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这么好吗”方瑛喃喃道。“怎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香坠儿失笑。“连我大哥都说,以后不会一见面就想揍你了呢”
他又没偷大舅子的老婆,干嘛一见面就想揍他
“是喔,那真是谢谢了”方瑛啼笑皆非地道。
香坠儿又贴回他胸前。“夫君,思任呢”
“他可糗了,虽然在马鞍山大战中逃过一劫,但”方瑛耸耸肩。“落水狗谁不打,他一逃入孟蒙,就被木邦宣慰使袭击,只好仓皇逃过金沙江,现在不晓得逃到哪里去了,不过朝廷放下话说,谁能捉住思任献给朝廷,就把麓川给谁,我想早晚会有人捉住他的。”
“那就不好了吧”这么一来,夫君就不能完成心愿了。
方瑛拍拍她以示安抚。“现在的麻烦不是他,而是他的大儿子思机,思机逃到了者蓝,见大军退回内地,马上又跑回麓川作乱,其实只要让我率领一千人马去征讨,这个麻烦就可以彻底解决了,可是”
“沐昂不许”香坠儿试探地问。
方瑛颔首,叹气。“这就是我不喜欢任军职的原因,不过,为了爹,我会忍耐下去的。”满腔热血老是被泼冷水,谁受得了
“或许夫君可以”香坠儿正想建议方瑛暗中出兵,先把思机的问题解决了再说,不过也许她的建议是个馊主意,所以老天爷不给她机会说完,才刚起头,她就说不下去了,慌慌张张跳下他的大腿逃到一旁。
方瑛大笑着起身,走向书房门口,正好迎上方夫人和方兰。
“娘,有事”
“媒婆又送来两份八字,你去找人帮方瑞合一合,”说着,方夫人用下巴向方兰点头示意,要方兰把写有八字的条子交给方瑛。“顺便看看对方小姐的个性合不合咱们方瑞。”
“就算合了,方瑞要不要还是个问题呢”而且是很大的问题。
“那交给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不同意也得同意”
“好吧,那我会先找人合八字,合了再亲自去看看对方小姐。”
“好,那没事了,我走”
“请等一下,娘,你没事了,我可有事”
半转的身子又回过来,“什么事”方夫人狐疑的问,因为方瑛的口气很奇怪,好像很正经,又有点滑稽。
“一件很严重的事”方瑛慎重的说,还一边点头强调严重性。
“到底什么事”
“那个事”方瑛伸手一指。“分我们一个不行吗”
方夫人低头看,右手牵的是两岁的长孙,左臂抱的是六个月大的小娃娃,抬眸,摇头。
“一个也不给”
“喂,娘,这太过分了吧,我们夫妻俩日战夜也战,辛辛苦苦战出这两个小玩意儿出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分我们一个玩一下又怎样嘛”
方瑛大声报功兼抗议,说得香坠儿满脸像着火似的通红,直扯他的衣袖,差点整只袖子都给她扯了下来,一旁的方兰笑得花枝乱颠猛掉眼泪,后头的两个婢女也背过身去抖个不停。
而方夫人的回答是:走人。
“来,小毅儿,奶奶带你去吃甜糕糕喔”
“喂喂喂”
再喂也喂不回来了,方夫人右手牵孙子,左手也抱孙子,喜滋滋的走了,方瑛又气又好笑。
“老婆”
“夫君”
“明年再给我生”
“呃”
“生个女儿,我要娘看得眼红,偏不给她碰”
再一年,香坠儿果然又生了。
不过生的是一对龙凤双生子,恰好一男一女,夫妻两人一阵商量,再征得方夫人的同意之后,方瑛决定由这对双生子来继承香家的香火,等他们满六岁再送到天山去,以了岳母的心愿。
五月,朝廷再次派遣大军征讨麓川,因为思任逃到了孟广,却被缅甸宣慰使捉住,而缅甸宣慰使坚持不肯把思任交出来。
这一场仗从冬天打到翌年二月,结果还是没捉到思任。
倒是方瑛又因履立战功而被晋升为都督佥事,充右参将协守云南。更巧的是,同一年,沐昂终于死了,由沐晟的儿子沐斌继任云南总兵,但这个沐斌对他的态度更差劲,因为
“我拒绝了沐家的婚事,他说我不给他们沐家面子。”
“可是,沐月琴不可能还没嫁吧”香坠儿吃惊地道。
“就是已经嫁了才糟糕,”方瑛无奈苦笑。“是沐斌为她安排的亲事,定西伯的孙子,但今年二月,她的夫婿和公公一起战死了。”
香坠儿两眼睁得圆溜溜的大,吓住了。
“沐斌以为,如果当年我肯和沐月琴成亲的话,她就不至于做寡妇了。”方瑛冷笑。“真是可笑,我要真娶了她,老早跟我爹一起战死了,看来她的命还真硬,不管谁娶了她,注定要父子俩一起战死。”
