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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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今天镇长老跟他在言语上一来一往的,不过牵涉到镇上的大事,两人总是站在同一阵线,这点他很有信心。洪国荣准备说服镇长后,明天就带阿清与另一个手下到夏都去「兴师问罪」,他有十成的把握将暖场团争取到手否则他有的是手段让夏都的活动办不下去,这点夏都总经理也心知肚明。

他心中微笑了笑,不过他没有把笑容展现在脸上。想起阿嘉,他心中的笑容又消失了,不知阿嘉第一天送信顺不顺利呢

。  。。  最好的网

海角七号 南之二1

从一早开始就没一件事顺利的。

阿嘉那辆心爱的铃木老打档车,或许是先前从台北飙回恒春太过吃力,才刚出门就熄火了,现在车子引擎都用绿胶带贴着,也没办法怎么处理,试了好一阵子总算正常上路,这样一个耽搁,前往邮局拿完信再到茂伯家时已经迟了一个小时,茂伯的孙子鸭尾,竟没大没小的刮了他一顿,阿嘉忍不住反唇相讥,不过他接着还是把气忍了下来,扶茂伯出房门,与他一起安排路线。

阿嘉把今天的信连同昨天茂伯没能送完的信一起带来,茂伯一看到其中一个绳索绑着的黄色包裹,就说:「这欲退回的啦,明仔早起转去交予柜台。」

他好奇的拿起来看了看,上头的地址收信人和寄件地址写着:

台湾恒春郡海角七番地

小岛友子样

日本宫崎县宫崎市

江平町一町目三番地八

从日本寄来的信阿嘉愣了愣,茂伯连珠炮似的讲解路线,把他从发愣中唤醒,接着又催促他快点上路,说要不然可要送到半夜。

八成是洪国荣那个流氓头子对茂伯施了什么压,所以他们祖孙俩才会这种态度吧阿嘉实在很气洪国荣多管闲事,但想到洪国荣之所以会为他关说,一定也是妈的意思,这下生气也不是,只能狂催油门,发泄心中的郁闷。

没想到才到了恒北路和省北路口,竟然有个条子找麻烦没看到是邮差送信吗

阿嘉忍不住呛了他几句,那警察竟发疯似的扑打过来,闹了老半天,好不容易总算脱身,骑没多远,机车又熄了火,这次怎么试都发不动了。

好在路上就有家机车行,却铁卷门紧闭,店员在门口用鼓棒敲敲打打,说「家私」都在店里面,无法帮他修理,一问老板几时来开门,竟然老板就睡在店里面,阿嘉气得破口大骂,真是岂有这种做生意的道理但是那个叫水蛙的店员却来个相应不理,继续敲打起铁门来了。他只记得那家伙好像问了一声:「你才转来的」外地回来的就好欺负吗

店老板倒是自己醒来了,阿嘉才能急急忙忙赶上送信的进度,折腾了这一上午,把他本来想认真送信的心情磨去了一大半,炎热的夏日骄阳把他连车带人晒得滚烫,一天半分量的信减少到邮局绿色背包就能装得下的分量,仅存的责任感随着如雨下的汗水快速流失

够了他对自己说,本来今天的信量有三分一是茂伯送剩的,他已经把信送到剩得比茂伯昨天留下来没送的还少啦也就是说,他自己今天的份有送完,反正自己车骑得比茂伯快多了,剩下的明天再送完就行了。

想到这,他笼头一转,绕往回家的方向。

停好车,他一边解开绿色制服的扣子,一边走上阁楼狭窄的楼梯,把整个背包往床上一丢。

那包待退的黄色包裹在他这一抛之下,从甩开了的背包口滑了出来,落在床上。

阿嘉赤着上半身趴到床上,那黄色包裹就落在枕头边,他的右手忍不住把捆绳当成了吉他弦,来来回回的拨弄了起来,当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止住了动作,轻轻敲了那包裹几下。

然后,他把那包待退包裹拿起来端详,不禁好奇了起来,里头会是什么呢阿嘉头脑昏沉沉的,一时也没有想太多,就把包裹拆了开,里头是一只精美的信盒。

这更引起他的好奇心了,打开信盒,里面有着一张年轻女子的黑白照片,夹在一迭信中,阿嘉把信抽了几封来看,从信纸的样子看来,这些信应该有相当年代了,信里头都是密密麻麻的日文,虽然看汉字部分可以猜一点意思,但是对阿嘉来说仍是像天书一般,于是,他把信放回信盒,连同包装一起丢到房间角落。

