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你嘴甜!”他示意司机开车,边说:“怪不得老张那家伙天天向我唠叨你,总是念念不忘。”
“师父说我什么了?”向尧穗挤挤眼,“他专爱说我坏话!”
“哈哈!”谢正开怀大笑,“他哪有那个胆哟!”
车子平缓的往前开着,里面暖气开的很足,没一会就觉得热乎起来,向尧穗拿下脖子上的围巾,看着眼前稍稍发福的中年男人,问:“谢叔,今天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如果没有大事绝对不会这样特意的来找她。
谢正缓了缓脸色,微不可察的蹙眉,斟酌道:“本来有些事是不该让你掺和进来的,不过你也知道我只有珊珊那么一个女儿,虽然平时刁蛮跋扈了点,但不管怎么说都是我心头上的肉,说不在乎也不可能!”
向尧穗听得云里雾里,难道是谢珊珊出事了?
他接着道,“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好,干我们这行的有几个能有好下场,我也不奢望自己与众不同,但在那个劫难来到之前,我希望能给珊珊留条后路。”语气越发的沉重起来。
向尧穗仿佛意识到什么,脸色渐渐难看起来,“谢叔,你别这样说,现在道上不是都维持着很好的平衡吗?能出什么事?”
他笑了笑,颇为无奈的样子,眼神复杂的看着她,“毕竟还是孩子啊!黑道上怎么可能有绝对的平衡呢!”
他叹息一声,“尧穗,不管如何,我希望以后你能不计前嫌保珊珊一命,我也就只有这么一个要求而已,拜托!”
一句话的时间而他却仿佛老了好几岁,神色看过去颓废不少。
向尧穗的脸渐渐有些发白,心一阵阵的往下沉,目光闪烁看着他,开口:“谢叔,涉煞帮的势力现在几乎到了无人能及的地步,还有谁会和你们对上?”
她几乎生出想要逃避的懦弱,可是现实又不得不逼着她面对,如果是真的呢?会怎么样?
谢正闭眼,有些疲惫的抚了抚额头,“这你就不要管了,向哥一直以来就不愿你理会道上的事情,也将你严密保护的很好,今天我已经破了例,绝对不能再让你渗入进去,尧穗,记住以后遇到什么事,都不要插手进来!”
让司机将车停在一边,他慈爱的拍拍向尧穗的头,“下车吧!”
向尧穗恍恍惚惚的看了他一眼,脸色苍白的拿起围巾下车,在原地伫立几秒,转身对上谢正询问的视线,“谢叔,你说的我答应,但有个问题,师父也都知道吗?”
他愣了愣,随即摇头,“真是个敏感的丫头!”
说完关上车窗直接离去。
向尧穗身子晃了晃,后退一步,没有答案的答案,她痛苦的闭眼,原来大家都知道,只有她被蒙在了鼓里,真的是梁叶丞。
青锦会是向天培一手打下来的,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不计其数,而张庆国和谢正尤甚,他们大半辈子都在那样打打杀杀的环境中走过来,到渐渐稳定时曾立下血誓,定要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娶妻生子安乐一辈子。
所以青锦会壮大后,不管再碰到什么情况都坚决杜绝武力解决问题,在道上也变成了半白半黑的状态。
谢正自立门户之后双方也相处融洽,从未出现过不合的矛盾,碰到很多大事谢正也直接听从向天培的命令,涉煞帮虽说是个独立的帮派,而实际上跟青锦会旗下的子会没有什么不同。
向天培死后,原本要接受会长之位的向尧穗毅然决然的拒绝,将位置交给了同自己一起长大的梁叶丞,她信任他,知道他可以带着下面的弟兄继续过上平静的日子,她以为他懂,她曾不止一次的告诉他自己讨厌血腥暴力,青锦会也是因为让兄弟们过上好日子才存在的,可现在却是他亲自挑起了战火,打破了这份维持十几年的和平。
若结果是如此,她当初又何必将青锦会交与他?
