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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吡。

似有一根银丝在空气中迅速燃烧,直至大脑,她手心里开始渗出灼热的汗。

男生走近,极熟稔地接过她的画板,唇畔笑意渐浓:“既然要我教你画画,那地点也该由我来选才是。”

他比她高了半个头,说话的时候身子要微微前倾,女生很没用地开始脸红。后来,怎么答应坐上他单车也不记得了。路边的泡桐树把夏日浓烈如同泼墨一样的树荫覆盖到他微弓的背上,忽明忽暗地斑驳着。

“我们去哪里啊?”

“嗯,到了你就知道了。”前排的男生绽放出较平日里更为热烈一点的笑意。

女生下了车。她第一次看到这条街的时候,脑中忽地闯入一句话:这世界上总有那样一个地方,你来过一次,就会爱上。

比如说,眼前的这条爬满粉团蔷薇的老街——

苑薇街。

你以为她清纯如许,实际上是满目苍夷 1

印象里,从没有一条街可以像这样美。

正值盛夏,满满一条街的左边墙上都拥满了成片的蔷薇花簇,半攀缘状的枝干依架呈现各种形态。这几日刚下过雨,雨露浸润显得花瓣愈发红晕湿透,美得逼人。

果真是与自己画上如出一辙的模样。苏沫眯了眯眸。

屋檐上残留的雨顺着倾斜的檐角滑下,打在伞顶上发出悦耳的咚咚声。颜东不紧不慢绕过篱笆踱过来,将伞撑到她头顶:“怎么样,有印象吗?”

苏沫摇摇头。

那日她淋多了雨,高烧不止,一直昏迷。颜家二老一个电话飞到大洋彼岸,颜东当即放下手中工作,飞了回来。

他见到父亲,语气里尽是疏远和显而易见的埋怨:“我将她好好交在你们手上,这才几天就成了这样!”

颜正铭背对着他抽烟,身影已见衰老。

颜东不是不心软的,可这么多年过去了,终究还是没有办法放下。

曾经,颜正铭气得发抖:“我辛辛苦苦大半辈子创下的颜氏,倒还不入你的眼了!”

他缄默,继而望着父亲笑笑:“我读医,只是为了还债。”

一别十多年,连电话都是寥寥无几。

怎能不心寒。

苏沫睡得并不安稳,滚烫的眼泪不停从紧闭的双目中流出。她仿佛置身于一片海潮,冰凉刺骨的潮水透过口鼻渗入心肺,怎样挣扎都快被绝望吞噬。幸好有双宽厚有力的大手一把揽过她,从深海底带她一步步往上奋力游着。她无法看清他的脸庞,只能依稀感到熟悉和亲切,很是安心。

颜东,是你吗?

可是……又不太像。那又会是谁?

未睡多久便清醒过来,头疼欲裂。一起身便惊动了正伏在床畔浅眠的颜东,对上他满目的红血丝,苏沫心里兀地一软。

她抚上他的脸,哑着嗓子:“好好的,怎么就回来了?”

再多的怨气对上她温言软语的一句话,顿时都遣散无踪。颜东无奈笑笑:“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丫头。”

苏沫撅了嘴。

“厨房热了粥,我去给你端过来。”他走到房门口又突然回身,“哦对了,你要快些好起来,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那时怎么也不会想到,他要带她来的地方,竟是苑薇街。

颜东看着她顺着花架一直走,看她抬手分开五指遮住阳光,清秀侧脸微微扬起靥若桃花。她那样单薄瘦削的双肩,本不该承受这些生命之重才是。

他很心疼她。

苏沫转了一圈,回到他跟前,浅笑盈盈:“还有什么好地方要带我去?”

她什么也没有记起来。

颜东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丝,笑道:“去清园吧。”

你以为她清纯如许,实际上是满目苍夷 2

清园是坐落在凉城西郊的颜家老宅,距今已有四代之久。

颜东挺拔颀长的身形在前,稳稳压住她纤瘦的影子。月色下的清园被古树掩映,九曲回廊间绕有一片荷塘,碧水盈盈泛着清辉,苏沫半蹲下,手触及犹自茂盛的荷花轻笑道:“这样的宝地,可有什么故事?”