海角七号 南之二2

思绪又回到无止境的烦闷。

从台北回来,才不过一周多,却让他觉得彷佛已经过了好久好久,虽然身在故乡,这阵子赋闲在家,理当相当轻松无忧无虑,但是他的心情却从来没有这么沉重过。

在台北,砸毁吉他的当下,他已经决定一辈子不要再碰音乐,但是没有音乐的日子,却是食不知味睡不安席,越想忘记过去的种种,过去却越是历历在目,而每当它们从脑海中浮现,他就想到海边去大吼大叫,让海风带走他心中的悲切。

之所以接受洪国荣安排的工作,也有部分原因是希望能借着工作填满自己,用忙碌麻痹自己,好把过去忘怀,但是结果只有更糟,工作一点都没能改善他的心情,尖酸刻薄的茂伯祖孙那个疯子警察白目标机车行店员,还有热死人不偿命的恒春太阳可恨可恨可恨,彷佛全世界都在跟他作对似的

他穿上t恤,下楼跨上车,往海边去,只有大海,能带给他片刻的安宁。

友子

才几天的航行

海风所带来的哭声已让我苍老许多

我不愿离开甲板,也不愿睡觉

我心里已经做好盘算

一旦让我着陆,我将一辈子不愿再看见大海

海风啊,为何总是带来哭声呢

爱人哭嫁人哭生孩子哭

想着妳未来可能的幸福我总是会哭

只是我的泪水总是在涌出前就被海风吹干

涌不出泪水的哭泣,让我更苍老了

可恶的风可恶的月光可恶的海

栗原南正站在九州岛大分县别府港海边,当初,父亲就是在此上岸的,她想起了父亲曾写的这封信,提到若是登岸,就一辈子再也不愿意看到大海了,可是事与愿违,日后的父亲,却终老于滨海的常滑港,是无奈,还是其实他始终忘怀不了大海呢

山本教授相当亲切,他告诉栗原南,父亲受访时对教授说:虽然是他相当不愿提起的往事,但是为了对历史负起责任,他愿意贡献自己的过往。因此,这些他连多年老友亲生女儿都不愿透露的往事,都留存在山本教授的记录之中。山本教授认为,既然父亲已经去世,那身为女儿的她,有权知道这些过去。

栗原南相当感谢他,教授的记录十分详尽,有许多父亲因年代久远,记忆有误之处,教授也已经参照其它史料修正了。

栗原家族的故乡在博德,位于九州岛北部,现在属于福冈市,想想这因缘真奇妙,她在常滑出生,前往东京,最后到了九州岛的宫崎,没想到自己家族的渊源就在九州岛,或许是血脉的呼唤,让她回到九州岛的

博德面向西北方的日本海,每年冬天,会飘起纷纷细雪;九州岛的东南这一面,大分县宫崎县鹿儿岛县,即使冬季也罕见下雪,父亲在别府登岸时,十二月隆冬的冷酷之海,没有细雪的调和,必定更显得凄凉吧

栗原南在港口绕了几圈,拍了几张照,然后就搭上列车启程,别府和宫崎一样,是个连都没有的「乡下地方」,虽然有出名的别府温泉,但是她赶着车程,无福享受当年的父亲也一样无福消受啊。

不同的是,栗原南现在舒适的搭着列车穿越九州岛,父亲却是一无所有。祖父家族带着年幼的父亲移居台湾时,把在博德的家产变卖一空,父亲是不能指望回到故乡了,他只知道在长崎和门司港还有远亲,他在别府时,很快打听到长崎遭到原子弹轰炸,已经化为人间炼狱,唯一的指望就是门司港了,仅有的一千日圆根本买不起多少食物,他靠着摘野菜捉老鼠,想办法乞讨在渔船上打工,最后靠着搭便船,从别府来到了门司港。

海角七号 南之二3

栗原南打算在列车上睡上一觉,她倚着椅背,脑海中想象着当年的父亲。

父亲在门司港没有找到远亲,大战使得很多日本家庭支离破碎,无数的年轻人被征召上战场后,毫无意义的死在遥远异国,留在国内的则忍受着严酷的物资配给,还一面接受政府的爱国教育,恐吓他们美军是如何的残暴可怕,当裕仁天皇「玉音放送」宣布日本投降后,许多人或因为悲痛国家战败,更多人是害怕根本不存在的「残暴美军」会凌虐他们,因而携家带眷自杀,父亲要投靠的远亲似乎就是其中之一。

