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2）

太爷可是说了，膝下仅白青缡此女。这位华小姐，便如天女，误落凡尘。同是遇上了沈府。”

“亦有种说法，这华小姐并不是青缡小姐亲妹，却是青缡小姐寻来给自己夫君做妾的2(这些年，沈老夫人逼得急了，白小姐便安排了这么出，养了位孤女在家，好生教习着，待瓜熟之时，做了沈二公子媵妾。”

“为何不是去做沈家大夫人？”座下昏暗，说书人看不清那异议之人相貌，却是嗤笑。

“蠢材！沈家就这么两位公子，大公子乃是庶出，二公子才是嫡出，日后继承沈家的不是长子便是嫡子，二位公子之间定有场恶战。而，华小姐虽说不是白家女儿，嫁妆亦是少不得。二夫人聪慧，怎会平白帮了大公子？！”

正说着，碗瓷盏就着半盏茶水，扣在面上，顺着颜面滑落下来。白瓷跌落，绽开朵白莲，那清脆的声，说书人不曾听见。那如火般的少女，落荒而逃的背影，为那日的茶馆增色不少。

也为那段本就无人知晓的故事添料不少。

“小姐，你说青缡殿下嗯，我是说大小姐啦，”小灯锤了下自己的脑子，吐出半点香舌，恁的娇俏，“你说大小姐有没有可能真的有这种打算？”

华轩白了她眼，却不回答。脚下风动，落叶扬尘，走得快了些。

“小姐，小灯以为，真的有可能呐。你想想啊，现在大小姐最怕的就是你把她带回去，若是连你也心甘情愿留在这里，如此来，大小姐便要安全的多！”

华轩不理她，小灯张小嘴儿却仍是喋喋不休的说着。向来说不来什么漂亮话的小灯，并不期望自己能语惊醒梦中人，即便只是稍稍撼起华轩丝毫的离意便也是好的。

这座城，弥漫着不祥的气息！自跨入这座繁华的扬州城那瞬间，小灯便感受到了，这座城，交织着死亡与血腥，化作粘厚浓重的鲜血气味，萦绕不断！紧紧纠缠着小灯，是难以挣脱，柔软却坚韧的道桎梏，小灯只觉着透不过气来。

风扬起发丝，发间银铃儿发出清泠的碰撞声，那是曲死亡的哀歌3(

呐，小姐，你不知道的吧，死期将至的植物们，多少都有些预感的。可是，这是天道，挣脱不掉的。可是华轩小姐，唯愿意聆听我们这些细小生灵的大人啊，惟愿您，惟愿您，能够敲碎被写就的命盘，不要死，仅仅只是不要死就好了。

早已失去理智的天道啊，倘若你还能听见半分，请满足我这微弱的请求，若是你听不见，那么请你再昏庸点，闭上你那早已混浊的双目，撤去注视在我们的殿下身上的那道目光，让她离去！

“小灯！我不是庶女，和青缡样，我与她同母所出，身份并不比她低上半分。哪怕她是父亲眼中的继承人，也是如此。她凭什么要求我去给她当陪嫁的，媵妾说，简直荒谬！”打断小灯口中喋喋不休，华轩不知这种谣言从何而来，却也气的娇颜青黑。

只是，这人间的嫡庶说，便如妖界的血统之说。九尾高贵，火狐却也差不了太多，便是拥有半九尾血统的火狐，自也无人敢说出些混账话来。饶是如此，却也沾个血统不纯在那儿，华轩自然恨这般将血统说抬上台面上来说的。半火狐血统的九尾白狐与半九尾血统的火狐，若认起真来，不过是五十步与百步，同父同母的还敢有人说出媵妾这话来。

所谓媵妾，乃是人界男子三妻四妾这四妾之，元夫人陪嫁抑或是说随嫁而来的同族庶妹或是丫鬟，虽是比之其他姬妾高贵些。看在华轩眼里，却是低贱到了泥地里！

华轩说着，手中脱出团火焰，直直便拍进水里。碧绿水中升起团橘红火光，转瞬便湮没，消失在粼粼波光之中。

“小灯，你怎么了？”直到这时，华轩才注意到小灯。

小灯面色凝重，直勾勾望着那片湖水，不言，不语。华轩却怀疑，又是自己吓着了她，毕竟她是株轻易间便会消弭在火海之中的弱小植株◇右看了无人，华轩正想着，怎么去哄，个不慎却被小灯紧紧抱住。

她不知道，小灯真的很害怕，很畏惧死亡的控摄。可小灯怕的，从来不是华轩手中那温暖的火焰，那团火焰是夜色深沉中最温暖的颜色，是的，她不怕。

“喂，”华轩轻笑出声，小灯发间染了花香，是铃兰草的花香，华轩推了推，说道，“什么时候，学的和紫药个德行？”

