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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然他也有点六神无主。

这样的事即使经历了再多次,也不可能平静接受。

宁向朗抬手把眼泪擦掉,看到傅徵天还红着的眼眶又没忍住,脸上的泪怎么擦都擦不完。

这时傅母敲门走进来。

宁向朗连忙吸了吸鼻子,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他指了指傅徵天,意思是傅徵天刚睡着,让傅母不要出声。

傅母打开灯,一眼就看出宁向朗也刚哭过。

想到傅徵天的情况,傅母还是忍不住走近亲眼看看才安心。瞧见傅徵天确实已经熟睡,傅母放下了悬着的心,她低声说:“小朗,多亏有你……”

宁向朗说:“您也去休息一下吧。”

傅母点点头,又看了傅徵天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宁向朗倚着枕头闭上眼休息。

傅徵天睡到三点多就醒来了,他一睁眼就看到靠在枕头里的宁向朗,而自己枕着的是宁向朗的大腿。

傅徵天坐了起来。

宁向朗很浅眠,一听到动静就睁开了眼睛。

傅徵天说:“我吵醒你了?”

宁向朗同时说:“你醒了?”

傅徵天伸手帮宁向朗按摩腿部:“麻了吗?”

宁向朗摇摇头,他站起来朝窗户那边走了走,又往傅徵天走过去:“瞧,没事。就是坐久了有点不灵活,走走就好。”

傅徵天似乎已经恢复如常:“我去洗漱,你休息一下,我去找一下舅舅他们。”

宁向朗说:“我也一起去。”

天还没亮,他们走出去时周围一片漆黑。这注定是很多人的不眠之夜,季平寒、张遇奎、傅麒、许明兰、傅母都没有睡,看到宁向朗两人走出来后都问:“没事了?”

傅徵天说:“没事了。”

即使傅徵天口里这么说,眼底暗藏的情绪却还是叫人心惊。

傅母和季平寒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里的担心。这些年来傅徵天有多挂心傅麟的健康,他们早就看在眼里,没想到傅麟没被病痛夺走生命,却因为这样的原因而撒手人寰!

傅母担心傅徵天会做出什么失控的事情来。

傅徵天是什么人?他一眼就看出自己母亲的担忧。

傅徵天有点自责,父母之间的恩爱他比谁都清楚,到头来他反倒要让母亲担心自己,实在太不应该。

傅徵天说:“妈,你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我们会处理好。”

傅麒一拳打在傅徵天肩膀上:“对,这才是男子汉。”他转向傅母,“嫂子你别担心,就算徵天不出手,我们也咽不下这口气!我们对旁支放了权,他们反倒做出这种事来,实在可恨至极,这事没完!”

季平寒也说:“对,你去休息,这里有我们。”

傅母拗不过他们的坚持,只能去休息。

等傅母离开,傅麒看了眼傅徵天:“你尽管放手去做,怎么出气怎么来,不过只有一件事你得听我的――你做了什么都算在我头上。”

傅麒的维护让傅徵天心里一暖。

傅徵天点点头:“大伯你放心,我有分寸,不会乱来。”

接下来的几天都风平浪静,真正的葬礼并没有多少人参加,只有最亲近的人才到场。

宁安国和胡灵翠也来了,看见傅徵天的神情比往常更加沉静冰冷,胡灵翠转身去和傅母说话,宁安国则逮住宁向朗询问具体情况。

宁向朗把当时的事都告诉了宁安国。

宁安国说:“你做得很好,这段时间多陪着徵天,你傅叔对他来说太重要了,别让他钻牛角尖。”

宁向朗听着宁安国的嘱咐,一时有点恍惚。他想到自己当初守在病床前的日子,那时候他每一天都想在火里煎熬,生怕一睁开眼宁安国就会失去呼吸。后来宁安国果然离他而去,他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那种感觉不仅仅是“痛苦”可以形容的。

宁向朗忍不住伸手抱紧宁安国。

宁安国一怔。

宁向朗比别家的孩子早熟,很少有这种举动。想到宁向朗从小就经常往傅家跑,宁安国觉得宁向朗是在为傅麟去世而难过,并没有怀疑。

他抬手按着宁向朗的脑袋安慰:“没事的,没事,你傅叔是看得开的人,死对于他来说并不算是太痛苦的事。”