要到门司港,还得从日丰本线换到鹿儿岛本线。

今日的门司港,有着关门大桥以及底下的关门海底隧道,连接着九州岛与本州岛,行人可以从海底隧道步行走到对岸,但是在当年,只能搭船往返九州岛门司港与对岸的下关港之间,依亲不成的父亲,是否曾在这里望海兴叹,再度感慨海风总是带来哭声或是憎恨起大海她不得而知。

她只知道,父亲在九州岛已是一无所有,比起日本,日后再也不曾回去的台湾,恐怕更像是他的故乡。

十二月的海总是带着愤怒

我承受着耻辱和悔恨的臭味

陪同不安静地晃荡

不明白我到底是归乡还是离乡

远藤友子心情难得平静了下来,或许因为大海的关系吧看着蔚蓝的浪涛一波波,好像烦恼也跟着被带走,虽然她还是活像个会走路的置物架,手上拿满「坏心的姐姐」其它模特儿们的衣物,但是在海边,这件事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这几天来,她实质上背着「准经纪人」「准项目经理」的责任,案子成败都要她负责,但是模特儿们却把她当小妹,根本不听她的指示,譬如说,她要求她们拍摄闲暇不可以下水恒春热带的阳光相当猛烈,加上水面反射,皮肤很快就会晒黑,搽再多防晒油也没有用,要防止晒黑,只有尽量躲在室内或把自己裹起来结果她们竟然顶嘴道:「只不过是玩水嘛,整天大呼小叫的干什么」「别像个老妈子一样」

更别说她们惯性的把她当成移动置物架,她气得大吼:「我也是个模特儿,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但是只是对牛弹琴,她嘴里虽然总是强调自己是模特儿,但是渐渐的那已经沦为只是口头上的争强,她很明白没有人把她当模特儿看,只把她当个小公关而已。

而这些乡下地方的人更是不可理喻,譬如说,有个老头竟然不顾她们正在拍照,就从摄影机前面走了过去,搞什么啊甚至饭店的女清洁服务生竟然在她的浴室里抽烟,在日本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

「坏心的后母」总经理更是发挥了她的本色,数落友子怎么让模特儿们晒黑了,当友子跟她抱怨是模特儿不听指挥,她却改口说让她们去玩玩「也没关系」,友子气得大声顶嘴。什么都说没关系,到时又都要她负责,是要她怎样

不过这些烦恼好像突然间都消失无踪了,她看到有个人正在跟小狗闹着玩,拿着拖鞋让牠咬,和牠拔河,摄影师正要模特儿们在海滩边摆姿势,他也注意到那条狗,灵机一动,喊了一声,要小狗也入镜,狗儿很听话的跑向模特儿群,她们很开心的和牠玩了起来,友子看着也不禁微笑,就这样带着笑容走在沙滩上,或许是看到海,让她想起日本与台湾都是岛国,有种回到日本的错觉吧

所以这乡下地方也不是没有优点,至少海景优美如画,这工作也即将结束,拍摄进度相当顺利,今天就能完成,她很快就能摆脱那群「坏心的姐姐」,回到台北去,一想到这里,她的心情就更飞扬了。

是模特儿还是公关,就留到台北再烦恼吧。

海角七号 夏都1

「马拉桑」

马拉桑一进夏都大门,鼓起嗓子这样一喊,整个大厅的人侧目看了过来,服务台一位先生对着他,往柜台的方向比了比,示意他去找柜台小姐,于是他两手提着装着「马拉桑」酒的纸袋,走到柜台前。

「小姐小姐,妳好妳好,我跟你们黄主任有约,可不可以帮我联络一下」

「好,你稍等」柜台小姐礼貌的说,接着拿起内线电话,「喂,请接黄主任」

要随时找机会马拉桑不放过等待的时间,直接对柜台小姐李美玲推销了起来,「小姐,这是一个全新的品牌,把原住民的小米酒重新包装,我们准备打入国际市场,千年传统,全新感受,这酒叫马拉桑,我先倒一杯给妳喝喝看。」说着就取出一瓶「马拉桑」,动手打开那黄色的外包装。

