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散似秋云无觅处(四)v
早朝之上,隔着中间铺着华贵织毯的过道望过去,立在右首的男人似乎与平日无异。
朝议不过例行公事,所有能在朝堂上呈上的折子都是前一日宰相批过的,略有逆今上意思的,全都按下不发,所以自是一片祥和气派,仿佛天下总是歌舞升平一般。
苏季初自有另外的信息来源,不过仍然很满意宰相如此的处理。
是以看来,今日的朝议,似乎也很快便可以散了。
“太女。”
突如其来的被点名让苏薄红眼神略沉,这才将视线移到了高坐在龙椅上的女子身上。
只见苏季初眼中含笑,似乎很是高兴的样子,才稍稍放松下来。
“今日元旦,晚间g中小宴,与你的家眷一齐来吧,朕也好久不曾见着桐儿了。”
“儿臣领旨。”苏薄红躬身说得恭谨。
元旦日g中设宴遍请朝中百官,宴后另有家宴,本是惯例。苏季初此言,倒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谁料她的下一句却让苏薄红不由扬眉。
“无非,你也来吧。”
那边澹台无非也停了片刻才道:“臣领旨。”
只是在直起身时,眼角有意无意往苏薄红这边带过,却看不出有何含义。
领旨退朝后,两人亦无交流,只是擦肩而过,然后便往相反的方向各自去了,竟都是当日前的事未曾发生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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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赴宴,按制太女在禁g内册籍有载的侍君们都要入g作陪,只不过太女与正君和世女世子们列一席,侧君们又是一席。
所以等前面官场的公宴散后,随着小侍被引入席中的苏薄红才发现她正是与澹台无非相对坐着。
苏季初如此安排,颇有些用意不明的味道。
自澹台无垢被她与澹台无非合力击杀,澹台无非入朝替国师一职后,苏季初对百官仍是不失亲厚,但说到底也是谁也不信,所以并不曾见她待澹台无非如何倚重。澹台无非男子之身位列朝堂,办事也只是中规中矩,既无授人以柄之处,也无甚引人注意的建树,在朝中也只是徒有貌美近仙这等评价而已。
偏偏今日这元旦家宴上,苏季初拿出十分的亲切,待澹台无非热络之处,竟有甚于陆隐玉。
陆隐玉入冬后经过那一场大病,本就虚弱的身子衰弱更甚,几乎镇日僵卧在床,丝毫动弹不得。直至日前官家赐下东边异邦进贡的琉璃清露丸,按方服下后才渐能起坐。宴前苏薄红去鸣玉轩找过他,虑他身子尚虚,意思是若他不克入g便替他推了,谁知他最后却还是应承了下来,不顾晨起时还曾呕红,以太女正君身份陪苏薄红入宴。
并非为了那辉煌的g殿,皇室家宴上的山珍海味,或者是亲眼一见令他族中由人间最荣耀的位置跌落掌握天下权势的帝皇……只为多看一眼——也许是最后一眼……
她眸中的天下。
然苏薄红席间对他虽则于情于礼都无可挑剔,却总是让人感觉不到一点亲昵之意,只是相敬如冰而已。更不必说,她偶尔落在陪席的眼神中,又是多了怎样的一种光彩。
“今日为一年之终一年之始,大家且尽三杯迎送。”苏季初似是心情不错,举杯道。
她此话一出自然无人敢逆了她的意思,在席众人纷纷起身举杯称颂,陆隐玉不便起身,又兼不能饮酒,却是十分尴尬,正要出言向苏季初请罪,却见边上苏薄红干净利落饮下地三杯,伸手便把他身前的杯子拿在手上。
“母皇,七世子不便饮酒,由儿臣暂代。”
她用的是陈述语气,苏季初也由着她,颔首允许。
