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一下,说道:“走吧。”他开始僵硬地向前迈出去。他尽量让自己面无表情,但他却无法让自己的四肢不发抖。他埋着脑袋,不停吞咽着口水,额头上早已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狱警抓住他的手臂,但是他仍然步履蹒跚,非常脆弱,不过是几十步的通道,他觉得就像是世界的尽头那么遥远。他的一只手紧紧地抓着身上的挎包,那里是几件衣服和裹在里面一些钱,它们是他拥有的全部。
犯人出狱都大同小异,一般就是囚犯之间的告别场面。说说好听点的话,或是咒骂的话。有的犯人会急于出去,大门口有亲人或朋友在等着他。但不会是静悄悄的。而张天出狱的时候几乎是鸦雀无声。狱警加了把劲扶住张天,说道:“抬起头来。”
张天勉强把头抬了一下。他看到了其他囚犯的眼睛。在他们的眼里,张天现在是属于另一世界里的人,无需再忍受这个监狱,也无需再忍受他们。在监狱和他们的双重惩罚下,他已经把他的过去了清了。这些人的眼睛里没有愤怒,没有嫉妒,只是暗藏着阴翳。对他们来说,现在张天既不是朋友,也不是敌人,二者他都不配,他们此刻只觉得他非常丑陋。他给他们留下深刻印象,但是没人愿意再想起他,在他们眼里,他离开了就相当于死了,他将会比陌生人更加遥远。
他从大楼里走了出来,大大地喘了一口气,脚下也不那么发软了。没走多远就到了监狱大门。
“好了,你出狱了,以后好好做人。”那个狱警说完就放开他的手臂。
张天谦卑地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然后朝门外走去。
他站在监狱外面的小路上,稍稍站直身体。这条路上行人并不很多,他们经过时都不约而同地看了他一眼,他过于瘦削的身体和与众不同的面孔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他看上去象个病人。小路边上坐了一个农民,安详地守着他的几捆蔬菜。他戴了个破草帽,一边抠脚上的泥一边叭嗒着嘴里的烟管。对面的一棵小树上有两只麻雀在起劲地嚷嚷着,它们正在为争夺一只虫子大打出手。张天的目光再移上去,树梢上面就是太阳了。没有了高墙阻拦的阳光瞬间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立刻用手蒙住自己的双眼,嗓子里“呃”了一下,它听上去就象是一声呜咽。他又把头埋了下来,感到非常虚弱。在他的指缝中,泪水正在潸潸而下。
这就是自由!
这就是我曾失去的东西,我差点就忘记了它是什么滋味。
这一切终于过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张天才把手放了下来。他突然想知道从外面看这个监狱是什么样子,它简直就是带给他噩梦的魔窟,他一度以为自己永远都不能从这个梦中醒过来。他转过身体刚刚要回头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声怒喝:“不准回头!”
