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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警在开发区内盘查了两天,目击者的证词不依,肇事轿车的颜色和车型有多种说法,附近又没有监控,他们难以取证。

公司里制服民警进进出出,闲时便少不了话题,也有不少人担忧没有陈敏发主持,企业如何经营。

这一问题在第三日得到了答案,陈立临时上阵,一旁立着身着西装的蒋拿,中规中矩站在左首的位置,不苟言笑,厉眸扫过会议室内一干高层,与平日判若两人。

姚岸不可思议,她将研发室的文件递给经理,小心翼翼绕行出去,蒋拿对她视而不见。

返回楼上,同事们挤到她身边问长问短:“听说小老板很年轻很帅?”

又有人说:“他们说还是蒋老板更俊一点儿,不过一个医生,一个捞偏门的,相比之下还是小老板胜出!”

姚岸强颜欢笑:“也就那样,你们一会儿算准散会时间,下去看看不就行了。”

她开始担忧,又想总归避无可避,在医院也总有碰头的机会,如今除了尽量避开那些蒋拿经常会去的地方,再无它策。

沈纶立在办公室窗口,远处一行人从主楼里走出,个个西装笔挺,不一会儿就驾车离去,楼前的停车场一时空荡。

电话里的声音还在继续:“跟他一起服刑的几个人,看过照片后说没错,蒋楠是伤人进去的,出来后收敛了很多,他妈在他放出来没多久的时候就死了,蒋楠后来到处结识人做生意,慢慢的就把生意做到了这里。”

沈纶挑挑眉:“可信?”

那人犹豫道:“应该可信吧,不过就是一个想赚钱想疯了的人。”

沈纶一笑:“我每个月就那么几车饮料,他跑这个长途能赚多少?”

那人哑然,又思忖道:“难道……”

主楼里又走出一人,捧着纸箱往厂房走去,马尾辫随着脚步晃悠,节奏舒缓,带着夏日的明媚活力。沈纶打断他,“我心里有数。”

他挂断电话,拎起外套走出办公室。

姚岸将纸箱里的东西交给了工人,车间里水汽腾腾,她被几个阿姨拉住,问东问西打听起了小老板的事情。

姚岸失笑:“我哪里知道这个,不过小老板确实长得不错,你们家要是有女儿,可以把她介绍过来。”

那几人哄笑,又有人问:“听说那个蒋老板也进来了,他也懂这个?不是跑运输吗?”

姚岸嘴角一僵,答不上话。后头有人出声:“在聊什么?”

阿姨们招呼道:“沈老板!”

姚岸转头看去,颔首道:“沈总。”

沈纶点点头,笑问:“还在这里帮忙?”

姚岸笑道:“不是,行政人员都不用呆这儿了,人事部已经招到了新员工,我刚才拿点儿东西下来。”

“那要回去了?一起走吧。”沈纶迈步朝门口走去,姚岸赶紧跟上。

屋外炽阳浅燃,鼻尖总有淡淡的焦味,酷热不过被催赶了几日,又在不知不觉中偷偷溜回,一丝丝的渗入空气。

沈纶问道:“天气这么热,你们还在小学门口摆摊?”

姚岸摇摇头:“现在补习都结束了,再过半个月他们开学后我们再去那儿,最近我们都去小河公园。”

沈纶回忆片刻,“就是街背后的那条路?”

姚岸笑道:“对,我们镇上就那一个公园,说是公园,其实更像人行道。”

沈纶笑了笑,又与她随意聊了些其他的,行至主楼门前他突然说:“有空请你吃饭吧。”

姚岸一愣,只当他在客气,便顺势应下了。

下班后她买菜回家,才进门就发现气氛不对。

姚母闷声不响的坐在沙发上,姚燕瑾在餐桌旁正襟危坐,见到姚岸后也不敢开口。

姚岸奇怪道:“怎么了?”