仍是涓滴不剩地饮尽三杯,苏薄红脸上却连一点红晕也无,敛袖坐下后,面上的神气还是淡淡的。
陆隐玉却觉心中有什么又暖又涩的堵着,闷得发慌。偏偏苏薄红又是那全然不当一回事的样子,看在他眼中更觉得自己有些可悲,心竟为了这么小小的一点温存而雀跃着。
众人尽皆三杯饮毕后,纷纷落座。苏季初把林星衍和桐儿、沈君攸叫到身前,问些家常之事。苏桐身子虽荏弱,看起来却是极聪慧的样子,又带着几分婴孩的天真可爱,却叫她十分喜欢,至于沈君攸肚子里的世子,自然也是受了女帝的万般期待,所言不过要他一定保重身子,为皇室官家开枝散叶。
之后皇家私宴按制一道道j美的菜肴上席,直要上满九十九道才算上齐。
苏季初不说话,席中众人便也无言,各怀心思地略动些菜肴,全无家人之间热络的样子。
等苏季初搁筷,各席上也都停了饮食,这边菜肴撤了下去,那边戏班子就上来搭台,点戏的折子苏季初拿在手里翻着,眼看这场并无特别的g中私宴就要进行至最后一项。然后不过人来人往热闹一场后,各自携眷回府,府中秉烛之时,又多些难为人道的谈资罢了。
突然在苏季初身后伺候的侍人中起了小小的骚动。
小到除了苏薄红,几乎没有人注意到。
紧接着苏季初似乎略侧过身子去听一个侍人说了什么,再转回身时,手上的簿子已换了颜色。
苏季初漫不经心似的翻动着,脸上的神色却渐渐沉了下来。
戏台上一切准备就绪,女帝处却迟迟不曾传下所点折名来,一时间本来带着点躁动意味的气氛却变得诡异的沉默。
终于苏季初“啪”一声合上了手里的折子,冷着脸道:“都撤了吧。”
不明所以的戏班随着g中侍人的指示,陆续退去,在宴的皇亲国戚们都暗自诧异着,却没一个人敢问出口。
身后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和兵器在地上拖曳的声音,眼角带过处,却是森冷的银芒。
不动声色地饮下杯中最后一口酒,苏薄红垂在袖中的手扣了起来,眼神与对面的澹台无非交错而过,亦看到对方眼中相似的光彩。
“众卿。”苏季初霍然起身,大袖带翻了面前三脚蟠龙的金杯,里面琥珀色的酒y洒在汉白玉的桌上,很快地蔓延开去,“逍遥王起事,叛军——如今在禁g外三里。”
宴上众人闻言,多是大惊失色地伏下身子,跪着连话也说不出了。
苏薄红却是站得笔直,连眉毛也不曾牵动一下。
对面澹台无非的脸上,亦是了然的神色。
“敢问母皇,如今叛军是否已将禁g包围?”
抬眼看看自己独女脸上仍是淡然的样子,苏季初点了点头。
“禁g中三营军队尚余几人?”
“五千六百一十三人。”
苏薄红闻言,却不再说话了。
苏季初顿了顿,又向伏跪着的众人道:“众卿,你们都是苏氏之栋梁,苏氏能享国器,皆是你等之功。那今日——便让朕看看你们的勇力!”
下面跪着的人知道若是逍遥王复辟成功他们苏氏一族绝无幸理,当下纷纷磕头示诚。
“陛下,小臣有话要说。”开口的是伏跪在地下的人之一,苏氏一族的表亲,西华的大理寺卿。
苏季初示意她但说无妨。
“小臣斗胆,陛下莫忘了,逍遥王尚有……”
她一语未竟,却感受到立在上首的苏薄红s来几乎要把她活剐了一般的凌厉视线,呐呐地续不下去。
“哦?你之意是……”苏季初抚m着大拇指上代表着帝皇权力的玛瑙扳指,眼神往苏薄红身侧凉凉地扫了过来。
感受到她若有所思一般的视线,陆隐玉用力抿着唇,硬生生将涌到喉间的一口腥甜咽了回去,扣在轮椅扶手上的手因为用力而发白。
“母皇。”动了动身子挡住苏季初s向陆隐玉的视线,苏薄红的语气带着强硬的警告意味,“五千人的确并不能正面抵挡逼g的二万叛军,不过要顺利解除此次之危,亦非难事。”
“太女。”苏季初唤着她的独女,声音里却听不出一丝情绪,“你为何知道,逼g叛军有二万人之众?”