张天抖了一下,他知道这是那个狱警在警告他。他记得在囚犯之间一直流传着一个迷信的说法,出了监狱大门之后千万不要回头,否则会再次进来。他把身体转了回去,开始顺着那条小路慢慢往前走。
路上停了一辆监狱里的车,上面写了个大大的“押”字,如果张天提出要求,这辆车可以负责把他送到车站。但是张天只看了它一眼就快步走了过去,他闻到了从驾驶室里飘出的烟味。事实上,很少有人去坐它,没有谁愿意在获得自由的第一时间里又坐进囚车。张天情愿走上一天一夜也不会去坐它。按照狱警事前的指点,顺着这条小路,大约两个小时之后就能看见车站。
这里算不上是偏远的地区,但也绝对不属于城市,它应该称得上是郊区的外围。张天边走边看,发现这样的地方跟十多年前变化并不是很大。相隔很远才有一座房子,中间是在风中摇曳的农田。样子古怪的电视天线仿佛少了一些,房顶上多了些太阳能装置。小孩依旧很脏,大人依旧很粗鲁,一路上照旧可以听见狗叫,可以闻到刺鼻的柴油味和大粪的臭味。张天知道自己虽然自由了,但是脑袋里却并没有真正自由,那个魔窟里的噩梦不会消失得那么快。就象一个人刚刚看完一部恐怖片是不容易睡着的,他得上个厕所,抽支烟,喝杯水,甚至要再看一部喜剧片才能真正平静下来一样。这些平凡到乏味的景色让他非常高兴,他脑袋里那些沉睡的部分开始慢慢被激活了。等到它们彻底被激活了之后,他的思维才能够象从前那样跳一种比较复杂的、邪恶的舞蹈,到那时候,所有人都会大吃一惊的。
两个多小时之后张天到达车站,他费了很大的功夫才看懂车次的时间表。他找到自己要坐的那趟车,还有半个小时左右就要开了。当他准备去买票的时候才想起自己的钱全部都裹在衣服里。他惊慌地朝四周看了看。他知道车站是盗贼最猖獗的一个地方。他清楚他现在的样子是相当醒目的——面色青黄,过分地瘦削,象个长年吸毒者;而他嘴唇会让人以为他得过什么病或是正在生病——他知道他会是窃贼和抢匪中意的对象。要是他们注意到他从挎包里拿钱出来,并且注意到他瘦削的身体,然后当他走到一个偏僻处的时候……。他想到这里顿时脸色煞白,冷汗立刻就冒了出来。他溜进车站的厕所,找了个蹲位假模假样地蹲下来,直到厕所里没人的短暂时间里他才把钱从挎包里取出。他迅速把钱数好,然后把钱放回原处。当他刚要站起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膀胱涨得满满的。他既紧张又痛快地尿了一泡尿,然后他颠了颠自己的屁股就拉上裤子。他想他永远都不会象女人那样在小便之后使用手纸。
他从厕所里出来走到售票处,告知他要去的地方和车次,然后把钱递了进去。售票员不由地对他的相貌多看了两眼,然后扔给他一张车票。他上车还没到两分钟,司机就关上车门,发动引擎。在大客车缓慢驶出车站的时候,张天又想回头去看,他知道这个地方是看不到监狱的。可是那个狱警的声音又再次响起,他自己也不知道现在是否已经能够回头了。最终他还是忍着没有回过头去看。客车出了车站,在小道上行驶了一段路程后上了大路,司机狠狠地踩下油门。干冷的风灌了进来,不停地抽在张天的脸上,他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禁不起长时间地吹风。客车开始剧烈颠簸,喇叭的声音大到令人愤怒的程度。它暴躁地一路冲向它的目的地。他知道这辆破车将会带他彻底离开这里,并把他带回十多年前一直生活的那个城市。想到这里,张天突然又有了哭的冲动,但他忍住了。他忍住颠簸,忍住刮在脸上的风,紧紧抓住身边的扶手。
第八十七章
杜若兮坐在扬展家的一张椅子上,扬展在她对面,坐在沙发上。这张单人沙发的扶手做成两个胖乎乎的手臂的样子,人坐在上面很有趣,就象坐进了一个人的怀抱里。杜若兮即将催眠扬展,以证实他那天做的梦来自其他人格的记忆。这个时候,杜若兮需要扬展舒舒服服地坐着。
“可我不记得那些梦了,忘得一干二净。”扬展小声说,仿佛他做错了什么事情。
“我知道,这没关系,我催眠你之后就会把它们找回来。”杜若兮说。
“它们很重要,是吗?”扬展问。
“也许是的,但是我们应该把它们弄清楚。”
“那好吧。”扬展看上去有些紧张。
“你如果不愿意的话我是不会这样做的。”杜若兮看着他说,“或是改天也可以。”
“我愿意。”
“还是有点害怕,是吗?”
“是的,我记得当时我的头疼得很厉害。”
“然后呢,头疼持续了很久吗?”