「唔,不要不要」美玲脸上露出苦笑,连忙挥手表示拒绝,「喂,主任,这边有一位」

马拉桑比了比衣服上的字样,「马拉桑马拉桑。」

「马拉桑先生说跟妳有约。」

「b1办公室,」美玲表情虽然还很僵,但保持着礼貌,「你从这边搭电梯下去就可以了。」

马拉桑一边连声说好,一边把瓶子收起,但是却故意留下了一袋在桌上没有机会的时候,就要自己创造机会嘛。

他提着满手「马拉桑」,依柜台小姐的指示走到电梯前,有个小女孩也在等电梯,一面戴着耳机在哼歌。突然大厅一阵嘈杂,有个凶神恶煞般的声音在大厅大声质问:「恁总经理咧」

马拉桑听到柜台小姐慌慌张张的上前拦他,一边问:「代表,代表,是什么代志」眼看怎么拦都拦不住,柜台小姐又急忙折返,叫人打电话通知总经理。

是什么代表啊,有这么大的官威马拉桑刚在狐疑,那个代表也走到了电梯前,他黝黑的阔脸上戴着墨镜,一团黑压压,着实让人害怕,后头还带着两个看起来也是杀气腾腾的手下,马拉桑向他们鞠躬致意。

那代表转过头来问:「你欲去几楼」

马拉桑又是轻轻鞠躬道:「地下室。」

黑脸代表对马拉桑的卑屈态度丝毫不领情,不屑的说道:「少年人未晓行楼梯喔你无脚喔」然后就走进刚开启的电梯门。马拉桑笑脸迎人却被当头斥骂一顿,脸上笑容瞬间消失,但是他很快压下挫折与愤怒,照代表的意思留在原地,然后在代表一行人进电梯后又鞠躬致意。

没想到,刚才的小妹妹竟然大剌剌的走进电梯,还对刚刮了马拉桑一顿的代表大声说:「五楼」原本凶狠的代表被她这样一叫,竟然还真的帮她按电梯楼层按钮。

这什么跟什么不行不行,要正面思考,马拉桑心想,代表说得没错,我年轻力壮,加上只是要往下一层楼,走楼梯就好了,那个小妹妹年纪小,所以先让她搭电梯上五楼也是对的这样想心里就会释怀了,是吧

叔叔有说过,当业务员会碰到无数的挫折,不能让挫折影响自己的心情,那会影响到对下一个客人的服务,所以要随时正面思考。马拉桑一面搭上另一台电梯下楼,一面又拉起了笑容。

由于业务主管已经事先关照过,跟黄主任谈得很顺利与其说是谈,不如说只是聊聊天她承诺会交代下去,明天起,准许马拉桑在柜台边设点宣传「马拉桑」。

但是马拉桑不以此为满足要把握每个机会,好不容易混进来办公室,怎么能放过呢打蛇随棍上,他马上拿出一瓶酒,要让黄主任试喝看看。

海角七号 夏都2

「喔,好啊。」她说。

太好了,这种甜甜的口感很适合女生,只要她试喝过,一定会爱上它,马拉桑很有信心,他先在墙边的桌上慎重的打开酒瓶,取出试喝用的小玻璃杯,倒了满满的一杯,一边小心的端了过去,一边拉长声音唱歌般的说:「马拉桑」

「来,试看看。」他把杯子端向黄主任。

黄主任接过来喝了第一口,马拉桑就忙不迭的解说了起来:「怎么样有没有感觉酒香在嘴里面芬芳的感觉」他一面说,那黄主任已经一口气把整杯都吞下肚,他连忙赞道:「哇喔好酒量好酒量,噢女中豪杰」

马拉桑看她这么捧场,「我再倒一杯给妳」不巧电话铃声却响了起来。

黄主任伸出手挥了挥示意他先等等,接起电话,「喂诶」

不晓得电话里是提了什么严重的事,她脸色一变,「为什么嗯好好,我马上去」说完不理会马拉桑刚斟满的第二杯,就急忙跑出办公室。

马拉桑连忙叫道:「诶诶诶诶诶诶」回来喝啊「喂」噢,真是浪费,他只好自己把那杯喝了,然后提了几袋酒就赶在她身后。

黄主任也不等电梯,就直接从楼梯跑上大厅,马拉桑紧跟在后,他看到柜台小姐接了电话以后,就急惊风似的冲出去,大门外,停在他「马拉桑」车旁的那辆小巴正在开动啊,那就是之前被挡在西门外的那辆嘛,刚来的时候没注意到柜台小姐硬是挡在小巴前面,把它拦了下来唉呀他暗叫了一声,危险啊

然后黄主任连同一位看起来有点福泰的饭店经理也跟着跑了出去,他一时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好在大厅的沙发上先坐着观望。

