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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情倾g闱 01

炎夏向尽,西风渐紧,北雁南飞。

大燕国的都城睢阳,接连下了四天的秋雨,细微地,无声地,密密斜斜地织著,家家户户的屋顶上都笼罩著一层薄烟。

踞於都城中央,气魄宏伟的皇家g阙,也沐浴在如薄纱飘渺的雨雾里,朦朦胧胧之中宛如人间仙境一般。

今日恰逢白露时节,皇g内本该举行庆贺农田丰收的祝酒筵席,可不知是连日湿害太重,还是天气太y沈,这重楼叠脊由汉白玉砌成、覆盖著琉璃瓦的g殿,显得有些气氛凝重,竟比这霉雨更压抑人心。

手持长矛的御林军把守著一道道的朱红g门,从外朝勤政g到後寝长春g,就连太监g女进出的北小侧门,也有人严密看守著。

“柯将军,是时辰用药了。”在长春g的寝殿西侧,是一个三间大屋的暖阁,紧邻著御花园,按惯例,皇帝会在寒冬腊月入住阁内,现在却已早早的布置妥当了。

里屋,浅金色薄如蝉翼的罗帐下,是一张象牙雕的楠木龙榻,一床绣著龙凤祥瑞的大红绢被,几乎都被拉向一边,床中的人把自己盖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龙塌两侧各立著一名上了年纪的g女,她们手里持著水壶、汗巾和香炉,一旁的铜制炭盆里,燃著一簇簇的火光,把这里变成名符其实的暖阁。

床上的人只把自己包得更紧,却不做任何回应,这暖阁里里外外挤满伺候他的人,连门前石阶上也站满了g女太监,却静得连一声咳嗽、一口大气也听不到。

掌管敬事房的李公公,年已四十,声音依旧尖尖细细,还带点柔腻味儿,在垂著帷帐的龙塌前,再次劝说道。

“柯将军,从昨儿夜里到现在,您都滴水未尽,就算您的身子能撑,可也得顾著……”

“撤下去……我什麽都不会喝。”李公公的话还未说完,塌中的人就撩开被角,声音沙哑的说道。

“可是将军,这幅安胎滋补的药汤,在太医院的药膳间足足熬了一宿,未免皇上担心,您还是快些起身,服了它吧,药要是凉了,味道可就苦了。”李公公举案齐眉,就差没下跪了。

“你听不懂麽?我说了不喝……咳。”床上的声音因为情绪激动,而显得气促,闷闷地咳了一声。

见柯将军又拉紧被子、背转身去,李公公正束手无策,外面便传来执事太监清脆的一声,

“皇上驾到!”

李公公赶忙放下食案,端正一下衣衫,出去接驾的时候,那柄金黄大伞已经停在院内,一身金丝龙袍、头戴帝冠的皇上,从御辇上踱步而下。

“恭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监、g女们跪了一地,齐齐呼道。李公公难掩慌张地小跑过去,扑通一下跪在前头,“奴才接驾来迟,罪该万死。”

“李德意!慌慌张张作甚?”皇帝的声音低沈有力,而且透著一股质感,仿能穿透人心,李德意闻言,吓得连连磕头,结结巴巴,“回、回皇上,是……柯将军他又不肯服药了。”

“哼,他敢抗旨。”皇帝冷冷的嗤笑,挥退跟前的李德意,往里屋大步流星的走去。

“皇上息怒……”李德意见事情不好,急忙跟上去,要是柯将军腹中的龙种有半点闪失,别说将军x命难保,他这管事的太监,都要陪葬呢!

在公公通传‘皇上驾到’的时候,柯卫卿就已经从龙榻上坐起身,他没有力气下地,只能背倚绣枕,并披上一件青色袍子。

他已有八个月的身孕,加上近日感染了风寒,脸色苍白如纸,冷汗淋漓,光是爬起身这个动作,就让他直喘气,一旁的老g女见了,上前想要搀扶,但是他摇头,不准她们碰他。

“都退下……”一手拉拢袍襟,刻意不去看那高高隆起的腹部,柯卫卿抬起头,挺直肩背,沈静地看著垂著布帘的门口。

炭盆里的火光,映照在他的脸庞上,这是一张令人著迷的脸;宽宽的前额,直直的鼻子;两道剑眉之下,是一双很有灵气的乌黑眼眸;他的嘴唇略显丰厚,但线条非常柔美;尽管面孔瘦削,神情因为生病而憔悴,却掩饰不住原有的英姿。

门前的g女业已挑起帘子,年轻的皇帝气宇轩昂,大步跨入屋内,顿有满屋生辉之感!