“推测。”错开与她相对的视线,苏薄红回得简单。
“好。”苏季初方才宴上的醺然之态此时居然全然看不到了,只听她一字字道,“此次平叛便全权交给太女。未免太女后顾之忧,你的侧君儿女朕便代你看顾,去吧。”
“儿臣还有一事,请母皇允准。”神色间并无焦急之态,苏薄红只是淡淡道。
“但说无妨。”
“请允准隐玉与儿臣偕同指挥。”
她说完,唇角还是习惯x地勾着,只是那两个字听在陆隐玉耳内,不啻万籁俱寂中黄钟大吕齐鸣,几乎要以为自己又是在一场虚妄的梦幻之中。
她竟唤了他的名字。
且如此自然,没有一丝的犹豫。
恍若唤过千遍万遍一般。
苏季初颔首,表示同意,又道:“无非,星衍,君攸,随朕入清心殿罢。”
看着被点名的男人们随着苏季初和一群贵戚们离开,苏薄红唇角的弧线更上勾了一些,挥手让小侍退下,亲自绕到陆隐玉身后推动他座下轮椅,说话的声音平静得波澜不惊:“那我们便开始罢,我的正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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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泽国江山入战图(一)v
苏季初与后g男眷们回了清心殿,另指了养心殿为苏薄红的临时指挥之所,是以等苏薄红带着陆隐玉到了养心殿,内中原本的侍人早已都不在了,只余禁军的几个统领等着她的吩咐。
“五千六百一十三人……”重复着方才苏季初说出的数字,苏薄红的唇角习惯x地勾着,“若要对上两万人,还真是缺少胜算呢。”
陆隐玉坐在她身侧,闻言脸上稍有讶异之色。
从未听说过,有那个领军的将军在战前会说这种话的。
只是苏薄红全然未觉一般,神色间还是淡淡的,对着统领们道:“g中十二门,每门守军一百人,后退者死。”
一个统领领命退了下去。
“三百人,拱卫清心殿。”
又有一个统领领命退了下去。
“剩下的……去g中水华门,全力进攻。”苏薄红此话一出,剩下的众统领一时间都讶异着,甚至忘了礼数,只是惊讶地望着她。
“水华门,禁g中的第十三道门——你说本g说得对不对,正君?”
陆隐玉脸上苍白着,片刻后轻轻颔首。
皇城中本有十三道城门,只是十三之数为前朝禁数,那最后一道水华门便被长久地关闭起来,若非久在禁g之中的,决不能知晓。
“那便领命去罢。”苏薄红加重了语气说道,全然不容怀疑的样子。
那统领不敢反驳,行过礼后也退下来。
“将几乎全部的军力压在水华门,也许是本g莽撞。或者说,这是一场赌局。”殿内如今只剩下苏薄红与陆隐玉二人,她等统领的身影消失在殿外后,慢慢地说道,眼神中一片沉暗,看不出任何情绪。
“殿下看来有十分的把握。”话一出口,陆隐玉只觉得血腥的苦涩味道在嘴中弥漫开来。
“无。”苏薄红还是笑着,淡淡续道,“这场赌局,所赌的是十三分之一的胜率,本g之把握,亦不过如此。”
似是吃了一惊,陆隐玉抬眼去看她,却正巧对上了她侧过头来审视自己的视线,心下又是重重一跳,引出令他几乎昏晕过去的心悸。
“可知我为何向母皇要求,带你同来。”只是苏薄红的态度却是全然的闲适,像是一点也不担心此役若是落败,苏氏一族将永无东山再起之机一般。
陆隐玉的手陡然握紧。
他知道苏薄红话中之意,若非她将他带出,自然那些文臣武将不会放过身为逍遥王世子的自己,到时是作为人质高悬炭火之上,还是首级函于匣中,自有百种法子。
但是,她将自己带了出来。
几乎是明着让今上作出选择,究竟是能为人质的他重要,还是能领兵作战的她重要。
天家本少人间亲情伦常,若是苏季初当时坚持,只怕连苏薄红日后也会受到牵累。
既然她将自己带出,那是否……是否……
紊乱跳动着的心脏几乎无法负荷波动的情绪,他不明白,苏薄红肯带他出来,甚至将自己宠爱的侍君们留在苏季初处,而又在此时说出这番话,究竟有何用意。若非他知道面前的女子g本不会多看自己一眼,几乎要以为……
“世子、正君。”扫了一眼他苍白得如同窗外积雪般的颜色,苏薄红缓缓道,“你可知,若要留在本g身边……”
她一语未竟,却被一个匆匆闯入殿内的女卫打断。
“殿下,叛军果然往水月门攻了!我方兵力与之相差悬殊,快要支持不住了!”
