骠骑将军府门上的仆人一时没看出来的这位贵妇人是谁,不过千寻他们是认识的,能让千寻当仆从陪着来的女人,这天底下也只能有一个。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门口的四个家丁一起跪拜行礼。
“都起来吧。你们邵将军在家吗?”韩芊一边说一边往立走。
一个家丁忙起身跟了上去,恭敬的回道:“回娘娘,我们将军出去西校场了。我们夫人也去了宫里当差……我们小将军和姑娘倒是在家。”
“嗯,我就是来找邵骏璁的,他人呢?”韩芊笑问。
“您……找我们小将军?”家丁很是诧异的问。
“怎么,不行啊?”韩芊回头问。
“不不不……奴才不敢。”家丁吓得赶紧的摇头。
总归是将军府,这信息传送的速度肯定别有一套,所以邵骏璁已经收到消息带着邵嫣然急匆匆的从内宅赶到前面来,幸好他们兄妹俩速度够快,能在正厅迎上皇后娘娘的大驾。
“臣不知皇后娘娘驾临,有失远迎,还请皇后恕罪。”邵骏璁带着妹妹匆匆跪拜。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兄妹俩,韩芊笑着抬了抬手:“哟,你们两个腿脚挺快的呀,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邵骏璁再次欠身后站起身来,身形笔直,像是一根标尺。
韩芊看着这家伙便觉得养眼,心里边有那么一股丈母娘看女婿的感觉,来的时候一路上积攒起来的那点火气也渐渐地消了。
邵嫣然大眼睛看看邵骏璁又看看韩芊,心思转了一百回,最后上前去撒娇一笑:“皇后娘娘,您怎么……亲自来了?是我爹和我娘犯了什么事儿吗?”
邵嫣然跟韩芊虽然不比卫曦月那么熟从小一起折腾到大的,但这一两年她经常进宫,在韩芊的眼里,她跟卫曦月也没啥两样,再说这孩子还是自己一直看中的大侄儿媳妇。于是韩芊伸手拍了拍她的脸蛋儿,叹道:“几天不见,怎么瘦了这么多?”
“嗳!关了好些天了,不许出门。能不瘦吗?”邵嫣然顿时像是霜打了的茄子,蔫儿不拉几的低下了脑袋,还偷偷地看皇后娘娘的脸色。
邵家的大丫鬟捧着托盘进来站在邵嫣然旁边,邵嫣然忙激灵的端起茶盏送到韩芊的面前:“娘娘请用茶。”
“好啦!元宵节那天晚上的事儿本宫知道了。虽然你跟曦月那丫头背着本宫偷偷跑出来瞎胡闹,但也算是帮了本宫的忙。现在嘉和楼更名易主,自然少不了你的功劳。”韩芊接过茶盏来,轻轻地吹了吹茶末。
“为皇后娘娘效力,是嫣然的荣幸。”邵嫣然立刻笑嘻嘻的上前去,小声说道,“娘娘是为了嘉和楼的事情来的?您说那里更名易主,这易主是自然的,但更名……是怎么回事儿啊?”
“更名就是改名字。嘉和楼改成了家和楼,家和万事兴的意思。”韩芊说着,看了邵骏璁一眼,又对邵嫣然说道:“本宫这次出来把文臻带出来了,人就在家和楼,你不去瞧瞧?”
“我是想去啊!可是我……”邵嫣然回头看了一眼邵骏璁,她哥哥是奉了母亲的话在家里守着她不许她出大门一步。
“本宫跟骏璁有话说。”韩芊轻笑道。
“那嫣然先退下了。”邵嫣然立刻明白了韩芊的用意,朝着身后的下人们一挥手,把所有人都带了出去。
屋子里一时只剩下了邵凌霄和韩芊两个人。将军府正厅幽深阔朗,正对门的檀木雕花靠山几上摆放着官窑青釉大花瓶,正中间一副烟云山水图,两旁一副对联都是两朝首辅萧霖的手笔。座北面南两把陈檀木雕花太师椅放在同色方桌两旁,左右两侧排开各自放着四把雕花靠背方椅,椅子中间摆放同花色高几,高几上放着青玉石子盆景。
坐在左手边的太师椅上的韩芊指了指下手的雕花靠背方椅:“坐吧。”
“谢皇后!”邵骏璁躬身谢坐后,转身在韩芊右手边最末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邵骏璁,你对我们文臻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韩芊开门见山的问。
邵骏璁听了这话又立刻站了起来,抬手一撩袍角跪在地上,朗声道:“臣可对皇后娘娘发誓,此生非颜文臻不娶。”
“嗬!”韩芊惊讶的笑了,“还发誓啊?”
邵骏璁跪在地上腰板挺得笔直,冷峻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双幽深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绪,宛如一潭不见波澜的深水。韩芊看着这小子,心里忍不住的感慨——这小子可真沉得住气!
“臣知道,文臻现在虽然没有任何亲人,但却有皇后娘娘护着她,皇后娘娘就是她的亲人。所以臣也只跟皇后娘娘面前发誓。即便母亲不同意,臣也不会娶别的人进门。”邵骏璁说道。
“你有这个决心是不错。可你怎么就不见行动呢?”韩芊悠悠的叹道。
邵骏璁默然。自从白少瑜身上的官司扯清了被从牢里放了出来,邵骏璁便沉默了。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反正自从承州回来知道白少瑜已经没事了,白家的生意虽然遭创已经不复当日繁盛的气象,白家跟国医馆药监署的合作也已经结束,家业凋零,但白少瑜没事儿,白家的生意就不会有事,失去的还会一样一样的挣回来。
而这件事情里最最让邵骏璁放不下的一件事,就是白少瑜的妻子王沐月为了救他而在骠骑将军府的门
他而在骠骑将军府的门口跪求邵骏璁一天一夜没动地方,最终被拒绝而染病,据说前几天因为病没治好,死了。
在邵骏璁看来,横在颜文臻和白少瑜之间最大的障碍已经没有了。那么颜文臻的心到底属意于谁,他不知道甚至不敢去问。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他除了去西校场骑马射箭就是闷在家里不出门,甚至连上元节都没进宫赴宴而主动去街面上巡防,为的就是躲开颜文臻。
邵骏璁的心思韩芊不是完全明白,但已经猜到跟白少瑜有关。看着他此时沉静如水的冷脸,韩芊淡然一笑,说道:“邵骏璁,你在本宫这里信誓旦旦说你非文臻不娶。那么本宫问你,现在你的母亲还像之前那样反对你娶一个没有家世没有地位的宫中厨娘吗?”
