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季武,哈哈,色胆包天,跟母后睡觉,哈哈,淫荡的女人,乱伦,乱伦,天下怎能不乱,哈哈,乌龟钺王,你栽在儿子的手里,哈哈……”
带心连翘和银花、大青叶混合的药香味在茅屋里慢慢地荡漾开来。素觉得这样的气味有一种钻入心脾的感觉,有一缕阳光从房檐里钻进来,被白茫茫的雾气拂得晃来晃去,这样有阳光的日子已经好多天不见了,她看到太医允脸上的铁土色在慢慢地消褪,他随意说的话也在慢慢地轻下去,变得模糊不清。素把摊凉的药水一匙一匙地给他喂下去,太医允慢慢变得平静了。
太医允醒来和时候,发现天已经很黑了,灯芯草的一丝光亮把茅房照得摇摇晃晃,他看见素和衣睡熟在自己的身边,均匀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上,有一丝似香非香的热气在太医允的身边萦绕,太医允的脸感觉到了素的体温,素的一只手正搭在他的肩上。他的心惊跳得像只羊皮鼓,他重新闭上眼睛使自己沐浴在好几年没有体味过的状态里,他有了一种全身膨胀的感觉。
在太医允轻微的颤抖中素慢慢张开了眼睛,她看到期太医允的眼角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她发现自己是拥着他睡着了,她的的脸颊碰到了太医允的脸。
“啊,高烧退下去了。”素说,在素的语音间太医允的眼泪慢慢地滑落。
“不要走开。”太医允睁开眼说,他的手大胆地搭在素那结实的臀部上。
素明白太医允微微颤抖的原因,她有点羞涩地点了一下头,然后依旧将头枕在太医允的肩头,她觉得时间流逝得太快,她感觉到自己又复归为一个实实在在的女人。
早上他们在鸩鸟邦邦的叫声中醒来,醒醒忪忪中他们的梦摇得支离破碎。
素说:“天亮了。”
太医允答:“天亮了。”
然后所有的语言化为静静流动的空气。
吃完早饭,他们又坐了下来。
“你不要回城去了。”素说。
“你儿子能容忍吗?”
风在树林中走动的声音传送到他俩的耳边。
“你跟我到宫里去。”太医允说。
“我不能离开儿子。”素答。
阳光摇晃着,使太医允感受到有一点眩晕,他的体质还是很虚。素的身影在他的眼前幻变成雾气般缥缈。
“先去弄到鸩再说。”太医允拎起乾坤袋走了几步垢回过头来对素说。
“我能帮你点什么么?捕鸩太危险了。”
“不捕鸩我会更危险,你要做的一件事就是等我回来。”太医允用手指在素的脸上 轻轻弹了一下。
太医允挺了挺腰重新走进那片毒栗子林,在阳光的光斑里他看到一缕淡淡的青雾在林子里缭绕。
他的背影在树林里穿梭如织,因为有阳光,这一回他没有沿着那条弯曲的路走,而是一边抬头看天,一边踩着一种叫金钱草的匍伏小草向阳光越来越稀薄的深处走去。
这时候天空响起了一阵狂风,铮铮如弓弩的空弦作响,他自言自语地说:带好笠帽。话刚说完,林中就鸣响鸩鸟邦邦的叫声,一阵酸溜溜的风从他的脸颊边刮过。他扭过脖子看见雄鸩运日火辣辣的目光 。他放下乾坤袋,拱起双拳向鸩鸟拜了二拜,他再次自言自语地说:我不想伤害你们,我只想捡一根羽毛,也是捡回我的一条命。
雄鸩运日似乎听懂了太医允的祈语,两面只大刀一样的黑翅膀呼啦啦一扇,身子立即踅过一个大圈,太医允的脚步边顿时刮起一股小旋风,运日踅身回返的时候翅膀撞断了一根树枝,同时有一片黑亮亮的羽毛在旋风里翩翩旋下,太医允一声惊叫,两膝一软跌跪在潮粘粘的草地上,他扶地的手硌到一件硬物,目看看是一个已经长满青苔的人头骷髅,他顾不得恐惧,目光依然飞越天空。
那张羽毛飘得十分缓慢,在昏黄的树林里,他像一片透明的树叶慢慢地划着弧形旋转着飘荡着,太医允在它的羽毛梢头看到一种暗暗的蓝光,那光就如火焰尖头的光,他内心的欣喜也火一样燃烧起来了,在黑羽毛落地的那一刻,他想用手去抓它,他差一点忘了鸩羽是能致人于死地的毒品。
太医允用银夹将那张黑羽毛夹进犀牛皮里,然后以风一样的速度飘出毒栗子林,他远望毒栗子林在薄薄的阳光下化为一片灰茫茫的尘烟。
他再次站在小茅屋前,站在素期待的目光前。他想人的一切企盼和努力都需要机遇,人们的恒心就是在努力中等待机遇,他如同感激机遇一样感激素,感激那只有灵性的雄鸩运日。
他把手搭在素的肩头,一时说不上话来。
那只雍肿的乾坤袋从太医允的肩上慢慢地滑下来,他把素缓缓地拥在怀里轻轻地揉捏着,素在太医允的怀里变成一团温柔的面筋。茅屋和灰色的山林在他们的世界里消失……
“我该走了。”太医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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