“不太久,我醒来的时候头一点都不疼,就象没疼过似的。”
杜若兮点点头,她认为那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
“扬展,我不清楚这个治疗会持续多长时间。也许会很久,也许不会。在此过程中你会经历许多痛苦的时刻。但可以肯定的是,你不会再孤零零的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整个治疗结束。明白了吗?”
“是的。”扬展点着头,他的脸色微微有些涨红,“你知道吗?那天我头疼的时候非常希望沈俊能够来代替我,可是他没来。我的意思是说,当时没人来帮我,我一个承受了那时候的痛苦。”
这对他好像是件新鲜事。杜若兮点点头问道:
“你生沈俊的气吗?”
“当时是生气了,但现在不了。我以为我承受不了,可实际上我能。”他低声说,“这样的事对我来说还是第一次。”
杜若兮感到有些欣慰,至少那些录像起到了作用。
“你是好样的,这一点我比你知道得更清楚。”杜若兮微笑着说,“我就要带你回到当时的梦境了,准备好了吗?”
“催眠会不会疼?”扬展担心地问。
“进入催眠状态的过程是很舒适的,这有点象是做白日梦。我会一步一步指引你,你只要听我的话就行了。”
“嗯,我准备好了。”扬展说道。
“还有一件事,扬展,这次催眠我不想让你记住整个过程。因为如果你的梦真的来自他们的记忆的话,那么你记住了这些梦的同时,他们就有可能失去对它的记忆。我暂时不敢肯定这些记忆对他们来说是不是非常重要,因此你在讲述了这些梦之后要把记忆还给他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是不是说催眠结束之后我还是没记住这些梦?”
“是的,就是这个意思。”
“嗯,我明白,我可以接受。”
“很好,但是这给你的感觉就象是失去了一小段时间似的。用你的话说,你的时间被偷窃了。”杜若兮慢慢说道。
扬展想了想,笑着说:“嗯,你跟我说我就知道了,我不介意你偷我的时间。”
“不,我是不会偷你的时间的,我没法做到这一点。”杜若兮摇摇头,“这一次没人偷你的时间,只是非常象而已,你相信我吗?”
“当然相信,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的时间看上去失去了一部分,但是这次并不象以前那样被他们偷去了。”
“对。”杜若兮点点头,“我们马上就要开始,你按照我说的话去做就可以了。”
扬展点点头。
“好,先闭上你的眼睛,眼睛闭起来你就开始放松了。”杜若兮的声音缓慢轻柔,但很清晰。扬展闭上了眼睛,她接着往下说,“注意你的感觉,让你的心灵象扫描仪一样,慢慢地,从头到脚扫一遍。它扫到什么地方,什么地方就放松下来。现在开始,你发现你已经变得很平静,远离了世俗。你只会听到我的声音,外界的声音都不会干扰到你,甚至你听到突然传来的噪音,你不不但不会被干扰,反而会进入更深的催眠状态。你已经进入另外一个奇妙的世界……”
扬展就跟其他此类患者一样,非常容易被催眠。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多重人格症就是对自我的催眠,至少非常类似。
此刻扬展躺在沙发里,脑袋斜靠着沙发背。他闭着眼睛,很宁静。
“你现在正处于非常放松的催眠状态,感觉如何?”杜若兮问道。
“仿佛……没有感觉。”扬展缓慢地说。
“好,我要你回到4天前的早上,你看到了什么?”杜若兮知道他已经被催眠了。
“白蒙蒙的,是蒸汽。”
“怎么会有蒸汽?”
