的时候。她觉得好笑,悄无声息的走近了,问:“要帮忙吗?”

*

这情景似曾相识啊,上回陆子鸣给乔佩上药,这次晴晴给韩沐辰擦药,哈哈,扯平了……

五十二,不告而别

想不到平常儒雅风流的公子哥,也有鼻青脸肿的时候。她觉得好笑,悄无声息的走近了,问:“要帮忙吗?”

韩沐辰手一抖,棉棒差点掉下去,顺手从床上捞了件衬衫披上,回头问她:“你洗好了?”

“恩,”她点头,仔细端详他脸上的伤,幸好陆子鸣下手极有分寸,全是皮肉伤,看上去挺吓人,其实没动到任何筋骨。雷允晴还是内疚:“都怪我,早点跟他解释清楚就好了。”

韩沐辰嘴角开裂,一动就疼,只得苦笑:“我没想到他竟然亲自动手,我认识他这么久,也就在美国那会见他出手过一次。”

“他从小被老太太惯坏了……其实……”雷允晴一边接过他手里的酒精棉,一边告诉他:“这么多年了我也有点摸不透他的性子,你越是着急他越是温吞吞不急不慢的样子,像今晚发这么大火倒是少见。”她碰到他的伤口,他不由得又哼了一声。其实不是因为伤口疼,而纯粹是因为她的口气,让他有一点点吃醋。

相逢仍是未嫁时,相爱却是为难事,到头来不过一场空。他也曾想过,如果不是陆子鸣,他们会不会有别的相遇场景,又会是另一番故事,可终究是不该有的绮念。就凭这个,自己这顿揍就挨得一点也不冤。

酒精棉落在皮肤上,凉凉的,辣辣的,到底是女子,手劲就是不一样,不像他总是莽莽撞撞碰到伤口,她的力道总是恰到好处,在他微微感到刺痛时就倏的离开,慢慢的他觉得这并不是一种痛,而是类似于痒的感觉,他想躲开,可是逃避不了,百蚁挠心的感觉,他也只得自己忍着。

外面传来说话声,雷允晴忙站起来开门,刘经理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韩总……”

韩沐辰朝他摆了摆手:“这里没事了。”

关上门回来,发现韩沐辰已经将衣服重新穿好,正在扣西装的扣子。她不放心的问:“你真的不用看医生?”

“没事,都是皮外伤。”他起身打算离开,走到门口又想起来:“对了,你手机在哪丢的?”

“东单。”

他迟疑了下,说:“早点休息吧,明早我再过来。”说完带上了门。

雷允晴本想问他去哪,转念一想,酒店是他开的,他自然有地方睡。上次来就觉得这间房得格调很简约男性化,原来是韩沐辰的私人套房。

昨晚她就一夜未眠,在床沿坐了一会,不知不觉眼皮就落了下来。睁开眼时发现房里所有的灯都亮着,她愣了下,一回头,就看见乔佩站在灯影下看着她。

她吓了一跳,才开口:“你怎么在这……”

忽然见那乔佩像一叶断线的风筝,轻飘飘的飞到了落地窗前,她的身体有如透明,竟然直直的穿过窗玻璃坠了下去。

雷允晴吓得发不出声,双手死死的捂住嘴巴,只听见乔佩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回荡:“你为什么不拉住我?为什么?”

“不——”

她猛的睁开眼睛,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额头和脊背已经完全被汗湿。她举起双手,在小床灯微弱的光芒下,怔怔的盯着自己的掌心出神。

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做这样的噩梦?

她忘不了在乔佩抽身滚落楼梯的那一刻自己的犹疑。她明明可以伸手拉住乔佩的,可是她又把手收了回来。陆子鸣说的不错,这世上最不希望乔佩的孩子生下来的人,一定是她。可是他偏偏拿住了她的软肋,逼她答应不去动乔佩分毫。最后的关头,她依旧是自私了一回,如今在这夜半阑珊的时刻,她竟然浑身冒出了涔涔的冷汗,如果乔佩的孩子真的没了,那么她就是间接的杀人凶手。