******
这是向尧穗第一次走进青锦会总部的大门,以前是向天培不允许,后来则是她自己不愿意,尽管如此内部人员依旧对她分外熟悉,梁少的女友,前任会长的千金,多么响亮的名声。
向尧穗在无数道惊异的目光以及瞬间恭敬行礼的人声中走进电梯,看着电梯中反射而出的自己微微愣神,几秒前那些衣着得体的男男女女,粗粗一看和普通的上班族没什么分别,可谁又能想到他们或许在某一刻就变身成为手段狠厉的打手?巨大的反差让她都有些不能适应。
电梯一路来到顶楼。
整整一层的办公区都是梁叶丞的私人领地,寂静空旷的大厅,只有她的脚步声“笃笃笃”响起,不管力道放的多轻,这样令人悚然的声音依旧清晰可闻。
一位都市装扮的年轻女孩瞬间迎了上来,看见向尧穗一愣,随即立马收敛神色,鞠躬行礼道:“小姐!”
向尧穗回礼,“你好,我找梁叶丞,他现在有时间吗?”
“梁少还在办公室商议事情,您稍等,我马上去回报!”
“不用了!”拦住转身要走的女孩,“我去休息室等一下就好!”
女孩有些犹豫,“梁少说过……”
“没关系!”她安抚道:“若责问起来就说是我说的。”
她顿了顿,点头:“是!那我去给您倒水!”
茶杯端进来后,她便恭敬的退了出去。
向尧穗独自一人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看着茶几上烟雾袅袅的杯子出神。
别说这些年就连以前她都不曾了解所谓黑道的生存法则,尽管她是黑道巨头的女儿。
一味用自己的原则来判断非内行的情形确实太过于独断了,或许梁叶丞的部分决定是对的,一山不容二虎,想生存就要铲除,她这次可能阻止不了两派的争端,那么是不是可以将损害降到最低?
她把青锦会甩手丢给他的那年梁叶丞不过16岁,而如今的规模已经扩大了一倍有余,他的成功所积淀的代价必定是空前的,没有理由因为她的宽容和不赞成就让他的事业面临危难?
就算他允许,那些跟在他身侧忠心耿耿的下属也必定是反对的。
向尧穗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对面正好传来细细碎碎的脚步声,抬头一看,是各区域的堂主。
直到人走尽,她放下茶杯起身出去。
偌大的办公室,他闭眼靠坐在皮椅上,苍白的皮肤在光雾投射下显得越发透明起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向尧穗瞬间心软下来,刚走进几步。
他不耐烦的皱眉,沉声开口:“还有什……”话语突地顿住。
有些不敢相信的目光对上她的,里面沉沉见不到底,只有浓郁的墨黑在不断翻滚激荡。
向尧穗扯了扯嘴角,走过去,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顶,“很累?”
他拉下她的手细细把玩,十指不断的放开纠缠,然后轻巧的一拉便紧紧环住她的腰,声音闷闷的从她腹中传来,“怎么会来?”不是从来不进的吗?不管表面多么掩饰,心中的激动依旧无法阻挡,如侵入了一头怪兽,不断乱窜破坏那力持平静的神经。
向尧穗自然的拍抚着他的背脊,掌下分明的骨骼让她的动作一滞,语气却依旧缓和,“找你有点事!”
梁叶丞也不问是什么事,径自问:“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
她想了想,不确定的,“半个月?”
阴暗中的嘴角染上点点黯然,声音沉沉的,“27天!”远比那个数多。
本就牵强的笑意僵在唇边,一时无语,室内瞬间安静下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怎么的两人纷纷都默契的没有提之前发生的事件。
好一会,他放开手,眼睛深邃的望着她,眼角温和的开口:“你刚才说找我有事,具体是什么?”是否是错觉?为什么隐隐觉察到了点话语中的期待?
向尧穗踌躇着抿唇,沉吟片刻,开口:“我听说涉煞帮有些不平静!”
他一愣,“什么?”