皇帝英俊的容貌更甚於柯卫卿,实际上,这天底下,怕也找不出第二位,能够比大燕国君主──淳於煌夜更要俊美的男子了。

他的身段高而挺拔,一头黑发由一顶金丝帝冠束起,并以龙纹琉璃簪固定,冠冕上的璀璨宝珠,把他久经沙场历练,古铜色的肌肤,衬托得尤为细腻。

他的剑眉宛如墨染一般,细而长,斜飞两鬓,显得英气十足;剑眉下的那双淡黑色,如海般深奥不可测的眼睛,透著智慧和高傲的神采;那弯曲如弓的唇边,亦透出身为帝王的那种倔强又自负的坚定。

迫於大燕帝的暴戾和威仪,没有人敢直视他,可是柯卫卿不但平静地注视著他,且还拒绝服用他御赐的安胎神药。

“你是在报复朕吗?拿朕的皇儿来威胁朕?”淳於煌夜那高挑的眉梢向下一压,从深邃的眼里s出两道刺人的寒光。

这安胎药是南烈国特意进贡来的,主要是寿胎草,对安神保胎有奇效,太医院又添了黄芩、人参、当归等,都是珍贵的药材。

锦燕g的兰贵妃,同样怀有身孕,她昨日去太医院吵著讨药,被闻讯赶去的煌夜毫不客气地打发走了,并下旨所剩的寿胎草,都赐与柯卫卿一人食用。

柯卫卿却一点也不领情,而且看他脸色发白、额角沁汗的样子,就知道他身体有恙,却还硬撑著不服药!

“罪臣不敢……这也是罪臣的骨r。”柯卫卿强忍住咳嗽的冲动,略显吃力地答道。

“你还知道自己是个戴罪之身,也还清楚谁才是你的主子!”淳於煌夜怒气冲冲的走到龙塌前,扳住他的肩头,直视他的眼睛,“那就不要再三违抗朕的旨意,否则,朕也会把你打入大牢,和那些叛乱贼子们一起听候问斩。”

“皇上,您答应过我的,不会灭我的族人……”柯卫卿的声音透出焦灼,“罪魁祸首是我,背叛您的人……也是我,和他们没有关系!”

“柯卫卿!你竟敢顶撞朕!”淳於煌夜扣住他的脸,才发现烫得厉害,再一m他的额头,也是一样的烫手,难怪他的脸色如此难看。

──待续

时隔两年,连载重开的作品,是米米的第一部生子长篇^^,不知道多少人还记得这个坑,猛擦汗。当初由於对稿件不满意,删除了三万多字後打算重写,结果被其它稿约打断,至今才可以续坑,在这里说声抱歉>_<,米米也没想过会是那麽长时间的等待。

《渡》再次成坑的可能x很低,这次一定会把它写完^^。

关於大家期盼已久的,目标系列之六的连载,由於六月起至今米米一直在生病,再加上对於故事的走向仍有疑虑,得仔细考虑大纲,所以最迟在九月初开始连载目标六。抱抱。

米米可以保证的是,会努力在今年把目标六写完。明年的写作计划也有目标系列哦。

关於健康:吃了一堆的中药,打了n多抗生素以後,咳嗽终於好转了一些,不再一说话就咳嗽。但是重度贫血依旧t_t,好几次被医生以“你居然还能站著啊”这种怀疑的眼光盯著不放。呜呜。

因为免疫力很差,身体太虚,所以不知道什麽时候又得到医院报到,在文章更新上也会有一定影响,但是米米还是会努力的。

在会客室看到大家的加油和鼓励,很感动^^,你们永远是米米动力的源泉,亲。

再次感谢大家对米米的关心!

虽然是病猫,但仍然是小攻的米洛~~敬上

☆、情倾g闱 02

“李德意!”淳於煌夜怒叫道,“拿药来!”