她害怕得攥紧了双手,这一夜再也无法成眠。

第二天早上,她顶着微肿的双眼回家,韩沐辰要派车送她,被她拒绝了。

才刚到雷家院子门口,就看见母亲戴着手套,站在车门前和吴秘书说话。

她走上去叫了声:“妈。”

秦书兰回过头来,皱着眉问:“你怎么才回来,上哪去了你?全家人都找你快找疯了,电话也不接,子鸣找了整整一夜,到现在还没回来。”

她没想到自己唯一一次任性,就惊动了这么多人,垂着头说:“妈,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手机和钱包都被人偷了,子鸣昨晚我见到他了。”

秦书兰这才脸色好转一些:“昨晚子鸣找到你了?那他怎么没跟你一块儿?”

雷允晴低着头,隔了好久不说话。秦书兰起了疑惑:“怎么了?难道你昨晚没跟他在一块?那你一整晚都上哪儿去了?”

“妈,”雷允晴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撒了个谎,“我身上又没钱,刚巧遇到个朋友,就去那借住了一晚。您不是要出门吗?还不走,要赶不及了吧。”

“我哪里是要出门,还不是为了你的事。走,先跟我去一趟陆家。”

“妈,去那里干吗啊?”她起了怯意,想起陆子鸣昨晚的火气,心里就忐忑得七上八下。

秦书兰点了下她的额头,叹息道:“那是你婆家,难道你还躲着一辈子不见?”

雷允晴握着的手心都出汗了,等到母亲看到陆子鸣满脸的伤,她又该怎么解释?何况陆子鸣的想法她实在摸不准,昨晚他一言不发就走了,她连解释都来不及,今天当着老太太的面,他会怎么说呢?

还没等她想清楚,车子已经停靠在陆家花园外。

芸姨依旧在花园里打理她的花,陆子茵听到汽车声先出来了,看到她忙叫:“晴姐,你电话也不开机,奶奶找你呢。”

雷允晴下车来,冲她眨眨眼,小丫头一看到跟着下车的秦书兰,顿时老老实实的闭了嘴巴。

她问:“奶奶怎么样,没事吧?”

陆子茵吐吐舌:“没事,就是被气得整晚都睡不着觉,害得我们大家都得跟着陪着。”

雷允晴猜这八成和陆子鸣有关,于是问:“子鸣还没回来吗?”

“回来了,又走了。”

雷允晴一怔:“他上哪儿了?”

陆子茵压低了声音说:“奶奶找你就为这事呢。这回日本地震,国内盐商借机炒高盐价,弄得南方好多城市都出现抢盐的状况,上头下令要彻查这事,二伯今早就去了南方。我哥今儿个凌晨才回来,还没见上奶奶一面呢,就跟二伯下南方去了,你说奶奶能不气吗?”

消息来得太快,雷允晴一时有些不能接受:“他去南边做什么?”

“谁知道呢?我还以为他跟你商量了呢,我哥真是的,连晴姐你也瞒着。怪里怪气的,回来也不开灯,乌漆抹黑的收拾了行李就走了,连见都不让见一面。”

五十三,气急败坏

“谁知道呢?我还以为他跟你商量了呢,我哥真是的,连晴姐你也瞒着。怪里怪气的,回来也不开灯,乌漆抹黑的收拾了行李就走了,连见都不让见一面。”

陆子茵碎声埋怨着,雷允晴却陷入了迷茫。陆子鸣是一早就做好了这打算,还是临时才决定要走的呢?

她想起昨晚陆子鸣离开时的背影,在停车场昏暗的灯光下影影绰绰,他什么也没说,甚至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有,就这样走了。而她的心也好像被掏空了一块,随着他的离开变得怅然若失。

唯一可以放心的是,没有人知道陆子鸣受伤,她也不用绞尽脑汁在老太太面前圆谎了。

进屋的时候老太太正坐在餐厅里吃早餐,柳嫂端了酱菜出来,看见雷允晴,忙招呼:“雷小姐,吃早饭了没,过来一起吃点吧?”