紫药那家伙啊，每次出现都是仗着身形，将华轩揽在怀里，又摸又嗅的，明明紫药她自己才是周身充斥着花香的花妖。

直到，那个细小的躯体，躲在华轩怀里，发出细微的颤抖。

“这个怀抱，果然是温暖的，便如想象中的那般。”小灯在心中轻叹，眼中沁出滴泪花。

第十八章

?“小姐，若是铃兰开遍了山间，摇曳随风，月华佐了银辉，你能在万花丛中认出小灯么？”

华轩的怀抱是花木族不曾拥有的温暖，是阳光般的温暖。小灯感受到了，同时感受到的还有华轩的挣扎，可是，她却不想离开这片弥足珍贵的温暖。手中加重了力道，很快，怀中的那副身躯不再挣扎了，任她这样抱着。

小姐其实真的很温柔呢！

“小姐其实不能的吧，小灯知道的，因为啊，”小灯轻笑，却潸然，“匿了满山铃兰草之中，就连小灯自己有时候也迷糊了。”

“呵！究竟哪棵是小灯呢？”长舒口气，话中藏了哽咽，就着华轩那朱赤衣襟，擦了泪痕。

湖水，那死水特有的腥味，顺着风传了过来，拂了小灯素面。那缕发丝被风扬起，卷起了小灯的口中，朱唇墨发皓齿，小灯却并不急着吐出来。那发丝中品出的缕清香，甜而不腻，香而不媚。

“如果小灯可以的话，真的很想直追随着小姐。”口中呜咽，轻哼出首华章，是花木族最古老的祝歌，是用生命祝福新生的歌曲，将死亡的悲壮化作新生的逾越，恸哭与欢歌交织，汇成首延绵万年的诗歌。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么？小灯心想，难道没有人曾经想过，那至情落花滚落残泥之时，那最后次的眸光注视？那眼底的辛酸与无奈，谁曾试过去了解？如果可以，它也想，长相伴。

长相忆不如长相伴。

“小灯只能尽最大努力让小姐认出，这满山花开之中，哪朵是小灯。”说着，自怀中取出个蓝紫色锦囊，绣出修长枝蔓，缀着灯笼般的小花，紧密排布，“小灯没有办法保证小姐能认出小灯，就算千分之，万分之的几率，小灯也害怕小姐这样迷糊的性子会认错。小灯只能让小姐目力所及所有的花儿，都是小灯。这袋花籽，小姐，若是那日小灯不在了，它们会继承小灯的生命，开的璀璨1(”

将锦囊塞在华轩袖中，小灯不想听到华轩任何的拒绝。

死亡的气息，越发浓重了，笼罩了小灯，寒冷亦是。小灯想，是时候离去了么？这样迅速到来的死亡，究竟是什么将要夺去自己的生命呢？

小灯想不通，真的想不通，究竟是什么能给她这样强烈的死亡预感。

努力抱紧怀中的华轩，只想从她这里汲取哪怕丝毫的温暖，可是很快，小灯失望了，这寸寸袭来的寒冷，就连太阳般的华轩也温暖不了。

“若我们草木族也能诞生出位精灵，真希望是您呢。”轻喃，小灯述说着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是的，她知道精灵的存在，草木族代代相传的智慧，让她知道许多这世上本不该出现于人前的秘密。可是，华轩不可能是这样的精灵呢，她是由真正的生命诞育的狐狸，她甚至连草木也不是呢。

那时的小灯并不知道，他们草木族确实曾经诞生了位精灵，他诞生于森林，是位仁爱的智者。可惜，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抬首，在这迫近的死亡氤氲之中，她想再看眼，眼前温暖如阳光却温柔如月光的华轩。只是眼就好了，小灯这样想着。

“华轩小姐，小灯！”远处传来青珞的声音，焦急之中纠缠着丝慌乱。花影重叠，纠缠不远处彼岸的那片绿意，足下踏着死亡的旋律。

小灯瞪大了双瞳，她感受到了，那死亡的气息，正是青珞身周蔓延而来！她是来夺取自己生命的么？！青灰色的死期久久缠绕，不愿离去，沿着这片生机盎然的草木，顺着潺潺流水，在青珞与自己之间形成条青黑色的死亡的道路。

小灯在恐惧，恐惧着生命的流逝。可是，她不知道的是，青珞也在恐惧，那份恐惧并不亚于她2(

强自按捺下心中的恐惧，天知道，青珞重新踏入这个诡异的院落时候的那份犹豫。无论过了多少个日夜，青珞想，自己永远都忘记不了那诡异的幕，明明自己亲眼见了华轩主仆二人沉入了水中，转眼，她们便从身侧出现。

