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部分阅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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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空中微雨渐变浓密,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我走出来,没有带伞,就淋着雨一路小跑到小区门口的公交站台,我躲在站台下,用纸巾把头发上的水珠拭掉,雨势越来越大,不一会儿,天地间就一片水雾茫茫,路上一辆辆车子疾驰而过,溅起四散的水花,往来的出租车并不少,可没有一辆亮起绿灯。

终于一辆空车停下,我钻进去,“师傅,去火车站。”出租车缓缓启动,对向一辆疾驶而来的黑色大众车在两车交汇时微微滞了下,我暮然一惊,驾驶室那个侧影……,我回头再望,却已经看不清了,茫茫雨雾中,黑色的车子已驶出老远,出租车加速,顷刻间身后已是一条车龙远去……

在这趟开往江州的列车上,在这个漆黑的雨夜里,在绵延不绝的车轮车轨碰撞声中,我又一次做了同样的梦……

两年前,四月十日,午后,有微雨……我倒在冰冷的地面,两腿间有一股暖热液体流出,很细很缓,却像是一条剪不断的绳索,把生命从我体内一点点抽离,下腹开始剧烈地痛起来,像被一把利刃绞碎,巨大的疼痛中我却冷冷无声而笑,笑意中语声漠然,漠然的好像不是我的声音,“付名绪,今天……今天你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他站在几步外,殷红鲜血顺着左胸滴下,在白底淡蓝条纹的衬衣上汇出血色写意画,他不可置信地望着我,满目颓败,嘴唇如秋后枯叶在风中瑟抖,半天却只吐出两个字——“你,你……”

“戚蝶,你真狠心,竟然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忍心杀害。”他的声音一遍遍在我耳边响起,仿佛扼在我喉

间的一只手,越收越紧,让我窒息,我大叫:“我没有……我没有……是你,是你自己害死了他……”

“我没有……我没有……”我骤然惊醒,车窗外仍是漆黑,只有路灯一盏盏急闪而过,有雨声簌簌,两年来,这个噩梦多少次让我夜不能寐……

讲台上老教授正在大讲汉魏文学,“……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我低着头给沈浩发信息“我五点下课,到时学校门口见”。我已经近半年没见到沈浩和戚雨,此次沈浩来江州出差,约我一起吃晚饭,下了课,我就拎着书到了校门口,果然远远就看见了他……

他仍是清瘦的样子,只是眉角眼梢又多了几分岁月的刻痕,我们一起到附近的饭店吃饭,天南地北的闲聊了几句,说着说着,又说到了戚雨,依旧是不和谐的篇章。

“沈浩,你就不会多让着她点吗?小雨年纪小,有时候是不懂事,你何必事事跟她较真哪?”我皱着眉头劝诫沈浩,这半年来,他和戚雨简直是五天一大闹,三天一小闹,从来没有消停超过半个月。

他仰头将杯中酒喝完,苦笑,“一直以来,我让她的还不够多嘛!她是年纪小,可是心眼却一点不小,不是我跟他较真,我想跟她闹,是她想跟我闹啊!”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其实……你们可以考虑要个孩子,毕竟婚姻也是要经营的,有个孩子,你们的重心都转移下,可能会好一点。”

“孩子?”他喃喃而语,用手撑住额头,脸色渐变。

“戚蝶,你知不知道,当初我和戚雨结婚的时候,她其实……她其实……没——有——怀——孕!”他一字一顿地说完那四个字,定定看着我。

我的手陡然一颤,碰翻了茶杯,“沈浩,你在胡说什么?你喝多了吧?”

“我没有胡说,我也没有喝多,我问了医生,她从来没有怀孕过,更没有流产过,千真万确!她那天故意和我吵闹,故意和我拉拉扯扯,故意在我甩开她手的时候摔倒,又执意去家门口的私营医院,因为她早就买通了那个医生。”

我拿过毛巾,想把桌面上的水渍吸掉,却不知怎的,竟将那一汪水拂到了桌下,大半都洒在白色的裙子上,我磕磕绊绊地说:“你弄错了吧?这怎么可能……一定……一定是你搞错了……”

他笑了一下,在杯中倒满酒,一饮而尽,缓缓说道:“戚蝶,我早就和你说过,我和她的那一夜,不仅仅是一个意外,现在,你相信了吗?”