姚母起身走来,接过姚岸手中的菜步去厨房,淡淡开口:“你姐把残疾证取出来了。”

姚岸怔了怔,讶异道:“什么?”

姚母放下菜出来,有气无力:“我还当你姐这几天懂事了,一回头才知道她居然闹到了工厂,取了残疾证。”

姚燕瑾赶紧争辩:“那里工资太低了,我想换个厂,有些人能有五百呢!”

姚岸深深吸气,语重心长:“姐,你从来不去工厂做事,他们已经是白给你工资了,这还是看在我们家里困难。你去哪里找这么好的工厂,五百?”她比了比手,“哪家工厂这么好,我跟你一起去。”

姚燕瑾忙道:“有的,他说泸川有很多工厂都给这个工资,我们这儿是最少的。”

姚岸一愣:“谁说的?”

姚燕瑾还未答话,姚母已怒气冲冲开口:“还能是哪个他,隔壁的已经跟我说了,前段时间好几次看到燕燕和一个老男人从舞厅里出来,除了那老男人,还能是谁!”

纸总包不住火,姚岸尚在犹豫是否该告知父母实情,姚母却已从旁人的口中得知了细节。

那头蒋拿正和陈立商量公事,别墅里静悄悄的,只有钟点工在清扫。

陈立收拾了一些清洁用品,打算一会儿带去医院,门口有人按铃,钟点工急匆匆跑去开门。

两人转头看去,门口赫然立着几个男人,为首那人说:“我们是南江公安的,想问一点儿事情!”

、第十五章

陈立一愣,看向蒋拿。

蒋拿朝他安抚的笑了笑,起身相迎,又唤钟点工去泡茶,几位民警客气拦下:“不用了不用了。”

一行人入座,钟点工片刻就端了茶出来,民警道谢接过,直接进入正题。

品汁的合伙人梁盛华在南江市开有一家外贸公司和酒吧,一月前两处地方被砸,外贸公司当时无人,走廊的监控也只拍到了一些衣角。酒吧的监控拍得较为清晰,民警事后便抓到了几名闹事者,只是他们口径一致,均说是酒后寻衅滋事,并无主谋,民警依照梁盛华所述寻到了陈敏发,却撬不出任何线索,如此这件案子便不了了之了。谁知时隔一月,又生事端。

“梁盛华前天坠楼身亡,我们调查了一下,初步断定是人为的,听说三天前他以前的合作伙伴,也就是陈敏发,出了交通意外住院了?”

陈立紧皱眉头:“对,我父亲是三天前出的车祸,你们想问什么?”

民警见他语气不快,笑道:“我们主要是来问一下,你父亲平时有没有得罪过人?生活上或者工作上,有没有可能得罪了谁?”

陈立平日只专注医院的工作,从未关心过公司里的事情,闻言后他一时茫然,倒是蒋拿替他开口:“说起这个,是有一些,陈总生意做的大,偶尔跟供应商之类的会有些小矛盾,不过我也并不是很清楚,只能说个大概。”

民警闻言,细细发问,将蒋拿所述一一记录。

天色渐暗才结束询问,陈立和蒋拿起身相送,见到车子驶远了,陈立才问:“你还知道些什么?”

蒋拿笑道:“就这点儿事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才来这里半年多而已,陈叔也不是什么事儿都跟我说的。”

陈立蹙了蹙眉,半信半疑。蒋拿想了想,又说:“这样,警察束手束脚的,不一定能查到线索,我们这种身份的更好办事儿,你需不需要我帮你查查?”

陈立欣喜,求之不得。

弄堂里已起了炊烟,炒菜声凑成合唱,空气在滚滚油烟中愈沸愈烈,随着尖叫哭喊“哔哔啵啵”的爆开。邻居几人举着锅铲跑出来张望,纷纷好奇出了何事。

姚燕瑾脾气倔,嚷嚷着一定要和那男人去泸川,终于惹怒姚母,抄起拖鞋就往她身上敲去。

姚岸阻拦不及,姚燕瑾已被敲了数下,捂着泛红的胳膊哭嚎起来,姚岸赶紧抱住姚母,又朝姚燕瑾喊:“姐,你先回房,快点!”