远藤友子本来以为自己要回台北了,莫名其妙被拦下,还因此在车上摔了一大跤到底在搞什么啊她气冲冲的拿出手机打回台北,夏都那边的经理活动主任跟柜台小姐跟在后头陪笑,友子完全不理会他们,自顾自的往前走,才听台北方面解释了几句,她大声抗议:

「我也是模特儿,为什么妳都不找我走秀,老是要我做保母做翻译呢」

「好好我知道,」总经理又端出了她千篇一律的台词,「只是现在时尚的潮流就是不适合,其实妳的型很ok,妳还年轻好不好」

「我老了,」友子大声吼道,「我已经被妳气老了,我学校毕业后还愿意留在台湾,就是因为妳跟我说我很有特色,现在妳反而说我不流行,只能当个翻译」

「大小姐妳就帮帮忙好不好,」总经理又发挥了她的「拗」功,她振振有词的说道,「这个case很突然,但机会却是很难得的啊,日本的唱片公司他们不相信他们可以在恒春那个地方,找到适合的乐手,所以我拜托妳,妳就先在那边监督一下挺一下看一下嘛」

「不管怎样,妳不可以问都没问,就把我留下来,不可以这样子的。」计划老是这样一变再变,原本她已经满心想到回台北的事的,现在又突然这样,友子有着日本人一板一眼的性子,像这样老是突发状况美其名是有弹性她实在是受不了了,但是禁不住总经理好说歹说,她还是只能留下来,一想到每次都要像这样被勉强做自己不愿意预料外的事情,她就更是有气没处发。

马拉桑正提着酒坐在大厅,黄主任眼尖看到,连忙过去直接跟他拿了一瓶酒,打算当礼物送给友子让她消点气,而美玲则到柜台帮友子要回房卡,一团混乱中,友子还是自顾自的和总经理争执,总经理说:「妳也知道日本人做事就是最龟毛也最难搞的啊」

听到这句,友子的愤怒终于爆发,她讲起了日文,破口大骂:「妳要说日本人坏话的时候,别忘了我也是个日本人好吗」说完就把电话挂了,她不想再跟「坏心的后母」说话了。

然后她转身,向夏都的人抱怨道:「说好的乐团干嘛变来变去。」黄主任递上一袋酒,她顺手拿了,进电梯,回自己的房间去。

谈判过程比洪国荣事前所想的还久了一点,那夏都的总经理一直左躲右闪的,直到洪国荣说出「缚镇长,缚县长,也不予你的活动在海坪办」时,他就识相了,不过,他加了但书,说是联络过后,日本方面有疑虑,要请模特儿公司的远藤友子帮他们当监督,确定一切不会出错,他们才肯答应。

这也没什么,重要的是要把这个恒春在地团给组起来,主唱鼓手都有内定人选,键盘手也有腹案,不过还是得办个公开征选活动,让阿嘉好好表现表现另一方面,也顺便看看能否找到更好的键盘手,以及还悬缺的吉他手与贝斯手。

镇长也支持他的想法,公文很快象征性的跑了跑,不久就会在镇公所活动中心举办征选活动,这个恒春在地的乐团,即将要诞生了。

海角七号 活动中心1

从车祸之后过了这几天,茂伯的脚似乎好点了,之前总要阿嘉扶他出门,今天阿嘉来时,他已经自己走出来,坐在门外长凳上,端着他那把月琴调着音。

茂伯照惯例数落他迟到,然后说:「今仔日路线你自己排,我才来看会使否。」当阿嘉开始排列信件时,茂伯调好音,一边弹起月琴,一边哼起了日文的〈野玫瑰〉,阿嘉听着虽然日文他听不懂,但是〈野玫瑰〉的旋律可是小学就学过的,熟悉得很也不禁跟着哼唱了起来。那茂伯也有趣,见他跟着哼,弹得更卖力了,一老一少就这样一边哼唱一边排信,一边相视而笑。

啊,好难得,熟悉的开心感觉。阿嘉一路上都一直哼着〈野玫瑰〉,送着送着,绕到了他平时看海解闷的海边,难得心情好,夕阳如此灿烂,到海边坐坐吧。

但不知怎的,心情反而抹上一丝沉重算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先回去吧,他把送剩的信又塞进邮局绿色背包。

做坏事就是这么回事,一开始,阿嘉还有点罪恶感,但是第一天起了个头,第二天就想:「反正送不完的信没增加多少,明天再努力点送完就好。」于是又累积了下来,到第三天,又想着:「送到五点钟就尽到上班的义务了,不会每天信都这么多的。」又拖了下去,多过几天,连罪恶感都麻木了,忘了送信是邮差的天职,背包塞满了以后,索性找了一只大纸箱,把信倒进里头去,之后,看不见信,也就忘记了它们的存在。