“是、是,皇上!”李德意吓得不轻,生怕下一刻脑袋就搬家了,忙去把食案端来。

淳於煌夜一手牢牢扣住柯卫卿的下颌,另一手端起留有余温的金药碗,就把汤药往他嘴里灌入。

“咕……呜……!”那黑乎乎,墨酽酽的药汁,带著一股扑鼻的苦腥气味,一下子堵住了柯

卫卿的喉咙,他难受得连吞带咽,强烈的窒息感夹杂著恶心,猛地翻涌上x口,他很想呕吐出来,但是煌夜不准,五指chu暴紧扣之下,他连合拢嘴巴都做不到。

“咳、咳咳!”直到碗底一滴不剩才被放开,柯卫卿已经是双腮肿疼,下巴那里还留下发红的指痕。

“稳婆,这两日他的胎动如何?”淳於煌夜丢下金药碗,问早就跪在一旁打颤的老g女。

稳婆和一般的g女不同,她们只管贴身照顾怀有龙胎的贵妃娘娘们,年纪大、资格老,大多

一辈子都在干这事,因此对照顾孕妇很有经验。

按常理,稳婆只有在娘娘临产的时候,才出现在床塌前,只是这次情况特殊,怀孕的是男人,又是头一胎,考虑到种种风险,太医院就派稳婆时刻守候在柯将军身边。

柯将军是极为罕见的巫雀族人,传说在盘古开天辟地的年代,巫雀族就作为仙鸟凤凰的後代,降世人间。

他们生活在莽莽森林之中,过著自给自足,与世隔绝的生活,直到最近的一百年里,由於十国征战不断,疯狂扩张疆土,巫雀族的面貌才一点点地展露在世人面前。

人们惊异於他们的美貌和智慧,更好奇的是男人也可以怀孕的事实,把巫雀族的男女当作奇珍异兽来看待!

然而,巫雀族被发现的速度,和他们灭亡的速度一样地快!村落一个接一个地消失,短短两、三年的功夫,在古老的羊角山、朱雀河一带,就不再有巫雀族的存在了。

有人说,这是因为他们适应不了尘世间的喧嚣;也有人说,这是他们回归仙位,成了神仙……

只有极少数幸存下来的巫雀族人,才知道家族灭亡的真相,若按照大燕国史书上记载的日子计算,最後一个巫雀族村庄消失的时候,柯卫卿大约两岁,尚是幼儿,记不得太多事情。

所以柯卫卿也是直到有孕时,才知道自己奇特血统的来历,以及那段不堪回首的家族血泪史!只是他知道得太晚,太迟,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嘴里仍溢著汤药的苦味,头也晕得厉害,柯卫卿强忍著才没吐出来,他恳求地看著地上的稳婆,神情紧张得很,希望她不要说多余的话。

“回皇上,这、这胎动……老奴该死!实在是将军不准老奴们碰一下,验、验不到……”被皇帝如此发问,稳婆可真慌了神,浑身像筛子似地抖动,上下牙碰得“咯咯”直响,哪里还敢蒙骗过关!

屋子里忽然一片寂静,就像是风雨即来那样,令人心惊r跳,就连炭盆里散出来的阵阵热气,也能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原来如此!你以为你死了,就能替牢里的叛贼抵命?”淳於煌夜开口道,他的表情冷若冰霜,盛怒之下,说话的声音反而比平时低了几分,带著寒意笔直刺向柯卫卿。

“皇……”被那样憎恨的眼神盯视著,柯卫卿的脸色更难看了,他想说话,但是x口如油锅翻滚,涌上一阵强烈的胃酸,什麽都说不了。

“柯卫卿!朕警告你别痴心妄想!你若是保不住朕的皇儿,朕现在就拖你去刑场,让你亲眼看著你的同党是怎麽被千刀万剐、凌迟处死!”淳於煌夜低声咆哮,他是认真的,龙袖下的双拳捏得咯吱响,要不是顾及胎儿,相信他早就把柯卫卿从床上拽起来,狠狠地揍他了。

“皇上!不要……全是臣不对……都是罪臣……咳咳!”柯卫卿挣扎著要起身谢罪,可是却“哇”的吐了一大口浑浊的酸水,他冷汗涔涔地趴在床沿上喘个不停,稳婆赶紧上去拍他的脊背,为他顺气。

然而稳婆才m到他的身子,就吓了一跳,好烫手……怕是发烧了有一阵子,汗水都浸透了衣衫,难怪皇上如此动怒!

“来人!这屋里的太监都是死人吗!?”淳於煌夜怒不可遏地大吼,“给朕按住他,里里外外都检查清楚,从今往後,他若是有半点不从,就算拿绳子绑著,也要给朕检验清楚!”