她摆摆手:“我吃过了。”然后走过去,在老太太身后站定,叫了声:“奶奶。”

老太太闻声抬起头来,看到秦书兰,又看了眼雷允晴,握住她的手说:“好孩子,可回来了,让奶奶担心了一整晚。”

“对不起奶奶,我……”

“我知道,都是子鸣那孩子,老惹你生气。你放心,这事奶奶给你做主,绝不让你受一点委屈。”又朝身边的空位子指了指,“书兰也来了,来,尝尝这手剥笋,这是阿柳的绝活。”

秦书兰笑着陪老太太坐下了,执起筷子夹了块笋。她只偶尔动筷,多数时间陪老太太在聊天,却绝口不提陆子鸣和乔佩的事。

聊了一会,芸姨搬着花盆进来:“呦,瞧这屋里热闹的,原来是亲家来了。”

秦书兰朝她笑笑,继续和老太太说:“我看这婚礼就定在秋天,秋高气爽,吉日子也多。难得子鸣有心去学,男子汉还是事业为重,只不过到了下面样样都得亲历亲为,难免要吃点苦。”

老太太把筷子一搁,叹了口气:“他父亲去得早,母亲又不在身边,这孩子从小叫我给宠坏了,下去吃点苦也好,不然不知道天高地厚,有的得闯祸。”

一旁的芸姨呵呵笑了声:“那就把我们小晴这么拖着吗?男孩子拖一拖不要紧,女孩子可不一样。这还没结婚就闹出个乔佩,再拖下去,只怕夜长梦多。”

秦书兰一下子拉下脸,老太太咳了声,说:“阿芸,这没你的事,到外面浇你的花去。”

芸姨悻悻的起身,雷允晴说:“这次哄抬盐价的事没那么简单,我看子鸣得在南方待一阵子。这几天我想先回公司销假,家里上班近些,我打算先搬回去。”

老太太想了想,叹气道:“唉,奶奶有时话重些,小晴你别往心里去。奶奶知道你心里不快活,你就先回去住阵子,等子鸣回来了奶奶帮你出气,到时你再搬回来住,啊?”

老太太苦口婆心,她也不好违了老人家的意思,应了下来。

用过早餐,秦书兰还有会要开,就先走了。雷允晴上去简单收拾了下,出来时看见一人在陆家门外徘徊,时不时伸头张望,走近了,才发现竟然是刘经理。

刘经理看到雷允晴格外兴奋:“雷小姐你可出来了,韩总叫我把这个交给你。”

他递上来一个纸袋,雷允晴莫名的打开,纸袋里放着的正是她昨天被偷的手机和钱包。

“找回来了?”她有点惊讶。

刘经理笑着说:“您点点看,看还少些什么。”

“没关系,证件找回来就行了。”她本来就没抱希望能找回钱包,除了证件补办麻烦点,还有就是手机里的联络人资料。这么说着,将钱包翻出来打开,证件银行卡都在,最不可思议的是,连两千块现金都分文不少的夹在里面。她还没见过这么拾金不昧的小偷,不由好奇的问:“怎么找回来的?”

刘经理笑了笑:“这我也不知道,您下回亲自问韩总吧。要是没缺什么,我就回去跟韩总回复了。”

她点点头:“麻烦你了,帮我跟韩总说声谢谢,我有空会再亲自登门道谢。”

刘经理离开后,她又把手机拿出来,是关机状态,揿了开机键,顿时好几条短信进来,震得她手都麻了,一条来自陆子茵,一条来自母亲,其他都是陆子鸣发的,还有十二个未接来电。她还没来及一一打开,手机又响了起来,是陌生来电,接通的那一刻,她竟然有点期待是陆子鸣打来的。

电话那头,是个女人的声音,直接问她:“子鸣在你那吧?”

这样盛气凌人的口气,她差点没联想到是那个楚楚可怜的乔佩。

估计是打陆子鸣的手机不通,才打到她这里。现在她是一万个后悔,当初怎么会把自己的私人名片给了乔佩。

“你急着找他?”她猜测乔佩并不知道陆子鸣离开的事。

“雷允晴,你玩什么把戏?你以为闹失踪子鸣就会回到你身边,你害死了我的孩子,他不会原谅你的。”

要不是手里拿着刚刚失而复得的手机,她真恨不得直接砸到乔佩的脸上去。深吸了口气,保持着冷静的语气:“怎么,你的孩子是我杀死的吗?你现在知道可怜你的孩子了,你当初拿他去做筹码,博陆子鸣同情的时候,怎么没犹豫过?”