“你要对付谢叔!”没有疑问,就这样把事情给落实了。
梁叶丞盯着她,神色淡漠下来,完美的轮廓呈现出犀利的棱角,缓缓站起身,看着她,目光如刃,“这就是原因?你找我的原因?”
是他傻还是在奢望?怎么会认为是因为如己的思念所以她来了?就算不是这个也以为是因为他,只是因为他,不管任何原有!现在算什么?他妈的他就是一个傻子,彻头彻尾的白痴!
向尧穗盯着两人相对的脚尖,那中间的距离是多少?3厘米?可惜她现在却没心思去量,困难的点了点头,声音涩然,“道上的事情我不了解,也不会独断的去定义你的决定是对是错,能确定的就是弱肉强食的规则。”
头顶灼热的呼吸越来越重,她困难的吞了吞口水,“叶丞,真到那一天的时候能不能选择一个相对伤害程度较低的解决方案,或许可以协商让他们重新投入青锦会,打打杀杀的那些也是人,有父母或者妻儿。”她顿了顿,“像我们这样的人应该越少越好!”这样幸福或许就会越来越多。
他的目光沉到谷底,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暴突,“为什么都是因为别人?”他忍着想将她撕裂的欲望,咬牙,“为了别人你可以衣不解带的在医院彻夜照顾,为了别人你可以放下多年的禁忌踏入总部,穗穗,会不会有一次你可以纯粹是为了我,只为了我而来?”
向尧穗呼吸一滞,脸白了几分,他居然还是觉得自己没做错,抬头看着眼前这张阴郁的脸,“你知不知道杀人未遂?”
终是绕到了原点。
她向后退了几步,稍稍隔开彼此的距离,“叶丞,哪天你的双眼不再被嫉恨蒙蔽的时候我们再来谈那件事,现在我不想和你吵!”
他冷笑,眼底一片阴霾,“蒙蔽?”向前将她拉近自己,手轻抚上那截光滑的脖颈,来回轻揉的摩擦,看着她略微失措的眼,幽幽开口:“这个地方被什么东西碰过?嗯?你还敢说蒙蔽?”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要费多大的力气来控制几近杀人的情绪?杀人未遂?呵,这是他最后悔的事情,反正已经这样了,杀人已遂岂不更好!
向尧穗身子一僵,猛然回忆起圣诞节那日陆册留下的吻,当然如果那叫吻的话,她稳了稳情绪,淡然开口:“你该相信我!”
“那你拿出行动来让我相信呀!”为什么她不懂得保持距离?为什么她偏偏对那个男人那么好?为什么她以前可以无缘由的迁就他而这次却固执的坚持?
“我不觉得自己有做错!”朋友有难,不该伸手拉一把?更何况惹下烂摊子的还是眼前这个人。
“我也不觉得自己有错!”
“道不同不相为谋!”
“什么意思?”
“我不想和你吵!”他们好久没见面了,以前最多也就一星期见不到面而且是在他出差的情况下,这次确实超出了很多,不该再吵下去。
“我也不想!”
向尧穗拉住他依旧禁锢着自己的双手,声音缓和道:“你觉得我和他走的太近,好,我改,除非必要以后我绝不和他多说一句话,这样你会不会舒服点?”
他抿了抿唇,神色依旧有些僵硬,其实他希望他们一辈子能不再见面,可看着两人相握的双手,她主动的上前示好,突然没了那份胆子,他也怕了这段时间两人的争吵,害怕会因为这样而拉远彼此的距离,直到再也够不到。
勉强的点了点头,“好!”
******
曾真找到向尧穗时她正惬意的躺在一棵大树下,双手交叠放在脑后,眼微眯看着天上,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嘴里叼着一个绿草抿呀抿。
“真让我好找!没事干怎么躲这来了?”她喘着气跑到一边,和她头对头的躺下,天上淡蓝一片,零星的飘着几缕云絮。
“吃饱了撑的!”
曾真嗤了声,等到气息平缓后,问:“和梁少和好了?”
“你怎么知道?”
“喏!”她抬手在空中晃了晃,“那有个门神呢!”