颜东也随她俯低身子,浅浅慢慢的语气仿似将她带回了那个时代。

“一九零几年,我曾祖父是南京军区的首长。他年轻的时候深爱过一个女子,后来因家族利益无奈娶了我曾祖母。那个女子带着孩子离开后一等便是十年。她过得并不好,孩子早早夭折,人也落的一身病痛。我曾祖母过世后,上天多情,让他们再遇。曾祖父于是建了这座园子,当作迎娶她的聘礼,并且用她的名字命为‘清园’。”

“真美。”苏沫慨叹。

颜东没有接话,她看他。俊颜覆着一层银润月光,温和朦胧。他察觉她的注视,视线对上她。

她忙转过脸。

颜东笑笑:“你也瞧见了,这园子上了年纪,各处都有翻修的痕迹,爸妈原定是让我结婚之后住进这里的。”

苏沫的脸颊愈发烫了。

她手松开荷叶,起身岔开话题:“下午我在苑薇街看中了一处房子,我想盘下来开家店,你说可好?”

颜东蹙眉,眼含讶异。

她兀自笑笑:“我不知道当年你为何要离开父母远赴美国学医,但我猜测你现在不愿意回来接手颜氏,是因为在你心底一直认为,这么多年来都是高子乔帮着你父亲打理,你一回来,相当于白白抢了他的功劳。”她顿了顿:“颜东,你是我见过最善良的人。”

“沫沫。”她竟这样懂他的心思。

——所以你宁愿搬出来也不要进颜氏,担心日后我会因为你的缘故,向父亲做下的安排妥协是么?

苏沫见他眸中光芒渐盛,不自觉垂下眼眸,轻声道:“我很喜欢清园。”

他含笑望她:你若喜欢,日后嫁我,我们便住在这里可好。

这话几次浮上嘴边,都被他生生按了下去。他怕吓着她。

……

桌球馆里,“砰”清亮一声,高子乔一杆全中。“为什么不直接向她求婚?”他勾了勾嘴角,回头问颜东。

他正往球杆头上抹巧粉,闻言也不抬眸,只是淡淡说:“谁说我要求婚了。”

“呵!谁不知道清园是你们颜家的命根子,你连准媳妇才能去的地方都带她去了,还说没打算求婚?”

颜东也不辩解,高子乔静了片刻,又问:“九年了,还不够她爱上你?”

他手上的动作停了停,眼里染了几分无奈:“似乎,还不怎么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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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她清纯如许,实际上是满目苍夷 3

苏沫之于他,总是安静得如同一朵半开的木棉。忽近忽远若即若离,像是指尖上的阳光,抓不住也系不牢。

但是,她一直都在温暖着他。

砰。

又一记满杆。

颜东转到侧面,换了话题:“我打算回国开家诊所,国外国内的手续还需要一段时间。我不在的日子里,你先替我好好照顾她。”

高子乔笑笑:“准备好见以航了?让我夹在你们俩中间这么多年,你终于良心发现不打算逃了?”

颜东也笑,他在心底揣摩这句话,子乔大概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见过陈以航了。

时间倒流至三天前。

陈以航从有阿荏的梦境中醒转。

窗外的零星雨点纷纷坠落,像极了奋不顾身的眼泪。他感觉心底生生裂开了一道口子,那些流年在弹指间随风逝去,而从今以后他生命里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再将没有了阿荏。

——她被埋葬在他的回忆里,他只能一个人苦苦守着。

——若真能有机会再铺成一条抵达她的路,他愿意付出一切的生疼和悲伤,统统在所不惜。

“以航……你终于醒了。”杨昱美进房就看见他站在窗边,她走过去从背后紧紧环住他的腰,双眼微眯,头枕在他宽厚有力的背上,仿佛这样才能感受到他们的爱情是真实的。

陈以航垂下眸,望着自己腰间的手,一脸平静。

半晌,他轻拍她的手,示意她松开。她急道:“以航,洗澡水帮你放好了,去洗下吧,会舒服些。”

“好。”

“以航,对不起……昨天关于杨颂荏的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是我太急了,才会……”杨昱美紧紧咬住嘴唇,却被他打断:“我今早还有个会,来不及送你了。”

然后,浴室的门“啪”一声,关上了。

杨昱美禁不住颤了一下。

她脸上所有美好柔弱的表情在这一刻统统被揉碎,化作一滩毒液,闪着粼粼的光。这九年来,她做过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想方设法让他爱上自己。可他身边类似“萧潇”这样的女子走马观花般换得勤快,她每次都想要问问他,他到底有没有为她留下一点点的自尊。

可她不敢,他的心已经上了锁,那把钥匙被她亲手毁了。因此她一辈子都只能在门外守着、伴着、陪着,却独独近身不得。

陈以航换上浴巾出来的时候,杨昱美已经不在了,空气里还悬浮着她的香水味道,他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昱美,你连道歉的时候都喊她的全名,你对这个妹妹,到底有没有一丝感情?