“沈浩,这些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不是吗?你和戚雨都结婚两年多了,

一夜夫妻百日恩,你何必还去纠结这些事情啊!她是真心爱你的,你千万不能……不能辜负了她。”

“辜负她?我怎么敢辜负她?我现在想做的,能做的,就是等着她辜负了我!”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有点听不明白。

“她所爱的都是她所谓的事业,我们两年多没有要小孩,你以为全是我的原因?事实上她也不想要,她不想因为怀孕生子影响她在商场上打拼,影响她建造她的商业帝国。戚蝶,总有一天,我们会离婚……”

我猛然打断他,“沈浩,你千万不能有这种念头,小雨不是这样的,她还是爱你的。”

他愣愣看了我一会,长长叹了口气“哎……好,我答应你,我等着——她向我提出离婚。”

这一晚沈浩有些喝醉了,我扶他到酒店,他倒在床上就昏昏睡去……

夜色如水,有皎洁明月,我站在路边,夜风吹得我竟有些迷惘,恍如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陷阱

转眼间三个月过去了,戚雨将她的公司打理的井井有条,业绩也蒸蒸日上,而她和沈浩,好像依旧吵吵闹闹,连沈妈妈都在一旁束手无策。

七月中旬,我和导师到北京参加学术会议,下午散会后,在学校门口我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阿芝,两年多未见,她明显不似以前年轻水灵,眉目间竟平添了几分憔悴、黯淡,她一下子认出了我,同我打招呼:“戚小姐,这么巧,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参加一个会议,付太太,好久不见,您还好吧!”

她愣了一下,“我早就不是付太太了,叫我名字吧,简芝,简单的简,兰芝的芝。”

这次换我愣住了,“对不起,付……简芝,我不知道您和付先生……”

她笑笑,“我和名绪离婚都快三年了,怎么,你还不知道?”

我点点头,心底忽然动了一下,我问她:“简小姐,您认识庄若吗?”

……

我和她站在这家咖啡厅门前时,抬头看着那描金的三个大字,我终于知道这里早已是沧海桑田,不但名字改了,连店内店装潢都与以前大不相同。对面的简芝啜了一口咖啡说道:“你应该很久没来过了吧?你说的西舍两年前就没有了”

我点点头,“嗯,北京我很久没来过了。”

“名字改了,装修换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她没等我回答,接着说:“因为老板换了……”她似乎在自言自语:“咖啡的味道也大不如从前,以前的老板,不在乎亏钱,所以材料都用最好的,现在的老板,估计就想着赚钱,难免会偷工减料。”

我笑笑,“听您这么说,应该是这里的常客吧!”

“是啊!不过是很久以前,从前名绪呆在北京,我经常来看他,闲了就爱到这个咖啡厅坐坐,他就悄悄买下了这家咖啡厅,然后在亢州也开了家一模一样的,”她忽然一笑,笑容中透着三分凄然,“不过,我很久以后才知道……”她忽又换了个轻松的口气,“现在好了,我们俩在这儿聊天,他怎么也不会知道了。”

我一惊,可她后面的话更让我震惊,一丝寒意从背心隐隐升腾……

“戚小姐,你没事吧?你脸色好差啊,手也好冷。”她握住我的手,担忧地询问。

“我没事,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这会儿该放学了,您快去学校吧!别让孩子等急了。”

我听到一个破碎不堪的声音和简芝告别,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彻底沉沦到——痛苦的深渊……

庄若,那个有细长眉眼,宛如从画卷中走出来的女子,为什么她所说的和简

芝今天所说大相径庭,是因为她的哥哥——庄然吗?而我的叔叔,他的话我又该信几分?这一切,会不会是庄若一手安排的陷阱?而我,当时为什么就这么轻易相信了她,自己跳进了这个陷阱……

“戚蝶,你真狠心,竟然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忍心杀害。”

这句话又一次在我耳边回荡,这一次,我没法再说“我没有……”