乔佩被识破,语气也急促起来:“雷允晴,我没想到你这么铁石心肠。你不是一向喜欢做好人吗,竟然眼睁睁看着我摔下去不出手,算你狠!”

看来乔佩的孩子是真的没了,她才会这样气急败坏。没想到昨晚自己的噩梦竟然会成真了。倒是陆子鸣,这么宝贝乔佩,她的孩子没了,他竟然没有一点反应。她以为他多少会怒气冲冲的来找自己算帐,可是他什么都没说,一声不吭的就消失了。

她叹了口气,在电话里说:“乔小姐,我早就劝过你,就算你把孩子生下来,也不能改变任何事情。你大约也清楚这点,才决定放手一搏,拿孩子的命去挽留住子鸣。你要使苦肉计,难道我还拦着你吗?”

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不再理会那边乔佩的反应。在生气的同时,隐隐还有些难过,也许子鸣正是因此生了她的气,才会一声不响的离开,大概是不想再看到她吧。

五十四,

隔天雷允晴去了趟医院,到了乔佩的病房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正好有查房的小护士路过,雷允晴叫住她,问:“这房的病人呢?”

小护士抬眼看了眼房号,说:“这间的病人昨天就出院了。”

雷允晴一怔:“谁帮她办的出院手续?”

“来了好几个人,穿西装的,跟病人也不太熟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家属。护士长本来不同意的,病人才刚流产,不适宜移动,但是里面一人出去打了个电话,副院长竟然亲自下来了,就放人走了。”小护士兀自猜测着,“也不知这病人什么来头,也怪可怜的,怀孕三个月了从楼上摔下来,早上还见红了。”

雷允晴只觉得心里凉凉的,等小护士走远了,她拨了个电话给吴秘书:“我妈今天有没有让你上医院?”

电话那头吴秘书讶然道:“没有啊,雷小姐,怎么了?”

听吴秘书的口气不像刻意瞒她,这事恐怕不是母亲的主意,她略微沉吟了下:“那你能帮我查查朝阳医院307号房的病人是谁接走的吗?这事先别跟我妈说,查到结果了直接打电话给我。”

吴秘书办事素来妥当,也没问缘由就答应了。

不过一个小时,雷允晴就接到吴秘书的电话:“307号房的病人,姓乔,两天前因为意外流产入院,昨天下午,接她出院的有四人,其中一个是陆家的勤务员张景瑞。”

雷允晴握着手机,只觉得一阵恍惚。人是景瑞接走的,那就是老太太的意思。还记得昨天早上在陆家,老太太说这件事会为她做主,决不让她受一点委屈。原来她所谓的做主,就是这样……

子鸣不在,她本想亲自找乔佩谈一谈,把她安顿下来,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若是落到老太太手里,恐怕由不得乔佩自己选了。

她拭去额上的冷汗,继续问:“那知道把人接到哪了吗?”

这么问着,心里还是没底,老太太年纪虽大,做事却毫不优柔寡断,整整一天过去了,恐怕……

果然,吴秘书为难的告诉她:“出境记录显示她昨晚就离开北京了,至于现在在哪,要查出来恐怕得花一点功夫。”

她叹了口气,也许天意如此。陆子鸣如今身在外地,就算现在告诉他,他赶回来也来不及了。

“不用查下去了,就这样吧。”她淡淡的说,也好,人都不在了,就让这件事到此为止吧,只希望乔佩这个人,从此能够真正的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傍晚,她回到家里,就瞧见李婶在客厅里收拾行李,好奇的问:“我妈又要出差吗?”

李婶笑着说:“不是太太,是大小姐你。”

“我?”雷允晴一头雾水。李婶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她注意到,李婶特地在皮箱里塞了些茶叶干菜,封得密密实实,像是要送人的礼物。

恰好母亲下班回来,她问:“妈,你要我去哪里?”

“咦,你都知道了?”秦书兰一边脱下外套,一边看了眼李婶收拾的东西,问:“我挑的那副松鹤延年的笔洗收进去了吗?”