姚燕瑾却不听,声嘶力竭喊:“我就要去,就要去,去了那里能发财,你们凭什么不让我去!”

姚母气急败坏,不断推开姚岸,又将手中的拖鞋往姚燕瑾那头掷去,一下便砸到了她的脸。“我们凭什么?凭我是你妈,养了你二十多年,还没学会走路呢,你就想跑了?跑哪儿去?你被人拐了还要帮人数钱呢!”

姚燕瑾最不喜旁人说她笨,闻言后哭得愈发大声,踹开落地的拖鞋搓了搓脸,却也不敢近前,唯恐挨打,她只能缩在餐桌旁独自发泄。

哭声渐渐变弱,只余些抽抽噎噎的呢语。姚岸不断安抚姚母,又哄她坐回沙发,见姚燕瑾一边抹泪一边自言自语,她蹙眉打断:“姐,去洗把脸吧,我先去做饭。”

姚燕瑾看她一眼,小声道:“我要去泸川。”

姚母霍然起身,指着她狠骂了几句,姚岸扯下姚母举起的手,问姚燕瑾:“泸川?我问你,你知道泸川在哪里吗?”

姚燕瑾抬起头,死鸭子嘴硬:“我知道。”

姚岸笑了笑:“好,那你告诉我,怎么去泸川,多久才能到达泸川,泸川是省内还是省外的?”

姚燕瑾一时哑口无言,支支吾吾了大半天。

姚岸一边安抚姚母,一边诱导姚燕瑾,总算平息了家中的战火,只是三人都没了胃口,姚母强打精神吃了一些,便提着饭盒准备去医院。

姚岸叮嘱说:“妈,你别再去跟他们讨赔偿了。”

姚母不耐道:“知道了,你都说过好几次了,再说了,这两天也没见着他们,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姚岸蹙眉不语,心道或许只隔了两层楼而已。

蒋拿又去了一趟医院才回,许周为早得了消息,好奇问:“那个姓梁的真死了?”

蒋拿沉沉的“嗯”了一声,摸出打火机点烟,火苗焉焉的只有一小簇,“嚓”的一声就灭了。许周为忙掏出自己的打火机替他点上,又说:“早知道咱们当初就不动手了,反正有人收拾他,还收拾的挺彻底。”

蒋拿瞪他一眼,吐着烟说:“一边儿呆着去,少烦我。”

许周为悻悻的退出了门,蒋拿将门反锁,重重坐到了椅上。

一连几日蒋拿都未曾找姚岸,姚岸的新号码已群发给了同事朋友,大学室友来电说:“咱们趁开学前出来聚一次吧!”

姚岸笑道:“你还有开学吗?”

“哎,自我安慰一下。”她报了一个大概的时间,姚岸家中事烦,并不愿大老远的跑去南江,便寻着借口推辞了。

同事举着量杯让姚岸洗锅子,又问:“同学会干嘛不去?”

姚岸随意应付几句,“哗哗”的水似柱落下,砸在手背上弹出熠熠水花,舒凉却安抚不了焦躁。

下班后她和同事闲聊下楼,远远见到蒋拿和许周为疾步行来,她心头一慌,侧身躲在同事后头,掩耳盗铃的希望蒋拿看不见自己。

主楼大厅不过这点儿大小,光可鉴人的地砖上印了几朵影子,隔了几尺的距离游走散开。蒋拿竖耳听着许周为的汇报,视线紧锁姚岸,直到走进电梯才收回目光,敛去了摄人的压力。姚岸松了一口气,四肢终于解冻。

行至车棚,后头突然有人唤她:“姚岸。”

姚岸循声望去,奇怪道:“沈总?”

沈纶从车中出来,笑道:“回家?”