四天的学术会议很快结束了,我离开北京的时候,又得知一件旧事。当初沈浩和戚雨结婚之时,沈妈妈让戚雨完成的只有一件事——签掉中业公司的合同,而那八千万的担保贷款,则是戚雨无中生有,最后她把那笔贷款据为己有,靠着这笔贷款,她把自己的公司经营的风生水起,并且,一年多前,因为没有流动资金,她并没有去偿还这笔贷款,于是,担保方便不可避免地负起偿付责任,之后也并未向她追索。而我清楚知道,这笔贷款的担保方是谁。

一年多前,正是全球金融危机,各国股市跌到谷底,一年多前,那个孩子离世还不足四个月……

我永远忘不了那天,两年前的四月十日,有微雨……

我也永远忘不了庄若对我所说的话,她说她的哥哥庄然和简芝自小青梅竹马,是付名绪硬生生拆散了他们,将简氏逼到几近破产的境地,逼着简芝嫁给了他。但简芝心里爱的依然是庄然,付名绪就故技重施,将庄然也逼到了破产的境地。庄若讲得很详细,他所讲的付名绪逼迫简氏和庄然的手段,我也很清楚,因为我曾经听到过,在付名绪的书房。

庄若微微蹙了蹙她宛如水墨画般的眉眼,继续说:“其实你跟简芝有一点点像……”她伸手指了下,“嘴巴和下巴。”

被她这么一说,我才发现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相像,但仅是一点点而已。

她继续说:“付名绪大概是真的很爱简芝吧,他跟那个模特——刘思妤,当初闹得沸沸扬扬,你知道刘思妤吗?和简芝长的都是一个类型的。”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刘思妤,她和简芝都有着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还有高挑纤细的身材。

“我猜付名绪当初一定很想得到你,不然怎么会让你家……”她仿佛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猛然停了口。

但这半句话足以勾起我所有的好奇心,为了弄清楚这件事,我打了电话给叔叔,而那天叔叔正好来省城办事,我在他入住的酒店见到了他。

他递给我一杯水,我喝了半杯,有奇怪的味道,像是漂白粉,但又不是。他说那年爸爸忽然接了一家家纺企业的订单,于是就向当地的一家城商

行贷款,这笔贷款本来是没有问题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银行最后竟没有放贷,由于之前大笔购入原材料,为偿付供应商,爸爸就借了高利贷。

庄若曾经说过那家城商行和家纺企业和付名绪有关系,而事实确实如此,付名绪的一家公司是城商行的股东,而他又是那家家纺企业的投资方之一。一切如此契合,连这一套手段都和当初我在书房外听到的离奇相似。

于是,我怒不可遏地去质问付名绪,他冷冷看着我,冷冷矢口否认,他甚至冷冷嘲弄我,“你真是疯了,你有那么大的魅力让我做这些事情吗?”

后来每每回想起来,我都觉得那天我确实有点疯了,我不知道那天我为什么那么激动,激动到情绪失控,我顺手拿起桌上一把水果刀,向他刺过去,殷红鲜血顺着雪亮的刀刃滴下时,我才发现他并没有躲开,也没有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蹙着眉头,愕然望着我。

“是你害了我爸爸,是你害了我……我要杀了你……”我握着刀的手想要再用力,他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你真是疯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刀落在地上,我有点喘不过气来,我知道我只要说四个字他就会放开我,可我没说。在我有窒息的感觉时,他松开了手,一把拽住我往外走,“滚,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他狠狠把我推出了门。

我倒在冰冷的地面,两腿间有一股暖热液体流出,很细很缓,却像是一条剪不断的绳索,把生命从我体内一点点抽离,下腹开始剧烈地痛起来,像被一把利刃绞碎,巨大的疼痛中我却冷冷无声而笑,笑意中语声漠然,漠然的好像不是我的声音,“付名绪,今天……今天你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他站在几步外,殷红鲜血顺着左胸滴下,在白底淡蓝条纹的衬衣上汇出血色写意画,他不可置信地望着我,满目颓败,嘴唇如秋后枯叶在风中瑟抖,半天却只吐出两个字——“你,你……”