“奴、奴才遵旨!”一下子,七、八个太监涌向龙榻,按手的按手,抓脚的抓脚,连李德意也参合进来,牢牢抱住柯卫卿的肩头,把他摁倒在卧榻里。

“不、不要碰我……”柯卫卿虚弱地挣扎。

以往,毕竟是男女授受不亲,所以稳婆在检查柯将军的时候,都是隔著亵衣,再加上柯卫卿态度坚决,还没有人亲眼见过他大腹便便的样子。

此刻皇帝发号施令,谁还管得了那麽多,两个稳婆一起上阵,扒拉开他的外袍、亵衣,就连绢丝亵裤也褪到膝盖以下,那毫无血色的皮肤、汗淋淋的躯体,以及那大得不象话的浑圆肚皮,全部暴露在众人面前。

和他的大肚子相比,身上就显得更瘦了,明明是那麽美丽的身体,x膛上却没什麽肌r,隐约能看见肋骨。

原本小麦色的肌肤,也因为七个月未晒太阳,变得苍白而孱弱。

不过也许是发烧的关系,他细小的r尖烧红著,连r晕也透出娇豔的玫红,这在白皙干瘦的x膛上,显得十分醒目。

被太监们牢牢压住的两条腿修长而结实,可也一样瘦削,双腿之间黑色茸毛掩饰著的x物,色泽净雅,只是分明是个男人,却挺著这麽大的肚子,怎麽看都觉著怪异。

太监们有忍不住暗暗抽吸的;有目不转睛盯著的;还有上下瞄个不停的,那些猥琐的眼光就像看著什麽稀奇的玩意,而不是一名屡屡获得战功的骠骑将军,柯卫卿脸白如纸,难以置信地瞪著皇帝。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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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倾g闱 03

“怎麽,还不动手?”皇帝不悦地督促,双手交叠在x前,立在龙榻边上。

“老、老奴遵旨。”稳婆朝皇帝磕了个头,才卑躬屈膝地爬上龙榻,跪在柯卫卿的腰边,另一个稳婆则手捧汗巾、香油,在一旁候著。

双手沾满著香油,滑腻腻的,稳婆双手握成半拳,两g手指就像叩门那样曲起,就在柯卫卿的肚子上推来按去,那动作简直就像要把他的圆肚子打压下去一样。

柯卫卿知道她是在探查胎儿的位置,可是每刮动一下,就牵动他全身的神经,很痛,连心脏也激起一阵尖锐的绞痛,他紧闭了一下眼睛,把头转开去,嘴唇也紧咬著,不肯喊疼。

而稳婆像毫不知情那样,自顾念著,“八个月就这麽大,一定是个皇子……嗯,他很来劲,会踢我的手……看这样子,怀不到十个月了,下个月就该生下来,不然胎儿头太大,会难产。”

稳婆抽回手,又叫太监拉开柯卫卿的双腿,察看了一下私处;然後又让他们把柯卫卿推成侧卧的姿势,布满老茧的两手又m上他的腰身,才按下去,就叫道,“腰这里浮肿得很,怕是肝肾不好。”

“传太医。”淳於煌夜听到稳婆这麽讲,就命g女去把太医找来。

稳婆检查的差不多了,就拉过锦被,盖在柯卫卿的身上,小心翼翼地退下床来,对皇上复命道,“胎儿一切安好,请皇上宽心。”

“很好,下去领赏罢。”淳於煌夜这才露出一个满意的表情,挥袖让稳婆们退下。

而李德意和太监们没得到皇帝的首肯,怎麽敢冒然放开柯将军,只好一直按著他,这时穿著绿裙的g女上来了,双手端著银盆,盆里盛满热水;另一名g女则捧著装有多条巾帕的漆盒,帕子皆是用白檀木熏过的,隐隐传来阵阵清香。

她们二人是专门给柯将军擦洗身子的,刚才稳婆检查,两手的香油都抹在了将军身上,想必非常不舒服。

g女才绞干温热的巾帕,柯卫卿就突然呕吐了,g女吓了一大跳,李德意和太监们赶紧放开手,手忙脚乱地去端锡盆,漱口水,可皇帝动作更快,他拉起丝绸衣袖,轻轻地擦去柯卫卿嘴边的污物。

“煌……”气息依旧紊乱,柯卫卿乌黑的眼眸,凝视著近在咫尺的皇帝面孔,这麽长的日子以来,皇帝还是第一次这般温柔地待他,柯卫卿瞬时有千言万语想说,但是……为什麽明明挨得如此近,他还是看不到那个曾经让他无比熟悉的淳於煌夜呢?