“我在洗澡呢。”
“很好,接着往下说。”
“我看见了唐青和柳幽河了。”
“请把你看到事情慢慢地跟我说出来。”杜若兮说道,她专注地听着。
“哈,柳幽河想把我的那块雨花石藏起来,但是——却被唐青发现了。唐青笑得……鬼鬼祟祟,哈哈,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是打算过段时间再拆穿她的小把戏。他们出去了,柳幽河跟着他……去溜冰。”
扬展的表情会让人感到好笑,他现在仿佛是在自得其乐地享受着什么。被催眠者在普通情况下往往是这样,他们会觉得非常平和舒适。但是当接触到内心冲突的时候他们也会躲避或是抗拒。扬展的突然用双手捧住自己的脑袋,大声地叫了起来。
“头疼了吗?”杜若兮立刻问道。
“疼,很疼。”扬展表情扭曲,浑身颤抖,在沙发里折腾了大概一分钟左右他才再次平静下来。接着他用双手抱住自己的肩膀。
“天在下雨。”他哆嗦着说,“我没有雨衣,可蓝靖阳却有。他正在生气,很生气。对面的那个女人……很委屈。天啊。”他突然抖了一下。
“发生什么事了?”杜若兮问。
“她居然有枪……”
“她是朝着蓝靖阳开的枪吗?”
“不是,她朝天上开的枪,蓝靖阳扔砖头又快又准,她躲不开了。蓝靖阳既喜欢她却又不想让自己喜欢她。蓝靖阳把她赶走了。”
扬展停了一小会儿,他皱着眉头说:“沈俊回来了,他被整得好惨……”
在半个多小时的时间里,扬展把他当时的梦都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杜若兮确定他讲完了之后就结束催眠。
“我会从五数到一,之后我打一个响指,你就会完全清醒。好,我要你放松,想着星星,醒来之后非常有精神。五,你现在开始清醒过来;四,越来越清醒;三,变得更清醒;二,你就要醒过来了;一,你完全醒了,睁开眼睛吧。”杜若兮啪地一声打了个清脆的响指,扬展的眼睛睁开了。他瞬间有点茫然地转动了一下眼珠,看着杜若兮问道:
“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已经结束了。”杜若兮笑笑。
第八十八章
“这么快?”扬展瞪大眼睛看着杜若兮,又看了看周围,自己还是坐在这个沙发里,杜若兮也还在那儿。
“对你来说是这样,但是事实上不是。”杜若兮指了指墙上的钟,“我们是8八点钟开始的,你现在再看看时间。”
扬展抬头看了它一眼,此刻是八点四十左右。
“这怎么可能呢?”扬展很惊异。
“这就是催眠,我们经常用这个手段挖掘被遗忘的事情。”
“这……”扬展张了张嘴巴,“确实有点象是被偷了时间呢。”
“是的,你现在感觉如何?”
“比刚才象是要清醒些。”扬展眨眨眼睛,笑了一下,他现在的笑容已经不想以前那样非常别扭了,“整个治疗都会……这么舒服吗?”
“这会因人而异,但是我会尽量让你感到舒适。”
扬展点点头。
“如果下一次催眠容许的话,我会让你记住整个过程,这样你就不会有时间被偷窃的感觉了。”杜若兮说,“可这次我不得不这样做,我得暂时让他们保存自己的记忆。”
扬展想到录像中看到和听到他们说的那些往事,他觉得还是让他们保留自己的记忆的好。录像里的那些只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他们做过更多、更可怕的的事情,虽然事实上他们做那些都是为了他。扬展现在的状况还不适合知道得太多,他还没做好准备。杜若兮心里很清楚这一点,并且从他的表情里也看到了这一点,这事得慢慢来。
“我可以暂时跟唐青说会话吗?”杜若兮说道。
“好的。”扬展埋下头迅速地眨眼,过了一会儿,唐青出现了。
“刚才头疼了。”唐青说道。
“嗯,我知道。现在感觉还好吗?”
“挺好。告诉我他做的梦。”
杜若兮把听到的那些梦简短地讲了出来。
“嗯,扬展的梦确实是来自我们的记忆,这一点我可以完全肯定。”唐青听完之后说。
“那就太好了。”杜若兮说道,她深受鼓舞。
“这会对治疗有帮助吗?”唐青问。
“暂时我看不出来有什么具体的帮助。但是你想一下,他只是看了那些录像就能够产生这样的反应,这证明他是一个比较容易情景带入的人,这将会使治疗变得不那么困难。”
“情景带入很重要,是吗?”