“沐晟也不可能让你娶她嘛”
方瑛颔首同意。“说得也是,沐晟不可能让他的孙女嫁到方家来的。”
香坠儿略一思索。“或许她现在愿意嫁给张文隽了”
方瑛叹气。“更不可能了,张文隽因为冒领军功一事被降回原职,又被严厉谴责,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沐月琴怎么可能嫁给他呢”
香坠儿张了张嘴,也跟着夫婿叹气。“那就没办法了。”
“这种事我们本来就没办法插上手。只是”方瑛无奈摇头。“我到现在还是不明白,我和他究竟是为什么翻脸的呢”
见夫婿似乎很懊恼,为了转移他的心思,香坠儿忙转开话题。
“思任呢你不去找他了吗”
“此刻思任在缅甸,沐斌又在麓川各地筑城,我到那边去找人,想不被发现也很难。”
“那怎么办”
“等沐斌筑完城再说吧”
意料不到的是,再过一年,缅甸宣慰使竟然主动愿意交出思任了,沐斌指派由千户王政押解回京处理。
但是思任把对朝廷的不合作态度保持到了最后,从被交到王政手上那天起,他就开始绝食,王政绞尽脑汁还是没办法让他进食,黔驴技穷之下,他只好决定砍下思任的脑袋回去交差就好了。
于是,他立刻派部下赶回昆明,通知方瑛尽快赶来。
“柳英指挥使提过好几次,说都督想为父报仇,现在”王政指指半死不活的思任。“瞧,他就快死了,反正我也没办法把活的人带回京,那么,都督,就由你来下手吧”
方瑛先是呼吸暂停了好一会儿,蓦又抽了一大口气,“你是说,你要让我杀了他”他控制不住的大吼,又惊又喜。
“横竖他都要死,谁下手不都一样吗”王政挤着眼笑道。
又窒息了片刻,方瑛才猛然捉住王政双肩。“谢谢你谢谢你,我原以为这辈子都无法了结心愿了,没想到谢谢你谢谢你,我欠你一份情”
王政哈哈一笑。“请都督夫人煮一顿好吃的就行啦”
“没问题,你一回云南就来我家,要吃几顿都行”方瑛大方地承诺。
“那就谢啦那么”王政瞥一下思任。“就交给你啦”语毕,他便离开囚室了。
方瑛静立了一会儿,方才猝然转身,与躺在床上的思任四目相对,眸中是深沉的愤怒,想到六年前父亲战死在自己眼前那一幕,他的心又开始滴血,满腔压抑不住的澎湃怒意。
“你,思任,为了一己的野心,你可曾想过你害死了多少人”
思任已经饿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哪有办法回答,只能用一双鄙夷的目光表示他的不屑。
“你只知带自己的妻妾子女逃跑,可曾想到那些战死者的家人又该怎么办”
思任嘴角一撇,依然是轻蔑。
“不,你从来没想过那些,对你而言,那些一点也不重要,对不”
思任闭上眼,懒得听他说了,方瑛点点头。
“很好,至少到最后,你仍表现得像个不怕死的英雄,我就给你个痛快吧”
他缓缓举起父亲的大刀,从父亲战死之后,这把刀就一直跟在他身边。
“今天,我要为亡父,还有那些战死沙场的士兵们报仇,思任,到地狱去,你再向他们解释为什么要他们死得那么不值得吧”
话落,利芒一闪,刀锋笔直落下
六年了,整整六年了,他终于能够为父亲报仇,了结这一项心愿了
三十五岁时,方瑛又跟着王骥征讨麓川。
三十七岁时,方瑛晋升都督同知,朝廷看上他的将略之才,特意调他回京,谁知刚到京没几天,又被调到贵州征讨叛苗,三十八岁时以军功再晋升为右都督。
三十九岁,方瑛官拜总兵镇守贵州,讨白石崖贼,俘斩二千五百人,招降四百六十寨,又晋升为左都督。
四十一岁,方瑛与巡抚蒋琳会川兵进剿四川草塘苗,贼首皆就缚,并克中潮山及三百滩乖西谷种乖立诸寨,斩首七千余,诏封为南和伯,并调回京督领京营军务。
四十二岁,巡抚蒋琳上奏说方瑛镇守贵州时,苗蛮畏服,边境安宁,请求让方瑛再回镇贵州,可是皇帝不放人。不久,湖广苗又叛,方瑛奉皇命执掌平蛮将军印,率京军征讨之,直至翌年,总共克寨二百七十。
四十四岁,方瑛留镇贵州湖广,再克铜鼓藕洞一百九十五寨,又因功进为南和侯。
四十五岁,贵东苗进袭都匀府诸卫,方瑛与巡抚白圭联合川湖云贵等军征讨之,克六百余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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