姚岸笑应了一声,沈纶又说:“上回说请你吃饭,不知道你今天有没有时间?”

姚岸有些惊讶,寻借口说:“我家里头有事儿。”

沈纶淡笑:“哦,那改天吧,本来想问问你研发室的问题。”

“研发室?”

沈纶回答:“嗯,东楼这里说人手不够,我在想能不能请一个兼职,反正我们两边的饮料并不冲突。”

姚岸闻言,立时心动,只是先前才说了拒绝的话,不知该如何开口。沈纶了然勾唇:“你回头问一下你们研发室的同事,看看谁有兴趣,你要是愿意,下周也可以过来面试。”

姚岸喜出望外,忙不迭的应下。

斜处的顶楼开了窗,热浪卷进了冷气营造的安逸环境。姚岸骑着自行车愈行愈远,许周为啧声:“拿哥,你可别成工作狂了,偶尔也可以送姚岸下班嘛!”

蒋拿手上一顿,抛开文件伸了个懒腰,笑看他:“你要是惦记你姚妹妹,就去吧!”

许周为一怵:“我可没嫌命短。”

蒋拿没好气的瞥他一眼,又听许周为说:“前几天沈纶又出货了,我们没拦他,下次要不要拦?”

蒋拿睨着文件思忖,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看了一眼号码,接起调侃:“我说今儿怎么天气这么好呢,原来是你想起我来了。”

电话那头笑道:“哎哟,亏拿哥还记得我杨光。”两人寒暄了几句,杨光道话,“拿哥,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前些日子有人来泸川打听你了,拿了你的照片给老李和小周看了看,你知道他们跟我关系挺好的,后来跟我说了,我想了想,觉得还是该告诉你一声儿。”

蒋拿提了提唇,道了句谢。挂断电话后他对许周为说:“下次继续拦,问他们要保护费,还有李山的其他车,咱们也很久没收钱了,该提醒提醒他们。”

许周为搓了搓手,有些急不可待的想练练筋骨。

夜里姚母拽着姚燕瑾去小河公园摆摊,姚燕瑾扒着大门不愿走,姚母怒火攻心:“你说说你,白白净净的小伙子看不上,非喜欢那种糟老头子,那人看起来比你爸都老,你脑袋被门夹了?”

姚燕瑾反驳:“他人好,他对我好!”

姚母虽知人不可貌相,可这“相”起码得过得去,至少不能让别人以为他是老姚的兄弟,否则姚家颜面何存。

姚岸在旁劝道:“妈,别老说这个了,过段时间就好了,你留家里陪姐姐吧,我去摆摊。”

姚母已气得无力,恹恹的将布袋交给了姚岸。

暑期是石膏小摊生意最好的时候,等孩子们开学,她们只能逢周末摆摊。小河公园的石膏摊位已成了固定点,姚岸还未行至,远远便已瞧见许多小孩候在那里。

路灯一盏盏的溢着柔光,夏风沿河而来,滤去了白日的燥热,只余漫着水汽的清凉,姚岸生出三头六臂,正忙得起劲,背后突然贴来一道身子。

蒋拿低低开口:“换手机号了?”灼灼热气喷在姚岸耳侧,覆住了沁凉的夜风,将姚岸的耳朵熏得通红。

、第十六章

姚岸背脊一僵,就像是千万只小虫从后袭来,连头发都要根根竖起。她立时侧身朝前,避开蒋拿的暧昧亲昵,双脚下意识的发力,腾地站起转身,带倒了小板凳,连石膏玩偶也被蹭倒,落地击鼓,插入嗡嗡不断的喧哗。

蒋拿斜提着嘴角看她,慢慢直起身,大掌罩上她的头顶,将她的脑袋掰了回去,“生意!”