宁向朗感受着真实的温度,眼泪又忍不住往下掉。

即使活在“现在”这么多年,他有时候还会觉得这是一场梦,他害怕一睁开眼又会回到那个“未来”。

即使是傅徵天这样的人都承受不了,他肯定没办法承受第二回。

宁向朗搂紧宁安国。

胡灵翠看到他们父子俩这边的情况,和傅母说了一声就回来了。

宁向朗又抱了抱胡灵翠。

胡灵翠最容易被感染,宁向朗难得在他们面前露出这么一面,她不知怎地也跟着哭了起来。

宁安国看着有点头疼。

傅徵天很快也走了过来。

看到宁向朗在父母面前那么难受,傅徵天想到了这几天宁向朗的平静。宁向朗向来都比别人重感情,遇上这样的事哪会那么冷静,无非是怕他有事,强撑着不敢表现出来。

傅徵天喊人:“宁叔,翠姨,你们来了。”

宁安国伸手拍拍傅徵天的肩膀:“宁叔相信你可以迈过这道坎。”

如果傅麟真的一点东西都来不及留下就走了,傅徵天肯定不可能这么快平复心情。但在看过傅麟留下的信后,傅徵天就明白自己不能倒在这里,他站得笔挺,认认真真地对宁安国说:“父亲他对我的期望很高,我不会让他失望。”

宁安国说:“听到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葬礼举行到一半,天空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整个墓地都笼罩着淡淡的哀愁。

雨下了好一会儿,突然有个狼狈的身影闯了进来。

是傅勉。

傅勉这半个月都和楚应昆在国外,并不知道国内发生了什么事。

傅麟今天下葬的事还是冯观微告诉他的。

傅勉的头发和衣服都已经被雨打湿了,看上去赶得很急。见傅徵天和宁向朗朝他看过来,傅勉停住了脚步,踉跄着站在原处:“我,我来晚了。”说着他就流下泪来。

这种时候,宁向朗和傅徵天没说什么,却也没招呼他,只是给他腾了个位置。

雨下得更大了,却没有一个人躲避,都安静地看着泥土把棺木掩埋。

入土为安。

90第九十章 :喜讯

傅勉回到家时楚应昆还没回家。

傅勉安静地站在窗边。

他的脑海里闪过不少画面,不明白心里是愧疚还是后悔。

傅麟对他的好他从来没忘记过,在这一刻那些回忆变得更加清晰。

曾经他一边争夺着傅麟的注意力,一边提醒着自己那并不属于自己。现在回想起来,他似乎确实曾经拥有那一切,只不过他亲手把它推开了。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傅勉闭上眼。

这时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楚应昆走进屋,问:“去傅麟的葬礼了?”

傅勉说:“没想到你还会关心这个。”

楚应昆听到傅勉这句话时有点上火。他对傅勉当然不是全无兴趣的,一开始接近傅勉固然是因为傅勉姓“傅”,但能走到后面绝对是因为傅勉长得很对他胃口。

他本来想着“物尽其用”把傅勉哄到身边养着,没想到傅勉是披着羊皮的小狼狗,把他吃得死死的。这也算了,反正他不是多有节操的人,从打算养着傅勉到被傅勉养着的过程接受起来也不算很难。

但自从傅勉追到西北把他逮回来以后就变了不少。

傅勉开始常常走神,看起来永远心不在焉。

楚应昆说:“我为什么不能关心这个。”

傅勉说:“不是不能,而是不会。”

楚应昆有点烦躁:“你到底在想什么?”

傅勉低着头沉默片刻,终于抬起头说:“我们分开吧。”

楚应昆死死盯着傅勉。

傅勉把话说出口以后就轻松多了,他直视楚应昆的眼睛:“既然你不喜欢我,我们没必要再绑在一起。我放你自由,你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楚应昆感觉非常荒谬。

他抓起傅勉的手腕:“分开?你让我落到这种田地,一句分开就想打发我?”

傅勉冷静地说:“不是我害你的,一切都是你和你父亲咎由自取。你们要是没做那些事,也不会被人抓住马脚。正确来说我还帮了你一把,让你免了牢狱之灾。”

楚应昆忍不住发笑:“以前我们做的事,冯观微难道不知道?他利用完我们又一脚踢开,你怎么还敢相信他?你确定你不会成为下一个弃子?”