、陷阱(2)

在微弱的意识中,我看见好几个医护人员围着我,他们急匆匆将我推向手术室,他在我耳边阴冷地说了一句话,“孩子如果有事,我一定会杀了你。”

当我躺在病床上,得知那个孩子已经没了时,我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虽然之前我也曾经想过要打掉他,但他真正离开我的时候,我才知道我有多么舍不得。是啊,我还是想把他生下来的,不然,那天怎么会遇到庄若……

妈妈的葬礼结束后,我还是回到了那栋别墅,因为我不能辜负妈妈的嘱托,我是姐姐,作为一个姐姐,生来就有责任和义务照顾好妹妹。我回去的当晚,就发起了高烧,之后病了整整一个星期。等我病好后,江州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寄到。

那天晚上,是我们最后一顿晚餐,他只微笑着说了一句话“恭喜你,戚蝶,终于成功离开我了。”他开了一瓶白酒,自斟自饮,再也不看我一眼,我凑上前,倒了一杯酒,“我敬你一杯。”我把酒杯举到他面前,他面无表情看了我片刻,才勉强举了举杯子……

离开他一个多月后,我才发现自己怀孕了,那一刻,我真的懵掉了,每一次我都会服用避孕药,按理说不会有这样的失误。我唯一觉得可疑的就是那一晚,那晚后来我彻底醉了,我迷迷糊糊地洗了澡,换了睡衣就爬上床睡了,但我清楚记得,第二天醒来时,衣服穿得很整齐,身体也没有任何的异样。

我犹豫了半个月,决定打掉这个孩子,因为这个孩子注定是个私生子,也许付名绪会把他照顾好,但他绝不可能和老婆离婚,给他应有的名分。

那天,我到医院做手术,护士叫到我名字的时候,我却落荒而逃,终究,我还是舍不得这个孩子……

在下楼梯的时候,我忽然觉得一阵眩晕,在我晕倒的那一刻,有一只手拉住了我,迎面而来的陡峭楼梯忽然变成一张淡雅的脸,庄若紧紧搂着我,细长眉眼间流动着暖暖关切……

这便是我第一次见到庄若的情景,是她,庄然的妹妹,救了我的孩子……

我在医院躺了近半个月,身体才复原,这期间梅清清请了长假来照顾我,她常常心疼地望着我叹息,因为这半个月我就像是一个植物人,不哭也不笑,统共所说的话不超过十句。

我常常梦到那个孩子,歪歪扭扭地向我跑来,口里叫着“妈妈、妈妈……”

我常常梦到我最后一次见到付名绪的情景……

白色的病床,白色的病房,只有灯光——昏黄,他已经换过了衣服,衣冠楚楚,连发丝都一丝不乱,只是脸色苍白,他冷冷地说:

r》“戚蝶,你真狠心,竟然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忍心杀害。”

“你——杀死了我——唯一的孩子”

他俯□望着我,神色很平静,只是肃然,有一颗大大的泪珠滴在我的眉头,冰凉,缓缓流到我的眼睛中,酸涩,我微微一眨眼,这泪珠便顺着我的眼角流了下来,他伸出一只手指,缓缓将它拭掉……

我望着他,他神色还是平静,微微有肃然,甚至连眼眶都没有红一下,眼皮都没有眨一下,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起伏,“我对你的爱,就是这一滴泪,现在我都给你了,所以,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

他默默转身而去,我竟然松了一口气,在我被推进手术室那一刻,他说“孩子如果有事,我一定会杀了你。”我还以为,这一晚他会把我掐死。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是不肯放过我,我出院的第一天,在医院门口的马路上,在人行横道上,被一辆汽车撞倒在地,于是,我又回到医院住了一个星期,还好只是皮外伤,最严重的也只是关节挫伤而已。这是个意外还是个蓄谋,我已经不想再去探究,也无法去探究。

八月底,我来到江州,开始学生生活……

而两年后,我偶遇简芝,我问她“简小姐,您认识庄若吗?”