烟被摁熄,他弹了弹身上的烟灰,下楼。

于南早就撑伞守在车边。

车缓缓加速,溅起一地水珠。

香楠大街200号,红灯。陈以航单手撑窗,只随意扫向窗外一眼便忽地低喝一声:“停车!”

你以为她清纯如许,实际上是满目苍夷 4

于南愕然抬头,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陈以航已推开车门快步入了雨帘。

苏沫依旧是那日的靛蓝色长裙,独自撑伞似在等人。忽然起风,她抬手微微拂去脸颊上吹得四散开来的长发,有些懊恼地抿了抿唇。手上的包却因此掉在地上,她刚俯低身子,另一只手却比她更快拾起。

“谢谢。”

隔着这样近的距离,他可以清楚瞧见她低头不住道谢时轻抿的唇线,她未施粉黛的脸颊艳若朝霞映雪,她浓密的长睫闪如蝶翼。记忆呼啸间过树穿花,他想起多年前的公交车站与阿荏初遇,也是这样的狼狈和窘迫。

他的胸腔忽地又疼了起来。

苏沫擦干净包上的水渍,就要站起,陈以航蓦然慌乱,下意识紧紧去抓住她想抽离的手腕,再不肯放开。

她讶然抬眸,鼻翼竟擦过他的薄唇,她的心砰地一跳。看清是他,苏沫禁不住蹙眉,喝道:“你放开!”

他冷笑出声,好像她跟他说的最多的两个字,就是:放开。

这样想着,陈以航手上的力气转而加大,硬生生将她扯着站了起来。

苏沫倒抽凉气,手腕被他捏得泛红。两人的僵持中,颜东的声音突然响起在身后:“沫沫?”

苏沫回眸,怕他误会,更加急着挣脱。陈以航倒没再用力,施施然松开了手,朝颜东意味深长地笑道:“真巧,你回国了。”

颜东微怔,静默看着他。他们……分别有十二年了吧。

“以航,好久不见。”他的言语很轻,气氛一时变得微妙。

苏沫瞧见了陈以航长睫半敛下眼底迸发的冷冷寒光,可再一瞬间,他已然微笑迷人:“我认错人了,就是来向她道个歉,你们聊。”他指了指苏沫,算是解释。

苏沫瞪了他一眼,心道:你这样子是道歉吗。

陈以航暧mei笑笑,单手插在口袋里转身很快走远。颜东蹙眉凝望那个方向,半晌才温柔问她:“走吗?”

“好。”她按捺住额角兀然浮起的熟悉疼痛感,点点头。

走到车边的陈以航却忽然停下步子回望,颜东撑着的伞朝她那边倾去,他比她高了一个头,而她则像是倚在他的怀里,两人相携慢慢地行走在细雨中。

此时此刻的他们,背影纯净美好的仿似一幅画。

陈以航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上车前他又看了一眼刚刚那栋颜东走出来的房子,远远的几个字:parsons诊所。

他笑了笑,看样子颜东要将美国医术界的事业逐渐移至国内了,陈以航食指微动弹去一截烟灰,拨通秘书王岚的电话:“我要竞标会上颜氏那个女孩子的资料。”

“是,陈董。”

陈以航挂了电话,朝于南示意:“开车,去公司。”

你以为她清纯如许,实际上是满目苍夷 5

窗外早已灯火霓虹,办公室里,陈以航疲惫地揉揉眉中,对敲门声漫不经心回应道:“进来。”

王岚的头发高高挽起,一袭黑色修身西装,显得整个人干练清爽。她毕恭毕敬将一份资料袋放在桌上,看了一眼老板,就轻轻带上门出去了。

陈以航睁开眼睛,手捏了捏感受它的重量,很轻。钢笔在指尖转了几圈,他一一扫过薄薄的几页纸,心底忽就泛起一丝心疼。想不到,她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就被这样几句话,轻描淡写地给带过了。

手机在此时不合时宜地响起。

陈以航瞥了一眼号码,眉心深蹙,他长久盯着兀自震动的手机,终是接起:“什么事?”

对方有些忐忑:“是这样的陈先生,您在苑薇街上的老房子,颜家少爷坚持要买下来,这事您看?”