姚岸晃了晃头,甩开他的手。有人等着找钱,她忙不迭的去翻零钱盒,还有人在旁问价,姚岸顾不得身后的蒋拿,稳下心神招呼客人。

蒋拿拎起板凳,重新置在地上落坐,姚岸回头看他一眼,忍气吞声的弯腰忙碌。

小河上有货船夜行,开着小灯从远处“轰轰”的驶来,散步的人聚在栏杆旁,看着水花由远及近,带着温温的夜风擦拂而过。

蒋拿捞起一个玩偶,瞪向一旁咬着毛笔的孩子:“你画不画?不画就把笔给我!”

小孩儿瞥他一眼,拽下毛笔往玩偶上涂了起来,又偷偷打量蒋拿。蒋拿龇牙咧嘴的虎了虎拳头,扔开玩偶,支着下巴欣赏起了姚岸。

姚岸的个子并不矮,可瘦瘦弱弱,半臂就能将她圈起,搂在怀里尤为娇小,好似抱了只宠物。小脸只有巴掌大,蒋拿覆掌下去,不光能堵了她的呼气,还能蒙了她的双眼。

在他看来,姚岸就是一只小蚂蚁,成日扛着一粒米辛劳疾步,在烈日下挥汗如雨,挣扎在炎炎的龟裂土地。他用一根牙签就能逗得她团团转,东西南北由他掌控,姚岸会逃,可总也逃不出他的牙签尖尖。

这样一只弱小的蚂蚁,他极想抱回家去饲养。

人流渐渐散去,月亮也挪了位置,印在河心泛着幽幽静谧的水波。姚岸收拾了一下小摊,余光瞥见蒋拿仍坐在小板凳上,她捏了捏手中的玩偶,焦躁该如何措辞。

蒋拿突然问她:“我上次画的那只猫呢?”

姚岸一愣,模模糊糊的记起了那只七彩的机器猫,她犹豫不语,蒋拿又说:“看样子八成没了。”他贴近姚岸,蹲在她身侧悠悠开口,“我可不喜欢我的东西被毁,也不喜欢我的人不听话。”

姚岸蹙了蹙眉,也不去管他说什么,捞过小板凳折起,扔进装满石膏玩偶的小布袋,才刚起身就被蒋拿扯住了腰,她低喊:“你放开!”

蒋拿紧搂着她,低头嗤笑:“没点儿力气就少反抗,手机拿出来。”

姚岸憋红着脸撇头,蒋拿摸向她的裤袋。

滚烫的大掌贴向了牛仔短裤,姚岸一惊,扭着腿躲闪,谁知蒋拿竟单手罩住了她的臀箍住,也不管她的尖叫,另一只手掏向侧边口袋,翻出她的手机拨号。

新号码到手,他狠狠搂过姚岸的肩膀,低头警告:“最后一次,再有下一次,我可不惯着你。”说着,便箍着她往前走去,亲亲密密犹如热恋中的情侣。

姚岸不断掰着肩上的大掌,怒气冲冲忍了又忍,仰头瞪他:“蒋拿,我跟你根本就不熟,你别整天缠着我行不行,你怎么说也是个老大,要什么女人没有,非要强迫我?”

蒋拿停下步子,笑道:“不熟?亲了两次还不熟,那怎么样才熟?”他见姚岸涨红了脸,又说,“你乖一点儿,兴许我腻了就甩了你了,至于现在——”他捧起姚岸的脸,不顾来来往往的行人,往她唇上亲了两口,低低道,“我还挺喜欢你的,你顺着我点儿,我可以宠着你,要是还不听话……”最后几个字,含在了口舌交缠中,姚岸垫着脚晃了几下,蹙着眉羞愤欲死。

吉普车在弄堂口停下,姚岸垂着头闷声不吭,拽了拽车门见拉不动,她也不开口,撇头看向窗外。

蒋拿拉了拉她的马尾辫,倾身抱住她,“生气了?”见姚岸不说话,他低低笑了笑,亲了亲她的脸颊,“新货车已经给你姑父了,你爸出院以后,让他再休息两天开车,李山那儿这段时间不会太平,我会顾着你家里的。”

姚岸紧拧眉头,满心满心的厌恶愤恨都压迫在捏攒的双拳中。蒋拿掰过她的脸,见到她眸中来不及褪去的情绪,拨弄着她的小嘴沉眸说:“别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我说了,等我腻了自然就甩了你。”

他撇开她的头,打开车门不悦道:“回去吧!”