不远处站着严谨笔挺的顾乔,并不打扰她们也不妨碍他自己的工作职责,很安全的距离。
“阿尧!”声音颇为感叹。
“嗯?”
“就这样结束了吗?”
向尧穗侧头望向她,一张白皙的素颜很好的衬托出了她的淡雅清秀,曾真其实长得挺漂亮。
“你在说什么?”
“忘了费尚陆册吗?”她淡淡的开口,眉峰噙着浅浅的褶皱,“他们的事例还摆在眼前,就这样过去了?往后的日子里能保证再不出现吗?依你的性格会置之不理?”
“费尚出国了,我去找他的第二天走的,虽然伤害已经存在,但现在在做最大的弥补,他依旧会有个很好的前途。”向尧穗抬起手,看着因手掌分合而不断呈现出不规则的天空,“至于陆册……”良久没说出话来。
曾真催道:“他怎样?”
向尧穗放下已然酸胀的手臂,“不知道,到时问问他缺什么吧!”
曾真的眼内顿时漫上说不出的情绪,有些复杂,“有这样?”
“嗯!”
一阵轻风掠过,树叶“唰唰唰”落了她们满头满脸。
“呸呸呸!”曾真瘪嘴吐了好几口,没起身,好一会才轻笑一声,几不可闻的说了句,“真是个笨蛋!”
******
这是向尧穗自谢正之后第一次看见谢珊珊,打扮甜美的嚣张小姐扯高气扬的穿梭于各个名品商店,身后依旧跟着那两位眼熟的高个子阿大阿二,粗壮的双臂捧着一些精致昂贵又小巧玲珑的物品,亦步亦趋。
浪漫的街角,冤家的相逢。
两人都微微震愣了一下。
谢珊珊反应过来后不屑的轻笑着,斜眼看她,“向尧穗,我怎么走哪都能碰到你呢?”
向尧穗仰头望望天,“天知道!”
“你别一直得意!”她轻瞟了眼顾乔,接着道:“我就不信你能顺风顺水一辈子!”
“现在顺风顺水就够了!”
谢珊珊冷哼,难得不以为意,带点幸灾乐祸开口:“听说前段时间你和梁少闹矛盾了?”
“咦?”向尧穗做吃惊状,“谢大小姐八卦精神又高一级了?要不要推荐你去做个娱记玩玩?”
“向尧穗,你耳聋吗?听话不听重点!”她又激动起来了,头上的蝴蝶结都堪堪抖动着。
向尧穗挑眉眼中带着点点的狡黠,手扩张放在耳旁:“我还真耳聋了,你再大声点。”
谢珊珊一抖,狠狠瞪她一眼,“你居然又给我装!”她气的跺脚,手一挥,对身后吩咐:“你们两个,给我上!”可也不好好想想,他们两个哪次上哪次没有惨败?
往常听话乖巧的阿大阿二今天却面面相觑犹豫起来,捧着一堆有的没的站在原地就是没动一步。
谢珊珊火“噌”一下又往上窜了几公分,不顾形象的抬腿就朝着他们踢去,边怒吼:“混蛋,连你们两个都欺负我,不听我的话!”
尖细的高跟鞋踢在身上可想而知有多疼,可怜的阿大一个趔趄差点摔个狗吃屎,可就算如此狼狈也只默默看了向尧穗一眼没有动手。
向尧穗无比怜悯的摇摇头,谢珊珊那自认为保持得当的名媛淑女形象呀!几次下来可都算是彻底毁在她手上了。
“喂!”对着几欲暴走的人好心提醒:“你的形象,淑、女形象!”
谢珊珊停下动作,站在原地喘气,半晌才愤愤回视她,“你这个只知道抢别人男人的臭女人给我住嘴!”
“啧啧啧!”小丫头的嘴巴可是越来越毒了,摇摇头,“自己没本事怎么怪我头上来了!”
“你把陆册还我,你还我!”她突然呈现出一幅破罐子破摔的状态,说不过直接耍赖。
向尧穗傻眼,“陆册什么时候是你的?”