“不卖,也不租。”他头也不抬,口气很冷。

“是是是。”经理已经在抹汗:“那等苏小姐再过来的时候,我带她去看别家。”

陈以航批阅文件的手蓦地一停,问道:“哪个苏小姐?”

经理解释了事情大概:原来是苏沫想盘下这间房子开店,颜东便打算在回美国前帮她办妥。经理觉得头疼,这房子从来都是死守不卖的,可陈以航和颜东他一个也开罪不起,犹豫再三这才一个电话拨来汇报情况。

“什么?您下周过来亲自和苏小姐谈?”经理不禁愕然,来不及思考就忙不迭答应。

而美国那边最新跟进的医疗项目出了些状况,颜东没歇几日就飞了回去。

当天,苏沫独自来到苑薇街。

撇去这一整条街带给她的熟悉感不提,她倒还真说不清这些蔷薇掩映的屋子中,为何独独挑中此家。

空落落的屋子,灰尘却寥寥无几。

苏沫在沙发上坐了会,自顾上到二楼逛了起来。

慢调子的江南烟雨小城,阳光甚好的老街,她琢磨着底楼的院落里适合摆放一张藤椅,养养花品品茗,再辅以画画誊写宋词做书签,也该别有一番滋味才是。颜东笑言沫沫你真没追求,她也浅笑不反驳。

只一瞬间,目光移至里间的一面墙上时,神思忽就止住。

苏沫越走近越觉得窒息,墙上装裱着一副吊屏,上面用柳体工整描画了十五个字。

「一幅画。一首曲。一条街。」

「绿野。卡农。苑薇。」

“哗”一声,昏天旋地。苏沫身子发颤,要扶着一旁的桌子才能勉强站住。她的心底忽然蔓延开硕大又残酷的黑洞,喷涌不息的悲伤从里面汩汩冒出,她愣愣盯着这十五个字很久很久,脑中第一次闯入一道模糊的声音……

阿荏……阿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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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疼。恐慌。绝望。

苏沫忽然觉得四周漆黑一片,即便窗外阳光璀璨。她撑着胀痛不已的太阳穴抬眸,墙上的吊屏像活了般,陪她一起落下滴滴眼泪,渐次敲在深色木地板上,痕迹清晰。

与此同时,厚重木材制成的门在身后被推开,发出沉闷的声响。

“吱呀——”

苏沫猛然回头,背景突变成一排排蔷薇花架,清俊白衣少年朝她伸出手来,笑意模糊,她张了张口想要唤他,可兀地牙齿一颗一颗掉落,她捂着斑驳出血的牙龈眼睁睁看他越跑越远,她很害怕,却喊不出声。

苏沫惊醒,大口大口喘气!

她跪坐在垃圾桶前将里面的杂物“哗啦啦”倒满一地,找出那张已经揉皱了的名片。身后的笔记本屏幕发出淡淡的光,周公解梦的网页上清楚写着“梦见掉牙齿代表亲人即将离世”、“直系长辈身体有恙”……

她霎了霎眼睫,那栋房子是她唯一的希望,她必须要拿下它!

下午在苑薇街。

陈以航一进门,就看见她痛苦地捂住头蹲着身子,脸色惨白。可她一瞧见他,立刻竖起浑身的刺,本来孤单只影的寂寥画面,忽然就变得桀骜不驯。莫名地,他心底横生一股怒气。

“你有一分钟的时间说服我将房子租给你!”

如他所料,她有些懵了。时间一到他不再看她一眼,提步就走,被她挡住门,急道:“它对我很重要!”

她素来都没什么表情起伏,可现在那双描画漂亮的眸子里水气氤氲,整个人宛如受惊的幼兔,完全打破了她高贵清冷的形象。他满意地扣住她下巴,拇指抚弄开她幽幽散下的墨般长发,他想起那日与她并肩离去的颜东背影,手下触着她肌肤的指尖便忽然用力,在她苍白的脸上刮出一道红印子。

别人的女人他从来都没有兴趣,可那个男人不一样,他是颜东。

他脸色阴了阴,往她手里塞进一张名片,她还想反抗,被他用力逼着握紧:“苏小姐想好了,就给我打电话。”

脑中全是他低沉霸道的笑声,暗夜里没有光亮,她的心也跟着吹进来的夏风,一寸寸冷了下来。

早上十点,电话接通,对方是一个轻和的女声,十分官方的语气:“您好,我是陈董的秘书王岚,陈董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有事请留言,我会帮您转达。”

她抿了抿唇:“你好,我是苏沫。”

“苏小姐您好,陈董吩咐我转达您,今晚九点,恒荆酒店。”

苏沫愣了愣:“好。”

她挂了电话,握着手机的指尖泛白,这个男人,竟然料准了她会打给他。

瞧见苏沫穿戴整齐要出门,徐夜凉问道:“这么晚了,沫沫你还要出去?”