在曾经叫“西舍”的那家咖啡厅里,她告诉我,她和付名绪的婚姻开始时确实是一桩商业联姻,更确切地说是一场商业交易,付名绪获得简氏近半股权,简氏获得救命资金,而她病入膏肓的父亲,给唯一的女儿,乃至简氏找了一个强有力的靠山。这本是一个双赢的交易。

后来的事实证明,简芝的父亲并没有看走眼,简氏之后迅速崛起。起初,简芝和付名绪的婚姻生活也算得上恩爱和睦,但后来付名绪忙于事业,两个人常聚少离多,简芝心里慢慢就生出了淡淡的疏离。本来日子这样淡淡的过,也没什么大问题,直到有一天简芝遇到了庄然。

再平淡无奇的遇见,她开着车,丈夫坐在副驾驶的位子,前面的车子忽然毫无征兆急刹,她一个没留神,砰地撞了上去,前车停下,走下一个有着细长眉眼的俊朗男子,她的丈夫笑道:“庄然,你是不是看到我们在后面,所以就故意急刹。”

以后的一切,开始一发不可收拾,如此俊朗的男子,又如此深情、温柔、体贴,她彻底沦陷在这段婚外恋情中。

他最终还是发现了她和庄然的事情,可他不动声色,悄悄设好了所有的圈套,等着她和庄然往里跳……

简芝轻轻叹了口气,“我早劝过庄然,有些东西,不要也罢,可他不听。他怎

么能算计得了他?名绪这个人,深藏不露,太精明,甚至有点瑕疵必报、心狠手辣,他逼得庄然破产,又起诉庄然雇凶杀人,硬生生把庄然送到了监狱里。”

“雇凶杀人?是诬告吗?”我问她。

她垂下眼帘,“当初名绪右胸被刺了一刀,司机胸前身中数刀,幸好抢救及时,没有生命危险。后来证据确凿,样样都指向庄然,至少在法庭上,这不是诬告。”

她苦笑一下,“还好,他最后放过了我和孩子,其实现在回头想想……”她不再说话,端起面前那杯已经冷掉的咖啡,一点点咽进肚子里……

他即便再心狠手辣,也不可能不放过自己的孩子啊,简芝为什么要这么说,我很疑惑,但直到简芝离去,我也没有询问……

我默然坐在那儿,只觉背心冷汗涔涔,庄若,那个有细长眉眼,宛如从画卷中走出来的女子,为什么她所说的和简芝今天所说大相径庭,是因为她的哥哥——庄然吗?而我的叔叔,他的话我又该信几分?这一切,会不会是庄若一手安排的陷阱?而我,当时为什么就这么轻易相信了她,自己跳进了这个陷阱……

那天,四月十日,午后,有微雨,他说:“戚蝶,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你的父亲是谁,我只是兴泰银行的一个小股东而已,银行的经营还轮不到我来管,至于你说的那家家纺企业,他们向谁下订单,我从来没有过问过。”

他说:“我承认我是偷偷接听你的电话,说了不该说的话,但寄那些照片给沈家,真的不是我,我有证据。”

他说:“我不能把那些证据拿给你,事情都过去了,你没必要去探究真相,也没有必要知道那些丑恶不堪的真相。”

他说:“我承认我想得到你,但我还不会为了一个你,失去理智,做这些事情……”

他说:“你真是疯了,你有那么大的魅力让我做这些事情吗?”

、钻石之伤

我蹲在宿舍的地上,在箱子里翻了半天,终于翻出那条连衣裙来,换上,镜子前照了照,还好,只是脖子处显得空落落的。我记起自己有一条水晶项链,于是又开始在箱子里翻,水晶项链没翻到,倒翻出了一个灰色的小盒子,我打开,是一条白金项链,缀了一颗血红色的吊坠……

今晚是导师和师母的银婚纪念会,我和一帮同学赶到的时候,厅内已经聚了不少人。“戚蝶,好久不见”李教授用英文同我打招呼,她是美籍华人,马里兰大学教授,是导师的好朋友,上次她来江州,我曾负责接待过一天。

“是啊!好久不见,您怎么也在江州?”