“他一直都是我的!”
脑子!向尧穗很无语,这时顾乔突然上前走到她身边,垂首道:“小姐,梁少说他有事无法过来,不过已经帮您订好餐厅。”
她淡淡的看了他几秒,说:“知道了!”
又看向气的只知道红着眼发呆的谢珊珊,一笑,朗声唤:“谢珊珊!!”
“干吗!”恶声恶气的样子。
“喜欢他就要对他好,不是只一味的去抢夺!”她骄傲的扬扬眉,“送给你的良言!”随即扬长而去。
走出十几米才听见谢珊珊咆哮的怒吼,“向、尧、穗!”
******
这是一家高档的法国料理店,精致富贵的装潢,典雅细致的摆设,来往进出的顾客无一不是西装革履的上流人士。
某一角落桌面上摆放着格格不入的路边摊小吃,流水般的服务员面不改色的从旁经过,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向尧穗洗完手出来,从容的端起盘子,开吃。
她很喜欢吃这些路边摊,梁叶丞觉得不卫生很不赞同她的嗜好却又没办法,阻挡的了一次两次却拦不了三次四次,最后也只能妥协,率先做好准备至少让她呆在一个舒适的环境中用餐,别人让了一步,向尧穗识相的也后退了一步,自然听话的任他安排地点。
她美味的吃着,香辣的孜然胡椒粉不断的往那些黑不溜秋的东西上面洒,顾乔站在一侧被不小心吸了一口咳了几声,红着眼狼狈的转开了头。
向尧穗手一顿,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洒,半晌,边咀嚼着食物边吩咐,“你也找地方个去吃饭,别杵在这!”
顾乔强压下刺鼻的味道,“我不饿!”
她快速接话:“我看着你烦!”语调淡然又冷漠。
他一僵,抿着唇脸色微微有些难看。
向尧穗斜睨他一眼,冷声道:“还不走?”
“是!”顾乔压下阵阵酸涩躬身退了出去,自那次之后或许他也成了向尧穗的防备户,同样的身份,现在却变得格外清晰起来。
向尧穗看着他的背影隐没在墙角,才面色淡淡的拿起筷子继续进食,对顾乔说不上生气厌恶,毕竟他忠于的人是梁叶丞,那件事追究起来也不该怪在他身上,只是认识那么多年她实在接受不了被人隐瞒欺骗当傻子耍,尤其还是几欲当做兄长的人。
右手边是堆砌而成的矮围墙,上面摆放着绿色精巧秀气的小盆栽,隔着薄薄的叶子可依稀看清另一边的环境。
靠窗的位置,相对而坐的两名少年,一个稍年长显得儒雅沉稳,一个清俊雅致,衬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街景像是一幅都市风景画,美的虚幻又不跳脱。
向尧穗从走进门的那一刻便看见了他们,只是出于对梁叶丞的承诺便没有过去打招呼,守着能不招惹就不招惹的原则。
陆兆正不断说着什么,可惜对方却一直没有反应,呆呆的看着桌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微侧的脸落满了窗外灿烂的阳光,白得几乎要变得透明。
一段时间不见,他显得清瘦不少,脚上依旧包着纱布,看样子还没有好痛快。
可能是他的反应太过木讷,陆兆显得有些焦躁起来,蹙着眉眼神带上了恨铁不成钢的无奈,最后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陆册突然抬头看向他,森冷灼灼的视线带着极度的压抑铺面而至,然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沉着脸站起身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
陆兆没有去追,只是眼眸沉沉的看着他走远,直至窗外的身影消失才仿佛失了力气般倒在椅背上,揉着额角显得极度疲惫。
向尧穗收回视线,盯着桌上一堆剩余的小吃呆了几秒,起身离开。
蹲守一边的顾乔随即跟上。
若有所思的下楼,走到门口,握上门把便撞上了同时要推门的陆兆。
他的眼中闪过显而易见的惊讶,随即则是喜悦,“阿尧?”