雷允晴瞄了眼,东西是清代的,倒不贵,取个好意头罢了,她恍然大悟:“是送给外公的。”

秦书兰笑了:“上回都定好了结婚的日子,就给你外公打电话了,结果这次又无故拖延,总得给老人家一个交代。这些天南方阴雨不断,你外公那腿上的毛病估计又犯了,你去看看他,也让他高兴高兴。”

外公家是典型的江南书香门第,所以母亲也算是半个南方人。她小时候过年还会陪母亲一起回去看望外公,后来母亲的官越做越大,她也长大了有自己的事要忙,反而许多年没去看过外公了。

她欣然答应下来,只是不解母亲为何这么突然要她过去。

李婶收拾完就进去做晚饭了,母亲换了衣服下来,握住她的手说:“子鸣现在就在浙江省嘉兴市下面一个小县城,离你外公家不远。去之前记得给他打个电话,到时叫他陪你一道去看外公。”

“妈,他是去办正事的……”雷允晴不愿,自乔佩流产后,她还没有主动给他打过电话。

“你别给我找借口,还能抽不出一点时间?子鸣这趟出去,还不知要在外头待多久,这世上诱惑多的是,自己的老公不看紧点,还想叫别人插空子?听妈妈的话,夫妻俩哪有不闹别扭的,何况有你外公镇着,你吃不了亏。”

雷允晴没法反驳,上楼前母亲还特意提醒她:“记住,给子鸣打个电话,叫他去接你。”

她无奈的应着,进了房,将自己抛到床上,举起手机看了半晌,仍是不知如何开口。陆子鸣走之前的态度太不明确,她完全摸不透他的心思,现在忽然开口让他陪自己去看外公,也太尴尬了吧?

辗转半晌,咬咬牙打开键盘,才按了三个数字下去,又烦躁的锁了手机。一整晚,竟然就抱着手机睡着了。

次日出发的时候,母亲还在喋喋叮嘱她与陆子鸣的事,她一面敷衍着,一面自有打算。

下了飞机后又转汽车,一路上醒醒睡睡,到站的时候,眼睛都睡得浮肿了,两条腿又麻又软,她提着皮箱,在路边站了一会,呼吸着南方湿润微软的空气,然后打车去外公家里。

外公家坐落在沿海的小镇上,春夏常有台风侵袭,外公的腿早年受过伤,一遇上阴雨天气就痒痛难耐,这个季节雨水多,尤其遭罪。

她下车的时候,是阿婆在门口接她。她外婆很早就去世了,这个阿婆相当于外公的续弦,只是没有正名。秦书兰跟她关系不太好,但是雷允晴很喜欢她,因为她总是笑眯眯的,最擅长做孩子喜欢吃的小点心。

外公家的房子是老式的江南民宅,分前庭、中庭和后口庭三进,又大又深,内院基本不见阳光,中庭里照旧例搁了祖宗的牌位,每到晚上,穿堂的风吹来,总是阴森森的,偏偏门槛特别高,小时候她腿短,半夜上厕所也会绊倒,于是总要把母亲摇醒陪她一块儿。

阿婆给她切好水果就上厨房忙活了,她好奇心起,靠在门上看阿婆蒸糕捏团子。

老人家的手一个冬天,冻得生出了许多冻疮,至今还留有疤痕,她问:“怎么不请个人来帮帮忙?”

阿婆笑着说:“你外公吃惯了我做的菜,换了人不方便的,而且,这么多年下来,早就习惯了啊。”

“是这样啊……”她若有所悟,笑着说,“外公有了你真幸福。”

阿婆舀了勺枣泥递到她嘴边:“小时候老缠着我要点心的,现在小丫头也长大了,要嫁人了,将来你会比阿婆更幸福。”

她脸上的笑容淡了淡,岔开话题说:“阿婆你做这么多点心干吗?我和外公加起来都吃不完。”

阿婆神秘一笑:“不是还有客人没到嘛,你急什么。”

她惊讶的睁大眼睛:“还有人要来吗?”

五十五 渐行渐近

她惊讶的睁大眼睛:“还有人要来吗?”

阿婆说:“你外公正在书房和他聊天呢,说要考验考验他这个外孙女婿,都这会功夫了,要不你去看看,叫他们下来吃饭吧。”

外孙女婿?