“卫卿。”淳於煌夜的手指轻轻摩挲著柯卫卿的脸颊,用一种温柔的、安抚般的口吻说道,“朕要你平安地生下朕的皇儿……我们的皇儿,你听明白了吗?”

虽然语气温柔,那命令却是不能拒绝的,柯卫卿咬著嘴唇,皇帝审视著他的,冷酷的眼光,深深刺痛了他的心脏,最终,他喃喃地开口,“罪臣……遵旨。”

“你明白就好,好好歇著,朕过几日再来看你。”皇帝这才松开了手,替他掖好被角,起身离开了龙榻。

皇帝正要走的时候,碰到了前来诊脉的刘御医,又严肃地叮嘱了几句,然後在执事太监清脆地“皇上摆驾长春g!”的通报声中,缓步走出暖阁。

煌夜已经走了,可那一声声嘹亮的‘万岁’似乎仍萦回在耳际,在心底震荡不绝!

窗外暮色渐临,秋雨连绵地下著,剪不断的忧愁,柯卫卿透过那灰蒙蒙的雨帘,仿佛看见了年少时的自己,闻到了那久违的书香、墨香和药草香……

太医也好,g女也好,眼前的一切似乎不存在了,泪雾升了起来,那段理不清、斩不断,深植於心中的情愁,不断地浮现在脑海之中……

※           ※           ※

二十二年前的冬夜,羊角山西向的山谷里,忽然亮起一片火光,那熊熊燃烧的烈焰冲向天际,像要把整座山谷都焚烧殆尽!

在一片惊天动地的哭喊声、惨叫声、杀戮声中,一个背著竹篓,容貌俏丽的少妇,惊得摔倒在地,但她不敢有丝毫迟疑,奋力爬起来,双手托紧竹篓子,拔腿跨过燃烧的树丫,拼命往前跑去,从她赤裸双脚上流下来的血,染红了雪地。

“将军!往东边河谷逃了一个!”

“什麽?!追!快追!一个活口都不能留!”马匹尖声嘶鸣,铁蹄踏得幽谷隆隆震响,数十人气势汹汹地朝河边追去!

壮丽的朱雀河源自羊角山深处,在峡谷一带水流湍急,就算是冬天也不会结冰,河岸两边终年堆积著嶙峋的怪石和黑色的淤泥,还有一只渡河用的竹筏。

神色仓惶的少妇在乱石间跌跌撞撞地跑著,两脚伤痕累累,手上也是伤,终於,她逃到竹筏边上,脚一踩空,整个人跌进冰冷刺骨的水里!

“卿儿!”她顾不上自己,紧张万分地卸下背上沈甸甸的竹篓,掀开布巾一看--里面是一个十分可爱的娃儿,才一岁大,胖墩墩的小脸鲜嫩俊气,乌黑漆亮的眼睛仿佛两潭清水,鼻子翘翘的,嘴唇像粉红的桃花。

“娘……”竹篓里传来牙牙学语似的叫唤,少妇松了口气,m了m他漂亮的小脸蛋,正打算把布盖好,就听得“嗖!”地一声尖啸,一支铁箭瞬间穿透她的身体,直钉在x膛上!

她像无法置信一般,瞪著血红的眼睛,一手牢牢抓住锐利的箭头,一手依然抱著竹篓。

“娘!”孩子急切地叫唤,她低头看了他一眼,就在这时--利箭如骤雨倾泻,把她苗条的身子,打得就像风中的残叶,绝望地震动、挣扎,最终无力地滑倒下去……涌出的血y浸红了河滩。

少妇的右手还在努力地往前伸著,把护在身前的竹篓推上了筏子,这个动作用尽了她最後一口气!

咚!拴住竹筏的绳索恰巧被飞来的利箭s断,迅急的水流下,竹筏仿佛瞬间沈了下去,又被巨大的力量拽进了江心,岌岌可危地时浮时沈,载著哇哇啼哭的孩子漂流而去。

纷沓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眨眼就到了,士兵们在找到的尸体上又是一番chu暴地乱刺。

“死了吗?”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在马背上问道,声音chu浑暗哑。

“是!将军,她已经断气!”下马查探的士兵,下跪回禀道。

“孩子呢?”