姚岸忙不迭的下车,迈步便跑,转眼就消失在暮色中。蒋拿蹙眉盯着前方,烦躁的抓了抓头,用力踩下油门,轮胎急速打圈儿,卷起灰尘和碎石,留下了一道呛人的气味。

姚岸回到家后才哆嗦了起来,把自己关在洗手间里大半天,看着镜中红艳的嘴唇,她忍不住噙泪,生怕下一次不止是接吻这么简单。

她曾经幻想自己的恋爱是平淡如水还是轰轰烈烈,可谁知到头来两者都不是。

再如何气愤,她冷静下来后还是记起了蒋拿的话,姚父两日后出院,姚岸强迫他在家中休养。

姚父不愿意:“你姑父现在一个人撑着,我不去帮忙怎么行。”

“不是不让你帮,你再休息一个礼拜。”姚岸见姚父实在担心,只得道,“这样,我双休日也可以陪姑父上车,反正姑姑的活儿我都会做。”

姚父这才安心。

蒋拿在品汁里忙着收拾残局,陈立做医生做久了,经营生意还不如蒋拿这样的混混。他翻了翻这两年的资料,问蒋拿:“我们不是只做外贸的吗?怎么还有内销到泸川和另外省份的货?”

蒋拿挑了挑眉,抽过陈立手中的文件,看了两眼后笑道:“这些是梁盛华那条线的,现在卖给了沈纶。”

陈立思忖道:“沈纶?”

蒋拿笑了笑,眯眼看向东楼的方向,轻轻咬字:“对,沈纶。”

彼时沈纶正阖眼休息,下属打来电话禀报:“听说李山那里又开始收保护费了,我们下批货就在下周,要不要提前备好钱?”

沈纶未睁眼,含笑说:“准备钱吧,随大流。”挂断电话,他才启了眼,轻轻叩着木桌若有所思。

姚岸下班时接到蒋拿的电话,“陪我吃饭。”不待她开口,蒋拿便挂断了。

姚岸深深吐了几口气,捂着慌跳的心脏踱了几步,拎起包冲了出去。才走到楼梯口,便和上楼的许周为撞在了一起,许周为搂住她“哎呀呀”的叫了起来,离了些距离看清是姚岸,他仿佛烫手般立刻蹿开,谄笑道:“哟,是嫂子啊,我刚不是故意的,拿哥让我来接你。”

姚岸退了几步,“我有事,下次再去。”

许周为跨上来挡在她身前,笑道:“嫂子,拿哥特意订了包厢,你别让我为难了。”

楼道里有同事三三两两经过,见到许周为后纷纷躲远绕行,仿佛瘟疫,连带看向姚岸的眼神也带着怀疑。姚岸面色一赧,只得跟着许周为走去停车场。

吉普车停在那里,司机替她拉开门,姚岸奇怪的看了一眼司机,又四顾了一下才坐进车里,许周为便倚在车旁看着她,直到蒋拿出现,他才窃笑着离开。

椅侧沉沉的压下,蒋拿钻进车里,立刻搂过姚岸亲了一口,姚岸防备不及,低叫一声抵推他。蒋拿示意司机开车,箍住姚岸问:“你喜欢吃什么?我订了三家饭店。”

姚岸扭着身子想要挣出他的桎梏,蒋拿干脆作势要将她抱到腿上,吓得姚岸不敢再动,憋红着脸也不敢去看司机的表情。

蒋拿独自说话,偶尔才得来姚岸一句轻应,他心头一喜,嘉奖似的往她嘴上嘬去,虎得姚岸再也不敢回应,直到行至饭店,姚岸才说出了长句:“我不爱吃这家。”