邵骏璁微微低头,沉声说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臣的母亲已经说了,臣的婚姻她不管了,任由臣自己做主。”
“嗯,大郡主其实是个明白人。本宫也以为她之前反对你应该不仅仅是因为颜文臻的身份。不过如今看来,她的反对是有道理的。”韩芊轻笑着摇了摇头,“听说,白少瑜的那个娶进门就没碰过一手指头的媳妇病死了?这倒是正好,她死了,倒是给文臻倒出了地方。改天若是文臻愿意,本宫不介意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并一纸赐婚的懿旨。”
邵骏璁听了这话猛然抬起头来看着韩芊,目光焦灼。
韩芊放下手里的茶盏,缓步走到邵骏璁的面前,冷声说道:“你站起来。”
邵骏璁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站直了身子。
韩芊围着他转了一圈,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他一遍,又叹道:“骏璁,咱们从小就认识。还记得那两只云豹吗?你的疾风,我的喵喵。”
“是,臣记得。”邵骏璁点了点头,说道:“皇后娘娘的那只云豹寿终正寝,臣的那只早就放回了西南密林之中,算算时间,应该也早就归了尘土。”
“一只云豹,精心伺候着,也就活个十多年,算是长寿了。”想起那只云豹,韩芊仰头看着大厅屋顶的雕梁画栋,幽幽一叹,“人比云豹好些,但也只有区区几十年。邵骏璁,你今年多大了?”
“回皇后娘娘的话,臣今年二十岁。”
“刚刚成年,说起来也刚刚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韩芊点了点头,又问:“你知道文臻今年多大了吗?”
“回娘娘,臣知道,她今年也是二十岁。”邵骏璁说道。
“是啊!你们男人二十岁,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等。可姑娘家却没这么好命了。二十岁的姑娘还待字闺中的,应该算是老姑娘了。你还想让文臻等你几年?又或者,你想等她再大一些,直接进门给你当妾室?”
“臣绝没有那个意思!”邵骏璁忙道。
“好。本宫愿意相信你,但你能等,本宫能等,但文臻等不得了。本宫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内你若是能娶文臻本宫愿意帮你。但如果三个月后你如果做不到,那本宫就给文臻和白少瑜赐婚。相信白少瑜的那个母亲今时今日是非常愿意她的儿子娶如今这样的文臻做儿媳妇的。”韩芊说完,便转身往外走。
“皇后娘娘!”邵骏璁忙转身跟了上去,拦住韩芊跪在地上。
“你还有什么说的?”韩芊低头看着邵骏璁。
“臣谢皇后娘娘恩典。”邵骏璁叩头。
韩芊轻轻地吐了口气,点头道:“文臻现在不是宫中的御厨了。她的品级还在,但现在又多了一重身份,就是家和楼的东家。她的祖父,陛下也给了封号,现在她虽然不算是官宦之家的姑娘,但至少也算有了点身份。本宫能帮的都帮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邵骏璁忙应道:“是。谢皇后娘娘提点,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本宫走了。”韩芊伸手拉开房门,抬脚出门。
邵骏璁忙起身跟了出去。韩芊扶着小嫚的手上了马车,邵骏璁则以护送为名跟着韩芊的马车去了家和楼。
韩芊离开一个多时辰,家和楼里云硕和慕尧的棋局却胜负为见分晓。
“哟,这是第几局了?”韩芊走到二人跟前,看着棋盘上满满的棋子,轻笑道,“看来这一局又是要和了?”
慕尧笑着摇了摇头:“四爷的意思呢?”
云硕却抬手摸了摸肚子,皱眉道:“唔……有点饿了。”
韩芊也不知道饭菜好了没有,只得回头看小嫚,小嫚忙应道:“奴婢刚去厨房看过,已经差不多了,陛下饿了,现在便可让他们上菜。”
“嗯,叫他们上菜吧。每回跟你下棋都没结果,真是无趣。”云硕把手里的棋子丢回棋笥里,缓缓地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又问韩芊,“你刚才是不是出去了?”
“今儿吃饭人太少了,不够热闹,所以刚才出去叫了两个人来凑热闹。”韩芊笑道。
云硕顿时瞪大了眼睛:“谁呀,这么大的架子,要皇后亲自去请?”
“什么架子不架子,皇后不皇后的,我们今儿是微服出来,要跟寻常百姓家一样才好。”韩芊忙低声说道。
云硕摆了摆手,自嘲的笑道:“好吧好吧!除了邵骏璁那小子,恐怕也没有谁能让你跑这一趟。”
韩芊笑了笑,不置可否。
“那小子呢?来了也进来,难道还等着请?”云硕不满的哼道。
韩芊小声说道:“去
说道:“去厨房了,小孩子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谈吧,咱们就别跟着凑热闹了。”
小孩子?他跟你一样大,哪里是小孩子了?!云硕不满的哼了一声,不过一样大这样的话他肯定是不愿说出口的,相比之下,还是让他们去当小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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