陆册的哥哥本该叫大哥,不过奇怪的是她总叫不出口,纠结了几秒,最终模棱两可的打招呼:“……您好!”
他笑的温文尔雅,“你好,不介意我那样称呼你吧!”
你叫都叫了她还能说不准?向尧穗开始好奇他的逻辑思维了。摇头,“没关系!”
“我正好有事找你,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空?”
向尧穗指着自己的鼻子,“找我?”他们好像不熟吧!
“对!”他点头,笑看着她,“关于陆册的。”
向尧穗恍然,转而想想也对,他们两人同时熟悉的也只有陆册一个人而已,除了聊他还能聊谁呢?可问题是……她有些犹豫,“很重要吗?其实我……”
陆兆打断她,“我只占用你一点点时间而已!”
向尧穗噎住,人家都这样说了还能拒绝?勉强点头,“好吧!”
******
去的是一家极具中国风的古色古香的咖啡厅,外表和内里有着极大的违和感,不过咖啡味道非常香浓好喝。
两人选了个相对僻静的位置坐下。
陆兆率先开口:“听说一直是你在照顾陆册,我都还没好好谢过你!”
“互相照顾,互相照顾!”向尧穗显得有些虚心,照顾他?倒不如说是他照顾自己比较确切。
他也不以为意,接着说:“陆册从小就倔,认定的事情总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我们是音乐世家,我的父母都从事与音乐有关的工作,我也一样,但陆册不同。”他顿了顿,手扶着咖啡杯缘,“母亲对他不好,他以为是因为学不好音乐的缘故,所以那些年他几乎夜夜无眠的盯着那些五线谱看,弹钢琴的手每天都肿的跟萝卜似得,可水平并没有提高多少,而母亲对他的态度也依然冰冷淡漠。”
心不在焉的向尧穗也渐渐凝起了心神,“你们都不管吗?”
他苦笑了一下,“各自都太忙吧!父母都天天往外跑参加各个音乐会,家里只有保姆管家。”
“那你呢?”
“我?”他的目光变得悠远起来,“我身体不好,除了在固定的时间练琴,其他时候都在房间休养。”
陆兆看着她轻笑,眼中带着点点说不清的悲哀,“虽然名义上我是他哥哥,可现实中他反而更像我的兄长,照顾我的饮食起居,尽心尽力。”
所以陆册才会有那样棒的厨艺?向尧穗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是说他做饭给你吃?”
“嗯!”
“那时他才几岁?”
“七岁!”
七岁?玩笑?那根本就是还在玩耍的年龄,怎么会……“他现在会得都是自己学的吗?”
“不是!”他摇头,“是母亲逼他学的!”
“为什么?”向尧穗质问,“他才七岁而已,只是的小孩呀!”
“是啊!”他淡淡的应声,“只是个小孩而已,但是七岁的小孩却依旧想要得到母亲的关注关心,所以他就努力去学去做,母亲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得不到认可或许是做的还不够多,那么就做的更多点,再多点!”
“特意请了酒店的大厨回来教他厨艺,那时他连桶水都提不动,小小的家伙还要拿着把菜刀在那剁来剁去,手出血也不是一次两次,可是再疼他还是抿着嘴一脸倔强的样子。他还要学跆拳道和散打,晚上倒在床上几乎一秒就能入睡,身上青青紫紫的多不胜数,连看一眼都觉得很是不忍。”
咖啡厅内音乐静静流淌,安静闲适的光景让人倍感舒适,向尧穗却觉得一阵阵发冷,胸口堵着一股气,难受的无以复加。
“他就没有自己喜欢的东西吗?”
他转头望向窗外,声音带着淡淡的哀伤,“大概是画画吧!”
“画画?”向尧穗有些惊讶,随即想起陆册那双圆润修长的双手,美的好像刻画出来一般的精致,原来真的是一双艺术家的手。
“嗯。不过母亲并不让他学!”
“为什么?”
“因为那不是他该学的!”