午夜梦回，惊出的冷汗，透了衣裳。那个不愿想起却又挥之不去的梦魇，啃噬着青珞这个脆弱的生命心中脆弱的如同蝉翼般的心灵，蚕食着。

当然，如果她还有所谓心灵的话。

那座木制的小桥，即便是青珞这样的年轻女性通过，脚下仍是传来阵咿咿呀呀的残破声响。听在小灯耳中，分明是已死的木材，临终前的呐喊，那是死亡的警告！

小灯向后退去，那双臂膀，铁箍般地桎梏着华轩。分明看上去是个柔弱的妹子呢，可是百年生长出的藤蔓，化作的双臂膀，当真不是旁人可以想象的坚韧。这步轻退，不过向后的挪，尚未曾踏出步距离，便让小灯觉察出华轩的异常来。

华轩她，似乎重了不少？！嗯，小姐什么都不吃也能长胖啊，这是富态啊富态！

“小灯？华轩小姐怎么了？”故作关心，青珞走上前来，欲接过小灯手中的华轩，“老夫人，嗯，出了些事情。二夫人，让你们快些去呢！”

说实话，青珞口中的老夫人让小灯反应了许久，方才想起那个年岁不大——当然，我们不能强求只妖，对人类的年龄有多大的觉悟——却已然苍老的不成样子的女人。这个人类的是是非非，小灯并不关心，青珞话中唯值得引起小灯注意的，却是华轩。

小灯松手，华轩便如只断线纸鸢般跌落下来，好在，并未化成原型。

真是万幸！

青珞傻了，她没见过这样的个丫鬟，笨手笨脚到可以把自家小姐往地上扔的丫鬟！小灯也傻了，那样含情脉脉的段遗言，小灯想，这辈子怕是再说不出第二次了，可是，华轩想来是个字也没听进去！

地上，青石铺就，散了地逶迤墨发，趁着朱红锦缎，灼了片桃花嫣然3(那眉尖轻蹙，悠然转醒。细嗅了花香满衣，目中含泪，交错着迷茫，看向青珞的眼中却是带了悲哀。扶了额头，她叹息。

那瞬的华轩，小灯便只是看着，那么遥远，那么触不可及。那瞬，小灯都怀疑了，是否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华轩。

但是，很快，小灯便不再怀疑了，华轩她果然是晕迷糊了，然后又被摔迷糊了，嗯，没错就是这样。小灯安慰着自己。因为，华轩她只是堪堪看了青珞眼，那眼中弥漫而出的迷茫化作了清明，悲哀收敛，她笑了，她说：“青珞姐姐，老夫人是死了么？”

“我在你的身上味道了浓重的死气。”华轩藏匿了后句，却仍旧足以令青珞色变。

是的，老夫人死了，死前的曾紧紧握住青珞的手，那双三角吊梢眼，青珞从未见过老夫人瞪得那般大，满含痛苦的泪水。口中的白色泡沫，充满了口腔溢了出来，这些本该柔软的泡沫，却如铁石般阻塞着老夫人的呼吸。很快，老夫人的脸上显露出青灰，那是死亡的颜色，青珞认得的。

踉跄着后退，腿肚子打着颤。青珞不知道，为何二夫人见了老夫人的尸身便要自己来寻华轩小姐，可是青珞却知道，明明该是那样伤心的句话，华轩却用了那样轻快的语气。

那花影重叠的衣，那颓废恐惧的张脸，爬满了泪水，消失在视野的尽头。却轮到华轩的困扰，人的死亡于魂魄而言，是解脱。回归鬼界的他们可以选择转生抑或是选择修炼都是他们的自由。那么为什么，人，还要害怕，还要痛苦？

“那死气的来源是，是老夫人？”几乎是不可置信的，小灯惊愕。

在得到了华轩肯定的回答之后，那种窘迫，小灯几乎难以形容。小灯纳闷了，这么想巴掌拍死自己的心情，是怎么回事呢？

个人好吧，个妖也是样的，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以为自己将要死了，述说遗言的时候险些勒死了自己珍视的对方，然后，被告知，将死去的骑士是另个人。这连串行为的生猛程度不亚于，个姑娘家首次来了月信，发现自己血流不止，误以为自己罹患了绝症，将要英年早逝，大到岁首刚领到手的压岁，小到昨天刚蹦下来的颗牙，桩桩件件皆是做好了安排，写在了遗书上，怀着悲愤的心情准备英勇就义的时候，正巧，被娘亲发现了，狠狠嘲笑了顿。

好在，华轩并不知道所谓的遗言，只是，相当疑惑，为何小灯想要勒死自己。仅此而已。

带着哭腔，小灯这才想起，其实自己远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坚强，抹着眼泪花，跑远了。只留下道青兰背影，赠给仍在原地满心疑惑的华轩。

好吧，不到刻钟额时间里，连着吓跑两个姑娘，华轩觉得自己应该好好检讨番了。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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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轩来到之时，屋内屋外挤满了人，认识的不认识的，皆给她让出条道来，倒是受宠若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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