“哦?”淡应了一句,苏薄红扬眉,眼中神色却似乎不似脸上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平淡,隐隐透出兴奋的光彩,“却是比本g预料的还要快一些。”
说完,她转向陆隐玉,续道,“你是本g之正君,既成事实,本g无意否认。”
她如此说着,恍若之前对他不闻不问的种种都是虚妄一般,却又如此理所当然。
“但若有一个男子,能身为本g正君,必然不该是镇日缠绵床榻,病骨支离之人——你可明白我话中之意?”
苏薄红突然换了自称,看向陆隐玉的眼中隐约有细小的、正在燃烧的火焰。
她的话恍若一块巨石,狠狠地砸在了男人心上。
那么多因为身上难尽痛楚而无眠的夜晚,口中说着不怨,总还是自怜着,竟全然未曾想过,这居然是她给自己的一场试炼……那几乎丧命的自己,可是已然失去了与她并肩的资格?
“方才我说胜算只有十三分之一,如今看来,这场赌局,是我赢了。该是到收的时候了,你又如何看呢。”
陆隐玉半低着头,纤长的睫羽垂下来,遮去眼中神色。等过了片刻,方才缓缓抬起头来,一点点将苏薄红的视线吸入自己幽黑的双瞳之中:“这可是我最后的机会?”
“呵。”苏薄红不置可否地笑笑,视线也没有移开。
她在等的,只是一个答案而已。
“战况紧迫,叛军近在眼前……殿下。”男人倏然抬头,续道,“该出发了。”
苏薄红先是扬眉,复又笑了,“叛军?你可是指你的母姐?”
只见陆隐玉绷紧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马上又恢复了平静,道:“正如殿下所言。”
“很好。既你有如此之心……走吧。”
陆隐玉只觉眼前一花,身子便被苏薄红打横抱了起来,心脏一阵急跳之下,既急痛着却又似觉得几乎要溺毙其中的致命甜蜜。
直到被女子抱上了马,他仍是不由自主地失神,不敢相信那是她如此稀少的温情,只盼通往水华门的路永远也走不完,就算是要自己拿x命来换,也许亦是值得。
苏薄红将陆隐玉搂在身前,右手控缰策马疾行,风声从耳边呼呼吹过,带着凛冽的凉意,却让她能够更加清醒,看得更加清楚。
赌对了水华门,只是战局开始的第一步。
五千胜二万,那是兵书里才有的战役,无不是要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外加苦心孤诣良久。此次叛军猝然发难,禁g中毫无准备,先失人和,论及地利,皇g内院固然高墙朱瓦门户森严,然绝非是为了战术上便于守卫而建,是以也可以不谈,至于天时……似乎现在在设坛求雨,一则毫无诚意可言,二则神灵渺不可求,全然不如自己这双手来得实际,所以,她仍是把握全无。
不过,苏薄红仍是在笑着。
唇角如常勾着,形成漂亮的弧度。
她还是有制胜的法宝,那便是她自己。
对于自己的能力,她没有必要妄自菲薄,且这次有一半,也是要做给苏季初看的。
必须让她知道,不可轻易再动她身边的人。
苏薄红很快赶到了水华门,只见外面攻城的叛军早已搭上了云梯,密密麻麻地爬了上来,虽则守军以擂木滚石相击,却赶不上他们攀爬的速度,眼看就要让敌人攀上城楼。她再低眼去看怀里的男人,只见他虽则面色白中透着不正常的潮红,x膛剧烈起伏,唇上泛着骇人的紫气,看着自己的眼神却仍满是方才一般的坚持,没有丝毫动摇。
扶正他的身子,随手抽出一条白绸将他的固定在马上,苏薄红素手一翻,便将一面帅旗拿在手里,递到陆隐玉手中。
“这是我军帅旗,帅旗不倒,则军心不散。世子,且好自为之。”说完她伸手在马背上轻轻一按,便轻巧地跃了下去,腰间白虹早已出鞘,一路在叛军中杀开一条血路。