等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阿婆已经笑眯眯看着她身后:“正说着呢,就来了。”

她惊讶的回过头去,陆子鸣掀起厨房的链子,走了进来。

她无法抑止内心的澎湃,怔愣了半晌,才傻傻的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一会了,先去见了你外公。”他的神色自如,先跟阿婆打了招呼,然后才看向她。

雷允晴心里杂乱,也顾不得是在阿婆面前,就将他拉到一边,悄悄问:“我妈叫你来的?”

陆子鸣看了眼远处正朝他们张望的阿婆,微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要不是秦阿姨给我打电话,你还不打算带我来见外公,想叫我做不孝外孙女婿?”

她这些天心烦意乱,休息得不好,也没胃口,脸上明显瘦了一圈,他一把捏下去,随即感慨:“瘦了。”

雷允晴瞪了他一眼,拍开他的手。就算是在阿婆面前做戏,也不必演得这么面面俱到。张口就要把乔佩被送走的事情说出来,才到嘴边,想想又觉得太煞风景,这是在外公家,万一子鸣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她如何向外公解释?

他们已经很久没这样平静的相处在一起,就算是粉饰的太平,她也觉得弥足珍贵。

想了想,还是问他:“外公有没有为难你?”她知道外公为人严肃,一向不苟言笑,还带了些旧式的思想,不禁替陆子鸣担心。

“怎么会呢?”他拍拍她的小脑袋,“外公就是找我陪他喝喝茶,让我帮他写了几个字。”

“写字?”雷允晴不由怀疑,外公家里多的是名家真迹,肯定不会是随便写写这么简单,“你行吗?”

她和陆子鸣从小就是陆伯伯手把手教的毛笔字,这么多年下来,她也书得一手干净工整的簪花小楷,不过陆子鸣心性浮躁,未必学的进去,后来去了美国,都多少年没握过毛笔了,外公一向相信字如其人,万一他写的太丑,那岂不是给外公的印象很糟糕?

他不服气,有点无奈的看着她:“你就对我这么没信心?好歹我也练过几年。”

雷允晴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再看他脸上,隔了几天,瘀青还没退下去,眼角下面那一道伤痕尤其明显,好好一张祸害众生的脸,就叫他给折腾成油彩画了。这几天他过得也不好,不知是为孩子的事伤心,还是来了南方水土不服,两只眼睛都充满了血丝,嘴唇上也起了碎皮,乍一看,像是刚刚生了场大病。

她长叹了口气,陆子鸣不由问:“好好一丫头怎么跟小老太婆似的,成天长吁短叹?”

她没好气的在他眼角按了把,立刻换来他“哎呦”一声痛呼,她说:“还疼吗?怎么跟外公解释的?”

“我说我跟人抢老婆的时候被揍了呗。”他疼得龇牙咧嘴,还没个正经。

雷允晴哼了声,撇开他径自上楼去书房。

她进去的时候秦老爷子还站在床边,端着那副字细细端详,听见雷允晴推门声,也没回头。

她总算放下心,看来外公对陆子鸣挺满意。她恭恭敬敬靠过去,叫了声“外公”,秦老爷子摘下眼镜,看了她一眼,说:“不是跟你阿婆在厨房学做点心,怎么跑上来了?”

她吐吐舌,把腰上的围裙解下来扔在一边:“我过来看看子鸣……写的字。”

秦老爷子哈哈大笑:“你是不是担心外公欺负他?”老爷子人老了,心却不糊涂,早看出她脸上紧张的神情,一语道破她掩饰的心思。

她红了脸,默不作声。

秦老爷子放下那副字,说:“放心,你妈都给我打过招呼了,她看中的好女婿,外公哪敢为难。”

她就知道这一切都是母亲策划好的。外公的腿病恐怕也是借口,就是想把她推到江南来和陆子鸣和好。

可是她要的不是逢场作戏、貌合神离,母亲终究是不懂。

她岔开话题,戳了戳那副字:“外公,那您觉得他怎么样?”

秦老爷子重新戴起眼镜,相当认真的审视了一遍那字:“漂亮是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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