“嗯。”

“那我让司机老刘送你。”

她忙打断:“不用麻烦了伯母。”

苏沫逃似地出了门,拦了一辆车直接停在了恒荆酒店的对面。

你以为她清纯如许,实际上是满目苍夷 7

红绿灯变换了两次,她才紧了紧衣领,毅然朝那皇宫一样的地方迈开脚步。

苏沫今天穿了件白色小t恤和棉布彩虹长裙,看上去很随意,可又说不出的好看。早就候在大厅的王岚见到她时不免眼前一亮,饶是见多了老板身边的莺莺燕燕,却没有一个气质能与眼前的苏小姐相比。

王岚把她带到第三十九层的总统套房,苏沫赤脚踩在羊绒地毯上,窗外是一片灿烂的霓虹夜空。

王岚从浴室走出来:“苏小姐,请您先沐浴,陈董要晚些时候过来。”

苏沫背对着她,似乎点了点头。

王岚带上门先出去了。

奢侈堂皇的浴室里水汽弥漫,圆形浴缸足够躺下两个人,她从滴有薰衣草精油的泡泡浴中爬起,面无表情地穿上衣台上准备的艳红真丝睡裙。苏沫细细打量镜中的美人儿,长发滴落的水渍站在裙子上,像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低胸深v领的裙子做工上乘,勾芡着蕾丝花边,可此刻她只觉那颜色像极了鲜血。

苏沫瞥了眼挂钟,十点半。她径直走进主卧,将瑟缩的身子埋进被子里。

王岚走前跟她说:“苏小姐,陈董来之前您随时可以离开。”可她心底有个声音在说,逃得了这次还有下次,她想,也许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她所有的退路都已然被他封死。

夜色渐渐温柔,苏沫一夜无梦。

她是被暖洋洋的阳光晒得幽幽转醒,窗帘大开,她揉了揉眼睛,看看自己穿戴整齐的睡衣,有些不可思议。

他,来过又走了?

“笃笃。”敲门声拉回了她没有答案的疑虑。

王岚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将一个丝绒盒子放在她的床头:“苏小姐,这是陈董给您的。”

见她要走,苏沫喊道:“王秘书,陈董他……”

王岚朝她淡而疏离地微笑,她忽然觉得那人身边的秘书都跟他一样,让人看不懂也猜不透。

丝绒盒子里不是旁的东西,是一串钥匙。

苏沫眼里渐渐浮上柔软笑意,她不再想去揣测那个男人的心意,他放过了她,她之后躲得远远便是。苏沫随意将一头长发扎成马尾盘起来,收拾了下就走出恒荆。她在路边拦了一辆计程车,却不知道自己走出酒店的一系列动作,都已成为有心人手中相机里的风景。

日子在波澜不惊中进行。

转眼就到了锦森的30周年庆典。

楼下场地上红毯绵延数百米,工作人员来来往往,一片繁忙。所有座椅都蒙上了映有锦森标志的黑色重丝椅套,华美而高贵。

杨昱美一袭珍珠灰曳地长裙听着场地经理的任务汇报,渐渐笑开。她望着水晶吊灯和搭建好的香槟台,再过一个小时,爸爸就会在这里向所有媒体宣布,她和以航七年的爱情长跑终于修成了正果。

这一天,她终于等到了。

你以为她清纯如许,实际上是满目苍夷 8

她抬头望着办公楼的方向,仿佛能透过重重落地窗帘,看到端坐室内的那个安静疏离的男子。

他是她的方向,爱到如飞蛾扑火的信仰。

可是……他不爱她。

她从来都知道。

心底逐渐泛起苦涩的气泡,却还要在爸妈询问近况时竭力装出幸福的模样。她早已习惯了爱情的独角戏,即便要背弃全天下,她也不想把他身侧的那个位置让出来。

哪怕是曾经可以抱在一起睡的亲妹妹,她也不让。

与此同时,陈以航隔绝掉室外的一切喧嚣,坐在办公室里一张张翻看手中的相片,表情里有说不出的深意。

相片里的主角,是苏沫。

她在陌生的酒店房间里熟睡,脸颊上泛着淡粉的光泽,长睫终于不再颤抖,嘴唇嘟起,刚洗过的头发被她压得微微弯曲。他想起那晚他在床边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心底忽然就柔软得一塌糊涂。

他贪恋看她很久,方才起身离去。

他不会碰她,但他下令拍下这些足够暧mei引起人遐想的酒店照片……

内线电话突然响起,他按下接通键:“陈董,楼下准备的差不多了,杨先生夫妇和杨小姐都已经到场了,您看?”