“属下办事不力……孩子被这女人推上了竹筏,漂走了,大人,要追吗?”

男人没有回答,发红的眼睛y鸷地扫视著汹涌的河流,一场暴风雪即将到来,就算那孩子命大没有被淹死,也很快会被冻死,想到这里,男人大力一扯缰绳,驱马转过身体,“不用管他了,回营!”

“是,赵将军!”

杂沓的马蹄再次溅起乌黑的泥浆,士兵们仓促地离开,不一会儿,山谷上方就下起鹅毛大雪来。

冰冷刺骨的雪花像大片大片扯碎的棉絮,飞舞著,咆哮著,吞没整个山谷,那在远处颠簸摇晃的青皮竹筏,也渐渐没了身影……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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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倾g闱 04

光y荏苒,六年後,永庆镇──

永庆镇又叫小南门,位於大燕国都城睢阳的南边,百姓约两千,以渔猎、耕作为主。

镇上最大的府邸当属柯王府,年已四十的柯贤是当今皇上的表弟,虽然他在朝中毫无实权,但毕竟是皇亲国戚,而他的继室夫人是皇帝身边的红人──护国将军赵国维的女儿,所以他的封地破例地接近都城不说,还拥有永庆镇上最为肥沃的一大片土地,以及朱雀河谷上方的一座牧场。

今年冬天的雪下得特别大,俗话说‘麦盖三层被,枕著馒头睡’,来年一定是大丰收,百姓也能安居乐业,可是柯王爷的眉头一点也不见舒展,那张‘奉天诰命’的圣旨就摊开在红木书案上,不论看几遍,内容都不会改变。

字迹工整,刚劲有力的正楷书,末端印有当朝皇帝御印,内容是‘钱粮划拨、人丁分配、车辇阵仗、猎场范围’等等,用一句话概括,便是明年秋季──大燕国皇帝要来朱雀河谷狩猎!

皇帝出g狩猎,分为‘春搜、夏苗、秋獮、冬狩’四季,其中以‘秋獮’最为重要,是国之大典。皇帝狩猎的同时,也会举行许多祭祀和庆典活动,除了皇族成员外,还有文武大臣、各国使节、以及围猎官兵等过万人参与,十分隆重。

一直以来,大燕皇帝都是在都城以东的逢泽皇家猎场举行秋獮, 怎麽这一次,突然想到朱雀河谷来了?而且还偏偏挑在这种时候?

皇帝淳於炆今年五十九岁,自二十七岁登基成为炆帝以来,已育有皇子十四人,郡主十七人,但都是後g嫔妃所生,四十九岁的宁皇後虽然端庄贤德,但无所出,如今能保住皇後之位,全靠由先皇指婚,以及炆帝的厚爱。

宁皇後没有子嗣,而按照大燕国六百年来嫡长子继位的制度,太子必须是皇後之子,若嫡後无子,就要选择家世显赫的妃嫔所生的皇子做继承人。

炆帝心知肚明哪几个儿子,有资格做太子,却迟迟不下诏,以至於东g虚位达三十二年之久,在历史上极为罕见。

堂堂十国之首的大燕──竟然没有储君?这让文武百官,黎民百姓都异常心焦,可是不论《百官联名奏书》,还是《为民请愿书》,统统被炆帝冷落到一旁,都几十年了,就当群臣

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皇帝突然下诏,明年立秋之後,将册立大燕国太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觊觎者甚众,整个後g和朝廷都风起云涌。但凡和皇子们有些交情的朝臣纷纷上奏,想为皇上推举出最佳的太子人选,这也是家族势力的拼斗,谁不想为未来天子立下一份举荐大功?

柯王爷也是其中之一,可是他畏首畏尾,就怕投错了边。想当年炆帝登基,同他作对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不是被流放,就是被杖毙,有的朝臣,甚至被诛九族!

柯王爷可不想重蹈覆辙,如今的大皇子淳於耀祖、二皇子耀忠、三皇子耀泰、八皇子耀康、

九皇子煌夜、十皇子煌玥,都有可能成为将来的天子,他哪一个都得罪不起。

而明年朱雀河谷的狩猎,显然和册立太子有关。

柯王爷想,这时候能帮助他的人,就只有岳父赵国维了,他原先是先帝一手提拔的武将,身健如牛,立下数不清的战功,炆帝登基後,册封他为护国大将军,手握南北兵权,对外守护边疆,对内则清除异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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