她笑,“来参加一个学术交流,啊,你今天真漂亮。”

“谢谢,您也是。”

她的目光落在我颈下,明显有些惊讶,“哦!上帝啊,戚蝶,你,你这个钻石吊坠真大、真漂亮啊!”

我低头看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向她解释,“不是钻石,是假的。”

“不可能,让我看看。”她伸手托起那颗吊坠细细端详了一会儿,“绝对是真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就是那颗金箭钻石,你看,这里还刻的有字,是波斯文,意思就是丘比特的金色之箭。”

她继续说:“这颗钻石还有一个杜撰出来的传说,类似希腊神话中达芙妮和阿波罗的爱情故事。传说一位王子无意中得罪了一个巫婆,巫婆就对他挚爱的公主施了魔法,公主就变得非常讨厌他,无论王子如何努力,公主都不再接受他,王子郁郁而终,死后全身血液凝固成一颗美丽的血红色钻石。若干年后,钻石辗转落到公主手中,她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颗美丽的钻石,她命人把钻石做成一颗吊坠,挂在项链上,准备在结婚典礼的时候佩戴。盛大的典礼前一刻,她戴上了这颗美丽的钻石,一滴血从钻石里滴出来,落在她的胸前,渗到了她的心脏,解开了巫婆施下的魔咒,公主骤然发现自己也是深深爱着王子的。于是她连夜离开王宫,来到王子的墓前,她哭了三天三夜,大雨也下了三天三夜,雨过天晴,王子的墓室被冲开,水晶棺中的王子就复活了,于是他们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她笑,“当然了,这些都是拍卖会上那些商家的噱头,杜撰出来吸引眼球而已,不过三年前,这颗钻石在美国亚特兰大拍卖时,我听说是被一位中国男子拍走的,怎么现在到了你手中?”

“李教授,您肯定看错了,我这颗真的是假的,这是全球最新技术生产的合成碳化硅。”我的声音是抑制不住的震颤。

“是吗?但是真的不像假的,戚蝶,你应该去

鉴定下,如果是真的,价值不菲……”

“我先失陪下,去下洗手间。”我逃也似地离开了大厅……

这条项链和吊坠,是付名绪送给我的唯一一件礼物,简芝第一次约我出去后不久,他从国外回来,第二天清晨,他递给我一个普普通通的灰色小盒子。在学校的时候,唯一一次,陪他参加一个酒会,他给我准备了全套装扮,晚礼服,鞋子,和一条卡地亚的镶满碎钻的项链,但酒会结束后,我又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我打开这个其貌不扬的小盒子,看到一颗大大的红色水晶挂在白金的链子上,于是我说:“这颗红水晶真大。”他说:“是钻石。”

我差点笑出声来,其貌不扬的盒子,没有任何品牌和logo,又没有耀眼的光芒,况且我又不是傻子,如果真是钻石,这么大要多少钱啊!我忍着笑说:“你别骗我了,如果你真送我这么大的钻石,我还不敢收哪。”

他在嘴角扯出一个不冷不热的笑,说道:“你这次真聪明,被你猜对了,这是全球最新技术生产的合成碳化硅,极其逼真,要专业仪器才能鉴别。”

我低头看着这颗血红色吊坠在灯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泪水无声溢出眼眶,那时我还不知道即便是真的钻石也要在光源下才能有璀璨光芒……

此后,我并没有听从李教授的建议去做什么鉴定,因为我宁愿它是一颗“全球最新技术生产的合成碳化硅”……

酒吧里的音乐换了首舒缓英文歌,李希元吐出一口烟雾,说道:“戚蝶,你怎么还没有男朋友?你看人家梅清清,都二婚了。”

自毕业后我就没有再见过她,难得她来江州出差,两个人自然少不了聚聚。我笑,“没人看上我,我有什么办法?”

“你就装吧!肯定是你眼睛又长到了天上,差不多找个算了,都25了,女人到了25就开始走下坡路了,你可得抓紧了,不然就是大龄剩女了。”

面前那杯长岛冰茶只剩了一个底,她脸颊有一抹艳红。

“希元,我有件事想问你下。”片刻后我开了口。

“什么事?”她的笑中有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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