“知道了。”

他挂了电话,揉揉酸涩的眼角,起身穿上西服,步伐坚定地朝外走去。

身后的办公桌角,阿荏灿烂的笑靥依然停留在十七岁的夏天。

回不去了。

周年庆典现场盛况空前。

苏沫同高子乔一起坐在前排。

司仪简短的开场白后,杨秉文、风萍夫妇共注香槟。杨秉文笑着朝第一排右边招招手,苏沫望去,杨昱美落落大方地挽着陈以航的手臂,两人也朝台上走去。

他们一家子各举香槟站在台上,杨秉文居中,浑厚的嗓音向到场贵宾致谢,所有人都跟着鼓掌,就连身侧的高子乔脸上也写满了笑意。

苏沫被他们四人和睦的画面刺到眼睛,周围一片忽而就跟着模糊了起来。一股莫名的情绪如藤蔓般紧紧缠绕她,她仿佛看到,杨昱美与陈以航相依偎的中间,本来应有另一个人的身影,可那个人的位置就生生被利刃剜去了……

两行清泪不受控制地流下,高子乔发现了她抚额的异样:“苏沫,你怎么了?”

她恍惚摇了摇头,可身边蓦地一空,高子乔已经站起,所有人都跟着尖叫!

她这才发现,台中央的杨秉文,不知何时竟然直直倒了下去!台上只有妻子的痛哭还有杨昱美凄厉的尖叫:“爸,爸!”

情况急转直下,苏沫被汹涌的记者人群撞来撞去。

相机灯光忽闪,记者急切的声音随着镜头传向整个凉城:“锦森30周年庆典上,董事长杨秉文心脏病突发,已经急送医院,不知这会否影响到锦森现任执行董事长陈以航和杨家千金的婚事,本台将会为您继续跟踪报道……”

你以为她清纯如许,实际上是满目苍夷 9

嘈杂鼎沸的人声将一切希望吞没。

苏沫好几次都要被身边来来去去的人所绊倒,高子乔急着让她注意脚下,她也顾不上,只是任凭目光追着正在控制局面的陈以航。

就像是出自于一种本能,好像世界再混乱不堪,只要看着他,就能心安。

她见到他眉心微蹙,心也跟着褶皱起来。她见到他为了安抚杨昱美,便在她发间密密麻麻落下细碎温柔的吻,心里突然有一种快要受不了的感觉,就像是站在原野上所有的光线都瞬间消失,抑或是站在森林里所有的树叶都被统统拔光。

杨秉文躺在担架上被送进救护车里,陈以航扶着已近虚脱的母女二人也坐了进去,车门关上前,他朝苏沫站的地方投来若有似无的一瞥。

四目相对,她忽然就捂住脸,像个孩子般恸哭出声。

陈以航心忽地漏跳一拍。

他这一辈子也忘不掉,她这般绝望无助的模样,像极了清寒深夜里孤寂盛开的优昙花,美丽却格外忧伤。

救护车鸣笛的声音远得听不到了,苏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摇摇晃晃就要跌倒,被高子乔一把扶住。

“我送你回去。”

苏沫觉得耳边一片嗡鸣,吃力地摇摇头:“不要。”

她抬头看他,目光乞怜:“不要现在送我回去,随便去哪里都好。”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答应。

夜晚,月光把大地染到瓷白。

高子乔竟是带她去喝酒。

几杯下肚,她意识开始涣散,一旁的高子乔也是心事重重,并不多话。

直到听见苏沫嘴里嘟囔出以航的名字,他问她说了什么。她恰好转眸对上他,浅笑开:“流氓!我说他陈以航就是一个流氓!”她顿了顿,又打着酒嗝补充道:“还是一不守信用的流氓!”

高子乔摸不着北:“沫沫你是不是和他有什么误会?以航他其实外冷心热……”

他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你别帮他说好话!”她不知为何,脑里一直反复播着他吻杨昱美的画面,眼眶兀然又变得通红。

他妥协不再提以航,苏沫也明媚笑开。喝了酒的两人话都比平时多,竟然发现有数不清的相似点,说到激动处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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