向尧穗不敢置信的盯着他的脸细细看,可始终没有找到一丝一毫的假意,心中的愤怒油然而生,质问:“她还算为人父母吗?”
陆兆动作一滞,脸上一片僵硬,苦涩的笑着,没说话。
向尧穗的心阵阵往下沉,对着他的反应有些难以接受的摇头,“难道是真的?怎么可能?”他那么努力,那么努力的想要证明自己,结果还把对象搞错了?那又会不会太悲哀?而他现在已经那样悲哀了。
“以前一直不懂,出自同一个娘胎的我们待遇怎么会差那么多,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才明白原来陆册并非我的亲弟弟,他的母亲是一位很出色的画家,在法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所以也间接解释了全家为什么独独只他没有独具的音乐天赋,却在绘画上有那样无师自通的天分。”
他的眼睛暗沉沉的仿佛堆放了太多太多的事物使之厚厚的浓重一团望不到底,低哑的声音继续轻缓诉说着,“他的母亲很美,在我们还未懂人事之前其实是见过她的,那个站在父亲身边自称为他朋友的女人,那样高贵典雅温婉贤淑的至今都让我记忆犹新。可现在想来却又是那么残忍的一个人,面对着自己的儿子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就像见着一个邻家小男孩还可以那样平静官方的微笑,甚至还让他叫她阿姨。”
“呵!”他冷笑,脸上却是极度的心疼,“他还真叫了,奶声奶气又懵懂的样子!”
向尧穗握着杯子的手越来越紧,不知不觉间脸色已经变得泛白,“那现在……他的母亲呢?”让自己的儿子受了那么多苦,不管吗?
“死了,空难!”他轻轻搅拌着咖啡,带着言语无法说明的表情,“这些真相我们也是在不久前知道的,刚开始我怕陆册会受不了可他却比我想象的平静很多,每天该做什么仍旧继续,直到前段时间他突然离家出走,才知道并不像表面那么无所谓。”
这不废话吗?谁会在遇到这样的事情后还冷血的无动于衷?
向尧穗抿着唇想象这些日子以来的点点滴滴,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却不想能回忆的有那么多,厨房依旧清俊的身影,买内裤时尴尬铁青的脸,教自己做作业那会又一丝不苟的神色……
“所以你今天是在劝他回家吗?”她问。
“不是!”陆兆摇头,“那里已经没了能让他回去的理由!”他坚持努力了那么多年的东西顷刻间分崩离析,还有什么能支撑他再回去?
“那是……”向尧穗询问的望着他。
陆兆一笑,带着点点的疲惫,“这就是我要找你的理由!”
“嗯?”
“著名画家原正大师很欣赏陆册,想要收他做关门弟子,这是别人倾其一生都无法获得的荣耀,所以我希望他能去法国好好学习。”顿了顿,接着道:“这辈子我们家欠了他太多,画画是他唯一感兴趣并所热衷的东西,所以我希望能帮他一下!”
每个人都有权利拥有一个家,可这辈子这个理所当然的权利在他出生那一刻就已被剥夺。
向尧穗蹙眉思考,“他拒绝了?为什么?”不是很喜欢吗?所抗拒的理由在又哪?
“嗯,至于原因我也不清楚!”
两个人沉默下来。
好久,陆兆才开口,语气变得比刚才稍稍轻松点,“他好像喜欢你!”
“啊!?”向尧穗惊愕,近乎于逃避般的摇头,“别开玩笑了!”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一笑,眼睛弯弯的,“陆册从小就闷骚,喜欢什么都不会说出来,但能把他母亲唯一留下的东西送给你,就足以说明一切。”
向尧穗皱眉,思忖片刻,抬手机械的抚上耳垂,冰冷坚硬的颗粒,“这是……他母亲的遗物?”
他点头。
向尧穗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搞什么?当时还轻描淡写的说是抵房租,结果却……这不是太抬举她了嘛!偷眼看对面一脸暧昧的陆兆,得,有理都说不清了。
干咳一声,强调,“你误会了,其实我们没什么的!”
他笑笑没说话,可是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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