“是的,深刻的情景带入——也就是说能够深刻地体验对方的感觉——会有助于拆毁人格之间的隔墙。在某些特殊的案例当中,仅仅是彻底了解和体验到另一人格的感情,他们之间的隔墙就会自动解体。”
“那样的话该有多好,我们只要互相了解就行了。”
“没那么容易。除了互相了解之外还有其他的条件。比如双方都有融合的意愿,双方都很喜爱对方,被融合一方的个性没有让主人格排斥的一面等等,这样的事情有点靠运气。”
“希望我们能有那样的好运气,但是我不会真的指望它。“唐青点点头,“我想我们的情况应该很罕见。”
“是的,但类似的情况却不那么罕见。”杜若兮说,“尤其是演员,这种情况可以经常见到。”
“怎么说?”
“如果一个演员入戏太深的话他们就有可能不能自拔。他们会深深地陷入情节当中,沉溺在角色的感情漩涡里流连忘返,甚至在日常生活中举手投足都会充满那个角色的色彩。就我所知,张曼玉和张国荣都曾出现过这样的现象,而且不只一次。”
“这算是什么,”唐青稍稍感到诧异,“也是人格分裂?”
“不能这样说,只能算是有些恍惚,”杜若兮说,“而且有些作家也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哦?”唐青好奇地扬了扬眉毛。
“现实的世界与书中的世界,它们是不同的。”杜若兮说,“对少数走向极端的作家来讲,编造故事几乎就是一种本能。他对所接触到的世界大失所望,因此只能逃入自己的书中。这不是为了艺术,不是为金钱,只是为了不要让自己窒息而死。实际上,这跟人们在面对苦难的时候要挣扎求存是一回事。甚至有些作家从没把笔名仅仅当作是一个隐藏自己的名字,而是真心实意地把它当作另一个人。”
唐青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笑着摇摇头。
“怎么?”杜若兮问。
“没什么,只是觉得他们跟我们多少有些类似。相比之下我们只是走得更远,更极端而已。”
“是的,如果他们也在童年被某个事件引发了的话,他们现在很可能面临跟你们相同的情况。”
被某个事件所引发?这个不用说都知道。但是大概不会有太多的人也那么背运的,唐青想。
“下一步你会怎么做?”唐青问。
“我要问问扬展跟谁最熟悉。然后再做打算。”杜若兮停了一下接着说道,“你母亲就要快搬过来了吧?”
“是的,就是这个周末。”
“那这个家就不太适合做治疗场所了,以后你们要到我家里去。”
“没问题,”唐青点点头,“理应如此。病人应该自动去找医生,男人应该多跑路,这事天经地义。”
“我只是希望在一个扬展熟悉的环境中给他治疗,看来暂时行不通了。”
刘郁茜搬过来的话,杜若兮首先必须让她明白她的儿子是精神病,然后会为之大大地解释一番。估计让她明白人格分裂的来龙去脉是一件艰苦的事情。以后每次来要先向老年人问好请安,然后少不了寒暄几句,还不知道她会问出什么怪问题,她的精神看上去也不能说是很稳定。如果这些都顺利的话,杜若兮来的时候她会知趣地尽早离开客厅,在自己的卧室里关上几个小时的禁闭。但是难说她会不会偶尔走出来打打岔什么的,这会让杜若兮提心吊胆。如果一个心理医生在治疗的几个小时之内无法心无旁骛的话,治疗效果会大打折扣,甚至会造成严重后果。如果扬展在治疗的时候情绪激动吓着她怎么办?如果她不知轻重地出来干涉怎么办?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杜若兮忍不住对她大吼大叫怎么办?如果……
不应该有这些如果,所以唐青一点都不反对去杜若兮家,而且那地方对他也很有吸引力……
“对这个家扬展也说不上很熟悉。”唐青看了眼这个房间,“他这些年又不经常出来,这你知道,所以我想他是不会反对去你家里的,而且你们又是那么要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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