那些叛军虽然是久于战阵的兵士,但武艺都是平平,在苏薄红手下走不过一招,她手里的白虹在空中画出耀眼的白色弧线,带起四溅的鲜血,在战场上,却仍有裕余偶尔回首。
陆隐玉用尽全身的力气举着帅旗,旗上舒展着羽翼的黑凤发出冷锐的光芒,正是苏薄红领军的标志。他的身子因为用力和极度的痛楚和疲惫而颤抖着,而那面旗,却还是被牢牢地握在他的手里。
灵巧地翻身躲过叛军长矛的攻击,苏薄红回手白虹轻扫,又杀退一波攻上城墙的叛军,嘴角的弧度加大,而笑容里泛着的寒意,却似乎少了些。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天下服白。
身上繁复的礼服并不影响苏薄红在叛军战阵中左冲右杀的如虹气势,她长剑在手,矫若游龙翩如惊鸿,秀致白皙的脸上因为杀戮而溅上殷红,带着残酷却有着致命吸引力的罂粟般的美感。
陆隐玉的目光始终跟随着她的身形,连稍稍移开一瞬,似乎也做不到了。自己身上的痛楚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般地变得遥远,只要眼中这个女子,才是真实的,才是一切,才是整个世界。
从一名近身的叛军手上夺过一g长矛,苏薄红身形翩然,自战阵中轻掠而出,看准角度,顺手便把长矛飞掷而出,看似轻巧的动作实则灌注着惊人内力,一连贯穿六人x膛竟余势不歇,直直钉入城墙之中,坚硬的青砖上被c出深深印记。
守军见此军中士气大振,将士纷纷奋勇杀敌,渐渐竟将攻入禁g中的一波敌人杀尽。
“很好。”苏薄红见状笑意更是加深,身形平地拔起,在半空中轻折,飘然落在陆隐玉身后,伸手扶上他执旗的手。
全身蓦地一震,陆隐玉只觉脑中一片空白,只有女子浅淡气息混合着血腥味道从身后一阵阵地传来,带着战场上特有的残酷意味。
“中军听我号令,第一队擂木,第二队滚石,不得有误!”黑凤旗迎风一展,混战中的军士们竟自动分成两队,依命行事不敢稍有违抗。
这样一来,阻止叛军攻城的动作首尾相连,毫无空隙,使得他们再也不得其门而入。
所用擂木滚石,却要多亏g中上林苑,多的是参天古木,奇形山石了。
御马在城头掠望,苏薄红敏锐地发现叛军对水华门久攻不下渐渐已然失去信心,有些在后方的军士竟开始伺机叛逃。
水色薄唇勾起,手中黑凤旗又是一翻,“左军右军,包抄。”
正自溃不成军的叛军们突然惊恐地发现,她们的后方不知何时竟多出两队装备j锐的禁军,见人就杀,手底毫不留情,完全将她们的阵势冲散。
看着叛军犹如陷入中垂死挣扎的猎物,苏薄红无心再看屠戮场面,马缰一带,便要离去。
只是正欲离开之时,她却觉怀中一重。
原来见大势已定的陆隐玉再也无法支撑,竟在此时昏晕了过去。
她一身浴血,男人似乎连在昏沉中也对浓烈的血腥味道抗拒着,微微挣扎。
按住他的动作,苏薄红目光变得沉暗,双腿轻夹马腹,策马往禁g内院中去了。
v敢问情缘应如是(一)v
耳边满是喊杀声、人体倒地声、刀枪刺入身体里的声音。
眼前尽是一片血红,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到。
连呼吸都变得异常困难,像是要把身体内每一滴空气都榨干一般。
也许,就会这样子死掉也说不定……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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