傅勉说:“我本来就不图他什么,我不愿意做的事他没办法逼我去做,就算真的被当成弃子我也不会有事。”

楚应昆冷笑:“你对自己可真有信心。”

傅勉说:“因为一心想着一件事,所以什么心思都用上了。如果这样都还没有信心,那我真是太没用了。”

楚应昆知道傅勉说的“一心想着一件事”是指什么,他的心情变得更为暴躁。既然都一心一意做了那么久,居然能说放弃就放弃!

虽然傅勉的“爱”太扭曲了一点。

楚应昆适应以后还是挺享受的,至少他在傅勉眼里看到了满满的恋慕,这是他的任何一任情人都没给过他的东西。

不得不说,楚应昆其实一直在沾沾自喜。

看,这家伙爱他爱到这种程度!

楚应昆说:“你可以继续抓着不放!”

傅勉说:“不,我不行。这本来就是个错误决定,事情必须回到正轨。”

楚应昆说:“怎么回到正轨?傅勉,你现在贴回去人家那边,人家也不会理会你。”

傅勉沉默下来。

楚应昆更加暴躁。

他盯着傅勉好一会儿,骂道:“分开就分开,又不是我求着你什么。”说完他立刻恶狠狠地甩门而去。

傅勉安静地站在窗边往外看。

没一会儿楚应昆已经下了楼,开出车扬长离开。

结束了,这次真的结束了。

傅勉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笑话,努力想抓住什么,最后却还是没抓住。他回到床前往下一躺,让自己陷入了柔软的被褥里。

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宁向朗并不知道傅勉的决定,他正陪着傅徵天。

傅徵天表情还是有点沉郁,不过从小时候开始他已经明白傅麟随时会离他而去,所以这样的结果他并非无法接受。

只不过害得傅麟病发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傅徵天问宁向朗:“我要是动了手,你会不会觉得我可怕?”

宁向朗心道“你的那一面我早就见识过了”,处了这么久哪还有“可怕”的想法。他说:“如果事情落在我身上,我可能会做得比你更可怕。”

傅徵天看着宁向朗。

明明是比自己稚气的脸庞,却有着过人的成熟。更古怪的是,宁向朗说出这句话的语气像是在陈述事实。

想想宁向朗平时对家里人的维护,傅徵天一点都怀疑这句话的真伪。

宁向朗绝对做得到。

傅徵天说:“那我们还真是天生一对。”

这话宁向朗听着应该心虚的,不过他脸皮够厚,点头说:“对,我们是天生一对。”如果不是的话,他怎么会一回来就和傅徵天搭上线,两个人还一起走过那么多风风雨雨。

这肯定是他们之间的缘分。

出色的人谁都喜欢,宁向朗“回来”前也非常欣赏傅徵天,只不过差距太远,圈子差异太大,所以他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而已。既然已经确立了关系,他可以厚颜无耻地把一切都当成老天爷的意思。

宁向朗说:“你想做什么都放手去做,我们永远站在你这边。”

傅家这次大清洗持续了足足三个月,宁向朗第一次深深地、直接地看到了傅徵天的手段,对自己“抱紧大腿”的基本方针深表庆幸!

宁向朗没闲着,他在为丝路复兴计划奔走着。对他而言这是个挑战,毕竟这是涉及到整个西北的大计划,而他的年龄实在不像能挑大梁的。

但宁向朗不能退缩,不能扛也要扛,否则他和傅徵天的差距会越拉越大。

宁向朗不知道的是,在他努力缩小两人距离的时候,冯观微居然约见了傅徵天。

傅徵天如期赴约。

两个人都是这两年首都各个话题里被提及最多的人,真正往来的次数却不多,所以傅徵天对冯观微的约见难免有点好奇。

冯观微比傅徵天大几岁,外表却看不出来,两个人坐在一块就是两个同龄的朋友。

冯观微开门见山地说:“你的表现让我很意外,我还以为你刚当上家主会手下留情。”

傅徵天说:“对于某些人来说根本不需要手下留情。”

冯观微说:“也对,留着碍眼的家伙应该尽快拔除。”

傅徵天说:“冯先生把我叫我来就是为了聊天?”

冯观微说:“当然不是。”他看着傅徵天,微微地笑了起来,“我觉得你很对我胃口,我很欣赏你。”

傅徵天一怔,说:“然后?”

冯观微说:“我单身,然后你也喜欢男的。”

傅徵天盯着冯观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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