阿嘉一回家,就惯性的把绿背包内的信全倒进大纸箱里,正准备往床上去,却看到床前有个吉他套。

上头有洪国荣的字迹,说晚上镇公所活动中心会举办征选大会,要他带着这把电吉他准时参赛。

阿嘉愣住了。

他一时情绪混乱,他已经摔掉旧的吉他,又硬生生出现新的一把在他面前,这已经够刺眼了,更糟的是那还是洪国荣送的,本来他应该马上把它从二楼摔出去,但是他却没有这么做,他也不明白为什么。

身体里,涌起一股强烈的悸动,那并不是愤怒,但阿嘉只能把它解释成愤怒,他拒绝承认自己潜意识里,渴望音乐的甘霖,尤其是甘霖竟是来自敌人的施舍,于是他给了自己一个借口。

对,我懂了,在这边把吉他摔了没有意义,要摔,就要摔在洪国荣面前,他心想,背起电吉他,骑上机车,等会儿见到洪国荣,就把吉他还给他,要是他不收回去,就当着全镇把它摔了,阿嘉打定了主意。

远藤友子昨晚气得把那一整瓶「马拉桑」都喝光,结果是早上因宿醉而头痛欲裂,好在镇公所举办的征选会是在晚上,白天没什么事要做,她关在房间里,一个人发愣,到了傍晚,酒总算醒点了,她看着海景,心想,或许,梦也该醒了吧

其实总经理搞不好从一开始就没有错,错的是友子自己,如果换作自己是她,也会做一样的事吧

友子其实一直很明白,自己的条件,顶多是勉强当个小牌模特儿,离一流模特儿远得很如果没有这个认知,当初就不会想到要从台湾发展这个「曲线战略」了然而模特儿这行是艰险的,顶级模特儿,有时也只有一两年的好光景,小牌模特儿,就只有自求多福了,总经理这么做,说不定其实反而是对她好。

但是,她也不是完全不行啊虽然没有顶级的美貌,又或许长相在日本人之中嫌普通,但是她仍是有几分姿色的啊,在台湾人中,日本长相也是特别的啊。如果她真的完全不行的话,也就会死心了,偏偏又似乎有一点希望,但为什么就差那么一点点呢或许她不应该怪父母没有努力当上国王与皇后,该怪的是他们应该把她生成像坏心的巫婆,这样她打从一开始就不会抱着期望,也就不会受苦受伤害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海角七号 活动中心2

但是这个期望也到了该破碎的时候,她的成功之门随着年龄日渐增长而缓缓关闭,从毕业到现在,她离模特儿已经是越来越远了,是该看清这一切的时候了,总经理的态度很明显,就是要她当个公关,说她适合模特儿都只是在敷衍讨好她罢了,是白色的谎言,她自己该清楚的。

总经理说得没错,这的确是难得的机会。若是要当个公关,那么自然是回日本当,收入与前途都更光明,这个意外的工作让她能直接接触日本歌手以及唱片公司,只要积极点表现,不无可能被挖角回日本瞧,现在自己已经完全是个公关的想法了呢。

但是模特儿的梦呢,就这样无声的化作泡沫了吗友子突然想对着大海大喊,但是却发不出声音来,就好像人鱼公主得到了能走上陆地的两条腿,代价却是永远的沉默。

无论如何,就好好把这次的任务办妥吧

傍晚,夏都经理亲自接她到活动中心,友子带着复杂的心情出发。

她才刚决定要好好干,然而,当她看到活动中心里外的人们,她的心简直凉了半截,瞧,那一群拿直笛的小学生,是怎么回事整个活动中心热闹得好像平日的垦丁大街,他们真的知道这是要开征选大会,还是来镇民同欢晚会的啊

等到表演开始,友子剩下的半截心也凉透了,果然一开始就有人表演直笛有听过摇滚乐团有直笛手的吗接着是一些她见都没见过的乐器,大概是台湾的传统乐器吧,然后有响板铃鼓,一个老头和一个壮汉表演口琴和沙铃天啊

那些乡下人喧哗个不停,别说他们,旁边的镇代表主席,就拚命和镇长聊个没完,友子无奈的回头张望一下,她终于受不了了,转头对镇长不客气的说:「请你的镇民们安静点好吗不要吵」

没想到镇代表会主席不晓得她有一半是在讽刺他,听了她的要求以后,站起来凶恶的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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