蒋拿挑挑眉,将她扯出车子往包厢押去,“刚才车里不说?今儿先吃这家,下次随你。”

传菜生动作迅速,片刻便将热气腾腾的菜上齐。姚岸本有些惶恐,提心吊胆的捏着筷子挪臀远离蒋拿,生怕蒋拿在这密闭的环境中做些什么。

谁知蒋拿说是吃饭,当真只是吃饭。他不停举筷,又夹菜给姚岸,专心填肚,见姚岸一动不动,他蹙眉问:“不合胃口?”

姚岸赶紧摇头,机械的吃了起来。

饭后他直接送姚岸回家,解释说:“最近有点儿忙,等空了我再带你玩儿。”

姚岸期盼他能一直忙碌,回到家后仿佛劫后余生,她看向镜中安然无恙的自己,庆幸又逃过一劫,夜里辗转难免,她蹙眉苦想对策,直到月亮低垂,她才迷迷糊糊的合了眼。

双休日她随姑父上车,姚母抱怨道:“居然要你做这种事情了,他们能有多忙。”

姚岸笑道:“这本来就是应该的,爸爸住院的这些天,姑姑照样发工资,现在也是,我不过就去帮两天而已。”

姚母无奈,只得给她备水备食。

上车后姚岸才知道近些日子积蓄下了多少杂物,记事本被姑父写得乱七八糟,账目和货物数量全都有些微纰漏,她低头整理,将错漏处一一改正,又打电话和对方校对数据,正要记下最后几笔,货车猛得刹停,刺耳的擦地声划过耳膜,惊的尘埃肆起。

姚岸抬头望去,才知车子已驶到了李山中路,前方堵了一道长长的车流。

、第十七章

货运公司门口的这段路被设下路障,红白相间的锥形柱体置了四个,几个壮汉举着铁棍堵截在路障旁,顶着烈日说说笑笑。

许周为指挥着兄弟一车车的去收保护费,有人低头哈腰:“昨天已经给过了。”许周为翻了翻账簿,见到一模一样的车牌后挥手放行。

姚岸跳下货车往前打探,轰鸣的车子冒着滚滚热气,聚在一起簇烧不断,刺眼阳光下连呼吸都变得滚烫。

许周为转头,远远见到姚岸垫着脚同驾驶座上的司机说话,他咧着嘴大步跑了上去。

司机对姚岸说:“已经两天了,估计还要这样耗几天,报警也不管用,抓了两个进去,第二天又是这样,回头又要折腾出新花样了!”

姚岸蹙眉听着,余光瞄见许周为朝自己冲来,她一阵反感,掉头就跑。许周为还差两步就能追上她,见她一下蹦回了后头,悻悻的止了步,索性跃过几辆车,直接向与姚岸对话的司机讨要起了保护费。

姑父见姚岸回来,急忙问道:“怎么样了?是要收钱了吧?”

姚岸点点头,姑父叹气:“真倒霉,我前两天没撞上,今天倒是撞上了。”

姚岸抿着唇不言不语,想了想,她探出窗外,摸出手机拍了几张照。铁棍擦地的声音越来越近,姑父已经掏出钱包准备,姚岸皱眉:“姑父……”

姑父笑道:“只能给一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也不是太缺德,至少还真保了咱们李山的运输,别地儿还插不进来。”

姑父跳下货车,递了几根烟上前,又按规矩交了保护费。有两人曾在医院见过他,笑着客气了几句,照常记下了车牌号。

夜里姚岸精疲力尽的回到家,姚燕瑾打着哈欠去给姚岸热菜,又游魂似的扑回了房间。姚岸忍俊不禁,算了算姚燕瑾剩余的零花钱,她拿出一张大钞置在了她的床头柜。

第二天蒋拿睡到了日上三竿,午时的太阳晒进床铺时他才睁了眼,光着膀子起身走到窗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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